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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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家里有一个进去过三年的老经验虚无妄, 关于里头的一切, 虚无妄都已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陆陆续续告诉给了他们。

    黄昏的余晕收起, 林苏瓷变回了猫身,被宴柏深塞进衣襟里, 遮掩了身体。

    从院出去,窄窄的巷子两侧的人家户大门紧闭, 窗户全部扣上, 偶有人声, 都是低低的。

    许是有人挑水从巷子过,青石板的地面淅淅沥沥不少水痕, 在日月交替之时盈盈闪着忽明忽现的微波。

    宴柏深顺着巷子走出。不远处,大街上渐渐出现了人影。

    和宴柏深的扮相似, 这些人具是身披黑色斗篷,兜帽把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 在漆黑的夜色里, 难以分辨相貌。

    三个蛊阵的方向, 沿路都挑着红色的灯笼。宴柏深之前被虚无妄带着走过一次去的路, 如今带着林苏瓷,倒也不至于走错, 顺着最近的桃花瘴走去。

    依着虚无妄所,蛊阵是有分别的。

    第一次去的人只会与第一次去的进入一个阵, 第一次的蛊里, 一个阵只容纳六个人。而在蛊阵里, 每一个时辰会献祭一条人命,这个死去的人的灵气则全部会容纳到阵中,直到月尽天明,蛊内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这些被蛊阵剥夺的其余几人灵气,全部被幸存者吞噬。

    林苏瓷悄悄顺着宴柏深斗篷探出了头。

    他的猫身是黑色的,一双碧翠的眸圆溜溜,在夜色之中,如果不喵,很难发现。

    林苏瓷仗着自己的保护色,大大方方量着周围。

    沿途前往桃花瘴的人,林苏瓷大概数了数,也有十几个,这里头有几个,一边走一边量着周围人,兜帽遮了一半的脸上明显紧绷,浑身透露着紧张感。

    可能,这些就是接下来要遇上的新人了。

    林苏瓷看了没有一会儿,宴柏深抬手把他的头按了回去。

    路上的脚步声随着走过几个分岔路口,汇聚在一起的越来越多。

    静瑟的夜中,只有一个个轻盈细不可闻的脚步交叠前后错落。没有交谈声,没有笑声,甚至没有呼吸声,脚下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匀速,一步步零乱而颇有节奏,在沉默的街头安静的行走。

    这一路的漫长,久到林苏瓷都快趴在宴柏深怀里睡着了。他努力撑着,脑袋一歪一歪的,最后在宴柏深的怀里,一颠儿一颠儿太舒服,瞌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苏瓷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

    他一个激灵,立即醒来。

    眼前已经是一片绯红色的桃林,反季节开的艳丽,花骨朵儿在枝头招摇,落下的花瓣厚厚积淀在地上,一眼望去,看不见原来的土地,具是粉白的花瓣。

    周围聚集了许多人,带着兜帽即将成为人蛊的大家,抬着头看着天空。

    如今已经过了酉时三刻,戌时,马上降临。

    宴柏深背过身,下了一道禁制,从他人眼中消失。

    做好防御后,宴柏深从袖中掏出一份卷轴,塞进怀里,给林苏瓷抱着。

    这是一份主宠契约卷轴。

    林苏瓷是个妖修,纵然他可以以原型进入,那也是会被算作人头的。早在他们计划用原型进来的时候,虚无妄与宴柏深就商讨过,关于怎么样让林苏瓷原型蒙混过关。

    最终的结果是,利用主宠契约。

    妖修和妖宠最大的差别,不在于修为,而在于自由。

    普天之下的妖修都是自由身,没有一个限制他们自由的所谓主人。而妖宠,无论他的身份多高,修为多强,只要签署了主宠契约,那么他的身份就定位在了妖宠,不再是一个妖修,没有了自己的独立性,也没有了一个妖修可以享受的一切。

