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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泪珠落在那页薄薄的纸上,晕湿一片,散成一朵朵悲戚绝望的花,让我知道柏邵心有老婆还不够,还让我面对他有另个女人的事实?
魂灵仿佛被杀死,我精神放空,脑中跑出的净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细节,他的吻,他滚烫的身体,他指尖的温柔和霸道,他宠溺的微笑,难道都是假象?我爱上难道是个绝顶大骗子?
“你应该知道我哥在两年前发生的事故,这个女孩就是当时的受害者。”
我望向柏邵言的一脸平静,震惊的半天不得言语,那几张纸仿佛有千斤重,手腕被压得一直抖动。“受害者?”
“是,她已经死了。那场事故中丧命的患者就是这个女孩,一个和你名字相似的女孩,我哥就是因为这点才喜欢你,他是心中有愧。”柏邵言的无比笃定。
我咬着嘴唇眼泪继续流淌,似乎怎么流也没有尽头,这段日子我一厢情愿付出的爱情只是来源于他怜悯我?抑或从我身上找回某种赎罪的寄托?
“穆瞳——”
“让我安静一下,拜托你了。”思绪杂乱无章,如致命的海藻将我缠绕,几近窒息。
我丢掉病历表,就好像自欺欺人把那个事实故意丢掉,忽略掉,柏邵心是爱我的,是的,虽然他从来没过爱我,只过要我。
我把头藏进被子里,放声的哭,爱与不爱又怎么样,俱已结束。
埋在进巨大的哀伤下,我居然睡着了,醒来时窗外已经蒙蒙黑,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柏邵言还是没有离开,歪倒在沙发上似乎也睡过去。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浴室,褪尽衣衫,开花洒,没等水温逐渐变热,还是冰凉刺骨温度,我便开始冲刷自己,并不觉得冷,而是有种得到惩罚的快-感,镜子里的我眼神呆滞,毫无生气,浑身上下布满一片片的火红的伤痕,那是自从离开柏邵心之后,每次洗澡我都努力擦拭造成的。
也许是每当我身无一物站在雾气氤氲里,总会想起他的手在那上面游走时触感,内心泛起痛苦,无意而为之,也许是我下意识想洗涤他曾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和味道,从而获得新生,如今我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一个大抵可算自虐成狂的人。
柏邵言可能听见了浴室里传出去的水声,轻轻推开门,我捂着胸口转过身,背对他。
过了很久,他才声线颤巍地:“你身上……你怎么会……这么傻。”
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向身后靠近,我冷声断:“你也想要我么,柏邵言。”
对方听闻,脚下无声顿住。
“是想像对待洪紫那样对待我,还是想像你哥对我那样。”我苦笑,“其实都是一样的。”
松开手臂,霍然觉得这便是堕落的下场,我应该听洪紫的话,守住我的身体和心,然而我义无反顾违背了,所以现在一无所有,只剩一副残破的躯壳。
柏邵言上前一步,双手握住我光裸的肩头,微微用力。“我带你走好不好,穆瞳,我带你走,离开这里,重新找一个适合你生活的城市,远离你所有的痛苦和伤害,只要你愿意答应,我保证,我不会再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不忍心看见你……”热流跟随手掌向下移动,到了腰间伤患处,轻轻触碰摩挲,暧昧中带点疼惜,“我会救你,不要你像现在这样难过和绝望。”
我像一桩木头似的,直挺挺地站着,一点反应也无。
他气急败坏一般,忽然双臂合拢,从后面环抱住,低声嚅嗫:“好不好,给我……”
“是不是给你之后,你就会放过我,不再纠缠我。”突然感觉到冷,一种濒死毁灭的冷。
我誓死一,紧挨着的那副身体僵直绷紧,咬牙切齿在耳边警告:“我这么做是在帮你,救你,我要的不止是你的身体,穆瞳,你别再曲解我的意思——”
柏邵言虽如是,手却一点点向我的胸口蔓延,眼泪是无助的方式,我哭泣,为即将更加污浊的身体。
敲门声擂鼓似般,断他的试探。
柏邵言恨恨吐口气,放开我,出去开门,门锁似乎刚被开,一声哀嚎和物体砸中地板的咚咚声便凄惨地爆裂出。
“你对她干什么了?我跟你过,你玩任何女人都行,就是不许碰她,柏邵言,你把我的话都全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我摘下衣绳上的浴巾把自己围住,模糊地听着,心尖跟着簌簌地战栗。
半响过后,另个音色相似的人高声驳道:“你凭什么身份命令我不能碰她?”不屑地嗤笑,“呵,你究竟站在立场阻止我?一个伺候你的女人还不够,非要再从我这里抢过去一个?!啊——是不是因为她和曾经死在你手里的女人很相似?”
