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御烨和沈阿氿此次要带四皇子去的，就是此次与黎国交战的边境地带。

    那里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只有让四皇子亲眼看见这一切，他才会明白，他心目中的明君，究竟都做了什么。

    期间，四皇子屡次想要逃跑，但是都因为身上中了软骨散，而发不出一点力气，逃跑不成。

    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上。

    从京城到边境的这一路上，经过不少城镇。

    但因为要日夜兼程赶往边境，所以途中除了吃饭，基本没有怎么停下来过。

    连着奔波了四天四夜，等赶到边城邙州城的时候，沈阿氿和南宫御烨都感到十分疲惫了。

    进城之前，正午时分，马车停在郊外路边的茶棚旁边。

    茶棚除了提供凉茶，还有包子馒头阳春面等等，可供过往的客人填饱肚子。

    吃过午饭之后，沈阿氿买几个包子馒头，还有一碗凉茶，上了马车拿给四皇子吃。

    四皇子靠在软垫上假寐，听见动静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吃些东西罢。”沈阿氿将包子和凉茶递给他。

    四皇子淡然地扫了沈阿氿一眼，接过来先喝了两口茶，然后优雅地啃馒头。

    沈阿氿观察着四皇子的表情，忽而道：

    “四皇子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现今吃这种粗粮，竟也丝毫不嫌弃，倒教我刮目相看。”

    四皇子微微一笑，：“粗粮有粗粮的味道，是宫里那些珍馐美馔比不上的。”

    “而且，我时常在民间逗留，吃过的粗粮也不少。”

    沈阿氿牵着嘴角，心想，怪不得耀国百姓都爱戴这位四皇子，原来他如此亲民。

    正想着，忽然听四皇子问道：“你们带我来边境，是想让我看什么？”

    沈阿氿挑了挑眉梢，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再有半日就能进城了，今晚好好歇一歇，明天带你去体察民生。”

    “你慢慢吃，我先下去了。”

    沈阿氿下了马车，看见南宫御烨正在喂马。

    走过去笑道：“妾身看着，夫君你可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南宫御烨狭长的眸一弯，道：“接地气是好还是不好？”

    其实，他不太明白接地气这个词的意思。

    沈阿氿哈哈一笑，道：“好，很好。”

    当晚，三人进入一家客栈，开了两间房。

    沈阿氿和南宫御烨自然共用一间，四皇子就住在隔壁。

    客栈很简朴，简直什么都没有，里面客房都是空的，没有人住。

    提供的饭菜也很简单，就是一锅稀粥和几个寻常菜，但是收费贵的很。

    四皇子这种财大气粗的人都看不过去了，问掌柜的道：

    “你这里怎么这么贵？房钱和饭钱加起来，在别的地方都能住下半个月了。”

    掌柜的撇撇嘴，苦着脸道：

    “客官，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这里正在仗，一个月下来都没有以前一天的客人多。”

    “而且，自从仗之后，这里的粮食价格就飞涨，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百姓们自己种的庄稼都被糟蹋了，实在是连糊口都难。”

    “我们要是不把房钱和饭钱算贵一点，就没饭吃了。”

    四皇子皱了皱眉，没再什么。

    这边虽然很难吃得着饭，但水还是够用的，吩咐二烧了水，抬到客房。

    沐浴完之后，沈阿氿重重地倒在床上，眼皮变得十分沉重。

    这床也是硬板床，底下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棉被，躺在上面有点硌人。

    另外，硬板床很窄，只有之前在府衙里睡的床的一半大。

    南宫御烨沐浴完上床躺下后，沈阿氿就连翻个身都有点困难了。

    现在正是夏天，客房里又不通风，热气腾腾的，睡不安稳。

    南宫御烨道：“要不然我叫二再拿床被子来，我地铺，这样就没那么热了。”

    “算了，太晚了，今晚就这样吧。”

    沈阿氿半睡半醒着道，脸蹭了蹭南宫御烨的衣襟，继续睡了。

    南宫御烨亲了亲她的额头，闭上眼睛睡觉。

    因为听了掌柜的的那一番话，四皇子这一夜没有怎么睡。

    天刚濛濛亮就起来了，下了楼，出了客栈，在空寂的街道上游荡。

    他身上的软骨散在昨天晚上就慢慢失效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街上还没有什么人，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朱漆已掉。

    街边有些摊，大多已经破烂落灰，残败不堪。

    这里原本是座十分繁荣的城，现在却如此萧索，令人见了不禁觉得可惜。

    四皇子心中怅然若失，他从来不知道耀国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简直可以比得上当初他去水灾灾后所见的地区的景貌。

    可天灾无法避免，人祸却是可以的。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后果。

    他在街上一直走，直到太阳升起，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些店铺也开了门，但没有客人。

    四皇子发现，走在街上的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

    一个孩子的声音传入耳畔：“祖母，我好饿，我想吃包子。”

    四皇子闻声看去，看见一个老妇人拄着棍子，牵着一个男孩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

    身上穿的粗布衣服都贴满了补丁，手里还拿着一只破碗。

    “乖，再忍忍，一会儿祖母给你买。”老妇人苍老的声音虚弱无力，身体也颤颤巍巍。

    “可是咱们没有钱了。”抹了抹眼泪。

    听了祖孙俩的对话，四皇子的心一揪一揪的，一种难言的情绪涌入心头。

    摸了摸怀里，又掏掏衣袖，空空的，一文钱都没有。

    是了，他是半夜被人掳出来的，身上没有带一分钱，这两天都是吃那夫妻俩的。

    低头看见腰间有一块玉佩，赶紧解下来，想要送给老妇人。

    突然身后有人道：“这玉佩价值千金，在这里，普通人是用不出去的。”

    沈阿氿和南宫御烨徐徐走过来。

    四皇子满脸疑惑，随即想通了，他的玉佩乃出自宫廷，不识货的人看不上。

    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上官皇室的配饰，不敢收。

    “那……”四皇子苦着脸，很是惆怅。

    沈阿氿掏出几个铜板和一锭银子，递给四皇子，道：“去给那老妇人吧。”

    四皇子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

    把银子和铜板塞到老妇人手上的时候，老妇人的神色是激动而又惶恐的。

    “官人，这，老妇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