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公主到访
四周静下来。
养蚕里一众齐刷刷转向钱花。
钱花疑惑不解,“看我干啥?我错了?三郎叔。”
“你还没错?胆敢当今陛下的脑袋被驴踢了, 你的脑袋不想要了?”谢琅问。
钱花嗤一声, “就这事啊。你不讲, 他们不, 谁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谢琅扫一眼其他人。
钱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姚桂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要?”
“你再挤兑我,我就。”姚桂芝道。
钱花心中一颤, 猛然想起一件事, 刘彻不待见她,也不待见其他人,“你啊。能找到陛下你就。”
“我明天就去三郎家等陛下。”姚桂芝道。
钱花“不怕陛下嫌你给三郎叔添麻烦, 你今天去都行。”
“你……”姚桂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 因为她都怕给谢琅添麻烦, “我是三郎的伯娘, 陛下嫌弃也不好出来。”
钱花撇嘴, “你的那是文皇帝, 不是当今陛下。”
姚桂芝顿时不出来。
谢琅忍不住笑了, “几日不见,你是越来越聪明了。”
“当然!”钱花抬起下巴, 很是得意。
谢琅“聪慧如你, 还让不让你儿子从军?”
“您先前的都是真的?”钱花问。
谢琅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仗这种事我不懂, 陛下也不会向我讨主意。不过, 咱们大汉只有一个大将军和一个冠军侯, 为了他俩的身体着想,陛下也得让他俩歇息,派旁人出征。”
“那,那就当我没。”钱花道。
姚桂芝忍不住“陛下看着也不糊涂啊。明知李广老将军不行,还派他去?”
“八年前你们不是这样的。”谢琅提醒她,“你们当时都看好他,无人看好仲卿。”
姚桂芝道,“我们,我们又不了解他。”
“陛下也不是李广啊。再李广至今还觉得他只是运气不好。”谢琅道,“要是再有机会,他一定会要求随军出征。陛下不同意,他为了证明自己上次大败只是时运不济,都有可能立下军令状。他敢立军令状,陛下还真无法拒绝。”
姚桂芝不禁看向谢建业。
谢建业点头,“三郎得对。李广老将军名气大,那些喜欢他的人也会和他本人一样,认为他就是运气不好。陛下不用他,那些人肯定不服。为了那什么军心,陛下都得答应他。”
“那些喜欢他的人真蠢。”钱花忍不住。
谢琅乐了,“你伯文叔还在呢。”
钱花下意识,“他在就在,我又没——”看到谢广脸通红,想起他单名一个广,就是因为谢伯文以前崇拜李广,“我不是你,伯文叔,我现在还喜欢他的那些人。三郎叔,你他都没过匈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他?那些都咋想的啊。”
“我比你还好奇。”谢琅喜欢强者,也只喜欢真正的强者,“哪天我弄清楚了,再回答你。现在我得去装木柴。”
谢建业立刻喊“大郎,二郎,去帮三郎装柴火。”
“不用。”谢琅指着两个仆人,“有他们就够了。你们忙吧。”然而,谢建业还是带着两个儿子跟过去。
谢琅到家开房门,见里面和他走时一模一样,就把窗户开透透气。木柴装好,谢琅才重新关上门窗回城。
到城里谢琅就想杀鸡,驴车上多了两个鸡蛋。谢琅摸摸鸡屁股,有两个很硬,像是要下蛋,就把鸡放鸡圈里。
翌日,鸡圈里多出六枚鸡蛋。谢琅惊了,“这么冷的天,还一日一个蛋?”
“是的。”七把捡来的鸡蛋放橱柜里,“我伯娘怎么养的啊?”
谢琅想一下,“屋里暖和,搁屋里养的。你等一下去门口等着,见到咱们村的人,叫他回去跟村里人,不准把鸡关在屋里。鸡瘟传到人身上只有死路一条。”
“好的。”七连忙去洗手。
饭毕,七戴上手套、帽子和围脖,就拿着一卷书搁门口看书。
谢马和谢大郎赶着驴车,算从谢琅家门口绕去古驰道那边,看到这一幕连驴车都不要了。谢马跑过来就问,“七,惹三叔生气了?”
