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霁本欲躲开，想起她提及母妃之事，生生又顿住了。

    “云霁哥哥，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我不怪你。当日我若没有去外祖家，一定会进宫阻止姑祖母将江晴容指婚给你，都怪我”

    叶昕怡抱着凤云霁，哭得伤心极了。

    一切的错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真的是好后悔。

    上辈子，她对凤云霁也是有感情的。可是感情和叶家之间，她选择了叶家，选择了做凤南宫的太子妃，所以在姑祖母准备给凤云霁赐婚之前，她特意躲去了外祖家。

    一来是为了了断与凤云霁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二来也是为了不让凤云霁找到她，免得为难，她并不想做那样的恶人。

    她后来的的确确成了太子妃，却在大婚后才知道，凤南宫心里另有他人。为了能将那个女人弄进东宫，凤南宫不顾叶家阻止，一意孤行，恶事做绝，闹得人尽皆知，甚至失了德性，身败名裂，被贬为庶民，死在大牢里。

    在凤云霁即位之后，立即为生母柳贵妃翻案，叶家的辉煌地位一落千丈，他的父亲削了大权，郁郁而终，叶家养尊处优的男儿们为了能够另谋出路，远赴战场，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而她更不用。

    丢了感情，失去了太子妃之位，连最后的依仗也没了，树倒胡猕散，她死时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昕怡，是本王有负于你。”凤云霁最终还是推开了她，神情慎重道：“日后，你若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本王便是。”

    凤云霁推开叶昕怡，并不觉得难过，心底反而有了一种轻松之感。她在他怀里，会令他觉得不适，不如江晴容那般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想起江晴容，凤云霁就有些失神了。

    她走时，鞋袜，裙角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到江府了

    “可是我不想等到日后，云霁哥哥，我嫁给你可好，哪怕是侧妃我也愿意。”

    凤云霁一愣，“什么傻话。”

    “我是认真的。”

    凤云霁敛住心神，“不行。”

    “为何？”叶昕怡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你连侧妃的位置也不愿意给我吗？”

    凤云霁皱眉看着她，“你是个叶家嫡长女，不必为了本王自降身份。叶相不会同意，太后和皇后更不会同意。”

    “可是”

    “不必再了。”凤云霁目光微沉，声音也淡了。

    堂堂的首相嫡长女，怎么可能嫁给他做侧妃。

    “你刚才与本王提及母妃，可是知道了什么？”

    叶昕怡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微微直起身体试泪，“我今日也是无意之间听到姑姑提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凤云霁心中微动。

    母妃当年死得蹊跷，所有与她相关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没了。皇室卷宗里记载着她是因产后血崩，药石罔效无亡，可他却从父皇那里得知，事实并非如此。

    当年父皇带兵亲征，母妃待产留在了宫中，她是被叶氏姑侄害死的。

    这些年，他一直暗中查找叶氏姑侄害死母妃的证据，可惜时间过得太久，想要找到有力证据，如同大海捞针。

    “观廊庵。”叶昕怡不慌不忙吐出三个字。

    “观廊庵？”凤云霁的双眼瞬间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叶昕怡知道他多疑，立即又：“姑姑提起观廊庵和一位名叫云静的姑子的时候很谨慎，我是无意间隐约就听到这个，再想听清楚些，又怕被姑姑发现”

    凤云霁没吭声，黑沉的眼眸闪烁着一抹幽幽寒光。

    观廊庵云静，那是他母妃生前的贴身大宫女，母妃去后她就从宫中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是尼姑庵的姑子了。这是他早前就得到的消息，可惜

    想起那一夜的刺杀，观廊奄血流成河的场面，凤云霁的脸色就沉得可怕。

    “云霁哥哥，观廊山就在京都城外，你赶紧派人去找云静吧。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不必了。”凤云霁垂着眼，声音沉凉。

    叶昕怡却急急拉住了他的，“难道你不想查清楚柳贵妃娘娘的死因了吗？”

    凤云霁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冷沉，“云静早已经死了。”

    “啊”叶昕怡惊讶了，满脸自责和无辜，“对不起云霁哥哥，我不知道”

    凤云霁淡淡抽回，“此事无与你无关。不早了，本王先送你回去。”

    身下的马车，朝着叶相府缓缓前行。

    马车里沉寂了下来。

    凤云霁端坐一侧，周身都是疏离之气。叶昕怡原来还想再些什么，见状也只能暂时按捺。

    其实云静之死，现在还没有暴露出来。叶昕怡却知道，早在她回京当日，观廊庵血案就已经发生了。前世，这桩血案一直被压着，直到凤南宫倒台时才被人揭发。

    柳贵妃之死，是她姑祖母和姑姑的预谋，为的就是母去子留。

    姑姑当年生下大皇子，却不幸夭折了。伤心之下，熬坏了身子，太医警示她会有难孕风险。那个时候庆光帝刚即位不久，边防不太稳固，北荒南蛮虎视眈眈，民心动荡散涣，为了巩固国本，安抚百姓，朝臣谏言皇帝亲征，后方交由太后来坐镇。

    庆光帝并非嫡出，由太后一扶持，才坐上那个位置，当初对太后也是毕恭毕敬。他走后没多久，柳贵妃便要生产。叶昕怡那个时候还未出生，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太了解。

    只是后来听，她姑姑当年，原本是要将凤云霁抱养到名下的，后来不知怎地又有了凤南宫。抱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柳贵妃死得的确冤枉一些，叶昕怡对凤云霁也十分同情。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亲姑娘，亲姑祖母，叶家的兴荣都系在她们身上。叶昕怡就算知道事情真相，也不可能出来。

    叶家失势之后，那种失去依仗，被众人踩的滋味，她深深体验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经历了。

    更何况那是凤云霁的母妃，在没有成功嫁给他之前，她不想跟他闹出什么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