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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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雨初歇,青河城难得有了好天气

    符葫芦救僧的时候,大约是在十年前,那时天下还是一片盛世。在那之前,北方狼族和耶鲁国进犯边境,景帝凭借祖先遗留下的雄厚底蕴,大败敌军。

    一战功成,景帝凭借大胜之势,不仅保住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帝位,也压得四方蠢蠢欲动的藩王不敢妄动。而且他还动用军队精锐,插江湖武林中事情。

    当时正魔两道历经生死存亡的考验,彼此之间争斗不休,已经到了不可调解的边缘。然而谁也不敢直接宣战,两方势力都没有稳吃对方信心,若是大战触发,不得就是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

    上一代鬼谷子那时还未过世,只身前往洞庭湖,游正道盟,之后又独自前往黑石山的飞云涧,以其过人的胆识和三寸不烂之舌,让两方休戈。

    不过有人是鬼谷子凭借鬼谷秘术,让得两方势力的领头人,都不得不低头。这种法似乎更被人所接受,因为在那之后,两方势力的领头人,都消失无踪。

    各门各派受邀,也为粉饰门楣,皆是派出门派中的高,去边关杀敌。杀退边关来犯之敌后,正魔两道皆是元气大伤。朝廷趁封赏之极,有意贬低一些门派,又在正魔两道中扶持了地狱司和夺命两方势力,抗衡正魔两道。

    二者明面为江湖势力,实则为官府在江湖上的耳目而代言人,不时的还扮演着提刑司的角色。再想要快意恩仇,头顶上可是有铡刀的。

    不仅如此,帝国分封道家高人官职,拜龙虎天师,设立司天监,道家弟子身份一时尊贵无比。又少林寺为国教,以其教义驯化天下武林人士。

    内外忧患几乎是在一朝解,又逢风调雨顺,国朝经由兵戈,人口骤降,百废俱兴的时期,几乎只过了五六年,便天下太平,繁华之世,比起才开国后的数十年惶不多让。

    景帝实有大才,佛道两家,地位被抬到一个不可及的地步之后,却也受帝国律法所缚。寻常人想要跳出尘俗,就跟读书人想要考取功名一般困难。

    而在朝中,门阀势力已经将朝堂割据,景帝便借由天下大兴之势,引百家争鸣。仿佛回到了春秋之时,诸子百家由谋士、打短工的角色,逐渐取代了那些根深蒂固的门阀。

    如此高屋建瓴,天下即安,听景帝去世的时候,是大笑而逝的。无数民众自发前往又青山修建山陵,历朝历代大兴土木,苦的都是穷苦百姓,几乎也是天下祸乱的根源。景帝能做到这一步,可想而知,其在位时间,建立了何等帝王功业。

    然而,有些事情似乎是过犹不及。景帝能想到的事情,历朝历代的皇帝如何会想不到,能坐上皇位之人,哪一个不是从无数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大气运加身者?

    果然,景帝平乱天下,无疑引虎吞狼,不一经得势的诸子百家,在削藩斗权中确实有显著作用,隐隐有取代王朝正统之势。光是各种学言论,也让得天下人心大乱。

    沉寂了太久的兵家、法家、儒家、墨家、阴阳家、纵横家,如雨后春笋,来势汹涌,颇有战国七雄,乱世纷争之势。

    符葫芦在国策出来的时候,便知不妙,而天地开灵在即,这天下,真是要妖魔四起。真正的妖魔,从来都在人群之中,纵观史书的他,如何不知。

    符葫芦来到边塞,经由那里,往西北走上万里,可至慧海。祖师爷柳下惠曾墨家巨子教诲,不过盗蹠一脉,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任逍遥。

    大自在一脉,虽然远离中土千余年,不过梦逍遥与之来往,从未断绝。适逢千年未遇之遇,两脉携,并不逊色任何诸子百家,王孙贵族。

    凡人逍遥不过百余年,成就仙躯长生之后,才是真正的逍遥,符葫芦很清楚怎么算这笔账。

    大漠西行,他碰到了铁横索,也就是现在的僧。其身上全是刀痕,奄奄一息。符葫芦本不想管,不过在看到其中竟然拿着一个石盘之后,他忽地改变了主意

    符葫芦灌了一口酒,一步跨入江中,消失了踪迹。

    “好了,现在公事已经谈完,我们来私事吧!”僧看着那落印定盟的三方谋士离去的身影,便是如此道。

    “不知这私事又该如何谈呢?”‘张老汉’问道。

    道上前一步,道:“自然是用江湖中人的段谈。”

    渔夫横在两人中间,道:“生死契?”

