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摊时, 刘老板喜气洋洋地端着个盘子, 上面还盖着个罩子过来找余清泽了。
余清泽挑眉:“刘老板,你做出来了?”
刘老板点头, 道:“你看看?”
余清泽揭开盖子,盘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一盘凉皮, 看样子是刚做出来的,还有热气。
余清泽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没什么能难倒刘老板你。”
刘老板成功做出了凉皮, 心里高兴, 面上还维持着严肃的表情,谦虚道:“也就是忽然想到了, 想不到原来是这么做出来的。”
“那您的面馆又可以多推出一项吃食了, 挺好。”您嘴角的勾勾都将您的情绪泄露了, 还装!
刘老板摇摇头, 道:“不做凉皮。”
余清泽挑眉。
刘老板:“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做出来, 不是要抢你生意。何况,你还教了我们炒面拌面不少做法。”
没看错人。余清泽笑道:“那谢谢刘老板了。”
刘老板摇头,道:“我该向你道谢。”
另一边, 等余清泽他们出摊去了,常爷爷专程到儿子常胜家去了一趟。
刚进院子,常爷爷便看见常胜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个潲桶,看起来是刚喂了猪。
“爹?”常胜看见自家爹, 很惊讶,问道:“您怎么过来了?”自家爹自己了解,要不是有什么事,他不会过来。
常爷爷点了个头,看了一圈,问道:“文丽他们呢?”
“文丽去割猪草了,月哥儿去洗衣服了,顺子今天跟大河一起到码头搬货去了。”常胜放下潲桶,洗了下手,到厨房里端出张凳子放到屋檐下,道:“爹,你坐。”
常爷爷坐下,问道:“顺子怎么去搬货了?文丽以前不是都不让他去吗?”
常胜在一张矮凳上坐下,道:“都二十一了,不自己出去做工攒点钱夫郎都娶不上。”
常爷爷点头,“早该这样,不做活银子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之前我就文丽,不该那么惯孩子,你也是,自己的夫郎都管不住,他那一张嘴,惹了多少麻烦,还净做些乌七八糟的事,让乐难堪,要不是看在两孩子的份上,我都抽他了。”
常胜一脸愧色,道:“都怪我不中用赚不到钱,是我的错。”
常爷爷叹一口气,看着这儿子,痛心疾首道:“你腿残了,眼和心不能残哪,这都十几年了,你也该往前看看,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常胜被得头一直低着,根本抬不起来。
这时,文丽挑着猪草回来了,看见常爷爷在家,也诧异道:“哎哟,爹,您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见文丽回来了,常爷爷叹口气,挥手道:“你先把猪草放下,过来我跟你们商量点事情。”
文丽放下猪草,抽了张凳子坐下,问道:“什么事?是不是余清泽同意月哥儿了?”
一听这话,常爷爷就气不一处来,怒道:“你少余清泽的主意,丢人现眼得还不够啊?”
文丽不服气了,道:“哪里就丢人现眼了,别人都能去亲,月哥儿怎么就不行了?”
常爷爷怒:“月哥儿月哥儿,月哥儿被你养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文丽嘟囔道:“我现在不是教他了吗,让他改正了,还不让人改好啊?”
常爷爷气急,道:“两年前你就这么!现在呢?月哥儿就是被你们给养毁了!”
文丽一听就急眼了,委屈道:“我怎么养毁了?我九死一生才生下他,差点就没保住他,疼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到这个,常爷爷一时也词穷,只能道:“哪个疼是像你这样疼的?都变成一个废人了,以后谁敢娶?要是常顺娶个像月哥儿这样的,你能同意?”
闻言,文丽罕见地沉默了。
良久,常胜轻声道:“爹,您过来是有什么事的吧?”
“……都被你们气糊涂了差点忘记正事!”常爷爷没好气地了一句,然后才道:“是这么回事,阿泽的生意现在活多忙不过来,想把凉皮分出来,给你们做,看你们要不要做?如果不做,就找别人来做。”
听到余清泽的凉皮要分出来,文丽眼睛一下就亮了,问道:“怎么分?是做帮工给工钱,还是怎么地?”
