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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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似收到凉州的来信,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在院子里从日中坐到了日落,潘曦若一连喊了几次吃饭都充耳不闻。

    子时将至,就在潘曦若犹豫着要不要将他打晕了拖去睡觉的时候,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了。

    &p;p;ldq;敏儿姑娘?&p;p;rdq;看着潘曦若带过来的女子,容似微讶。

    上次他间接害死了了真,很是自责了一段时间,更下定决心绝不会再将更多的无辜之人牵扯到这桩危重重的事件中来,尤其是敏儿,这个本就已经承载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的孩子。

    &p;p;ldq;容大夫,潘姑娘,&p;p;rdq;敏儿摘下帷帽,开门见山地道,&p;p;ldq;他们又有动作了!&p;p;rdq;

    容似握紧了拳头,果然如他所料,蓝尸虫只是第一步,这么快便开始行动了,快到如今蓝尸虫他还一筹莫展,便又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更大的挑战。

    &p;p;ldq;是什么?&p;p;rdq;

    察觉到容似的声音都在打颤,潘曦若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泛酸,上前轻轻捏了捏容似的臂。

    &p;p;ldq;是之前他们从阴阳村带回来的那些孩子,&p;p;rdq;敏儿无助地道,&p;p;ldq;祭天的那一对童男童女已于昨日送进了王宫,剩下的,会在这几日分别送到各王室成员与诸位大臣府中,聂赤大相,达蠡副相与疾风将军府都在列,此外还有赞普的长子、胞弟等等,这些孩子自从阴阳村来逻些后,便被日夜关在拜火教神坛中的一个地窖内,受过什么训练我不知道,不过,听有一个女孩子,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出来的当晚便咬死了一位白袍使者。&p;p;rdq;

    &p;p;ldq;咬?&p;p;rdq;容似与潘曦若异口同声地道。

    &p;p;ldq;没错,是咬!&p;p;rdq;敏儿虽未亲眼得见,不过听同住的姐妹描述当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地脊背发寒。

    容似在廊下徘徊了两遭,总觉在什么地方似是见过关于人咬人的记载。

    &p;p;ldq;咬人的女孩子可是有什么特征?&p;p;rdq;潘曦若问道,&p;p;ldq;可是发狂?暴怒?恐水?容似,你会不会是狂犬症?&p;p;rdq;

    &p;p;ldq;对,她是什么症状?&p;p;rdq;潘曦若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容似。

    敏儿歪着头想了想:&p;p;ldq;我没有亲眼见,可是听并没有发狂暴怒之类的症状,就是面色很平静地从地窖中刚走出来,不知在前面引路的白袍使者无意中了句什么,就突然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是&p;p;ellp;&p;p;ellp;突然被激怒了一般,然后一口咬了上去,几个人都拉不动,后来,便直接杀了&p;p;ellp;&p;p;ellp;&p;p;rdq;敏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p;p;ldq;对了,据一剑刺下去根本没用,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p;p;ellp;&p;p;ellp;&p;p;rdq;

    不知敏儿那一句话叫容似灵光一闪,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p;p;ldq;那最后她是怎么死的?&p;p;rdq;

    敏儿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忍着疼痛,不知回忆起什么,强忍着恶心道:&p;p;ldq;据是&p;p;ellp;&p;p;ellp;被生生斩下了头颅&p;p;ellp;&p;p;ellp;&p;p;rdq;

    &p;p;ldq;这就对了!&p;p;rdq;容似放开敏儿,猛地一击掌。

    &p;p;ldq;什么?&p;p;rdq;潘曦若与敏儿齐声道。

    &p;p;ldq;是僵尸蛊!我曾在师父藏书中的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中了僵尸蛊的人几乎与僵尸无异,寒暑不侵,虽不至于刀枪不入,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举一动都被养蛊人设定的语言所控制,养蛊人会设下几个关键词,一但周遭有人触碰到这个关键词,会立刻激发其兽性,几乎杀人于无形。&p;p;rdq;

    &p;p;ldq;难怪那日祭祀的时候,那对童男童女仿佛两具行尸走肉,没有一点人气!&p;p;rdq;到此处,潘曦若又有些疑惑,&p;p;ldq;可是他们为何要送到赞普那里,赞普不是他们的人么?&p;p;rdq;

    容似缓缓踱着步子:&p;p;ldq;我们怕是都被骗了,仔细想想,若是墀松德赞真的已经成为拜火教的傀儡,那他们何必还要如此麻烦,想要谁的命,直接叫赞普下令不就是了?所以我猜测,他们一定是把住了赞普的命脉,而这个命脉却于赞普而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重要,至少与整个吐蕃相比,要逊色得多,所以没猜错的话,如今在赞普那里,他们只是想要取代佛教成为吐蕃国教,而已。&p;p;rdq;