我的十指紧扣手心,身体沿着门口冰凉的瓷砖滑落到地上,“嘭”,有人匆忙推门进来,站到我面前,曲起一条腿,缓缓蹲□子。
曾令我深深着迷的味道越来越近,他捧起我流泪不止的脸,血丝盘桓的眼里尽是心痛和不可置信,我看的有些呆,抬起手臂,触到他脸颊上的几滴晶莹,一度以为那是错觉或者…‥幻觉。
“瞳瞳……”柏邵心温柔轻唤,眼神在我裸-露出的地方无力地扫,却用从未听过的阴狠声音问我,“谁把你弄成这样?”
谁?我看着他,想告诉他:是你。
像怕弄疼那尚为新鲜的伤口,他的手指轻柔拂过我的肩胛,尔后,俯过脸来,湿热的唇一点一点在上啄吻,似在安抚它的痛楚。
柏邵言跛着脚踉踉跄跄走进浴室,柏邵心猛地起身,揪起他的领子,隆隆的低音像只发怒的猛兽:“你够了没有?你喜欢一个人就是用这种表达方式?嗯?软禁她,强迫她?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柏邵言抿唇一笑,整张脸诡异起来:“是你够了没有?你亲口问问穆瞳,她到底肯不肯跟你走。问问她是想做三啊,还是赎罪用的替身?”
“你胡什么!”
柏邵心弓身把拉起我的胳膊,我肩膀战栗着,不知怎的,所有的怨怼和仇恨都化作一股力量,啪地,挥出一个弧度,手掌胀胀的痛,更令我痛的是柏邵心挨过一巴掌后那惊异和不解的眼神。
我失神地看向自己的手,疯妇一样穿过两人跑出去,外面真冷,地狱里是不是这个温度?
门口的保镖还在,我极快地转身换了条山路,哪知才走几步,脚下踩空,重心一歪,接着便是浑身被利器刺穿一般的疼,着地时,我仿佛可以听到左腿传来一声断裂的咔嚓声,刚才身后还真切的呼喊已经被黑暗湮没,疼痛,黑暗,疼痛,黑暗,互相交替地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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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瞳,醒一醒!求你了,醒一醒!”
又以为是幻觉,所有感官都变得虚无,只剩下一声声呼喊,第二次了吧,这样等待死亡是第二次了,似曾相识的气息,似曾相识的触摸,费尽力气一睁开眼,和上次一样,出现在眼前的竟还是上次那个人。
柏邵心惊喜的笑脸在那只医用手电的照射下,有些让人觉得恍如隔世。“你忍忍,千万别乱动,我给你固定好背你上去。”
剩下的唯一一点力气我不想和他话,只想他,他握住我的手腕,力气不大,语气却强悍:“听话,别乱动,你的左腿可能骨折了,等你康复想怎么我都行。”
我收回手,脾气竟然悉数消失。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枝将我的左腿固定住,布料在那上一勒,我疼得短促地叫一声。
“弄疼你了?对不起。”手电的光返回来,我才发现他赤着手臂,衬衫的两个袖子被撕掉,而我身上穿着的是他的外套和绒背心。
固定完受伤的腿,柏邵心把手电给我:“拿着。”然后背过身去,摆摆手指示,“上来,心点。”
我呆愣攥着胸前的衣襟,眼前越发不清,痛觉神经慢慢苏醒,动一下就牵扯出几分疼。
他后退,借着微光拉过我的手搭在他肩膀。“别害怕,先回民宿,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再下山。”
我深知此时不该任性,乖觉地没出声,微微倾身伏上。
山路十分陡峭,确切来,他脚下的根本不能成为“路”,而是碎石子和湿滑的草地,我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什么疼,什么苦,通通抛诸脑后,屏住呼吸,随之在林中摇摇晃晃,生怕他一滑,我俩一起栽进山沟里,原来人的求生意志只是一种本-能,纵使躯体千疮百孔,也不想轻易送命。
手电照着崎岖不平的道,他背着我终于来到一条石板铺成的山路。
我暗暗松口气,知道命保住渡过一劫了,一股压制已久的邪火涌上头顶。
“为什么救我?”