常爷爷瞥他一眼,答道:“教方法,你们自己买面粉回来做,他买成品,看你们做不做?”
文丽脑子转得快,他问道:“一斤面粉能做多少凉皮出来?能赚几文?”
常爷爷皱眉,道:“这个我不清楚,反正阿泽每一斤干凉皮你们大概可以赚两到三文钱,看做的水平。吃摊那边每天大概需要三四十斤左右,你们要是做的话,一个月下来也不少了。”
文丽眼珠转了转,便道:“好,我们做!”
常爷爷看他那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先警告道:“文丽,我先警告你,不要那些歪歪心思。余清泽是有本事的,你要是安稳做,以后余清泽这边就还会有其他活给你,你要是又搞些乌七八糟的事,以后想跟着赚钱,你就做梦吧。”
文丽笑道:“哎哟,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动其他心思,您想多了。”
常爷爷没好气道:“哼,我今天把话摆在这里,我就帮你们这一次,你要是不珍惜,乱搞些名堂,以后就是余清泽愿意给你们活,我也不会同意!”
文丽脸色一变,道:“爹,您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余清泽到底是外人。”
常爷爷怒目道:“一个外人待乐哥儿都比你好,你还有脸!我告诉你,你以后要还是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找乐,你们凉皮也别做了!”
文丽看老头子真的生气了,为了以后能赚钱,赶紧道:“哎呀,行了行了爹,我不找就是了,再,也找不着了。”
“你还想找?!”
“不找不找!”
常爷爷瞪着文丽,道:“总之,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要不要好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完,常爷爷也不等文丽再什么,转身走了。
晚上,余清泽见常爷爷很晚还没回房间睡觉,起来发现常爷爷坐在厨房里抽旱烟,他走过去蹲下,问道:“爷爷,怎么还不睡?有烦心事?”
常爷爷叹口气,道:“没事,就是想了些以前的事,有些睡不着。”
余清泽想着估计是常乐叔叔家的事情,之前在村里见过常乐叔叔几次,瘸了一条腿,他便问道:“叔叔的腿,是怎么瘸的?”
常爷爷叹气,道:“还不是当年战乱那会,就是乐出事那时候。那时候我跟乐他爹和他阿么去救他老么,让常胜夫夫俩照看孩子。谁知我们走没多久,文丽又被乱军抓走了,他那时候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常胜让三个孩子待在原地,他去救人,好歹把人给救回来了,腿却被那些人给瘸了。等他们回来,就只看见常顺一个人在原地了。所以常胜一直觉得愧对他大哥一家,这么多年,都不敢上门,也不敢见乐。”
“后面,文丽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身体还元气大损,大夫都以后估计生不了了,一直到怀上月哥儿,生产的时候又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所以文丽特别惯着月哥儿。常胜又觉得没有保护好文丽和孩子,很自责,即便文丽做了错事,也不敢管他。”
老人家着双眼都湿润了,伸手擦了下双眼,道:“唉,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懦弱的儿子!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余清泽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到常爷爷情绪恢复了,他道:“阿泽,我今天也跟他们了,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以后的活儿都不给他们做,你就且先看看他们的表现吧。要是做不好,你也不用再顾虑我,是他们该。”
余清泽点头,本来把这活儿给他们也是看在常爷爷的份上,便道:“我知道了,爷爷。”
第二天,关东煮的吃车正式开摊。
余清泽比常乐他们早一些出发,他要先去熬煮汤底做准备。随后常乐和畅哥儿也到了,常爷爷等常浩去上学后也过来帮忙,怕他们第一天忙不过来,忙到中午再回去,下午放牛。
有早到的客人看到他们增加了一辆吃车,上面还有两个四四方方的铁格子,便好奇问道:“余老板,你这又是做的什么新吃食?”