    潘曦若越想越心惊,若果真如此,他们此举,是要与大唐内部的起义同步,在吐蕃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p;p;ldq;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被送到各个府中,等着那劳什子的关键词被触动,然后这些股肱之臣便永远成为吐蕃历史上可有可无的一笔?&p;p;rdq;

    见容似迟迟不做声,敏儿上前一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地道:&p;p;ldq;我可以帮忙!&p;p;rdq;

    &p;p;ldq;不行。&p;p;rdq;容似斩钉截铁地道,&p;p;ldq;了真师父死后,我便发誓绝不会将你牵扯进来!&p;p;rdq;

    &p;p;ldq;正是了真师父的离开,让我做了决定!&p;p;rdq;敏儿神色决绝,&p;p;ldq;原本我是怕的,否则也不会在你第一次问我的时候选择隐瞒,可了真师父当时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懦弱,我不知道拜火教究竟想做什么,可我从了真师父那里,还有你们的话里话外大致也能猜出一二,虽然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我们的家人还在,他们可以不认我们,我们却不想看着他们颠沛流离,饱受战乱之苦。&p;p;rdq;

    望着容似与潘曦若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敏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p;p;ldq;这段日子,我一直留心着拜火教内的动静,并非一无所获,七日前取血的那一次,我假装不配合,虽然吃了些苦头,却见到了那个神秘的养蛊人。&p;p;rdq;

    &p;p;ldq;真的,她长什么样子?&p;p;rdq;

    &p;p;ldq;什么,他们怎么你了?&p;p;rdq;

    潘曦若鄙视地看了一眼容似,男人就是男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p;p;ldq;没事,就是挨了两鞭子,然后被拖到养蛊人,也就是拜火教的天火神司那里去取血。&p;p;rdq;敏儿冲潘曦若笑笑,见她神色缓和了些,才对容似道,&p;p;ldq;我看不清楚,她用白纱蒙面,又逆着光,我连她的眼睛都看不清楚,可是,她腕上戴着一串淡黄色的象牙珠子,上面雕着忍冬的图案,很别致,看着不像是吐蕃的东西。&p;p;rdq;

    潘曦若直觉敏儿所的&p;p;ldq;吃了些苦头&p;p;rdq;决计没有这么简单,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p;p;ldq;不是吐蕃的东西&p;p;ellp;&p;p;ellp;象牙&p;p;ellp;&p;p;ellp;忍冬&p;p;ellp;&p;p;ellp;&p;p;rdq;容似喃喃了几句,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一颤,像是被什么钉在了原地。

    一切都在按照顾琳琅的梦境在发展,所有人都在一边庆幸,一边惶恐,庆幸的是至少不用两眼一抹黑,束无策地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危难,而惶恐的是,最终的黑暗终将会来临。

    二月,安禄山上奏,以藩将代替汉将,尽管杨国忠极力上表,陛下仍是应允了安禄山的无理要求,杨国忠集结了一众大臣屡次劝谏,陛下最初也有所动摇,却只是派了个内侍,以赐珍奇果品为由,到范阳对安禄山进行了一番试探,奈何陛下身边的近侍,几乎有一半都收受过安禄山的贿赂,试探自然是无疾而终。

    万般无奈之下,杨国忠终于向陛下提出,召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回长安。

    在离开鄯州之前,哥舒翰派人为傅璟宁送来一封亲笔信,与信一同前来的,还有闵欢,与他那刚满两个月的幼女。

    闵欢生下的,是个女儿。

    刚刚诞下那团粉嫩粉嫩的团子,得知是个女儿,闵欢一时被失望、恐惧、担忧、焦虑等等一系列复杂交织的情绪所湮没,后来还是一个心善的稳婆看不下去,偷偷告知了她身边的心腹婢女,哥舒府人一早就偷偷交代了她们,若诞下的是女婴,自是无妨,若是男婴,务必去母留子。

    最初的心惊胆战过去之后,她便也想通了,生逢乱世,能活着就已经实属不易了,何必总盯着某个华而不实的位置,平西郡王妃又如何,还不是表面光鲜,不得不处心积虑地算计她这个妾室的孩子以维持自己的地位,对这个与自己留着相同血液的孩子也打心眼里喜爱起来。

    闵欢母女乘坐的马车,与哥舒翰所率的陇右六万兵马一前一后从鄯州出发,一个历经一日一夜,抵达凉州,一个辗转近十日方抵达长安,没几日,长安那边便来了信,哥舒翰几乎是被抬着进的平西郡王在长安的府邸,陛下已多年不大理政事,那六万陇右军自然而然也被收入把持朝政的杨国忠中。