    相对的,妖宠能够享受的就是一切主人带给他的。

    在契约生效之时,妖宠的自我一切都会被放在他的主人身上,成为一个附属。

    也如此,跟着主人的妖宠,不算做人头。

    当时为了让林苏瓷能够顺利跟着宴柏深进去浪几圈,宴柏深与虚无妄就做了一张主宠契约卷轴,等着这个时候救急一用。

    林苏瓷的身体和卷轴差不多大。他努力把卷轴摊开了来,上面写了满满一篇的契约内容,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抬起爪子念念有词,准确在契约卷轴上落下自己的爪子印。

    他身体内的灵气凝聚成团,在他爪子按下的位置,留下了一团灼烧后的烈火斑痕。

    宴柏深看了他一眼,许是见他下爪太过利落,还在嘴里的话没有出来,咽了回去。

    他的手轻轻一挥,在卷轴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契约上发出了一道金光。

    须臾,林苏瓷的额头闪过一丝金印,随着金光的消失闪烁几下,隐藏进了皮肤内。

    契约成立。

    宴柏深解开了禁锢。

    与此同时,戌时到。

    眼前的桃花林逐渐浮起了一丝弥漫的瘴气,从地下逐步腾升,愈来愈浓郁,眨眼之间,吞噬了守候在此地的所有人。

    林苏瓷只觉眼前一花,刚刚看见的桃花林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先前所见的锦绣桃花林,像是被毒气灌溉过,所有的树枯死一地,枝丫横生,枝头开着的是红的近乎发黑的破碎花朵。

    一股股恶臭的气息浓郁扑来。

    林苏瓷狠狠了个喷嚏,之后接二连三的喷嚏一个个不停。

    猫崽的鼻子都被他爪子揉瘪了,却没法阻止恶臭气息的扑面而来,一扭头把自己重新塞回了宴柏深衣服里。

    过了会儿,宴柏深拍了拍他屁股:“好了,出来吧。”

    林苏瓷转了个身,重新爬出来的时候,果然闻不到恶臭气息了。

    林苏瓷灵巧的爬上了宴柏深的肩膀,居高临下把周围一圈的环境全部看入了眼,慢吞吞下了评语:“阴森森的鬼地方。”

    这个地方的确阴森森的,枯树交错横生,地上粉白的花瓣腐烂堆积成泥,一脚踩下去深陷一个坑,更别提枝头红月上,身体巨大的兀鹫双爪扣在树枝头,猩红的豆大眼直勾勾盯着林苏瓷,一张嘴,刺耳又刺激心跳的叫声嘎嘎。

    其他进来的人都没有碰到。这个林苏瓷心里有数。

    虚无妄之前就过,这个地方不是让他们互相厮杀,简单的比较武力。而是更深一步的,通过每一个时辰,六个人的实力对比,吞噬掉其中最弱的那一个,并且把最弱的那一个的灵气存入阵中,加强一次。一共六个时辰的夜色,要加强五次,集合五个人的灵气给幸存者,一次成蛊,收获当真是在外的十年修行。

    林苏瓷警惕地盯了会儿那只嘎嘎叫的秃鹫,他蜷起尾巴,爪子紧紧勾着宴柏深的衣领。

    宴柏深比起他要放松的多。

    这个桃花瘴,主要是毒。

    宴柏深抬脚朝前走去。

    细长又歪着脖子的枯树密密麻麻的枝条无风摆动,抽到空中落下的腐烂花瓣,花瓣与枝条同时加速腐化,落地时,只剩下一摊恶臭的汁液。

    林苏瓷嫌弃地都快要爬上宴柏深的头顶了。

    就算他闻不到味道,这个臭气熏天的场景也让他脑内有健全的想象,假象的嗅觉都快要把那一股窒息的恶臭送到他鼻尖了。

    “快走快走。”林苏瓷赶紧催促着宴柏深。

    宴柏深脚下虚飘,并未在腐烂成堆的烂花泥里留下脚印。

    桃花瘴里看着不大,转来转去却都没有尽头。除了一地的枯树残枝,就是一地的烂花腐泥。

    宴柏深脚下不停,转了一圈回到了原点。

    他顿了顿,问林苏瓷:“看出来问题了吗?”

