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安排

A+A-

    容似与潘曦若临时居住的大相府别院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帷帽,一圈黑纱几乎遮住了整个上半身,在漆黑的夜里几乎如鬼魅般。

    &p;p;ldq;请问您是&p;p;d;&p;p;d;&p;p;rdq;潘曦若将门开了一条缝,一脸戒备的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待那人四下望了望,掀开前面的黑纱,潘曦若顿时张大了眼睛:&p;p;ldq;敏儿?!&p;p;rdq;

    敏儿今年刚满十三岁,个子不高,身形纤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眼睛细而长,乍看并算不上十分漂亮,却别有一番清冷的韵味,约莫五年前从阴阳村被带到逻些城,而在那之前整整三年,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白塔,接受着如今每每想起都不寒而栗的训练。

    &p;p;ldq;你&p;p;ellp;&p;p;ellp;没事?&p;p;rdq;潘曦若斟酌了半晌,才艰难地开了口,&p;p;ldq;我还以为&p;p;d;&p;p;d;&p;p;rdq;

    &p;p;ldq;还以为我会被拜火教处决了?&p;p;rdq;敏儿凄然一笑,将帷帽摘下来放好。

    &p;p;ldq;了真师父的事,我们感到十分抱歉,还以为会连累到你&p;p;ellp;&p;p;ellp;&p;p;rdq;容似局促地道。

    那日他与潘曦若在拜火教外守了大半夜,直到里面将了真的尸首抬出来,才一路尾随他们到了乱葬岗,安葬了了真,便彻底没了主意,不知敏儿是否受到牵连,更不知唯一知道内情的了真没了,接下来的调查要如何开展,了真最后的交代重如千斤,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p;p;ldq;他们没有查到了真师父的身份,所以,自然只是将这件事当做&p;p;ellp;&p;p;ellp;拜火教内部一桩有伤风化的丑事罢了,了真师父仁义,临死前将敏儿择得干干净净,所以,并没有。&p;p;rdq;敏儿有些哽咽,&p;p;ldq;更何况,他们还舍不得敏儿死,毕竟,阴阳村的白塔没了,上哪里去找像我们这样合适的养蛊人?&p;p;rdq;

    容似&p;p;ldq;腾&p;p;rdq;地一下站了起来:&p;p;ldq;这么,你真的是养蛊人?&p;p;rdq;

    &p;p;ldq;是,也不是。&p;p;rdq;敏儿道,&p;p;ldq;不过是借了我们的血,用真正养蛊人的血做引,融合成集十数人的血液而成的血凝珠,来饲养那些不计其数的蓝尸虫。&p;p;rdq;

    &p;p;ldq;那真正的养蛊人,究竟是谁?&p;p;rdq;容似颤声问道。

    &p;p;ldq;我不知道,&p;p;rdq;敏儿无奈地摇摇头,&p;p;ldq;只有人定期来取血,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才无意中得知自己的血是作何用途,他们防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允许我们知道太多?&p;p;rdq;

    容似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飞速旋转起来。

    养蛊人是个女人,由此来看,似乎整个吐蕃,也只有这个女人会养蓝尸虫,否则直接下到他们的目标对象身上岂不是一劳永逸?虽然如今看来这一举动确实也收到了效果,聂赤大相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称病不上早朝,达蠡更是闭门不出,对朝中政事不闻不问,就连疾风将军都顾忌着胞姐的安危,对军中之事开始逐渐放权起来。

    可毕竟他们本人还是好好的,这些将家国大义凌驾于自己生命之上的忠臣们,一旦拜火教真的做出了于吐蕃有害的行径,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弃家而保大家&p;p;ellp;&p;p;ellp;

    &p;p;ldq;蓝尸虫只是第一步,他们接下来一定还有别的计划!&p;p;rdq;心下想着,容似脱口而出,脑子里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p;p;ldq;曦若,今日是初几?&p;p;rdq;

    &p;p;ldq;还初几,怕是过糊涂了,&p;p;rdq;潘曦若白他一眼,&p;p;ldq;已经冬月十七了!&p;p;rdq;

    容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p;p;ldq;还好,来得及,来得及,快,帮我取纸笔来!&p;p;rdq;

    天宝十四年二月,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入朝,风疾加重,留居京师&p;p;ellp;&p;p;ellp;

    天宝十四年八月,安禄山屡飨士卒,厉兵秣马,准备起兵&p;p;ellp;&p;p;ellp;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安禄山以讨杨国忠为名,发兵二十万由范阳起义&p;p;ellp;&p;p;ellp;

    &p;p;ldq;琳琅,醒醒,琳琅?&p;p;rdq;察觉到身边的顾琳琅睡得十分不安稳,傅璟宁钳着她乱动的胳膊,轻轻拍着她的脸。

    今日是她的生辰,不出意外的话,定是又做那些看似天方夜谭,实则真实到令人简直难以置信的梦了。

    顾琳琅猛地睁开眼睛,直到双眼聚焦,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清面前的傅璟宁,才缓缓回过神来。

