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守潼关
形势比傅璟宁想象中还要严峻,得多。
大军抵达潼关的时候,临危受命的高仙芝、封常清两位大将正率着临时征来的唐军拼死抵抗,而与此同时,杨国忠却欺上瞒下,将哥舒翰带来的陇右军据为己有,护着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禄山的叛军虽然一度受到阻碍,却仍在以缓慢的速度向洛阳推进。
十二月,洛阳失陷。
高、封两员大将见大势已去,只得退守潼关,坚守不出。
傅璟宁与二人连夜排兵布将,加固城池,几乎将整个潼关守得密不透风。
高仙芝曾短暂担任过河西节度使一职,与傅璟宁倒是相见恨晚,三人勠力同心,借助潼关&p;p;ldq;一夫当关,万夫莫开&p;p;rdq;的有利地势,将叛军牢牢地阻在了关外,安禄山终于迎来了叛乱以来的第一次称得上严重的挫折。
而就在将士们稍稍喘了口气,期待着战局或将从此有所扭转的时候,长安城内一位名叫边令诚的的监军,大摇大摆地进了唐宫。
这位姓边的监军曾在高仙芝下做事,曾向高仙芝提过不少建议,却因为没有被采纳而一直怀恨在心,此次高、常二人兵败退守潼关,正中其下怀。
边连诚绘声绘色外加添油加醋地向陛下反映了洛阳失守,以及高仙芝、封常清败退的情况,并言:&p;p;ldq;封常清叛军太过强大,动摇军心,而高仙芝放弃了陕郡几百里地,偷偷克扣士兵的粮食和赏赐。&p;p;rdq;
而此时早已被势如破竹的叛军吓到杯弓蛇影的陛下在听取了边令诚的一面之词后,勃然大怒,当即便派边令诚到军中,斩杀大将高仙芝和封常清。
十二月底,大雪纷飞,边令诚持御令,来到了潼关。
&p;p;ldq;失律丧师,这是什么罪名?&p;p;rdq;傅璟宁面无表情地挡在高仙芝与封常清面前,用剑尖抵着边令诚的喉咙。
&p;p;ldq;傅大人,边某对您有所耳闻,您守您的潼关,没人能抢得了您的功劳,况且,边某这是奉旨行事,难道您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不成?&p;p;rdq;边令诚一副人嘴脸暴露无遗,&p;p;ldq;失律丧师,谁在意是个什么罪名,边某只需拿了两位大人的人头回去复命便是了!&p;p;rdq;
着对身后负责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
傅璟宁欲要上前一步,却被高仙芝含笑着拦了下来。
&p;p;ldq;璟宁,你还没听出来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p;p;rdq;
傅璟宁闭了闭眼,背过身去。
两道利器斩断骨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傅璟宁身子也跟着颤了两颤,再也按捺不住,飞身而起,将边令诚从潼关十丈有余的了望台上踹了下去。
&p;p;ldq;大人,您&p;p;d;&p;p;d;&p;p;rdq;凌兆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p;p;ldq;他可是朝廷派来的!&p;p;rdq;
&p;p;ldq;那又如何?&p;p;rdq;傅璟宁冷冷地看了一眼犹在地上抽出的边令诚,又将视线移到那两位目瞪口呆的行刑官身上,&p;p;ldq;把这二人也处理了,放出消息去,就&p;p;d;&p;p;d;了望台上风大雪疾,几位大人脚滑,不心失足掉了下去。&p;p;rdq;
&p;p;ldq;这&p;p;ellp;&p;p;ellp;&p;p;rdq;凌兆有些为难,相处这么久,他还从没见过傅璟宁如今这般狠厉的模样。
&p;p;ldq;有什么后果,本将军担着。&p;p;rdq;傅璟宁对着高、常二位大将的尸首跪了下去,许久,才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人道,&p;p;ldq;将二位大人的尸首都送去长安,一代良将,不该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p;p;rdq;
消息很快传到了卧病在床的哥舒翰耳中。
从那日起,几乎每隔一日都会有一封来自长安的书信抵达潼关,有时是一些关于布防的建议,有时是对时局的把控与推测,更多的时候则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甚至只寥寥数语叮嘱傅璟宁注意身体,切莫再意气用事。
更令傅璟宁没想到的是,不知哥舒翰强撑着破败的身躯入宫与陛下了些什么,他冲动之下的所作所为竟未受到责罚。
可洛阳到底还是失守了,杨国忠虚情假意地搬进了唐宫之内,用数万陇右军将长安城围了个密不透风,美其名曰护驾,实则为自己寻了个至少目前看起来还算稳固的保护伞。
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曾经辉煌到万国来朝的大唐境内,竟形成了一南一北,二帝并存的可笑局面。
司音的肚子已经鼓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顾琳琅每每看到,总要长吁短叹一番,生怕一不心,它就爆了。
自傅璟宁与凌兆离开后,司音索性搬到节度使府与顾琳琅同住,嘴里嚷着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可毕竟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用不惯丫鬟,便苦了锦瑟,整日里面对两个孕妇稀奇古怪刁钻无比的胃口,与情绪。
&p;p;ldq;真的就&p;p;ellp;&p;p;ellp;什么都没梦见?后来也没梦见过?你可不能键时候掉链子啊!&p;p;rdq;
顾琳琅病恹恹地躺在软榻上,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暖和,好不容易孕吐止住了,却进入了一言不合就开睡的阶段。
上个月生辰,傅璟宁报平安的信函不早不晚,正在那一日傍晚抵达凉州,这货光顾着高兴,激动地捧着看了大半宿,当然,也可能是白日里睡多了,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觉就撂到了大天亮,竟什么都没梦到!
