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56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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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炭黑的细眉笔摆放在梳妆台上。崭新,未拆封,被制得那么细地从笔里转出来,便可挂上200元的高价。

    她对它很熟悉。曾永远细心,吴思薇上用尽的那支就是同一款,神罗出品。或者曾永远无趣:路法斯送了她,他暂时的秘书第一套化妆品,其后曾为她做的所有事无非是填补。

    他会不会把账单报在路法斯的账上?她希望他没有。她希望他能为她付。

    吴思薇其实从来不化妆,或者很少。以前她唯一的一瓶粉底液能放到变质,甚至是产品停产。第一次在塔克斯的伪装课学化妆,教的都是如何在十分钟内化成一个老人,情报部门必备。谁管她有没有被社会规训去早起一个时化妆?留学时美国女生似乎总要化妆,特别是preenttn。如果preenttn后有人问她为什么素面朝天,最好的借口就是云母,谁会用印度童工挖云母的血去换在眼上亮晶晶的眼影?但可恨的是路法斯送了她一套化妆品,与他盥洗室的大理石洗台边摆放的粉底液一个牌子。吴思薇有强迫症似的尝试用完它们,直到最后她放弃粉底液,因为涂了和没涂也没两样。她也差点要放弃眉笔,实在不会画。

    但其实画眉很简单。她随涂了口红,用崭新的眉笔盘在头发上,奔向公寓的木门。在打开木门看见门外的曾的刹那她自己松垮的发髻欲坠,吴思薇却兴高采烈,主任!你怎么不进来等?

    曾无言地扫过女孩,她的丝绸衬衫胸前有一个漂亮又松垮的蝴蝶结,好像一扯就松,能把整身衣服坠下去。他略过她的问,就像她每一个早上都会问他为什么不进来等?,他每一天都不会回答她,帮你画眉?

    语气笃定。

    女孩扯住他的衣袖,拜托啦!笑容无邪到纯媚的地步,好像她根本不知道画眉在古典的语境下是很暧昧的东西。

    但她精通古语言,她怎么会不知道?

    他受邀,走进公寓,带上门,抽出她发髻里眉笔。那一瞬间好像他杀了一只蝴蝶。蝴蝶,她头发落在肩头在这一霎的美,让他的心境就像孩子看见美丽的蓝色凤蝶只会喊蝴蝶一样。

    曾捧住她的脸。

    吴思薇的脸让人想起素白的玉胎、薄瓷,衬得唇上的红很赤。古典的想象、用烂了的比喻,但曾只能这样下意识地形容,脱口而出。

    细眉笔转了出来。曾精心地涂、一根一根地化,吴思薇闭上眼时睫毛尾部轻轻地扫过他的指,以至于像蝶的垂死。

    他想杀死她胸前的蝴蝶。

    吴思薇脸上的妆容显然昭彰了曾的痕迹。明亮的星眸,像口中一块甜到发干的曲奇。描眉总是一种东方的暧昧,路法斯难得真髓。

    他的暧昧是挑选她的口红。消费在某种程度上定义了一个人——他的购买成就了她的脸庞。他拥有了她的一部分。

    虽然她并没有属于他。但也并不能她不属于他。她暂时作为他的秘书总是跟随着、注视着他,她的一天有超过八个时和他在一起,他的意志与命令完全占据她的生活且成为她的工作。这种雇佣关系大概比爱还牢靠。

    “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下一任秘书呢?”吴思薇抱怨道,“我总不能一直做您的秘书吧?”

    “为什么不呢?”事实上路法斯根本没有找出了吴思薇以外的秘书的打算——不过考虑到吴思薇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罢工,他不得不勉强敷衍,装作有考虑过,“当然,会三门语言的秘书实在很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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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思薇从沙发上跳起来,裙角飞旋,几乎拂过了端坐着的曾的脸。高跟鞋踩在昂贵的织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女孩脚步匆匆,拎起文件夹。转身时及膝长裙旋出一个美丽的弧度,阳光透过白色窗帘,在她的腿上投下一线光明。

    曾盯着她。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乌黑的,用铅笔盘起后即使放下时也微卷的长发,她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蕾丝吊带,她淤青的膝盖,她的裙摆,她腕上的蝴蝶结,她穿上高跟鞋时不习惯的姿态,她唇上涂着的在亲吻后变得色彩黯淡的鲜红唇膏。