“啊?没有。”七道。
谢马指着紧闭的大门,“没生气咋把你关外面了?”
七把谢琅先前交代的事一遍,“门开着风大,是我自己关的。”
“是不是哪里又出鸡瘟了?”谢大郎问。
七摇头,“没有。三爷冬春季易生病,咱们又没药,也不知会生什么怪病,能做的就是把家里扫干净。对了,三爷还冬天是补身体的好时候。”
“还有吗?”谢大郎问。
七仔细想想,“就这些。”
“你三爷呢?”谢大郎忍不住往里面看。
七指着远处的城门,“买东西去了。”
“那你快进屋吧。我们知道了。”谢大郎也不知他在外面等多久了,“回去喝点热水,别病了。”
七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也回去吧。”开大门,一股冷风吹过来,谢大郎不禁个哆嗦,“你家这边的风真好。”
“这边空旷。现在冷,夏天也凉爽。”七冲他们挥挥手,关上大门就往西偏房跑。拽掉衣帽,钻进被褥里,长舒一口气,“冻死爷了。”
谢琅拎着排骨和布回来,推开西偏房的门就看到谢七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谢琅朝他脸上拧一把,七扑棱一下坐起来。
“三爷?!”
谢琅“睡得早起得晚,还没到晌午又睡,你都快赶上咱家那只白罴了。”
“太舒服啦。”七揉揉眼角,穿上棉衣,“晌午了?我去烧火。”
谢琅嗯一声,往外走,“下午不准再睡了。”
“东方先生过来,我想睡也没法睡。”七穿上谢琅亲手给他做的,歪歪斜斜的棉鞋,“东方先生要是知道咱家有这么暖和的地儿,他得天天来。”
谢琅“隔壁是上林苑,他不敢。”
“对哦,我都忘了。”七揉揉脑袋,拽掉几根头发,“三爷,我的头发好长,你帮我剪一下吧。”
谢琅点头,“吃过饭就剪。头发别乱扔,过些天去给你爹和我爹娘添坟,把头发在他们坟前烧了。”
“为何?”七不懂。
谢琅胡诌道,“他们看到你的头发乌黑,就知道你身体极好,日子也好。因为吃不好睡不好的人头发就像他的脸色一样枯黄。”
“好像还真是这样。”七仔细想想,“我时候的头发就像草一样。”低头看看掉落的几根头发,七一步跑到谢琅身边。
谢琅吓一跳,“怎么了?”
“三爷,谢谢你。”七看着谢琅的眼睛认真道。
谢琅疑惑不解,“好好的谢什么?”
“没有你就没有我啊。”七道。
谢琅笑道“我当什么事呢。看缸里还有没有水?有就烧点热水我洗菜洗肉。”
“我——”七的肚子咕噜一声,把他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七朝他肚子上一巴掌,“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饿。睡半天起来就要吃,你好意思吗你?”
谢琅脚下一踉跄,稳住身体,扭头见七盯着他自己的肚子,朝他额头上一下,“烧水去!”
七捂着脑门,委屈巴巴,“我在和我的肚子讲道理。”
“再不去换我和你讲。”谢琅道。
七连忙去舀水、生火。
“主人,没米了。”
谢琅循声看到是他家那位年龄最大的奴仆,名字很简单,就叫张大,很会做活,菜是他种的,鸡圈、鸭圈和牲口圈也是他领着另外四人盖的。
“我差点忘了。”谢琅指着南边,“最那头的房里有土豆、栗米、麦和糜子,想吃什么搬什么。对了,地窖里还有红薯,想吃就去拿。我和七不甚吃,给我留点红薯种子就行了。”
张大试探着问,“人随便拿?”
“吃什么拿什么。我估计你们的粮食也该吃完了。”谢琅道,“油还有吗?”