    “自然。”

    “时间?”

    “明日酉时,我等自会去乌水巷子寻你。”

    渔夫点点头,便带着‘张老汉’离去了。

    钝三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掐了一根芦苇含在嘴里,悠悠道:“他俩走了,接下来就到我们两个了。”

    他这话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故人,语气淡淡,却难掩惆怅。

    僧笑道:“你后悔了?”

    “钝三刀从来只做该做之事,做必做之事,何来后悔之?如果后悔,当初就应该一刀斩了你的项上人头,那数千条性命的冤魂,才不会在世间游荡。”

    钝三刀倏的拔刀,刀气从僧的耳边划过,在河面上炸起一到水瀑。水中芦苇纷纷倒下,飘落在水中,如此刀法,若是用来割麦子,一天的酒钱,不对,是一年的酒钱,也有着落了。

    风无语见此,心里大为惊讶,不知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竟然让一向沉稳的大哥如此迫不及待的的拔刀相向,这可是从未有之事。

    风无语不及多想,这当中纵有天大的误会,他也会与站在钝三刀身边,纵使身死。判官笔一倏,其人已经站到了僧的一侧,呈犄角之势与僧对峙着。

    被二人如此盯着,僧却是笑了,“这么多年来,钝三刀依旧是那个钝三刀,可喜。”

    钝三刀摇摇头道:“已经变了,否则此时你哪里会如此悠闲。”

    “大漠风光想来依旧,十年,整整十年啊,这可真是段难熬的日子,你知道吗?刚才有一点你对了,当初就该一刀斩了我的人头,而不是把犹犹豫豫,错失良。”

    僧道这里,面容微微扭曲,话语也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如果死在你这么一位英豪的刀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惜,事与愿违。”

    “你这样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死在谁里,都是极好的。”阳光从刀锋上划过,钝三刀的刀缓缓放了下来。

    僧深吸一口气,道:“钝兄,如果一个人拿刀杀了人,你,是持刀的人有罪呢?还是刀本身的有罪。”

    “何必问这样的问题,你既然会喘气,无论是受何人指使,人就是人,刀就是刀,你既然犯了罪,自然就该死。”

    钝三刀道:“若是你觉得冤枉,自然可以供出幕后之人,钝某虽然只是一个的捕头,也势必不会让奸人逍遥法外。”

    “如此,是我错了?”

    “不是错了,是该死。”钝三刀纠正道。

    僧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等此间事了,我便在大漠等着你,同样是那个地方,引颈就戮。”

    钝三刀已经还刀入鞘,风无语自然也不好在咄咄逼人。至于那个道,他似乎对此事一点也不关心,无论是钝三刀出刀也好,风无语出笔也罢,对于他来,和眼前的僧把王爷交代的事情办好即可。

    那些所谓的私人恩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会早早的去那里等着你的。”

    僧笑道:“钝兄,何不一起同行?”

    “道不同,不相为谋。”钝三刀甩下这句话,便是转身离去,只留下两人立在原地,看着空寂的原野发呆。

    “你没走,这倒是很奇怪?”僧撇过头,看着道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死是活,好禀告王爷,是否换人进行明日的生死斗。”道冷漠的道,他的光脑袋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刺的人眼疼。

    有时候,这也是他的武器之一。

    僧直视着他道:“好了,现在我没死,明日定然会去乌水巷子赴约。”

    道点了点头,没有和先前四人的方向离去,反而是想着远处的萧王府幽居行去,身形淹没在亭台楼榭之中。

    江湖,江湖啊!

    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真是人间至理。只要是江湖,就免不了恩怨情仇;只要是江湖,就免不了刀光剑影;只要是江湖,就免不了鲜廉寡耻;只要是江湖,就免不了生离死别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每个人都在仗剑而走,只不过有的人的剑从未出鞘,有的人的剑,却早已沾满了鲜血,那些活着的人还在活着,那些死了的人已然是白骨森森。

    然而,无论其是死有余辜,还是活有余罪,江湖,仍在继续。

    王二在挖土,土很硬,似乎是被雨水冲刷了十多年后才这样的,从上面的根系虬结的柳树上,便可见一斑。

    他身边放着一坛子酒,看样子是喝有一会了,这里不知道是哪里,除了知道是河堤和青河外,便再无其他显眼的地方。

    阳光已经开始炙热起来,王二放下锄头,坐在柳树下,怀抱酒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酒色碧绿,酒香怡人,王二的心思却是不在酒上,他目光清澈如水,双瞳玄黑如墨。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一幕,之前倒是被他的猥琐的样子给骗了。

    忽见两人从河中划着舟而来,王二面露喜色,高声道:“张老伯,过来喝一杯如何?”