    &p;p;ldq;可是又做梦了?&p;p;rdq;傅璟宁本欲起身掌灯,却被顾琳琅无声地拉住了腕,只得像哄个三岁的娃娃般将她揽在怀里,&p;p;ldq;好好好,我不走,没事,没事&p;p;ellp;&p;p;ellp;&p;p;rdq;

    待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顾琳琅闭着眼睛,紧紧环着傅璟宁的腰,半晌,方才长叹一声:&p;p;ldq;十一月,璟宁,十一月。&p;p;rdq;

    傅璟宁揽着她肩膀的一松,彻底静默下来。

    不必顾琳琅言明,他自是知晓她指的是什么。

    前几日,容似的书信抵达凉州,吐蕃的情况不容乐观,拜火教就像安禄山伸到吐蕃的一只,翻为云,覆为雨,一步一步在清除朝堂上所有不和谐的因素,猜测安禄山起义之日怕是不会太远了,却没想到,竟还只有不到一年!

    一年的时间,能做些什么呢?

    第二日,将写给容似的亲笔信封好,看着信差踏上前往吐蕃的路,傅璟宁才与顾琳琅一同去了古水县的行营,当然,身后还各自带了两条甩不掉的尾巴。

    这个几个月,顾峥嵘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顾家的孩子,果然骨子里都是有着血脉相承的东西在的,在傅璟宁亲自指导下,几乎将前面十几年缺失的学识都补了回来,就连骑马射箭都学得有模有样,身量也是见风长,已经明显比顾琳琅高出了半头。

    许是与都对顾琳琅盲目崇拜有关,阿曳倒与他相处得格外融洽。

    顾琳琅一马当先地带着三个大男人,一时倒成了行营一道惹人注目的风景线。

    &p;p;ldq;大人,夫人,你们怎么来了?&p;p;rdq;沈晏初这几个月辗转河西几个州,在不引起外界注意的情况下,将从南诏带来的兵卒全部正式编入了河西军,正式的训练已开展了将近一个月,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顾琳琅接连为他物色的几个相亲对象都没时间见上一面。

    傅璟宁望着远处演武场上大冬天还打着赤膊、正挥汗如雨操练的将士们,道:&p;p;ldq;晏初,如今河西军中,共有多少将士?&p;p;rdq;

    沈晏初大致在心里算了算:&p;p;ldq;实际上来,凉州三万,甘州与肃州皆是八千,瓜州与沙州相邻,共驻兵一万有四,伊州两万,西州如今驻兵一万有五,共计九万有五,当然,这是包含我们从南诏待回来的那一部分,至于在朝廷备案的,就只有七万有六了。&p;p;rdq;

    顾琳琅亦在心里盘算着,将近十万的边防军,可以规模相当庞大了,且战斗力比中央军不知强了多少,没记错的话,陇右驻兵也近八万,虽与安禄山起兵的二十万还有些差距,可加上长安尚存的中央军,也是可以搏上一搏的&p;p;ellp;&p;p;ellp;

    顾琳琅眉心一跳,莫名想起当初他们在营帐中议事时,傅璟宁随口的那句&p;p;ldq;哥舒大人忠心耿耿,一旦临危受命,一定会放弃陇右,不遗余力保大唐&p;p;rdq;,当时她便想问&p;p;d;&p;p;d;

    &p;p;ldq;若是真到了生死关头,你是会与哥舒大人一样,放弃河西,不遗余力保大唐,还是封闭要塞,保河西?&p;p;rdq;心下想着,顾琳琅到底是问了出来。

    傅璟宁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问,望着顾琳琅愣怔了半晌,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p;p;ldq;那夫人以为,我当如何?&p;p;rdq;

    &p;p;ldq;我不知道,&p;p;rdq;顾琳琅笑了笑,又重复一句,&p;p;ldq;我不知道,毕竟是还没发生的事,谁又的准呢?&p;p;rdq;

    着背过身去,以免傅璟宁看到她眼角的湿润。

    有时候,太过了解,还真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

    &p;p;ldq;从今日起,&p;p;rdq;她刻意藏着,傅璟宁便从善如流地装聋作哑,&p;p;ldq;加强训练强度,赵麟&p;p;d;&p;p;d;&p;p;rdq;

    &p;p;ldq;大人!&p;p;rdq;赵麟上前一步。

    &p;p;ldq;同样从今日起,囤积粮草药材,行军物资,越多越好。&p;p;rdq;

    赵麟有些疑惑:&p;p;ldq;大人,可是要打仗了?&p;p;rdq;

    &p;p;ldq;不打仗就不用囤了?&p;p;rdq;傅璟宁睨他一眼,&p;p;ldq;居安思危,才能有备无患,如今大唐内忧外患,河西虽山高皇帝远,可也要有忧患意识不是?谢文渊&p;p;d;&p;p;d;&p;p;rdq;

    谢文渊本竖着耳朵听,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忙按下心中的疑问走上前来。

    &p;p;ldq;发令下去,调动各州能工巧匠,加固城池、护城河、山隘、关卡,先动用各州战事储备银,不够的从凉州拨。&p;p;rdq;傅璟宁掷地有声。

    这明显就是进入备战状态了&p;p;ellp;&p;p;ellp;