余清泽笑道:“这个啊,叫关东煮,再过两刻钟才能吃到,要是您不忙,可以待会再过来看看。”
“那行,我待会来瞧瞧这新吃食。”
汤底做好,将格子锅放到凹槽里,汤底转移到格子锅里,将底下的炉子火开,控火的贴片拨开,再将其他准备好的食物一格格放进去煮。
等大部分的食物都入味煮熟了,有客人好奇,余清泽又让畅哥儿先弄了一碗,用刀切成块的,沾上辣椒酱,去给客人们试吃。
“哟,这个圆圆的是肉还是面粉做的?”
“客人,这叫猪肉丸子,是猪肉做的,您尝尝看。”
“哥儿,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豆腐泡,很好吃的,您先试试看。”
“这个呢?”
“这是面筋,可好吃了,保证您喜欢。”
“……”
一碗吃食里面,好几样他们没见过的新鲜东西,客人们都乐意尝尝新。
“唔,这海带味道很鲜呢。”
“这萝卜比我家炖的那个可好吃多了啊。”
“这豆腐泡,好吃,汤汁多!”
“这肉丸子才好吃呢。”
“……”
“这怎么卖啊?”
“客人,青菜一文钱两串,海带萝卜莲藕片一文钱一串,豆腐泡豆腐串干豆腐块面筋野蘑菇两文钱一串,肉丸子一文钱一粒。”
“嗬,还不便宜呀?你看这肉丸子这么丁点大,就要一文钱一粒了。这豆腐泡一串才三个呢。”
“客人,您就,咱这味道值不值得这个价?你要是在城里能找出第二家,畅哥儿我今天请您吃一碗肉丸子!”
“哈哈哈,这哥儿,嘴巴忒利索!行了,给我来一串海带一串豆腐串一串面筋,两,呃,三个肉丸子!”
“行勒,客人您稍等,马上来。”
“那哥儿,我也来两串豆腐泡,两个肉丸子!再来一碗凉粉!”
“诶,我也加一碗凉粉!”
“马上来,您稍等。”
“……”
一旦有人开始买了,后面的人也都跟着买起来,都想尝尝鲜,真的尝了之后,就被这比自己家做出来的要好吃的咸香的味道所俘虏了。
“明明就是块豆腐干,为什么就比我家的好吃呢?”
“你别豆腐干,这豆腐泡和面筋什么的,我硬是吃出了肉的感觉,也是怪了。”
余清泽笑,这豆腐泡和面筋都是油炸出来的,本来就能带来一种有油水的满足感;而且汤汁也是肉骨头汤,煮熟沾满汤汁后,可不就满是‘肉’的味道嘛。
两个铁格子里的吃食很快就卖完了,余清泽又迅速补上。这么热的天,边煮边卖,生意竟比凉面凉皮还好一些。
吃完热的,许多客人又会要一碗凉粉降降温,也算套餐了。
不过在卖这个的时候,有个算账的问题。
为了迅速区别,余清泽特意将竹签做了区分,弄了不同的颜色做标记,不过畅哥儿到底没有现代人那么快能速算出来。余清泽便让常乐负责凉面凉皮,他来装关东煮,每装好一碗,他就告诉畅哥儿这碗多少钱,并跟客人明了,用上菜即付账的方式。
有些客人有微词,不过很多客人还是能理解,反正都是要给钱的,吃前给和后给,区别也不大。
等到后来,畅哥儿忙不过来,余清泽便让客人直接到吃车前点餐,就节约时间了。
米哥儿是每天必来他们吃摊转一圈的,今日见了新吃食,当即包了三大碗回去。
自从吃了余清泽做的菜后,蔡老爷子夫夫和蔡家二少爷每天都念着,已经成了余清泽的忠实顾客。这会见米哥儿又带回来新吃食,三人就立马围着桌子吃起来。
三大碗,一碗是蔡老爷子夫夫和二少爷的,另一碗是他们这些厮的,最后一碗是给福伯他们带的。
看见二少爷一口接一口的吃,米哥儿赶紧吞下嘴里的面筋,道:“二少爷,余老板你脾胃虚弱不能多吃,每样尝一口就够了。”
“啊?可是我想吃啊。”蔡云蔚手里举着一串肉丸子,才吃了一个呢。
