第 47 章
今晚林瑞枝反常,沈阔早就做好了回答她任何问题的准备。
却没想是这个问题。
这突然的摊牌,弄得沈阔有些足无措。
他拿不准林瑞枝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也不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她问出这个问题。
姑娘的双眼因酝酿起泪水而闪闪发光,从中能窥见一丝义无反顾。
“历史书上他过得还不错。”沈阔试探着。
他直视林瑞枝的眼,恍然间发现,相较第一次见面,林瑞枝其实长高了些。
她穿着古装,宛若跟梦中的林瑞枝重合。
沈阔自从梦中醒来,对林瑞枝就没那么亲密了。
不是不爱了,是不敢。
他体会过尹阔对林瑞枝那种滚烫的爱意,醒来后依然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无数个深夜里,他想到那一封封信,以及青山绿水间与林瑞枝的最后一面。
一开始觉得遗憾,渐渐演变成不甘心。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沈阔,然而更多时候,他发现自己成了尹阔。
对林瑞枝的爱变得复杂难言,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
至于杂了什么,他不敢细想。
以前他骄傲于自己是男团中唯一一个明白人——只有他知道林瑞枝的真实身份。
如今他宁愿不做这个明白人。
当个明白人,知道这个林瑞枝就是尹阔的林瑞枝,他如何若无其事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每当他杂念丛生时,只要在心口默念——林瑞枝是他女儿,是他决定一辈子捧在心的明珠,他可以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只要她依赖他,他就把他当亲生女儿宠一辈子。
这招效果极好,每次都如一盆冷水,浇灭他隐在内心深处的,见不得光的杂念。
所以,他害怕林瑞枝摊牌。
怕她告诉他:“我就是舜朝那个林瑞枝。”
他知道,这句话一旦出来,一定会把那盆能浇灭他杂念的冷水烧得比尹阔的心还滚烫。
他将不得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女儿。
她是历史上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薄命红颜,是无数才子佳人能人将士的倾慕之人,实际年龄为十九岁。
十九岁。
而不是三岁。
当他不再把她当三岁女儿看之后
沈阔的脑袋瓜里一团乱麻,看向林瑞枝时,沉静的脸隐隐有些紧张。
“我听付正为,阔爸爸的前世是尹将军。”她直视他的眼,不让他逃。
沈阔装作有些惊讶的:“这破孩,尽胡话。”
“阔爸爸,其实我”
其实我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沈阔知道她想什么,但没让她把话完。
“什么前不前世的,身为新时代的大好青年,你阔爸爸不迷信。”沈阔抢过话来,又怕话被抢过去,得很急,字句间完全没有空隙。
林瑞枝摇头。
“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她上前几步,忍着眼里闪烁的泪光,“他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成功回到北境?一日三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过伤?受伤后是否得到妥善的治疗?”
还有很多要问的,有千言万语想对他。
她走上前,拉住沈阔的衣袖,近乎恳求:“阔爸爸,你告诉我好不好?”
沈阔抓住林瑞枝的握在中。
“我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位将军,可那位将军跟瑞枝有什么关系?”
他依然固执的想把林瑞枝当成一个三岁的,跟历史上那位毫无关联的女孩。
林瑞枝怔怔看了他半晌,无言间眼神渐暗。
“我知道了。”她抽回,恍然大悟,“阔爸爸不愿,是因为你梦中那位将军确实与我无关。”
她苦笑了一下,泪意收回了一些。
“他兴许根本不记得安州那个妄想嫁给他的姑娘。”
话毕,她的眼泪彻底收了回去。
“我没有过问他人生的权力。”
她尽量表现得豁达一些,提着裙摆,想装作无事发生转身欲走。
却被沈阔拉住。
“丫头,你这样的话可是在掏将军的心啊。”
沈阔深叹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顶,认命了。
“他给你写了很多信,只是没送到你中罢了。”沈阔,“他很爱你,你别胡思乱想。”
他把林瑞枝抱到路边的长凳上,开始给她尹阔的一生。
他既是旁观者,也是当事人。
话声很低,散在秋风之中。
故事很长,而秋风渗人,人在风中久坐身体会渐渐发冷。沈阔一边着一边注意到林瑞枝冷得身体微缩。
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把人抱进怀里,用体温为她取暖。
可此刻,他已经无法把林瑞枝当成三岁女孩,每当想与她亲密之时,脑中总蹦出“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
沈阔收回伸到半空的,回解下身上的外套,给林瑞枝披上。
才给人披上,没想到林瑞枝会回过身,往他怀里钻。
“阔爸爸也会冷吧?”她把沈阔刚给她披上的外套解下,给沈阔穿回去,把两头拉扯到沈阔胸前,把自己裹了进去。
“这样两人就不会冷了。”
沈阔呼吸一窒,满腔无言。
只简单一个动作,足够他看出来——尹阔和他沈阔,林瑞枝分得很清楚。
她没有把他当成尹阔,哪怕他是尹阔转世,等同于一人。
可对于林瑞枝来,尹阔就是尹阔,是那个她崇拜又爱慕的少年。
沈阔就是沈阔,是当世给予她安全感的父亲。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沈阔那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当事人尚且分不清他到底是谁,林瑞枝却分得很清,显得清醒。
“继续吧,被召回京后发生了什么事?”