    “是阵。”趴在他肩头的林苏瓷看得也清楚,一圈下来,心中有数。

    他好歹当初跟着回琏学了那么久的符箓阵法,这一点还不算难倒他。

    “不错,”宴柏深伸手摸了摸林苏瓷的毛毛,发现他浑身冰凉凉的。宴柏深把猫崽子抱回怀里暖了暖,低语,“你来破阵。”

    他来?

    林苏瓷脸皮一抽,朝宴柏深摊开爪子:“给个飞垫。”

    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可没有办法脚下虚空,只能靠着外力的法器来辅佐他了。

    宴柏深知道这只猫崽子,掏了一张巴掌大的线勾毯子出来,猫崽趴在上头,从自己身上巴拉巴拉,掏出来了一堆早早准备的符箓。

    林苏瓷的爪子比起手来要不好用,他努力了半天,才把选中的符箓轻轻抛起来,鼓着腮帮子用劲一吹。

    那张符箓摇摇晃晃贴到了附近的一颗枯树上。

    枯树顿时炸裂。

    一股股恶臭的液体从树干里流出。

    林苏瓷猝不及防被狠狠熏了一场,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倒在毯子上。

    半响,林苏瓷虚弱地抬起猫脸:“……柏深,我们现在换蛊阵好么?”

    名字听起来倒是好听,可是里头怎么可以恶臭成这样!

    无法忍受的恶心啊!

    宴柏深也心疼崽子被熏成恹猫,拍了拍他的背:“下次我们换。”

    这次自然是不成的。

    进入了蛊阵,只有天明时分才会被破,中途不会自然停止,更不会三个蛊阵互相传送。

    林苏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枯树炸开的臭液仿佛有着剧毒性,流淌在地上,地上的那些烂花腐泥都被刺激的滋滋作响,冒出一股股黑烟。紧接着,地上出现了一道深坑。

    距离不算很宽,也就是从林苏瓷脚下到下一棵枯树中间的距离。

    林苏瓷猫脸一抽。这要是个没有外力辅助的,只怕要被坑死。

    趴在毯子上的猫崽掏出了第二张符箓。

    这一次他警惕多了,几乎是在扔出去的瞬间就一头趴下,前爪紧紧捂着鼻子,闭上眼屏住呼吸。

    爆裂声响过,林苏瓷才慢吞吞睁眼。

    一看,恶心地他浑身毛毛竖起。

    这一棵树里,炸出来的不是恶臭的流浆,而是满满一树的虫子。

    挥舞着数不清的腿的毛茸茸的虫子,几乎是昆虫里丑到极致的存在,密密麻麻从树中爬出来,迅速散落一地,犹如一张漆黑的地毯,将地下全部覆盖。

    林苏瓷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他弓着背,腰都抬到了半空中,四脚只有爪子尖挨着毯子,浑身毛炸开,就连胡子也不例外。

    虚空立在他身后的宴柏深凉凉道:“这些虫子也不能放过。”

    “哦。”林苏瓷面无表情。

    他忍着身体天然的抗拒,从里头抽出了几张符箓,一股脑扔了下去。

    练气一阶的他比起当初潇洒的筑基九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符箓的威力根本无法发挥到最大,以往只需要一张符箓就能全部解决的,如今却把林苏瓷逼得差点跳下去与虫子决一死战。

    那些丑的不忍直视的虫子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腐蚀的痕迹。受灾最严重的就是那棵树下的地面,直接地裂了。

    第三棵树了。

    林苏瓷捏着符箓,久久不能动手。

    “柏深……”林苏瓷终于忍不住问,“二师兄当时,桃花瘴如何?”

    宴柏深回忆了下,确定道:“桃花瘴内桃花无数,风景秀丽,美不胜收。还有闲鱼野鹤,游虫蚁,令人流连忘返。”

    这是当初虚无妄给林苏瓷介绍时的原话,一字不落。

    林苏瓷脸都扭曲了。他颤巍巍伸出爪子,粉嘟嘟的梅花垫指着那一片摧残过后犹如黄泉阴路的桃林,痛心疾首:“这叫流连忘返?哪门子的流连忘返?!二师兄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林苏瓷伸爪子捂着脸,几乎不想再看第二眼。

    也就是当初被误导了,名字好听,还有虚无妄的那一番昧着良心的介绍,导致他们选择了这个距离最近的桃花瘴。

    这下好了,给自己选了个当做乱葬岗都不为过的阴森森鬼地方。

    林苏瓷也是风中凌乱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就算咒骂一万句,也于事无补了。

    林苏瓷认命的掏出了第三张符箓,双目呆滞,朝着那命中注定躲不过的一劫敞开了怀抱。

    ‘咚——’

    林苏瓷的符箓还未扔出,只听见一声闷钟似的响声传来。

    他扭着头:“什么声音?”