柏邵心顿了顿,微喘着:“在公,我是医生,救人是天职,在私,你是我的女朋友,就算用我的命来换你的,也值得。”
泪水直接从眼睑滴落,我低头在他肩膀上蹭干湿湿的睫毛。“女朋友?见不得光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柏邵心内心在挣扎什么,隔了大概两分钟,他吞吐地:“瞳瞳,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我会永远爱护你直到我失去能力的那天,所以,千万别想不开做傻事,就算你被邵言…………”
我听的云里雾里,难不成他以为我的伤是被柏邵言虐-待的?“柏邵心,你只要告诉我,你爱我吗?”
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回答。“爱。”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柏邵心有点委屈地反问我。
我不顾脊背的擦伤,狠狠锤他:“放我下来!大骗子!大骗子!”
“瞳瞳,别——别乱动,会伤到腿——”
拳头上突然粘上湿湿黏黏的东西,我把手电的光移上一点,惊叫出来——竟是鲜血。
“出血了——”我不敢再碰,手臂耷拉在身体两侧,“你肩膀有伤——”
柏邵心把我颠了颠,放稳一点,丝毫没影响他爬山。“没关系。”
我方才撒泼似的他,他没叫疼,却在担心我的腿,鼻腔里再次涌出一团酸涩。
“事到如今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柏邵心,你的爱,就是一次次把所有的事隐瞒起来,藏进肚子里,任谁都无法信任?我要是知道你结婚了,我一定不会……”
痴心错许。
柏邵心突然停住脚。我抬头,用手电照向前方,原来已回到民宿,终于等到有机会摊牌这一刻,一切纠葛可以就此有个了结吗。
“谁告诉你我结婚了?”
我抽下鼻子。“你还想否认?”
他没有走进民宿,而是转了下头,冷声再次问我:“谁告诉你的!瞳瞳。”
“你的好弟弟!”我不甘示弱,也冲他吼。
柏邵心深呼吸一口气:“他你就信了?那如果我我没结婚,你信不信呢?”
什么东西轰一声炸开,内心开始动摇,信,不信?到底谁才是大骗子?
他没有结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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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柏邵心把我放在床-上,翻箱倒柜找到一个急救箱,从我包包中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准备就绪,便过来要脱我身上的外套和绒背心。
我瘪着嘴,死拽紧衣襟,什么也不肯。
“害羞?”柏邵心拈着棉签蘸了下酒精,用典型医生看到矫情病人时那种眼神,“你身上我哪里没仔仔细细看过,还害羞?”
他在“仔仔细细”上加了重音,我败了,讪讪松开手。
新伤加旧患,我不敢去看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承受一阵阵皮肉之痛。
“啊,啊——”我缩着肩膀凄嚎,“你轻点行不行——”
柏邵心正擦拭我手臂伤口上的泥土,责怪地看我一眼。
我叫屈:“真的很疼。”
“我知道你疼,但没办法,伤口必须清理干净才能包扎。”不顾我的求饶,他抻开我蜷成一团的手指,握住,方便他摆弄伤痕累累的手臂,这厮不但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姿态,竟还噗地笑了,“你这么娇里娇气地求我,会让我自然而然联想到你被我欺负时候的样子。”
“柏邵心!”我喝道,但是看到他扬起满是真诚的眉眼,又被柔情似水的眼波电的一塌糊涂,羞耻之心让我把脸转到另一边,“请你自重。”
他叹口气。“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邵言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已婚男人的?”