沈阔只能把人搂紧一点,继续往下。
他以为故事完后,林瑞枝得嚎啕大哭一场。
却没想林瑞枝整个过程都很安静,不插话不打断,就埋在沈阔怀里,安安静静地听完。
得知宁阳长公主截了尹阔写给她的信,她无动于衷。
得知尹阔心伤到大吐血,她安静无话。
得知潼河军红装送丧,她依然没有动静。
沈阔怀疑她听睡着了,低下头去,却见姑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听得炯炯有神。
最后故事完了,沈阔只感觉到前襟被狠狠拽紧了,林瑞枝闷在他怀里,只:“真是可惜了。”
没有哭,也没有其他反常的反应。
沈阔叹了一口气:“回家吧。”
离家并不远,几步的距离。
沈阔抱着林瑞枝进了家门,正想把人放下,却感到怀中人重重的呼吸声。
几步路的距离,林瑞枝睡着了。
抬眼,宁北池和单于知还等在客厅里,见人回来了,单于知上前,想把睡着的林瑞枝接过来。
沈阔这么抱着林瑞枝也有些受不了,想把人递给单于知。
可林瑞枝拽着他前襟的丝毫不松,即使睡着了也不懈怠,紧紧拽着。
沈阔有那么几秒觉得心累。
单于知把队长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察觉到队长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带她回房间睡觉吧。”
沈阔点头,带人回了房间。
把林瑞枝放到床上,他一根一根掰前襟上的五根指头。
怕重了惊醒梦中人,又怕轻了掰不开,矛盾着拿捏不好力度。
终于把扯开来,沈阔起身欲走。
却在转身之时,被床上的人拉住。
“大哥哥。”她迷迷糊糊的叫。
沈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周身无力至极。
嘴里干燥得很,想念起了戒掉已久的香烟。
他低下身来,坐在床边,看着林瑞枝的睡颜。
这张脸会长成梦中少女的模样,清秀漂亮,艳绝天下。
她会慢慢长大,而他会慢慢老去。
等她长成妙龄少女那天,他已到中年。
除了把她当女儿,他还能当她是什么?
沈阔苦笑一声,低头在林瑞枝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安,我的宝贝女儿。
第二天一早,单于知带着好消息推开了队长的房门。
却见床上干净整洁,床单被褥都不见褶皱。
沈阔窝在沙发上,脚下是满地的烟蒂。
满屋的烟味,呛得来人咳嗽两声。
单于知皱眉:“队长,你又滥抽烟了。”
沈阔抬起头来,总是懒散的双眼此刻更加无神。
“啊,哦!”
单于知看不懂,但也不多问,干脆摆出他的好消息。
“舜成皇帝的墓挖掘完毕了,考古队在墓里有了惊人的发现。”
一切在沈阔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点也不惊奇,只问:“什么发现?”
单于知翻出一张照片放在沈阔眼前。
“一尊高两米的空心俑里面,塞满了纸张竹简。”他想起那晚盗墓人从墓里出来时,沈阔特意问了“俑”。
他注视着沈阔不转眼,想从他脸上窥见什么。
沈阔不动声色:“哦,不知道过了那么多年,那些纸张上的字是否完整。”
“完整的。”单于知着又翻出了一张照片,“你看这张,纸张和字迹都完好无损。”
沈阔仔细看了一眼。
单于知试探着问:“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这字迹眼熟?”
沈阔当然眼熟。
他毕竟亲眼看到尹阔写下这封信。
“有点。”
“这跟队长的字迹一模一样啊,实在太巧了。”单于知盯着沈阔,试图找到破绽,“这是尹阔写的信。”
“哦。”沈阔依然没表现出震惊的样子,明知故问:“尹阔写给谁的?”
“写给林瑞枝的。”
“那可真是一出好戏。”
“是啊,一出好戏。”
这出戏远比单于知想象中还要大,更加精彩。
舜成皇帝的墓跟其他皇帝的墓区别不大,埋葬的多是金银财富,只有那尊与整座墓格格不入的俑具有研究价值。
考古学家从俑的身体里面掏出了无数比金银财宝更有价值的东西,让世人得幸窥见了历史的另一个真相。
有尹将军写给林瑞枝合计十五封信。
有宁阳长公主为尹将军画的二十四幅画相。
有付正为与长公主密谋的往来书信。
有宁阳长公主临死前写给皇弟的嘱托。
还有为林瑞枝写的挽词。
那是刻在竹简上,上千字的文章,词句精简,短短一片,诉了一个颠覆历史的故事。
——“红颜已逝,风木与悲”
作者有话要: 其实我写了六千多个字,然后被我修改删减了只剩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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