    看罢了信,闵欢正在不远处抱着玥儿晒太阳,初春的季节,正午的阳光中已有了些许的暖意,视线有意无意地往顾琳琅中瞟了又瞟,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又专心逗起来怀里已经会看着人咯咯笑的婴儿。

    &p;p;ldq;哥舒大人又犯了风疾,怕是会留居京师。&p;p;rdq;顾琳琅摇着中的拨浪鼓,玥儿笑得愈发开心,一条长长的、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垂了下来。

    &p;p;ldq;跟我这些做什么!&p;p;rdq;闵欢别别扭扭地道。

    &p;p;ldq;我跟玥儿呢,不想听把耳朵闭上!&p;p;rdq;见她仍是这副死鸭子最硬的德性,顾琳琅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日日盼着长安来的信,最初盼写给自己的,后来见实在是没了指望,便又开始盼着给自己与傅璟宁的,谁的也好,只要是长安来的。

    闵欢静默了片刻,渐渐红了眼眶。

    她对哥舒翰没感情,却也在看到他将玥儿抱在怀里疼的时候彻底放下了之前的种种芥蒂,如今他应是冥冥之中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在离开陇右之前安排了她们娘俩儿,却让哥舒夫人坐镇鄯州&p;p;ellp;&p;p;ellp;如此种种,都叫她无法不动容。

    毕竟自幼在刺史府,除了姨娘,从来没有谁会真心替她着想。

    顾琳琅将玥儿接过来,这个团子她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得不得了,没她爹那样凶巴巴的,也没她娘那么清冷孤傲,一逗就笑,招人稀罕得很。

    &p;p;ldq;傅大人下个月要去一趟鄯州?&p;p;rdq;闵欢擦了把泪,把这一页掀了过去,&p;p;ldq;鄯州如今只剩了一万多边防军,由副使统一调遣,他去做什么?&p;p;rdq;

    顾琳琅将玥儿递给乳娘下去喂奶,端正了身体,难得严肃地道:&p;p;ldq;闵欢,你很聪明,自然知道如今大唐局势十分紧张,也许战争一触即发,倘若,我是,倘若,真有一日会起战事,你是留下来,还是要回鄯州?&p;p;rdq;

    &p;p;ldq;自然是&p;p;ellp;&p;p;ellp;自然是&p;p;ellp;&p;p;ellp;&p;p;rdq;闵欢一连了几个&p;p;ldq;自然是&p;p;rdq;,却仍是拿不定主意。

    &p;p;ldq;如果哥舒大人此后长居长安,不会再回陇右。&p;p;rdq;顾琳琅又补充一句。

    &p;p;ldq;那&p;p;ellp;&p;p;ellp;那就留下来。&p;p;rdq;闵欢垂眸,神情落寞,&p;p;ldq;他让我们不要去找他。&p;p;rdq;

    &p;p;ldq;如此,我便放心了。&p;p;rdq;顾琳琅长舒一口气,今日不断得到消息,安禄山任节度使的范阳、平卢与河东三镇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战事物资,而长安却一拍歌舞升平,甚至陛下还在热心肠地张罗着为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与荣义郡主的亲事。

    &p;p;ldq;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你就放心了。&p;p;rdq;

    顾琳琅望了闵欢半晌,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将已经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十一月事起之后,朝廷必定会将河西陇右等尚未被安禄山收入囊中的兵力尽数调回长安平乱,届时,曾经&p;p;ldq;天下称富庶者无出陇右&p;p;rdq;的美谈便将一去不复返,而与陇右向来一体的河西也终将被其所累。

    年后,她与傅璟宁走了一趟南诏,阿思已然痊愈,顾峥嵘与他倒是一见如故,如今都已经进了三月,依然留在南诏乐不思蜀,这倒给她提了个醒,倘若有朝一日河西陇右真的保不住了,南诏依仗着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再加上河西瞒天过海的两万精兵,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安身之地。

    更何况,上个月容似来信,吐蕃的情况已尽在掌握之中,运气好的话,也许会在十一月之前彻底将拜火教摧毁,届时,他们便一起到南诏,山高水远,远离乱世的战火与纷争,倘若真的能实现&p;p;ellp;&p;p;ellp;

    &p;p;ldq;我似是听到玥儿在哭了,定是又吃饱了便不认乳娘,打就是个人精,也不知随了谁。&p;p;rdq;顾琳琅避开闵欢的追问,打着哈哈起身寻玥儿去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