    她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的面貌还未衰老。

    分明是迥然不同的面貌,东西方审美在他们各自的面庞雕刻出英俊的定义。某种程度上路法斯和曾有着相似的气质。路法斯穿着一身西装,永远昂贵、平整,衣角锋利到看起来能割伤人的冷淡中带着些微疲惫。那英俊的面容出落得有财阀气,看起来就像资助客游美国国会议员的财团金主,傲慢的冷酷。至于曾,吴思薇真的记不得他到底有哪一天是不为路法斯而工作。他甚至很少休息(或者曾很少让她看见)。唯一一次例外是因为路法斯的一时兴起给曾增加的巨额工作量。她撞见到他穿着衬衫蜷缩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总能找到一本没看完的报刊。

    在镜头内的作秀时间一过,路法斯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贫民窟。慈善活动让他精疲力竭。

    强者对弱者的爱,这是狼爱着羊群的爱。我最亲爱的,路法斯轻轻念着,像曾一样,用最轻柔的语调呼唤着面前的女性。她一动念,他就会明白她的意图,反之亦然。强者与弱者不同,强者优先做出选择,弱者别无选择。我们不同于群众,他们总是盲目的。

    吴思薇打断了路法斯,坚定地:人民有时盲目,有时无知,但他们并不愚蠢。有的人可以长期欺骗一部分人,有的人可以短期欺骗所有人,但没有人可以长期欺骗所有人。1她凝望着路法斯,有时候,我感到深深的空洞与恐惧我的力量如此强大,但这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诞生?在故纸堆里沉默不语的历史对我开口话:这力量要么吞噬人民,这力量要么服务人民。野蛮与文明里都有强者;大多数历史里,强者都是野蛮的。对于我,人民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的一部分,人民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的一部分,我是人民中的一员。人民,她真诚地,他们是狼群,他们是羔羊,他们是青草,他们是土壤,他们被践踏却是鲜花的来处,他们创造了一切历史。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英雄、有人杰,但他们曾经铸就的不朽功业,归根结底是属于人民的。

    看看,她眼中的世界是多么让人惊讶!路法斯想,唇边的微笑嘲讽又温柔。他自己是一个多自私的人啊,于是在真正的光明前自惭形秽。

    她那可爱的、可爱的理想。

    给了她粉身碎骨的勇气。

    路法斯站在沙发旁转移了话题:“你对于无生命物品的喜爱真令人毛骨悚然。”

    吴思薇揽着怀里可爱的兔兔抱枕,自甘堕落得果断坚决,“我要沉溺于可爱事物带来的享乐。”

    路法斯缓缓走近,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向吴思薇招了招,“从必然到自由是一部文明史的距离,而最可悲的是提前窥视了幸福的结果却仍在面对地狱。美丽的理想至今还没有实现。”

    吴思薇抱紧兔子玩偶,“但它

    会实现,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去推进它,实现它”

    资本家路法斯阁下被吴思薇的话逗笑了,“你等不来。我们的一生对于文明史来只是蜉蝣的长度。一只蜉蝣逆流而上?你心知肚明。”

    “那你呢,你相信它吗?”吴思薇打量着资本家,“你选了另一条路。”

    “这个理想非常美丽。即使腐烂了,它还是很美,无损于本质。追寻幸福的人会被它感动而义无反顾”吴思薇露出微笑,“有时候我恨这个世界。野蛮的残忍,功利的自私。你难以推动这个世界前行,人有惰性。”

    “那就向下堕落,不谈文明、不谈进步、不谈理想,让资本操控人性,让这个时代被人为催熟——快速生长,快速成熟,快速凋零,下一个时代会更像那个理想。”路法斯张开双臂,“怀抱资本的力量,顺应这个利己主义时代:这是一个价值被金钱衡量的标准化流水线。一个上班族一生的收益甚至比我的基金一天的投资收益更廉价。”

    吴思薇狡黠地退开,“这就是你的想法?”

    路法斯笑而不语,捉住了准备从他身旁溜走的吴思薇,“我可是打算统治世界。这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现在做得太多了,以你的理想,将来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我不怕的。”吴思薇想了想,“也许我不过是孤魂野鬼一个。”

    吴思薇的脸庞是那样光彩照人,柔和的美丽,属于女性的柔美。但无论她对生活示以何种面貌,冷酷、从容、还是坚韧,吴思薇都爱着这个世界,去改变她的生活与世界——以平凡人难以想象的决心与勇气。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