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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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是为了相聚,相聚也是为了离别。

    离别和相聚就像是一对密不可分的恋人,只要一个出现了,另一个也就不远了。

    新婚燕尔留不住男儿的一腔热血,女儿家的娇柔也牵绊不了那颗波澜壮阔的雄心。

    李云喜还是决定了要走,而且就在年初十的这天。

    刘翠兰哭了几个夜,只换来了几句轻言细语的安慰。

    李北望又抽起了他的旱烟,坐在北屋的门槛上,一杆接着一杆。烟雾从烟锅里升腾,漂浮在半空中,宛如一吹就散的幻梦。

    幸福本就是一场幻梦,离别的难过才是这世界的现实。你或许能叫这烟雾燃的更多一些,但你永远都无法阻止离别。

    行囊已打好了一个背包,李赵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检查着儿子路上要带着的东西。

    黄色的油纸包着一根很大的鸡腿,那是作为母亲为儿子的旅程所尽到的最后一份关爱。

    人为什么都喜欢往外闯?是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诱惑,还是家乡的土地蕴藏着厌恶?

    如果非要李云喜给一个回答,那就只有四个字。

    “身不由己。”

    一个人第一次踏出家乡之后,就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周围的一切都在把游子往外去推,推他从故土中逃离出去,推他去见识更为广大的世界。

    无形的,总是在悄然改变着一切。它的背后,或许就是那个叫做命运的混蛋。

    李云欢未曾感受到太多的难过,狗子也没有。两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还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某种憧憬。

    男子汉,大丈夫,不就应该去广大的天地里闯荡嘛。你看那青史留名的豪杰,有谁是一直扎根在故土的呢?

    太多的事例都只告诉了人们开始是什么样的,却从不讲述结果会如何。多像是一个魔鬼啊,总是趴在你的耳边,激起你心中一个又一个的欲望,却不会告诉你,那些欲望的代价几何。

    “再给云喜儿带件袄子,路上冷,别受了风寒。”

    李北望又给自己装了一杆烟,在空隙里对自家的婆娘道。

    李赵氏从柜子里拿出了棉袄,放在上看了看,又给塞了回去。

    “云喜儿是往南走,越走天气就越暖和,哪里会被冻着!不装了,装了也是白装。你和老张兄弟过了么?别给人家忘了!”

    “放心吧,初七那天我就和他了。他昨儿个就把行李都装好了,一会儿直接去他家接他。”

    “他走了,家里咋办?钥匙扔给谁了?要是没个人看着,回来住不成了咋办。”

    “给村长了,村长家大牛去他家里住着,荒不了。再他就是去天津转转,要不上半年也就回来了。”

    “你他也是的,这年头咋个还能往外走,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可咋整。”

    李赵氏着张庭榆的闲话,脑子里却在想着自家的儿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是太平年景,出去一趟都是有危险的事,何况是当下这般混乱的世道呢。

    李北望磕了磕烟杆,道:“别那些有的没的,啥叫万一出事儿?不可能,都得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错话了,你再去给牛喂点草料,车上多铺两层垫子,翠兰儿受不得颠簸。”

    “有兆头了?”

    “我看是有了,过两天请云欢师父给瞧瞧。”

    “要不现在就去?”

    “现在去啥去,云喜儿马上走了,真个是有了,他不得惦记!赶紧填你的草料去!”

    李北望又咬着烟杆去喂牛,看见狗子在院里耍,又让他回屋去。

    张庭榆正在往桌子上铺黄纸儿,铺完了黄纸又在香炉里染了三柱香。他里还拿着红布和针线。一道护身符能用到的东西,他都准备了个齐全,只等着老道来给他画。

    张云清倒也不拖着他,换了一身道袍,往头发上别了簪,就走到香炉跟前,把毛笔横着拿在里,口中诵经。鼻子在香炉上面吸了吸,提笔点几下朱砂,就在黄纸儿上写了一串张庭榆不认识的字儿。

    写完了,毛笔扔在一遍。迅速把画好的符折成一个三角,递到张庭榆里。

    “好了,你拿红布包好,缝上。记得贴身带着,不要卖了,不要送人,也不要污了。”

    张庭榆心的接过来,道:“我都晓得,您放心。”

    “今天就走?”

    “嗯,跟云喜儿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

    “那也好,人生在世,当奋起一争。不过”

    老道顿了顿,才往下道:“不过若事不可为,也不要太过强求。人啊,拗不过老天爷。”

    张庭榆咬断了线,把包好的护身符揣进怀里。

    “道长的话,我记下了。天津离北平近,抽空我会去一趟火神庙,您有什么话要我捎的么?”

    “唉,没有,你只管代我在神前上柱香就是了。那地方是丛林,不是子孙庙。我离开已经三十年,怕是没人记得我咯。”

    张云清的话虽有些感伤,却是用着一种平淡的语调,反而显得稀松平常。张庭榆不太清楚他过往的事迹,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一文钱交到老道里,他便急着告辞。大牛还在家里等他,有些事情,还要他再交待交待。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有看见老道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掉落的那滴清泪。

    抱着胳膊,一路跑进家里。大牛正在灶上烧火,锅里顿了半只鸡,是村长家里过年剩下的,拿到张庭榆这儿顿熟,算是给他送行。

    烧酒早就已经热好,就等着他回来喝。

    即将离开的人,总是能受到平时受不到的待遇。

    喝起酒来的时候,村长也来了。马三祥是个大忙人,即便是过年,也没有闲上两天。能抽空过来送他,倒是让他有些感动。

    感动是一种情绪,可以将原本压抑的一些东西释放开。释放之后的变化,就是喝起酒来不要命。

    一瓶酒下肚,马三祥直接把自家儿子给踹了出去。

    “喝酒!喝个蛋的酒,你才多大,也敢跟老子在一桌喝酒!给我滚回去,找你娘喝奶去!”

    大牛知道老爹发了酒疯,也不生气,起来拍拍屁股。

    道:“老叔儿,我爹这是耍酒疯了。你别理他,我先回去,一会再过来。”

    张庭榆也不太清醒,但还是点头应了声。

    “马大哥,没没必要生生气,谁时候,还还没偷喝喝过。”

    “我来气,娘的,前几天镇长让人过来,要让咱村派劳工,去他的劳工,日本儿的矿是人待的地么?我要是让人去了,孙子都得戳我脊梁骨!”

    他借酒话,的豪气,豪气到像是已有了孙子一样。

    张庭榆虽醉了,但也不至于忘了他家大牛还没成亲的事儿。这亲都没成,上哪有孙子去。

    倒是也没戳破他,只是举着酒杯。

    “喝喝酒!”

    “喝酒!”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