奴隶没月钱,主人家给口吃的就行了。即便这样,张大以前想吃顿饱饭都难。张大不想被活活饿死,便不好好干活。他的前主人见他偷懒,就把他卖了。买主正是卫青。
张大随卫青来到谢琅家,见他家极其简陋,跟前主人相比,便以为谢琅比他前主人还气。
张大住进来的第一天,谢琅就拉来许多米和麦,以至于张大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琅把粮食放下,消失两个月,见到他们第一句就问粮食还够不够吃。张大才敢相信他们苦尽甘来,碰到个好人。
今早做饭,张大发现米缸空了,算一下他们一个月吃掉一石米,就不好意思来找谢琅。担心谢琅嫌他们是饭桶。
不吃粮食回头没力气做事,又担心谢琅把他们卖掉,犹豫半天,肚子都开始叫了,张大才磨磨蹭蹭过来。
想象中的责骂没有,还问他有没有油,张大瞬间红了眼眶。
谢琅吓一跳,“油被老鼠祸祸了?”
“不是,没有,还有。”
谢琅皱眉,“那你哭什么?”
七能理解,“他是感动的,三爷。”
谢琅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既然还有,就去做饭吧。”
“跟我去拿。”七把柴往里塞一下,站起来,“再叫两个人过来。”
张大不敢自己去搬粮食,闻言立刻去后面喊人。
七爱吃糜子糕和白米以及各种面食。开粮食房,七让张大等人搬两袋栗米和一袋土豆,又给他们掏一袋红薯。七还是觉得这么多勉强够吃到除夕,到灶房就,“三爷,他们整日闲着没事干,让他们看着驴磨面吧。”
“你跟他们了?”谢琅这边的面缸也快空了。
七“还没有。”
“你去跟他们一声,用大石磨。”谢琅这里有两个石磨,的平时磨豆浆,就放在灶房里。大的只磨过糜子,“跟他们多磨几次,麦麸留着喂鸡鸭。”
七到门口想到他家没鸡,“用麦麸喂老母鸡?”
“留到开春养鸡。”谢琅道。
麦麸也不能放太久,开春还行,不会浪费,七放心下来就去后院交代下去。
吃太多主食人容易犯困,西偏房又暖和,七怕他自己犯困,用饭的时候都没容谢琅开口,就把馒头掰开给谢琅一大半。
谢琅也担心他没吃饱心慌,给他盛一盆排骨汤和排骨。
七见盆比他的脸还大,忍不住皱眉,“三爷,您喂猪啊。”
“吃吃看啊。”谢琅笑道。
七叹气,“再看我也吃不完啊。”
一炷香后,盆里只剩几口汤,七朝自己肚子上一巴掌,“你属饭桶的?!”
谢琅“你——”
“主人!”
谢琅下去把门开,见又是张大,“出什么事了?”
“馆陶大长公主来了。”谢琅和七整日在屋里窝着,张大等人不好意思。吃饱喝足,就抄着手在院子里闲逛。或扫庭院,或喂牲口,偶尔充当门房,帮谢琅迎客。
谢琅“谁?”
“陛下的姑母,大长公主。”张大道。
谢琅忙问“在哪儿?”着就往外走。
“三爷,等等,饭菜。”七连忙叫住他。
谢琅“我吃饱了。你不吃就端灶房里。”低头一看他趿拉着鞋,连忙把鞋穿好,“人在哪儿?”
“在门口。”张大躬身道。
谢琅想一下,“七,烧点热水煮茶。”
七跳到地上,就把菜盆和馍筐往灶房里送。
关上灶房门,跑到西厢房,七听到脚步声,勾头一看,馆陶随谢琅进来。七犹豫片刻,挠挠头出去,“草民拜见大长公主。”
“免礼。”馆陶指着七,“这就是三公子家的那孩子?听跟东方朔学文识字,我以为他在东方朔那儿,也没准备什么——”
“谁我?三公子,你家来客了?”
谢琅忍不住叹气,“公主来了。”
“什么公——大,大长公主怎么会在这儿?”
话被断,馆陶面露不快,“你怎么会在这儿?”
“下官来给七讲文章。”东方朔老老实实。
馆陶不禁看一眼七,东方朔亲自登门啊。
“是去书房还是去那儿?”馆陶看一眼堂屋。
谢琅指着西偏房,“移到那儿去了。大长公主请进。”做个请进的手势,就趁她转身之际,给七使个眼色,看好东方朔。
七点一下头,就冲东方朔招招手。
东方朔大步进去,轻呼一声,“好暖和。三公子烧几个炉子?”