    “嘎……嘎……嘎……”

    头顶上,秃鹫抖了抖翅膀,双翼展开,轻轻一拍,飞起。

    枝头颤动摇晃,而那秃鹫,已经朝着一个方向直直飞下去。

    宴柏深面色一沉:“亥时了。”

    林苏瓷一愣。

    亥时……

    “这么快?”

    他有些吃惊。感觉踏入这个地方还没有多点时间,怎么就一个时辰了?

    下一刻,他又是心头一颤。

    一个时辰,岂不是意味着,有一个人……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林苏瓷还在动作的手僵硬了。

    “嘘……”宴柏深把林苏瓷从毯子上抱回自己怀中,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别怕。”

    林苏瓷之前竖起来的毛,在宴柏深慢慢的顺毛动作下,渐渐贴服。

    “我没有怕……”林苏瓷侧脸贴着宴柏深的胸膛,嘟囔了句。

    他的确也没有在怕的。

    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也是他选的。是生是死,全部都是自己决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坦然接受选择后的结果了。

    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替别人惋惜。

    林苏瓷很快振作起来。

    他重新被放上那张毯子。

    这一次,有了第一次警钟的敲响,林苏瓷心里头多了两份紧张感。

    这里到底不是在四方门,师兄师姐们给他布置的练习。动作慢了,比别人差,就要付出生命的。

    林苏瓷再也顾不上那些恶心的液体,丑陋的虫子,凝神静气,投掷出了第三张符箓。

    这一棵树里,炸裂出来的是一群黑色羽翼的鸟。

    尖嘴利齿,爪子锋利无比。

    这可不是之前落在地上的虫子那么好对付。

    林苏瓷操纵着毯子,心在飞鸟的倾巢扑来攻击中逃离,一边躲闪,一边回忆着对付羽类的手段。

    他准备的符箓中,缺了那么些得用的。

    飞鸟一群一群扑来,尖锐的啼鸣中,是饱含着死亡气息的潮湿。

    林苏瓷飞快甩出符箓。

    一张接着一张。

    练气一阶的他防御很差,攻击很差,甚至就连逃跑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当初。

    如果换做当初的他,林苏瓷能把这群鸟溜晕。可是现在,这群扇动着翅膀的飞鸟,比他不知道快出多少倍。

    林苏瓷的背上毛毛都差点被这些飞鸟给薅走了。

    危急时刻,宴柏深出手了。

    一道金光来,围着林苏瓷的那一群飞鸟像是被刀刃劈开,整齐切成两半,齐刷刷掉落在地上。

    林苏瓷还喘着粗气,手中翻找着符箓,整只猫紧绷的都快要抽筋了。

    “……柏深。”

    林苏瓷厚厚的绒毛下,都出了汗,湿哒哒粘着毛毛,直接让他瘦了一圈。

    “你开头,我结尾。”宴柏深解释了句,“时间不多,达到练手目的即可。”

    林苏瓷懂了。

    他现在的确不是来闯关的。一个练气一阶,想要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个蛊阵中活到最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进来的目的,是练手,吞噬灵气。

    重新梳理好自己的目的后,林苏瓷下手果断的多。

    一步步往前挪的步伐越来越慢,每一棵树里,都藏着未知的恐惧。

    可林苏瓷没有时间去感慨了。

    他必须在每一棵树炸开的同时,分析里头爬出来的,做到自己能做的,之后闪身,留给宴柏深。

    ‘咚——’

