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义明视两个意识体的痛苦挣扎如无物，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

    而作为北山和旺仔的原初炼造和拥有者，吴德彰和北山还曾经有过现实友谊，却也依然选择了观望态度，显然对梦境研究的兴趣已远远超越了感情的羁绊。

    赵承风自然也不好先改变僵局，只有紧盯着虚拟世界的变化，同时注意着汪义明和吴德彰的动静。

    直到北山的挣扎幅度已虚弱无力而世界收缩的程度已经迫近三人头顶时，吴德彰才终于出救援。

    赵承风见状立刻调动幽明系统的储备能量扩大接近坍塌的虚拟世界，一时冷眼旁观的汪义明也拉住了随世界边缘向远处移动的旺仔。

    见北山和旺仔瘫在地上后仍蠕动向汪义明靠近，赵承风急忙取消了原先的攻击指令，又召唤出梦精灵福带它们去疗伤。

    吴德彰也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两个完整意识体蹒跚而去的背影，很有点忧虑的样子。

    “它们不会有什么特别变化吧？”赵承风眉头微皱。

    “不知道啊！变化肯定是有的，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却很难，我忧虑的就是那个！”吴德彰神情古怪。

    “球！不旺仔，至少北山曾是你的朋友吧？我还以为你是担忧它们的意识安全呢！原来只是担忧你没法掌控结果！”对于吴德彰理性到近乎冷漠，赵承风有点意外。

    吴德彰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老弟，你的感情太丰富了吧？它们是似人非人的存在，对它们保留一些人类情感是应该的，但真把它们当成人问题就大了！我的意思是，在我们未能真正解决它们的身份认定之前，还是别把它们当成真人好！不然我们的梦境研究和认知都会受到难以预测的影响，那会严重束缚我们的思维方式和梦境行为的！”

    赵承风沉默了一会，最终一声叹息：“老吴你的有点道理，只是非要把感情和理性分清楚、非要用数学方式去规划人生和世界，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历史上曾有许多豪杰奸雄梦想建造理想化的社会，结果却是把人当成物体去处理了！”

    吴德彰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世上的一切无时无刻都在变化，何况它们两个只是存活在人造设施中的意识体！也许待眼前这个虚拟世界高度完善并和许多类似世界互联互通之后，梦境才会真正是个世界，梦境意识才会被当作人，人类才会在另一种意义上永生吧！”

    “吴教授果然走得很远！”汪义明之前似乎一直在看着远去的世界边缘景象，实际上同时也在留意着赵承风和吴德彰的动静，听到吴德彰的梦想远景，忍不住赞叹一句。

    “你子也不是善茬！在某些方面比老吴走得还远！”赵承风摇摇头，“我有点疑问，如果刚才老吴不出，你是不是就坐视北山和旺仔彻底消失？”

    “是有过那种念头！想看看它们消失时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稚形到时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你们两个又会是什么反应。”汪义明微微歪头想了一下，没有否认赵承风的猜想，“但也只是念头，在它们的损伤将要危及到基本特征时，我肯定会想法救它们下来。我没忘记我们是在实验，而不是仅仅为了看到了一个无法预料的结果。”

    “你确定你会把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控制在一个理想的范围内？”

    “应该那是多种可能性中可能性最大的选项”汪义明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所以事实上你在拿这里的一切冒险？”

    “那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不大的选项”

    赵承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心中惊异却越来越明显：“其实你也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就是想看看我们三个在这个世界崩溃时会是什么样子吧？”

    汪义明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汪汪，你丫的才是真正的狠人哪！我再怎么疯狂，总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安危和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吴德彰很夸张地高声叫道。

    “彼此彼此啦！不过你叫得真好！”汪义明不客气地回应吴德彰。

    着转向赵承风，想是解释又想是提醒：“风兄您可别忘了我们最初的约定，我们其实是利益共同体，也是一定意义上的生存共同体，生物之间最终是要面临着生存竞争的。”

    赵承风盯着汪义明看了一会，也笑着出了内心的想法：“我没忘你是这个世界的暗黑力量，我们几个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共生关系，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保持警惕，对自己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一样。”

