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丢人现眼
“是, 是是……”
谢琅接道“七的生母的丈夫, 或者以前的丈夫更为合适。你气不过,就没问问他为何断子绝孙?”
“他运气不好, 先娶一个不能生,后娶一个生下七伤了身体,也不能生。三年娶俩, 家底掏空, 无力再娶, 就想收养七。
“你拦着不让,还叫你们村的人去他们村大闹, 他生不出来,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这事搁谁谁都气的想杀人。”
刘彻嗤笑一声。
东方朔忍不住问, “陛下知道?”
“一个没用的男人, 生不出孩子先怪女人, 后怪别人。竟然还有人深信不疑。”刘彻瞥一眼牛行吏,“一个比一个蠢。”
牛行吏猛然转向刘彻, 不敢置信地问“是他?!”
“当然是他。真是七的生母不能生, 那女人可不敢跟你妻弟和离。”谢琅道, “有些男人虽未被阉割, 却天生和阉人无异。”
东方朔赞叹,“三公子懂得真多。”
“是呀。我还懂得让老虎吃人。”谢琅瞥他一眼。
东方朔移到刘彻身后。
刘彻回头看他一眼,“想让虎子咬你, 我立刻命人去养蚕里把虎子带过来。”
“微臣不敢。”东方朔低下头, “微臣从现在开始闭嘴。”
谢琅转向张汤, “事情明了,没我什么事了吧?”
衙役从东方朔家里出来的时候,东方朔家的仆人去的未央宫。谢琅到他廷尉衙门,皇帝也赶到了。从这一点张汤就能看出皇帝很在意谢琅。
两人话时,谢琅自称草民,态度却不像草民。东方朔调侃谢琅一句,皇帝就出面维护他。张汤想,等他把主谋抓来再走也没敢,“没有。多谢三公子配合本官办案。”
“应该的。”谢琅转向刘彻,“家中只有七一人,草民想现在就回去。”
刘彻站起来道,“走吧。”停顿一下,“张汤,三郎如今帮吾办事,那些事在民间颇为惹眼,嫉妒他的人多不胜数,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查清楚再去找三郎。”
“微臣遵命。”张汤连忙。
谢琅笑道“张大人查清楚了,也无需命人去找草民。陛下放心便是。”
张汤心中一凛,“此次事关耕牛,微臣办案心切,陛下恕罪。”
“只此一次。”刘彻道。
张汤“绝无下次。”
刘彻冲谢琅使个眼色,一行人到外面,刘彻才“一个人回去,还是吾命人送你?”
“陛下应该相信草民的身手。”谢琅道。
东方朔不禁问“谢三公子身怀绝技?”
“你猜。”谢琅话音落下,人到东方朔面前。
东方朔下意识问“三——啊!”
“猜出来没?”谢琅居高临下看着被他别倒在地的人,“现在还怕不怕我家虎子?”
东方朔想摸后脑勺,又想安慰他的屁股,可肩胛骨也痛,以致于不知如何是好的人想哭,“有其主必有其虎。古人诚不欺我。”
随后跟出来的张汤看到这一幕,不禁想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古人也不欺我。
“别丢人现眼了。”刘彻眉头微皱。
东方朔慌忙爬起来。
刘彻转向谢琅,“这一路先经过七的生母家,后经过你前大嫂,再经过你姑,最后还有一个山黄里,心点。”
“三公子这么多仇人?”东方朔忍不住问。
谢琅佯装思考,“多吗?他日你位列三公会发现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东方朔顿时口不能言。
张汤都忍不住同情他,明知对方有陛下护着,什么话都敢,身手还不错,还招惹对方,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陛下不爱用他,果然是有原因的。
“别跟他掰扯了。”刘彻道,“七等不到你,真会领着虎子过来咬东方朔。”
谢琅立即,“草民告退。”
骑着毛驴,热闹的长安城抛在身后,四周安静下来,谢琅的心跟着静下来,就忍不住叹气,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转念一想,刘彻身边有个混不吝的东方朔,还有个出口就想让人去死一死的汲黯,白天愁怎么收拾匈奴,晚上愁何时能生出儿子,日子比他还糟心,心情瞬间舒畅了。
摇摇晃晃到养蚕里,谢琅看到他家门口又坐满人,笑意直达眼底,“担心我一去不回?”