蔡老爷子听了,赶紧伸手将蔡云蔚手里的肉丸子抢了过来,笑眯眯道:“蔚儿听话,余老板不能多吃就不能多吃。这个肉丸子,我帮你吃啊,乖。”
蔡老夫郎斜了老伴一眼,这么,不是让蔚儿更加想吃吗。
蔡云蔚看着爷爷一口一个肉丸子,吞吞口水,想吃,委屈。
虽然关东煮是热食,但胜在吃法新鲜,味道诱人,食客们尝过后便念念不忘了。
等到他们回到家再吃到家里做的菜,顿时觉得那味道怎么吃怎么寡淡,顿时咽不下去了。
后面,干脆有人直接带上食盒,去包吃摊的关东煮回去送饭了,还有不少客人要求汤汁一定要多加点,好喝。
有人带头,便有人效仿,后来许多人都成了自带食盒的包客,倒也省却了余清泽他们洗碗收拾的不少功夫。
关东煮的推出又获得了成功。
从凉面凉皮、酸豆角酸萝卜,到咸甜凉粉,再到关东煮,余记一口鲜吃摊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成为了整个桐山城最火热的吃摊。
其他的摊贩虽然看见眼热,但也只能眼热了,谁让人家总能弄出新鲜的吃食来呢,而且每一样的味道还都好得不得了。
这本事,也只能羡慕了。
忙了几天。
余清泽发现这两天街上忽然多了许多卖花灯的,不止有挂起来的各种漂亮花灯,还有那种在电视里看见的放水里的荷花灯,还有不少卖彩纸的。
余清泽好奇,这是有什么节日吗?难道是中秋节?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叫中秋节?
他问常乐:“乐哥儿,是要过节了吗?”
常乐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余清泽猜道:“妇女……哥儿节?”
常乐见他看懂了,很开心地笑了。
余清泽眨眨眼,心里也很高兴。乐哥儿可好多天没像这样跟他笑了,都是看见他就躲的,连眼神都不跟他对上。现在竟然因为自己猜中了他的两个手势,就高兴成这样了。
单纯得可爱。
余清泽手指动了动,很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脸,不过还是忍住了,万一又把他吓得缩回去了,那就糟了。
常乐被他这样盯着,一下反应过来,脸红了起来,赶紧转开了视线,装做去忙了。
余清泽笑着转头,跟畅哥儿道:“我都没注意。”
畅哥儿看见了他俩刚才的互动,悄悄笑了一下,道:“余老板,这几天太忙,你忘了正常,我也是看到街上的花灯才记起来后天八月初八,是哥儿节了。”
哥儿节,听名字就是专门为哥儿设立的节日。
余清泽心里一动,问畅哥儿:“畅哥儿,到时候有什么活动庆典吗?”
畅哥儿笑着答道:“有的,白天就比平常要热闹一些了,到晚上,城里有花灯会,还有猜谜语赛诗会什么的,还有杂耍,其他的一些好玩的也不少。”
“那城门是不是比平时晚些关?你们往年会来看花灯会吗?”
“对,城门亥时三刻才关(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我们往年都有来,很热闹的,你们也可以来玩啊。”
余清泽心里大喜,大声宣布:“好!那后天咱们不开摊,休息一天,过哥儿节!”
畅哥儿惊喜,道:“真的啊?那可太好了,我还想等开摊回去再过来城里呢。谢谢余老板啊!”
“不客气,哥儿节嘛,怎么能让你们再劳累!”余清泽笑着道。
花灯会啊,这可是约会告白的大好时机!
怎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