    谢文渊愈发疑惑起来,这段时日确实隐隐听长安城中不大安生,可也没到了战事一触即发的地步,如此劳民伤财的举措,若没有确凿的消息,实在是&p;p;d;&p;p;d;

    傅璟宁似是瞧出众人的疑惑,望了一眼顾琳琅,不得不编了个足以以假乱真的缘由:&p;p;ldq;据容大夫信中所言,吐蕃如今虎视眈眈,倘若北上伐唐,河西陇右将首当其冲,加之北边的突厥向来与河西有嫌隙,实在是无法掉以轻心。&p;p;rdq;

    这个借口虽不够有十足的服力,却也远比&p;p;ldq;我夫人做了个梦,安禄山要反了&p;p;rdq;这个理由要令人信服得多&p;p;ellp;&p;p;ellp;

    果然,赵麟与谢文渊没再什么,皆退下去着准备相关事宜。

    打发了顾峥嵘与阿曳去与将士们比划拳脚,傅璟宁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出来,先将顾琳琅心地扶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马,沿着整个驻地缓缓巡视着。

    &p;p;ldq;闵姨娘怕是这个月就要生了,我们可是要随上一份礼?&p;p;rdq;

    &p;p;ldq;嗯,应是要的。&p;p;rdq;傅璟宁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的发丝,&p;p;ldq;夫人可是想好送什么了?&p;p;rdq;

    &p;p;ldq;初为人母,定是会忙脚乱,身边的人怕是不大够用&p;p;ellp;&p;p;ellp;&p;p;rdq;顾琳琅眯了眯眼,唇角挂着一抹奸诈的笑,&p;p;ldq;我便忍痛割爱,把阿奴与阿诺送给她使唤好了。&p;p;rdq;

    提起这两个丫鬟,顾琳琅就牙痒痒,哥舒翰也不知是不放心傅璟宁,还是不放心她顾琳琅,明目张胆送了这么两个人过来,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每个月还美其名曰&p;p;ldq;寄家书&p;p;rdq;往鄯州打报告,真的是&p;p;d;&p;p;d;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看着实在闹心!

    傅璟宁轻笑:&p;p;ldq;你倒是使得出来&p;p;ellp;&p;p;ellp;&p;p;rdq;

    &p;p;ldq;我为什么使不出来?当初他们不也是不打一声招呼便送过来了!能膈应膈应他们也是好的!&p;p;rdq;顾琳琅着,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p;p;ldq;不过,璟宁,哥舒大人年后就要留居京师了,以他多疑的性子,必定不会将闵姨娘与孩子带上,孤儿寡母的留在鄯州,连个主事的都没有&p;p;ellp;&p;p;ellp;&p;p;rdq;

    &p;p;ldq;怎么,你又同情心泛滥,想将鄯州的烂摊子也接过来了?&p;p;rdq;傅璟宁问。

    &p;p;ldq;我这也是为了河西,&p;p;rdq;顾琳琅拍他在自己腰间趁乱动的,&p;p;ldq;你想,杨国忠笃信安禄山必反,所以他一定会要求哥舒大人至少将半数以上的陇右军都带回京师,以备不时之需,届时陇右空虚,除了更方便吐蕃北上,对河西没有一点好处。&p;p;rdq;

    &p;p;ldq;倒是这么个道理&p;p;ellp;&p;p;ellp;&p;p;rdq;傅璟宁问着顾琳琅颈间的香气,心思俨然不在她的话上。

    &p;p;ldq;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话!&p;p;rdq;

    &p;p;ldq;听了听了&p;p;ellp;&p;p;ellp;可以,夫人做主就好,将闵姨娘接到府里来也是要得的,反正她也住习惯了&p;p;ellp;&p;p;ellp;&p;p;rdq;

    &p;p;ldq;我的是&p;p;d;&p;p;d;咝&p;p;d;&p;p;d;&p;p;rdq;顾琳琅倒吸一口凉气,才发现傅璟宁冰凉的爪子已经顺着衣襟滑了进去,贴着腰间的皮肤,冰得自己一个激灵。

    傅璟宁不满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道:&p;p;ldq;今日可是夫人的生辰,大喜的日子,怎得总这些败兴的事情,骑骑马,吹吹风,看看为夫为你打下的大好河山,不好么,嗯?&p;p;rdq;

    顾琳琅颈间被他呼出的气体搔得痒痒的,语气也弱了下来:&p;p;ldq;我知道,锦瑟他们已经在筹备晚上的宴席了,我只是想,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河西陇右本就是一体,务必在那一日来临之前,将河西与陇右安排得更妥当些,这样&p;p;d;&p;p;d;&p;p;rdq;

    这样即便你离开了,我至少可以安稳地守着一方净土,等你回来&p;p;ellp;&p;p;ellp;

    傅璟宁一顿,心里像是有块硕大的石头压了下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