“三爷!”
七飞奔过来,谢琅跳下来,伸手接住他,“也就是你三爷我下盘稳,换个人非被你撞倒不可。”
“三爷,你你没事吧?”七退开就扯他的胳膊,拽他的衣裳,“有没有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谢琅掰开他的手,朝他脑袋上呼噜一把,“报什么仇。有东方朔帮我作证,啥事没有。你们,都回去吧。”
“怎么回事?”姚桂芝没走,还上前一步问。
谢琅找到钱花,视线停在她身上。
钱花慌忙“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我什么了?”谢琅白了她一眼,“跟你有关,你觉得你还能好生生站在那儿?”
钱花松了一口气,“你看我干什么?有事你,您吩咐就好了。”
“你跟你前弟媳架那天,她是过她和她男人和离了?”那天几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谢琅听得不甚仔细,后来又没搁在心上,过去这么久,很担心自己记错了。
钱花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是她?”
“那个是我娘的女人?”七忙问。
谢琅搂着他的脑袋,“不是你娘。是那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干的。你去他们村胡一通,他认为是我指使的。钱花,你我这次算不算代你受过?”
“这,我,不能这样。我也是为了你和七。对了,当时还是你叫我去的。你不讲,我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了,也不会去他们村。”钱花道。
谢琅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这次算了。下次再敢自作主张胡扯一通,我就让廷尉的人把你带走。”
钱花了个哆嗦,“我,我才不会!”
“大家都在,她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谢琅道。
秦红率先开口,“听见了。”
“三郎,刚才东方朔帮你作证,那他能不能帮你把兵役免了?”谢伯文冷不丁开口。谢琅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能回来是因为牛行吏搞的鬼。东方朔只是盯着廷尉秉公办案。兵役这么大的事,他敢掺和,陛下能杀了他。”谢琅道。
谢伯文皱眉道,“那个王公子怎么?”
“我还没问。”谢琅拍拍七的脑袋,提醒他别乱开口,现在还没到时候,“东方朔最近有点实权的官员都忙得团团转,我也没好意思去找王公子。毕竟离我满二十岁还有些日子。”
谢伯文“难道我今天上午在城里听到的都是真的?”
“你听到什么了?”秦红忙问。
谢伯文看向谢琅,叫他先。
谢琅笑道“是真的,你跟他们吧。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得去做点吃的。”
“我也没吃。”七开口。
谢琅扭头找姚桂芝。姚桂芝连忙,“他非要等你回来才吃。还要吃鸡腿。”
“那咱们去吃鸡腿。”谢琅把毛驴拴在门口,就拉着七回屋。
谢琅灶房里是一口铁锅,一个陶瓮。铁锅烧水热馒头。陶瓮炖鸡。谢琅烧火的时候叫七出去玩,孩不愿意,谢琅就让他烧铁锅热馒头。
孩坐下就问,“三爷,谢广叔的爹什么是真的啊?”
“仗。和匈奴仗。你仲卿爷爷也得去。”谢琅道。
七霍然起身,“仲卿爷爷?!”
“点声。你仲卿爷爷厉害,不会有事的。但不能让村里人知道。”谢琅连忙。
七忙问“三爷去不去?”
“三爷不去,你孟达爷爷也不去。你仲卿爷爷把坏人赶跑,七长大了,七也不用去。”谢琅道。
孩松了一口气,坐下就问,“仲卿爷爷不可以不去吗?”
“你仲卿爷爷想去,因为他担心坏人来抓七,三爷一个人保护不了七。”谢琅道。
七指着南边,“我们有虎子、猴哥和狼。”
“那坏人就会去抓马和牛。”谢琅道,“你是想看到他们被坏人抓走,还是希望你仲卿爷爷把坏人赶跑?”
七陷入纠结,“仲卿爷爷真不会有事吗?”
“不会的。你仲卿爷爷比我还厉害。”谢琅道。
七扭头望着谢琅,“仲卿爷爷还来吗?”
