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非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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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云宅。

    温暖和煦的房间,柔软香甜的大床,以及房间各处便利贴心的细节江暮染只觉得恍若隔世,好像前半夜那个在宾馆单人床上睡着的自己不是自己,又或者做了一场梦。

    大梦初醒,荒诞不经。仿佛一出黑色幽默,令人发笑,笑出来的声音却夹带着哽咽。

    好像被爱哭的人传染了啊。

    江暮染单轻轻遮住眼,一的湿润,满腹的委屈,又必须独自将所有情绪吞咽下去的艰难。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自我消化,自我和解,却原来没有。

    门口传来敲门声,佣人的声音,“夫人,姐喝杯热牛奶更容易入睡,让我们也给您端一杯来。

    该陆子衿体贴入微呢?还是不放过任何嘲讽她的会吗?

    明知道她今晚不可能睡得着。

    “不喝。”江暮染此时的声音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门却在此时被人打开。

    已经换上居家服的陆子衿里端着喝了半杯牛奶站在门口,明明是卸下所有装扮的模样,却依旧风采不减,随便往哪儿一站,就是一副绝美的画。

    “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休息。”她看了眼江暮染红肿不堪的眼,张口道。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管得宽。”江暮染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明天是婚前最后一天,你需要试婚纱,拍婚纱照,熟悉婚礼流程。”大概是江暮染的态度让陆子衿放弃兜圈子的打算,直截了当道。

    “你看我这个样子可以做那些?”江暮染不介意把自己的伤口展现出来。她压根没有心情配合。

    “所以我提醒你休息。足够的休息会让你好得快。”

    床头的摆件被猛地扔在地上,江暮染怒道,“难道我没有伤心难过的权利吗?我姓江,我叫江暮染,所以我就活该?”

    摆件虽然是玻璃材质,但好在地上的地毯足够厚,并没有摔碎。但能让江暮染情绪失控到摔东西,明她今晚确实是大受打击。

    她鼓起勇气的又一次出逃,和她无数次地从秦城山上出逃一样,归于失败。这种失败再一次嘲讽她,无论这些年她多努力,也逃不过命运的折磨。

    “你有。”陆子衿看了眼摔在地上的摆件,冷静道,“不过不是现在。”

    世界上还有比这句话更可笑的话吗?她连伤心难过都要挑时候,时候不对,就必须忍着。

    江暮染眼神凶狠地看着陆子衿。

    “谁在透露傅天真的下落?谁在举报你们?傅云秋又为什么那般坚决不同意你和傅天真在一起?———阿染,问题的答案不会哭出来。”

    理智的话总难听。

    半晌,江暮染深吸口气,压下万般情绪,伸道,“把牛奶给我吧。”

    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然后再将这燕京的天捅破!

    “刚才你拒绝了,现在想喝需要自己去热。”

    “————”

    “还有,不要摔东西。法律上而言,婚前财产可以要求赔付。”

    “————”

    “所以,你还不捡吗?”严肃的口吻,像家长训斥孩。

    陆子衿面上不显,但她的确在为江暮染在自己面前摔东西而不满。

    “————”

    现在江暮染确信了莫老道的话,自己确实连陆子衿万分之一的蔫坏都没学到。

    就拿结婚这件事来。她迂回反复,以退为进,一面满足了江暮染心里藏的“退婚”的心思,一面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让江暮染去见了傅天真。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兜兜转转,江暮染还不是要乖乖跟她结婚。

    而且除了结婚,再无其他路可走。要强迫,却也是江暮染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地步,陆子衿还曾“友好

    ”劝阻过她,她没听进去。如今连怪都怪不了别人。只能自己吞下所有苦楚———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

    满意看见江暮染弯腰将摆件捡起,放回床头,陆子衿端着她的牛奶走了。

    江暮染正打算睡下,开充上电的忽然响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沈思曼。

    现在一点也不想接这个人的电话!

    可铃声却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响得江暮染心烦意乱。

    “喂?”

    冷漠地接通,电话那头瞬间传来凄惨的哭声。

    “江暮染,我被人卖了,心里难受。”

    “”关我屁事!

    “卖我的人居然是林金宝,你可笑不可笑。我们从玩到大的交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和他哥杠上,现在倒好,他居然卖了我们。钉子村垃圾场的那块地我们拍丢了。”

    “”

    “你怎么不话?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我没你聪明没你有能力没你招人喜欢,现在还被自己的朋友背叛,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沈思曼语速很快,哭腔夹杂,看来确实受了打击。

    “所以呢?”江暮染哭过的喉咙发出声音来也不如往日清亮,听起来沙哑冷漠,“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哭?”