    舟上的两人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见王二在河堤上又蹦又跳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即舟船头微斜,便是靠岸行来。

    嘟!

    张老汉从舟上跨步上了河堤,未语先笑,道:“是你子,怎么今日里有空出来,嚯,好酒啊,你子日子不过了?”

    其目光从地上的泥坑移开,落在酒坛子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张老伯,尝点?”王二笑嘻嘻的,眼中神采完全隐去,又恢复了那个混混的样子。

    张老汉愣了一下,道:“这么贵的酒老汉可喝不起。”

    王二吸了吸鼻子,奸笑道:“我可是闻见了舟里的鱼味,张老伯,你可不能吃独食啊!”

    “你子。”

    张老汉指着王二,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笑道:“就你子嘴长,哪里都能吃到老汉的好东西。”

    “这么还真有?”王二大喜。

    不等他起身,渔夫提着一串鱼从舟上走了下来,大鱼肥美的身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王二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拍在张老汉里,大笑道:“这鱼用来烧烤,滋味必定不同凡响,用来下酒在合适不过了。”

    “你子做了一趟子生意,发大财了啊?”张老汉拾起一角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看着王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王二得意洋洋的道:“财,财!这位是?”

    渔夫已经清理好了鱼,正在生火,笑着回道:“叫我渔夫即可,我与他是老朋友了。”

    王二哦了一声,看着张老汉道:“张老伯,从来没听你过啊!”

    张老汉瞥了撇嘴道:“和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好的,你们整天就是潇洒度日,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对了,你扛着锄头是要挖什么吗?”

    不光是他,渔夫也注意到了柳树下的那个土坑,因为是河堤的缘故,虽然土坑只有半尺来深,不过却是泥水满布。

    王二悠悠道:“以前埋了点东西,明天用得着,所以来取。”

    “想不到你子还会藏私房钱,这里地处偏僻,确实不宜被人发现。”张老汉笑骂道。

    王二也不解释,灌了一大口酒,任那碧绿的酒浆从嘴角溢出,笑道:“渔老伯,鱼肉应该可以吃了吧?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马上就好。”

    渔夫回了一句,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些香料和盐组合在一起的调料,其均匀的给两条鱼涂好,便把鱼递给了两人。

    王二自然不会客气,抬着烤鱼大大的咬了一口,伸出大拇指道:“渔老伯,好味道,讲究人。”

    “不能糟蹋了这么好的鱼不是。”

    渔夫抬着一条鱼啃了起来,在炭火上,三条鱼已经又烤上了,鱼肉的香味,焦香诱人。

    河边的风带着这股香味向远方飘去,也不知道是谁的姐,在天空放着纸鸢,欢声笑语不断的从远处传来。

    那纸鸢是只黄色的燕子,做得颇为精巧,在天空中翻飞时宛如真的燕子一样,纸鸢上大概有风铃哨子之类的东西,高空中的风从纸鸢上吹过,铃声清幽。

    随即便是琴音响起,王二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来,另外两人也是一样,张老汉涩声道:“这纸鸢、风景、铃声都是如此和谐,老汉虽然不懂音律,可是这琴音实在是,太违和了。”

    王二从牙缝里剔除一丝鱼肉,摇着头道:“这哪里是违和,简直是难听好吧!怪不得这弹琴之人,要来这荒郊野外弹,若是在城里弹,恐怕无异于杀人之音吧!”

    渔夫倒是没多大的反应,淡淡道:“吃完东西赶紧走吧,你子赶紧把自己的东西取出来,老夫的船就让你免费搭一程了。”

    “哟,还有这等好事,哈哈,张老伯,渔老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张老汉笑骂道:“你子快点。”

    “得嘞!”

    王二三两口吃完鱼,也不怕噎死,往上吐了口吐沫,便抡起锄头狠狠的挖了起来。

    潮湿的泥土连着柳树根,被王二一点点的刨出,渔夫和张老汉就在一旁等着,也许是那琴音太难听了,张老汉嘶哑着嗓子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其歌声苍凉,虽是人间四月天,仍旧有股子悲怆的意味传出,在这天地间回响。

    铛!

    地下传来金铁交戈之声,王二面露喜色,伸出往泥潭里狠狠一掏,待收时,一把满是泥浆的剑便被其握在了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