这点谢琅不准,“明年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一年啊?”七皱着眉头嘟囔,“三百多天。”
谢琅“你怪你仲卿爷爷吗?”
孩不理解,怪什么?
“一年不来看你。”谢琅道,“虽然他是为了保护像你这么大的孩才去坏人。你会怪他吗?”
孩使劲摇摇头,“不怪仲卿爷爷。我长大了,我,我也要坏人。”
“等你长大再。”如果那时霍去病还在,谢琅不会阻止七。将军变成李广利,七敢去,谢琅会毫不犹豫地断他的腿,“馒头该好了,别烧了。”
孩把搭在外面的柴火塞进去,就转向陶瓮,“鸡也快了?”
“鸡还早。”谢琅道,“你看着火,我洗洗手,拿一个馒头出来,咱俩一人一半先吃着?”
孩连连点头。
谢琅把一个馒头掰两半,在上面抹一点猪油,又洒一点碾碎的盐就递给七。
孩一口下肚,大声惊呼,“好香啊,三爷。”
“以后不做菜了,就这样吃?”谢琅笑着问。
七不假思索道“好!”
谢琅乐了,摸摸他的头,一手烧火,一手吃馒头。
晌午吃的太晚,傍晚又吃许多桑葚,谢琅煮一锅鸡蛋汤,和七一人喝半碗,剩下盛给那三只,洗漱一番,就领着七去休息。
离长安城八里的一个村庄的农户家里灯火通明,哭声惊天动地,却没有一个人前去劝阻,甚至安慰。
月上中天,哭声渐止。
旭日东升,谢琅坐起来揉揉额角,又朝自己脑门上拍两把下。
“三爷,干什么自己?”七坐起来就拽他的胳膊,“三爷,你做噩梦了吗?别怕,三爷,我帮你。”
谢琅拿下他的手,“你戏真多。我没事。”
“你干嘛自己?”孩不解,“三爷,我饿了。”
谢琅看过去,孩脸上不见一丝睡意,“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啦。我都穿好衣裳了。”
谢琅“那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哭?”
“听见了啊。”七抬手指着南边,“在咱们门口。”
谢琅霍然坐直,“谁家?”
“咱家啊。”七道,“肯定是我伯娘,不理她。三爷,我们去做饭。”
谢琅张张嘴,想钱花人生字典里就没“哭”这个字,她把人家哭还差不多,“在屋里别出来,我去看看。”
“先做饭啊,三爷。”七拽着他的胳膊,“猴哥、虎子和狼也饿了。你大孙子等一下还要去学堂。”
谢琅停下来。“我真是欠你们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跟我去灶房。”
谢广叔交代的事他办妥啦。七望着谢琅的侧脸抿嘴笑笑,谢七,你真是太厉害啦。等你长大一定会像三爷一样厉害。
谢琅眉头一皱,转过来,“笑什么呢?”
“三爷真好。”孩露出八颗牙齿。
谢琅轻笑一声,“给你做顿饭而已。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不过,你得帮我烧火。我得把葡萄架下面的肉全煮了。再不煮就臭了。”
“煮吧,煮吧。我烧火煮咱们的,你烧火做猴哥的。”七道。
四月初还有点凉,谢琅烧点热水洗洗脸,就去蒸鸡蛋热馒头。随后七看着火,谢琅去葡萄树下拿肉。
走到大门边,谢琅眉头紧锁,这声音不像是钱花。抬手想开门,谢琅猛然缩回来,此门开,他今天早上也不用吃饭了。
谢琅干脆装作没听见,肉放大陶瓮里,就在院里给猴哥、虎子和狼煮饭。
陶瓮里冒烟,灶房里的饭菜就好了。
谢琅和七在院子里吃饱,那三只的肉还没好。谢琅把驴喂饱,把粪盛到粪筐里,刷锅水倒脏水桶里就去看门。
“三爷,不行!”
谢琅吓一跳,“什么不行?”
“谢三郎,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开门。你有种害人,你有种出来啊。”
谢琅转向七,“你是不是知道?”
孩慌忙捂住嘴巴,使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三爷。”
“回头我再收拾你。”谢琅指着他,“猴哥,虎子,狼,给我过来!用你们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