    “不是。我原本在睡觉,突然醒来觉得心里难过,就想给你打电话。”沈思曼倒不藏着掖着,道,“我们不是双胞胎吗?都双胞胎有心电感应,既然我难过,当然需要找个人帮我分担一下。”

    “”江暮染沉默了许久,问道,“沈思曼,你知道为什么你姓沈,我却姓江吗?”

    “一个跟母亲,一个跟父亲呗。”沈思曼咬唇,不情愿道。

    江暮染追问,“为什么呢?”

    “你烦不烦?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名字又不是我自己取的。”沈思曼烦躁不已,半晌又阴阳怪气道,“江家人多了不起,我们这样不明不白的人不配呗。只有你这种当个宝贝一样藏起来培养的江家人才有资格姓这个高贵的姓氏。”

    江暮染没理会沈思曼的阴阳怪气,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按动一个按钮,从床上坐起来,“你你不明不白?”

    沈思曼跟她是双胞胎,怎么可能身份不明不白?

    “没错啊。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是非婚子。比私生子稍微好听那么一点,不过也改变不了我是被未婚生下的事实———他们直到孩子生下来也没有去领证。”

    “那我呢?”江暮染声音涩然。

    “你什么?你为什么能名正言顺成为江家人?”沈思曼口气酸溜溜,道,“你天赋好有酒窝,一看就是江家人呗。”

    江暮染没预告挂了电话。

    转眼拨通了另一个让她心跳如雷的号码。

    这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接?

    她又应该开口称呼什么?

    不等江暮染想明白,电话里传来一声显而易见惊喜的声音,“喂,是暮染吗?”

    “嗯,是我。”江暮染囫囵吞枣般应声。

    “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女人的声音轻柔悦耳,蓦然让江暮染想到刚才被傅云秋打的时候。如果她在,她会保护自己吗?

    甩了甩头,江暮染将不切实际的念头压下去,问道,“为什么当初有了孩子你们也没结婚?”

    问题问得没有一丝铺垫。那边似乎愣了会,才开口道,“你哪里知道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女人应该是清醒过来,正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沈思曼打电话的。她遇到点事。”江暮染将话得含糊。到底不想透露自己被打的事。

    “是钉子村的事?”女人了然,她虽明面上的关心不多,暗地里却时刻注意着沈

    思曼,不然沈思曼也不会养成“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能从中吸取教训是好事。我倒是惊讶她居然会给你打电话。”女人的声音愉悦,深夜的睡意也彻底冲淡,“她跟在你身材倒是懂事了很多。”

    女人没明着沈思曼和江暮染的关系缓和亲近,意思却大差不差,又试探着道,“既然她没把事办成,不如继续跟在你身边吧?别的不行,当个使唤的人应该没问题。”

    “或者———”女人顿了顿,“我这两天恰好有空,可以亲自送她到燕京。”

    她提到自己有空的时候,故意含糊了一下,企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初闻江暮染从秦城山上下来,双腿自废,她曾不顾一切要来看看江暮染,被拒;现在,江暮染马上要结婚,身边不少人收到她们的请柬,唯独她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暮染跳过她心翼翼的请求,眼睑微垂,只想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

    “暮染,是不是江家有人对你什么了?”

    看来这个问题对她而言也不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二十多年来,她也没给沈思曼一个解释。

    “不是。我没打算要回江家。”

    江暮染干脆了当的回答同样让女人沉默了一瞬。她自己独门独户,又自收聘礼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圈子。划清界限的行为做得坦坦荡荡,但仅仅被傅云秋揍了一顿后,又令她不那么确定。

    她改变得了自己,改变不了出身。

    “不回去也应该去墓地看看你父亲。我跟他虽然没有领证,但彼此欣赏,喜欢,名分对我来不是什么大事。”

    女人得风轻云淡。眼前却浮现出当年因为结婚问题,两个人争吵过数次的画面。

    而后,怀了孕的人更是如此,便是连最后一面也没有好好告别。

    “看来,是他不愿意娶你。”

    江暮染一语中的,戳破了真相。

    “所以,为什么呢?”

    喜欢却不娶,有名却无分。

    又一个为什么。

    这不过这个“为什么”不是困扰江暮染的问题,而且困扰了女人一生的问题。

    “所以染,妈妈这辈子没经历过婚礼,你后天结婚的时候我可以来看看吗?”

    沈轻云并不纠结没有答案的问题,即使这个问题困扰她半辈子。现在她更想参加江暮染的婚礼,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最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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