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四十八。
赵承熹来到偏殿门口,却又站定身子。
殿门早已由侍从打开,站在门口就能一眼看尽殿内的情形。
赵承熹的眼睛就紧盯着那角落里的牌位,面上神色不动,眼中却波翻浪涌。半晌才缓缓迈过那个门槛,走到放着赵承昀牌位的长案前。
石砚赶紧也跟了上去,心弦紧绷,时刻防着陛下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为了皇室尊严,也只能拼了这条老命拦着了。
而赵承熹只是在案上拿起三炷香,就着旁边的香烛点燃,在石砚诧异的目光中,以平辈之礼拜了一拜,把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
石砚正目瞪口呆,突听赵承熹低声道:“朕既然从你中接过了这江山,自然会替你好好地守下去;你若在天有灵,就替朕好好地守护先生吧。你自然也不舍得他受苦。”
赵承熹完,眼睛紧紧盯着那三炷香,直到那三支香都烧到尽头,红红的香头都熄灭了,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传若是敬在故人跟前的香火能燃尽,就明他接受上香之人的心愿了。
赵承熹突然觉得心中一松,似乎这是多年以来,他再次与赵承昀达成了协议。他回转身往殿外走去,“起驾,回宫!”
石砚早已悄然退到殿外候着,如今看到陛下的脚步似乎都比刚才轻快了些,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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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湖州府衙,正坐满了湖州各地的官员,品阶稍低的,连个方凳都没有,只能在后面站着。然而每个人都敛声静气,战战兢兢。
因为今日,钦命的赈灾大臣梁太傅将要在此公审湖州贪墨一案,而堂上高悬着的,正是大夏朝开国太、祖御用的、后来用于传国的尚方宝剑!
正午时分,一位主审和三位陪审序列从后堂走出,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四位文官皆是团花云锦纹绛红色云袍,织彩镶金白玉绶带,只是因品阶不同而胸前黼黻花纹有所差异。腰上丝绦系象牙鱼符和一个压襟的翡翠如意佩,头戴云簪乌纱帽,用同色丝绦在颔下打个藻井祥云结,通身带出一股贵气风流。
而在正中落座的那人,面容皎洁,目如朗星,姿容佚丽如下凡仙人。众人正沉醉于那出尘的身姿,突然看他墨沉沉的眸子微微一转,在场的人似乎觉得那眼光在自己身上拂过,清凌凌又冷冰冰,让人不觉头皮一紧。这样的气场威压,让人瞬间醒悟过来,这里是审案现场,那人正是本次的主审钦差大臣。
梁毓看全场肃静,把惊堂木一拍,“升堂,待人犯!”
清朗的声音让众人又是为之一振。
张清泉和李衡上戴枷,脚上挂着锁链被带上堂来。
满场官员骤然一惊,原来只听张府尹和李知州是被软禁起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定罪上枷了?!有人已经开始暗暗擦着额上冷汗。
那两人一上场就开始喊冤:“大人,学生冤枉!我二人在任内虽不有重大功绩,但为官几年也是兢兢业业,勤政为民,每年职评也不差。何至于就须带枷候审。”
梁毓冷笑一声,“本官原想全你们二人一个情面,却不想你们执迷不悟!那本官就把你们的罪责一桩桩来,也好让本朝官绅以此为鉴,还湖州百姓一个公道人心!”
他把厚厚一摞文书往案上一拍,厉声道:“府尹张清泉、贵源知州李衡,贪赃枉法,勾结奸商,把朝廷于年前派往湖州的九万石粮食吞没,屯卖给本地粮商,只留出一万石救赈灾民。并伺哄抬物价,中饱私囊,贪资巨大,世所罕见!此重罪一!
张清泉、李衡一遮天,打压忠良,因清河县令许明忠据理抗争而挟私报复,滥造冤狱。甚至于还想在狱中暗杀朝廷官员。此重罪二!
你二人因为与许明忠的私怨而缓发、拒发灾粮,甚至用陈米糙糠而替代灾粮发给清河百姓,致使清河县民不聊生,灾馑遍地,陡生民怨。你们可知,百姓之怨不在你湖州府而在朝廷,在大夏国君,因此动摇国之根本!此重罪三!
你二人明知清河县民情,却不思安抚,而是派兵镇压,不顾民心圣意,一味贪功冒进,由此激化矛盾,几乎酿成民变,致百姓罹祸兵灾,生灵涂炭!此重罪四!”
梁毓把惊堂木重重一拍:“此中种种,你们还敢喊冤枉!”
梁毓每一条,那二人的冷汗就多一层,待梁毓完,张清泉几乎伏倒在地不敢抬头,李衡也两股战战,却勉强抬头争辩道:“大人所,条条皆是砍头大罪,若是没有证据,学生可不敢认。”
“执迷不悟!你们以为销毁账目,就查不出了?”梁毓眼睛往旁一扫,郑观立刻捧上一沓文书,梁毓接过,朗声道:“去年荆湘府调派了十万石粮食送往湖州,粮食的调令还记录在案,怎么到你湖州府入库,就只有一万石!剩余的九万石粮食,难道都沉入太湖了?!你们抬高物价,有湖州府各大户人家的买粮票据为证。
其余各条罪证,有青楼茶馆等各证人的画押证词,有清河百姓的现场人证,你还有何可狡辩!”他把中文书往下一扬,“若是不服,你自己看!”
李衡早已面白如纸,他胡乱捡起几张扫了一样眼,更是体如筛糠。突然他眼睛一亮,抓起一张纸条,快速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吞入腹中,才昂起头,阴狠地盯着梁毓,“暗杀朝廷命官这条,我不认!”
梁毓冷冷一笑:“本官就知道你心虚。只因其他罪状,皆由你上司和你一起顶着,你还可赖一个从犯名头,只有这一条罪状,有明证是你一人所为。”
他举起另一张三指宽的纸条,“可惜,这张才是你写给牢头让他杀人灭口的亲笔信,方才那张不过是本官找人临摹你字迹的伪证罢了。”
李衡冷汗涔涔而下,却眼中喷出怒火,恶狠狠地大声道:“你耍诈!卑、鄙奸诈的狗官!”
梁毓长长的远山眉一挑,嘴角勾起,冷冷一笑,问郑观道:“敢问大理寺卿,大夏律法中,咆哮公堂、辱骂上峰者,刑罚几何?”
郑观肃然答道:“应杖责三十。”
梁毓点头,扬声道:“罪臣李衡,架出衙门外广场,当众杖责三十!”
李衡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全场哗然!
百姓拍叫好,官员们都面如土色,人人自危。
梁毓的墨眸扫过全场,冷冷地一字一顿道,“本官就是要——杀鸡儆猴,立朝廷之威!”
此次庭审一结束,全湖州府都在议论这位钦差大臣。老百姓自然都是交口称赞,官员们则神色复杂,有赞有弹。赞者他有魄力有段,弹者他狠辣狡诈。
但湖州官场风气为之一清,无人再敢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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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
(梁毓杖责李衡的理由,正是李衡把许明忠下狱的理由。他在帮许明忠鸣不平。)
梁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打你一顿,需要理由吗?
李衡:不需要理由吗?
梁毓:需要吗?
李衡:不需要吗?
梁毓:需要理由那就造一个理由出来!
李衡:你你耍诈,钓鱼执法!
梁毓:是又怎么样,尚方宝剑在,不服来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