    “嗯，我们不是朋友，也不能成为朋友，只能在某个特定场景和特定时刻扮演朋友的角色！”汪义明这话时眼中一片清明。

    “你们两个别用器语言对话！”吴德彰插了进来，“我知道你们在寻求一个自以为是的相处理想状态，但我不认为它会真的存在！所以还是像我一样，随性一些随意一些比较好！”

    “老吴你又何尝不是在找理想状态？”汪义明笑笑，“只是你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前方，而很少观察周围景物罢了！”

    赵承风一摆：“别扯那些虚的了！你们两个精神状况如何？我们还要不要再打一阵？”

    “当然打啊！”吴德彰和汪义明抢着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

    罢互相看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高声狂呼着冲撞到了一起。

    这次没有人围观，也没有任何规则约束。三个人都不再留，像三只荒野里争食的猛兽一样，尽情地释放着生存欲望和厮杀本能。

    赵承风没有借助幽明系统的力量，也没有分心去维护幽明世界的稳定。

    当然，他也不会去刻意攻击这个世界的稳定力量，只是放任基本规则维持着这个疯狂战场，而把攻击输出都对准了另外两个疯子。

    吴德彰和汪义明更是自由地发挥各自的野性，出没有任何顾忌，无论是对赵承风、对战场景物还是对另外一方，都在用最可能造成最大破坏的方式去攻击！

    所以，这第一场实验的最后阶段也是最彻底的混战！

    有时两个联打击一个，有时三人殴，中间还夹杂着世界濒临崩溃时的电光雷火和天崩地裂。飞散的碎片烟尘形成了极度恐怖的火龙卷，又形成了另外一种极具攻击力的破坏力量，更加剧了战场的混乱程度。

    如果用一个近似的比喻，眼前的战场就像是一个燃烧着熊熊大火就要沉没油轮或是一座随时倒塌的破房子，而里面有三股势力正在进行着加速它毁灭的殊死拼杀，

    幽明世界的韧性超越了赵承风三人的预计！

    在三人都累成了脱力的老狗时，摇摇欲坠的幽明世界还在摇摇欲坠，似乎要和三个自命不凡的造梦者比拼最后一点耐力！

    三个人都很狼狈，也都很开心！

    赵承风的衣服成了碎布条，身上到处是焦黑肿胀的斑块。

    吴德彰头发都烧光了，脸却胖了一圈，连破裂的裤裆都没精神力去恢复了。

    最疯狂的汪义明变形也最疯狂，外星人形象直接变成了半个南极仙翁，最重视的轮椅道具也被打散架了。

    当他挣扎着想要抓住一个轮子拼凑时，被吴德彰喘着气踢了出去：“早就看你这个破玩艺儿不顺眼，这个时候就别装蒜了！”

    “老吴你真混球！”汪义明抬了抬，又疲惫地放下了，“算了，坐地上也比较舒服！”

    “现在感觉如何？”赵承风瘫坐在地上，抬着望着迫在眼前的世界边缘，问吴德彰和汪义明。

    “痛快！哈哈咳咳！”吴德彰仰天大笑，却不料被自己的口水而呛着了。

    “痛苦加痛快！”汪义明也抬头打量四周，“想想先前的美景，看看现在的未日景象，真有一种精彩悲剧主角的感触！”

    “靠！不亏是文艺青年！”缓过劲来的吴德彰孩子气地竖起两中指，无力地向汪义明比划了一下，“快走吧！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走完也不等赵承风和汪义明，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接着就退出了梦境。

    “咱们呢？也撤吧？”汪义明问道，看他好奇、期待又精疲力竭的样子，似乎还想再看看，可是精神力已经很难维持下去了。

    见赵承风向他摆了摆，也振作起最后一丝精神力主动退出了梦境。

    吴德彰和汪义明退出后，世界的边缘极速压迫了过来，赵承风借助幽明系统的能量勉强撑了片刻，也不得不飞快地退了出来。

    转身离开的一刹那，赵承风亲眼看到了一个世界的崩塌！

    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景象，那是一种破立死生的震憾，那是一种毁灭和化生交织的美，恐怖而壮丽！

    赵承风对幽明世界的重启异常渴望，可惜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能看到幽明世界的毁灭景象！

    因为幽明系统、夜巡女神和进化的梦精灵们很快就把幽明世界建成了一方稳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