    第二声闷钟,响起了。

    紧接着,是羽翼拍阵阵,秃鹫兴奋的‘嘎嘎’叫声。

    又有一个人……

    林苏瓷舔了舔唇。

    紧张感,越来越重。

    第二个人的灵气被投放进来之后,林苏瓷在开下一棵树时,明显感觉到了对面实力上的又一层提升。

    一个浑身腐烂的妖兽,从里头爬了出来。

    林苏瓷一看就知道,这头妖兽,起码练气七阶。

    对于筑基以上的人蛊来,就是简单的练手,可对于林苏瓷这样实力不过在底层的底层中的人来,要了命了。

    腐烂的妖兽看不见宴柏深,直接朝着林苏瓷扑来。

    中间的差距太大,这个时候的林苏瓷拼了命也未必能过,更何况,对面的那头妖兽,浑身都有着毒煞的气息。

    这挨一下可不得了。

    林苏瓷开始巩固他当年最拿手的逃跑。

    一边跑,一边趁机丢下一张符箓给妖兽绊脚。

    可惜,他实力弱,他画的符箓实力也不强,两个菜篓子遇到一块,就像是专门来逗人乐的,毫无杀伤力。

    宴柏深看得都要笑了。

    “柏深!!”林苏瓷逃跑逃得的都快要呼吸不上了。他拼命驾驭着这张垫子,几乎调动了全身的灵气,脑袋都要晕乎乎的,就着也跑不过那头腐烂的妖兽,而他的救命符,他的大靠山,他的心肝儿师兄,居然!在!笑!

    林苏瓷气蒙了头。

    趁着毯子飞到宴柏深身边时,爪子一用劲,直接扑到了宴柏深的脸上。

    身后腐烂的那头妖兽咆哮着扑来。

    宴柏深一手抓住脸上张牙舞爪的猫崽,一手抬起,金光闪现一瞬,那把林苏瓷逼得跳脸的妖兽一声惨叫,在地上化作一滩浓郁臭液。

    林苏瓷舍不得那爪子薅宴柏深的脸,只用自己鼻子使劲抵了抵宴柏深鼻子:“你看我笑!”

    宴柏深话语中还带着笑意:“好,不笑了。”

    林苏瓷威风凛凛:“你再笑我就咬你了。”

    宴柏深一愣,嘴角弧度顿时扩大,眉眼一弯:“哦,你算怎么咬?”

    最后一个字音,宴柏深往回吞咽了些,听不全。

    林苏瓷抬起自己的爪子,嗷呜一口,凶神恶煞地咬住了自己,然后松开:“就这样!”

    猫崽子咬的表情的确很凶狠,狠得有点可爱。

    宴柏深配合得加深了笑意。

    林苏瓷什么人,得出做得到。

    猫崽子嘴一歪,嗷呜一口衔在了宴柏深耳垂上。

    他作势凶狠,大大张开嘴,重重咬合,可牙齿尖落下的那一瞬,力气都收了,柔软的碰触在一起。

    一点都不疼。

    只是……

    太痒了。

    痒的宴柏深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他的凶狠,和林苏瓷不太一样。林苏瓷得意洋洋地与他四目相对,瞬间缩成一团,手脚并用跳回毯子。

    “哎呀,别玩了别玩了,我们抓紧时间了,赶紧后面的。”

    宴柏深脸上一空,猫崽逃跑的速度,的确快的他猝不及防。

    他慢吞吞伸手摸了摸还带着一丝濡湿的耳垂,眼神幽深。

    “好。”

    再经历了第三次闷钟之后,林苏瓷的实力就完全不够看了。宴柏深发了狠,一等林苏瓷撒丫子逃跑,抬手就将对面切成灰烬。

    这个桃花瘴,按着他们之前走来的那一圈,几乎已经要到达他们出发的地方了。

    而这个时候,天际渐渐发白了。

    最后一声闷钟,敲响。

    鸡鸣,犬吠,不远处清早起身的人互相问候,锅碗瓢盆的碰撞,独轮车吱嘎吱嘎沿着街道的杂音,交织在一起。

    发白的瘴气慢慢退散。

    蹲在宴柏深肩头的林苏瓷,手中接到一片从树枝上慢悠悠飘落的桃花瓣,粉粉白白,带着桃花的芳香。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