&p;p;ldq;嗯?嗯&p;p;ellp;&p;p;ellp;&p;p;rdq;顾琳琅敷衍地睁了睁眼,&p;p;ldq;了多少次了姑奶奶,后来也没,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原因,没了也好,省得整日里担惊受怕的&p;p;ellp;&p;p;ellp;&p;p;rdq;
着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p;p;ldq;你心是真大!&p;p;rdq;司音咬牙切齿地道,捧着硕大的肚子起身转了两圈,正准备出去透透气,便见一枚的身影正从外面蹒跚着进来,走到门槛处,用不大的脑袋思考了片刻,撅着屁股便往上爬。
&p;p;ldq;玥儿!&p;p;rdq;司音顿时眉开眼笑起来,&p;p;ldq;来给姨姨抱抱!&p;p;rdq;
按照哥舒翰与傅璟宁的关系,玥儿应是与顾琳琅平辈,可顾琳琅与司音盯着这么个团子,总觉得让她叫嫂嫂实在是&p;p;ellp;&p;p;ellp;怪怪的,适逢刚牙牙学语的玥儿还不会喊娘亲,只日日&p;p;ldq;咦咦咦咦&p;p;rdq;得叫,顾琳琅索性拍了板,反正男人们都不在家,就叫姨姨,以后叫习惯了,即便有人有意见也没办法。
&p;p;ldq;咦、咦、咦&p;p;ellp;&p;p;ellp;&p;p;rdq;玥儿见到司音兴奋得很,张开臂便要抱,却被寸步不离跟在身后的闵欢一把抱了起来。
&p;p;ldq;你也被总这样跟着,没得累着自己,不是有乳娘呢?&p;p;rdq;司音道。
闵欢有些不自在地低了头:&p;p;ldq;玥儿这几日已经在尝试着断奶,待断了奶,我便将乳娘给辞了,外面到处都在打仗,银子还是省着些花。&p;p;rdq;
司音盯着她瞧了半晌,最终只叹了口气。
许多东西,若是一开始便没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肖想,可一旦接触到,哪怕只是在那个边缘试探,都很容易会一发不可收拾,是以从正月开始,盘踞洛阳的安禄山便已经不满足于两足鼎立的局面,开始命其子安庆绪攻打潼关。
傅璟宁十四岁便开始在战场上拼杀,本就经验丰富,此时又占据着天时地利,只五万河西军便足矣,屡次击退叛军,将安军主力阻在潼关数月,不能西进。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哥舒翰的功劳。
几个月间,陛下始终担忧傅璟宁年纪太轻,不堪大用,不止一次试图启用哥舒翰,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给挡了回去,与此同时,送到潼关的亲笔信也从未间断,从排兵布阵到人员任用,面面俱到地给予指点建议。
一月底,司音顺利诞下一名男婴,顺利到&p;p;ellp;&p;p;ellp;顾琳琅几乎开始怀疑她这段时间恶补的孕产知识的真实性,怎么呢,当年中了一刀,刚醒过来那几日,因为便秘耗在净房的时间都比这个长!