“红枫岭……”
他一副了然顿悟的模样。“那晚在宾馆里你又流泪、又不理我,第二天还要到我家和我谈谈,都是因为那个谎话吗?真的不是……”扔掉一只棉签,低着头,迟迟没拿第二只,“不是因为邵言在花园里向你表白,你动了心,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所以才那样?”
我猛然转头看着他,人的思维真是千奇百怪,他怎么会认为我对柏邵言动心?心里乱七八糟,我急急地撇出三个字:“神逻辑。”
“瞳瞳,如果我我没有结婚,你相信我吗?”
“……”我沉默,和他定定对视,咬上另只手的手指头,柏邵心眉宇紧皱,如重峦叠嶂,将我的手地拉下来。
“别再伤害自己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鼓起勇气向你坦白我和碧文的事,我们就不会被邵言骗的团团转。”
“他骗你什么?他……”
“你刚失踪那天,邵言对我,你是自愿跟他走的,无法面对我才静悄悄的离开。但是他前天生病住院,你却没在身边,我就猜,你大概是被他强行掳走了。”
我咬牙,恨的锤床。
“柏邵言,大骗子!红枫岭那晚,他告诉我,我正在当你和朱碧文之间的三。我想约你谈清楚,可是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等了你两个时你都不回家,一气之下,我才出城上朱山来找清静。”
柏邵心忽然起身,以我反应不及的速度箍住我的脖颈,吻上来,相接的地方怀恋地、疼惜地摩擦。
我稍稍躲了一下,呼吸仍亲密相对,我始终舍不得将他推开。“你和朱碧文到底……到底断没断,你现在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我……”
柏邵言的唇追过来,浅浅地啄。“爱你,瞳瞳,我爱你,别离开我。”
理智似乎无法再阻止吻继续下去,直到他弄疼我的伤口,嗓子里有低声的呜咽传出来,我们才恋恋不舍分开。
他坐回去,捧着我的手臂,吹出一丝丝凉风,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冲动了。我一冲动,受伤的总是你。”
“你还好意思,如果你那晚赴约,把事情清楚,一切都不会发生。来也怪,你弟弟为什么对我这样的谎,我们只要一见面,我不就知道他的话都是骗我的?”
柏邵心沉口气,直认不讳。“因为,我和碧文……订过婚,他认为我们一定会结婚。不止是他,可能但凡知道这桩婚事的人,都认为我们会结婚”
“什么?”泪水又冲涌而出。
他面色一急,连忙握我的手:“瞳瞳——听我完好吗?我和碧文虽然订了婚,但是那是在我们很的时候——那时我妈还没走,是她决定让我娶碧文”
我惊疑,擦擦泪水,心地问。“可上次你阿姨走了快十年……”
柏邵心默默首肯,看来我有意无意已在揭开他的疮疤,因为和朱碧文的婚事是妈妈的遗愿,所以柏邵言才那样肯定,我和柏邵心是永远不可能的吗。
“我们兄弟和碧文、则卿都是一个大院里从玩到大的孩子,因为碧文比我们大一岁,我是哥哥,又自比邵言老实听话很多,两家便决定撮合我和碧文,将来结为亲家。
我和邵言上大学那年,我妈突然离开,虽然当年的婚约可能只是两家大人的玩笑,但是既然妈妈一直很喜欢碧文,希望我和她能在一起生活,所以我并没算悔婚,可就在我博士快毕业,正筹备出国进修的时候,我发现原来碧文在我读书的这些年里,早已经有了男人,而且是一个我怎么都料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修了一下后半段的内容。。。希望能把事实明朗一些。。。
发挥各位美人们强大的想象力和洞察能力吧。。。介个男人会是谁捏。。越狗血越好。。
呜哈哈。。。下章会交代的更清楚一些哈
耷拉脑袋啊。。我怎么越写越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