“这里暖和。”七指着炕,“先生今日怎来这么早?”
东方朔摸摸被褥,“我的天!这是——”
“点声。”七连忙断他的话。
东方朔想着谢琅和七不会跑,什么时候问都行,“大长公主来干什么?”压低声音,“七,她是不是看上你三爷了?”
“你——”
东方朔连忙捂住他的嘴,“点声。”
“你胡什么。”七瞪他一眼,“我三爷岂是她可肖想的。”
东方朔“我知道你三爷不凡,可她不知道。不是那种事,她来作甚?”
“我把门开一点,咱们听听。”七轻轻把门开一半,“敢为难三爷,我就去上林苑找人。”
谢琅其实比东方朔和七更好奇,“公主来找草民是有什么事吗?”
馆陶想起接下来要的话,笑眯了眼,“也不是什么大事。方才从这边经过,见三公子家的门敞开着,想到三公子大概还不知道江充已被陛下贬为庶民,特来告诉三公子。”
“何时?”谢琅忙问。
馆陶“今日上午。”
七明白了,“先生,来这么早就是想跟我三爷这事?”
东方朔朝北面的堂屋看一眼,一个劲撇嘴。
七知道自己猜对了,见炉子上冒烟,往里面撒一把茶叶,“我去给公主倒茶,等我一会儿。”
“我来。”东方朔拎起陶壶,“顺便帮三公子送客。”
馆陶不喜欢他,七刚才就看出来了,不敢让他过去,“我三爷知道怎么送客。”
“公主很会讨好像你三爷这么大的人。”东方朔道。
七都想给他一脚,这人脑袋里就不能想些别的么,“不信咱个赌,最多一炷香,公主就会自己起身离开。”
东方朔正想好,见七很有信心,“我比你大几十岁,跟你赌是欺负你。不是要倒茶?还不快去。”
七瞪他一眼,拿着两个杯子走过去。
馆陶正愁不知该怎么聊下去,一看是清汤,还飘着茶叶,“三公子平日里便喝这个?”
“大将军和陛下爱喝这个。”谢琅胡诌道,“茶叶还是大将军送草民的。起来大将军也快到了。”
馆陶顿时如坐针毡,“他来作甚?”话出来,觉得这么问不大好,“你和大将军约好了?”
“大将军得知东方先生下午来给七讲文章,草民无事可做,便同草民,他若得闲就来找草民上山猎。”谢琅道。
最近没战事,朝中也没什么大事,馆陶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既然三公子有事,老身就不扰公子。”
“草民恭送公主。”谢琅起身道。
馆陶抬抬手,“留步。”着疾步往外走。
七冲东方朔挑了挑眉,“咋样?”
东方朔拱手道,“佩服!”
“噗!”谢琅笑喷,“你俩又赌了?”
东方朔的表情很是不自在,“三公子……”
“我这次可没欺负先生。”七把刚才的事大致一遍,末了又,“先生还不信。”
东方朔“在下只记得大长公主是陛下的姑母,忘了她曾险些杀了大将军。”
“那是先生没想过,蛇七寸。先生牢记这句话,再记住投其所好,我保先生平步青云。”谢琅道。
东方朔摇摇头,“青云就算了。我恐高!”
“咳咳……”谢琅连忙别过脸,“先生还有心笑,想必没生七的气,你们开始吧。我去刷锅洗碗。”
东方朔“三公子请便。等等,三公子,大将军今日不会过来吧?”
“不会。明日休沐。”谢琅道。
翌日,十一月十二日,清,谢琅看着奴仆把家里家外扫干净,拿出锯、刨子等物准备做个摇椅,卫青和霍去病来了。
霍去病进门就咳嗽。
谢琅眉头紧锁,“病了还往这边跑?命不想要了啊。”
“病了才来找你。”霍去病着,又咳嗽两声。
谢琅“我不是医者。”
“舅父你这里有板蓝根,治咳嗽有奇效。”霍去病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是七,“七,快去给我煮碗板蓝根。”
谢琅看向卫青,“谁跟你板蓝根有奇效?”
“他临时编的。”卫青道,“我你这里只有板蓝根,他不信。还你疼他,没药也会想法子给他止咳。咳嗽一夜,再咳就该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