无论如何,到底是乱世之中为数不多的喜事,报喜的家书很快出了凉州,历尽了千难万险,终于在二月初抵达了潼关。
看着凌兆那欢天喜地找不着北的模样,不羡慕是假的,好在傅璟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让凌兆连续值了三个夜,看着他脸上因为兴奋而染上的那点血色全都充到了眼睛里,心里才舒服了不少。
却没想到三日后,又一封家书紧跟着到了自己中。
卸下一日的疲惫,傅璟宁将门窗闭好,掌了灯,这才将在怀里揣了半日的书信拿了出来,薄薄的一封,里面似是还夹了个硬邦邦的不知什么东西,还没给凌兆的那一封厚,难免有些吃味。
&p;p;ldq;阿珹。&p;p;rdq;
只一个称呼,便令他的唇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心也跟着一片柔软起来。
&p;p;ldq;一别之后,两地相悬,虽是三四月,却又怕五六年,七言诗无心吟,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思绪把君盼,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潼关,日日得相见。&p;p;rdq;
寥寥数语,却将思念道得淋漓尽致。
傅璟宁心内久久地震颤着,顾琳琅平日里咋咋呼呼,从未如此**裸地表达过自己的情感。
一抖,一粒骰子掉了出来。
傅璟宁摊开掌心,笑得愈发柔和,与普通的骰子不同,这枚骰子六个面都用朱砂染成了红色。
&p;p;ldq;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p;p;rdq;傅璟宁笑着摇头,&p;p;ldq;整日里自己书读的少,谁信呢?&p;p;rdq;
突然,门外有人来报:&p;p;ldq;将军,外面有人求见,是您的&p;p;ellp;&p;p;ellp;旧识。&p;p;rdq;
&p;p;ldq;旧识?&p;p;rdq;傅璟宁怔了怔,将书信收好,来到关口。
借着月色,只见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身旁是一匹瘦马,本是骨子里生来的风度翩翩,却不知为何焦灼地踱着步子,消瘦的背都有些驼。
&p;p;ldq;容似?&p;p;rdq;傅璟宁有些吃惊。
年前了结了吐蕃的事,容似只简单留了个书信,要回长安,自那以后便再没了消息,毕竟是个人的选择,他与顾琳琅也不好过多干涉,只隐隐听潘府与越郡王府对安禄山的叛军几乎是鼎力协助,如今皆在洛阳身居高位,还曾担心若是再见,不知该以何种身份相处,谁知这么快,便到了需要面对这些的时候。
&p;p;ldq;你&p;p;d;&p;p;d;没去洛阳?&p;p;rdq;纠结许久,傅璟宁还是问了出来。
&p;p;ldq;没有,&p;p;rdq;不知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容似看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p;p;ldq;璟宁,若只作为朋友,我这样称呼你,没关系吧?&p;p;rdq;
&p;p;ldq;自然。&p;p;rdq;傅璟宁笑笑。
&p;p;ldq;既然还是朋友&p;p;d;&p;p;d;&p;p;rdq;容似声音竟带了些哽咽,&p;p;ldq;你&p;p;ellp;&p;p;ellp;可不可以帮帮我?&p;p;rdq;
&p;p;ldq;先进来吧,外面冷。&p;p;rdq;半晌,傅璟宁道。
进到房间内,傅璟宁命阿曳将碳火拨得旺了些。
容似坐在炭盆边,身影被烛火拉得老长,傅璟宁这才发现他下巴上已经覆了一层浓密的青茬,就连一向干净得体的衣服上都泥渍斑斑,之前那么注重外表的容似,何以至此?
&p;p;ldq;我回到长安的时候,越郡王府已经空了。&p;p;rdq;在身体渐渐回暖以后,容似终于低声开了口,&p;p;ldq;越郡王此人,我是了解的,他可以容忍我再一再二,却无法容忍我再三再四,无论如何,他都还有三个儿子。&p;p;rdq;
傅璟宁莫名生出些愧疚,若非前此次吐蕃一行,容似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无家可归的境地,不管怎么,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可他独独忽略了一点,容似称呼的是&p;p;ldq;越郡王&p;p;rdq;,而非&p;p;ldq;我爹&p;p;rdq;。
&p;p;ldq;那你&p;p;d;&p;p;d;&p;p;rdq;
&p;p;ldq;你听我完,&p;p;rdq;傅璟宁刚一开口,容似便笑着打断了他,&p;p;ldq;你以为我是想求你帮我回越郡王府,那你就错了,这段时间我辗转于长安与洛阳之间,听闻越郡王鞍前马下,唯安禄山马首是瞻,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此时更是已在洛阳被封了个什么大燕的开国将军,呵&p;p;d;&p;p;d;&p;p;rdq;
此事傅璟宁自然也有所耳闻,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后,原中书令潘显与越郡王李崤一文一武,仗着从龙之功,分别位列宰相与开国将军,可谓风头无两。
&p;p;ldq;可是&p;p;d;&p;p;d;&p;p;rdq;随即想到什么,容似唇角的冷笑迅速化为眸中的悲伤,&p;p;ldq;因为我的失误,曦若被送回了潘家&p;p;ellp;&p;p;ellp;&p;p;rdq;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