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但仅仅两桶冷水怎么可能完全消她一心求上的热血之心。
……怎么,都得五桶吧。
她反复酌量,觉得跑步实在有些耗费体力,加之她跑得太过突然,总会得来某些人的攻击。
于是,很快她转移了目标,决定拜芬姨为师,学好厨艺,要给大家做一份美食……呃,做一份食物。
正菜?还没到晚饭时间,做了也是白白冷掉,太浪费。
果汁?好像有点过分简单,因为纯是机器工作,没她太多高光时刻。
“要不学做甜品吧,像布丁啊,巧克力啊这些,制作起来都不算麻烦——或者曲奇也可以。”芬姨在旁提议。
曾贝听到关键字眼,眼前一亮,了个响指,兴奋地:“那就做曲奇!”
黄油,高、低筋面粉,玉米淀粉和奶粉,以及各种调味配料,被她装好盘,铺满一整张流理桌台。
阿姨拿来便利贴纸,在纸上帮忙写完曲奇制作的主要步骤之后,便被曾大厨赶出了厨房——因为这位新晋厨师壮志酬酬,势要独立完成曲奇大业。
下午有人来家里装无线网络,是从对面村的据点拉来一根网线,再连上路由器。此举能让落后封闭的老房子从工业时代,快步跃入新信息时代。
谢平宁和刘宇岩蹲在客厅的一角,看装网线的工人组装路由器。而爷爷坐在沙发上,被谢平宁分出注意力问到,怎么会想到给房子装WIFI。
爷爷捧着报纸,回答:
“还是贝贝跟我的呢,你平时要跟学生联系,家里又没网,每周都要去镇上的网吧里回人邮件。”
“我想着,反正孩子们都在,你也是要过了暑假才走,装上这个玩意儿,多少方便。”
刘宇岩插嘴,低声嘟囔:“曾贝会这么好心?”
完,又自我解惑:“她肯定是想跟她那些朋友聊微信,然后故意把平叔你拉出来当借口。”
谢平宁没话,回头看厨房,发现曾贝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而是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正从花嘴里挤出初成型的曲奇,并将其陈列在烤盘上。
曲奇制作工程接近竣工,只差最后一步,烤箱里花上五十分钟高温历练。
她太心急,五十分钟简直是煎熬,在厨房里踱来踱去,晃得他人好不焦急。
芬姨看得头都晕了,劝她先去找些其他事做。
她闻言,才走出厨房,到客厅,找出一本《反抗者》来读。
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读加缪,实在是很令人犯困的。
她大约才看下去三行,人就困得不行,也不管姿势如何别扭,低着头就瞌睡起来。
无数次头差点扎进沙发底下,她终于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表情呆滞地缓了会儿,然后原地伸了个奇长的懒腰。
WiFi是这时候装好的。
网线工人从楼下下来,看看她,又看看一边的谢平宁跟刘宇岩,鼻子往前嗅了嗅,奇怪地问:“是不是有什么烧焦了啊?”
刘宇岩也跟着闻了闻空气,“好像是诶,难道是哪里起火了吗……”
曾贝懒腰伸到一半,被这话吓得从沙发上跳起,飞速往厨房跑去。
糟了——她的曲奇。
不,应该是,焦了,她的曲奇。
烤盘放在茶几上,边上凑过来五张脸,都用惊异的眼光,盯着眼前一盘黄黄黑黑的不知名物体。观察一会儿,五人又互相对视一眼,沉默许久,才齐刷刷抬头看向旁侧站着的,这些物体的发明者——曾贝女士。
刘宇岩艺高人胆大,先开口:“曾贝壳,你这……莫不是往烤箱里扔了颗手榴弹?”
曾贝木着脸,指着那些不明物体,脸不红心不跳地回:“成品图上就是这样的,你不吃就麻溜儿滚,爷爷奶奶还要吃呢。”
“别,”刘宇岩忙阻拦住她要残害老人的想法,“爷爷奶奶是要活到一百岁的,曾女侠,你行行好,放过他们俩吧。”
爷爷奶奶在旁附和着,一边不住点头。
谢平宁拿了一块在手里,翻过来看底面,发现那一面已经完全焦了。
曾贝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殷切地望着他,声音第一回如此甜蜜,:“平叔,你吃一块吧,真的很好吃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刘宇岩腹诽。
噢,他想起来了,白雪公主里面那个皇后就是这么哄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
谢平宁皱着眉,捏着黑色曲奇的手没动,脸上表情刚烈,目光扫过桌上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曾贝身上。
[注]刘宇岩击筑,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然而,下一秒,戏剧性地,那块曲奇就被谢平宁一下扔进了刘宇岩嘴里。
刘宇岩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嘴里多了一块苦涩的物件。但大家都看着他——尤其曾贝,期待的眼神实在让他不忍心吐出来。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把那东西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除曾贝外,其余四人的目光均是可怜中带着赞赏的,仿佛他是刚舍身炸过碉堡的董存瑞。
他看向谢平宁,无言许久,忽而,他对谢平宁展露邪魅一笑,咬牙切齿道:
“平叔,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完,他快速从盘子里再拿起一块,将谢平宁压在地板上,趁其不备,将曲奇塞进了谢平宁口中。
……谢平宁,gg。
两位以身试毒的勇士,吃过晚饭就避曾贝之不及,上楼之后,便再没出过门。
因为曾大发明家,从他们吃了那两块曲奇开始,就一直追着他俩问,味道如何。
还能如何?
当然是人间美味。
曾贝躺在床上,看天顶的壁灯,落一截白色的光在她的指尖,让她看清血液染上皮肤,颜色是她很爱的淡粉。
人间美味——起来,她自己还没尝过呢,到底还是不敢。
她想起谢平宁咽下曲奇的那个表情,不禁扑哧笑出声。
老男人,竟然还有点可爱。
想完,她又面露惊恐,她在想什么?她疯了,谢平宁很可爱吗?明明一点也不!好吗?!
想着,她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踢了踢被子,脑袋埋进枕头里。
半夜里,忽然觉得很吵。她迷迷瞪瞪醒来,从窗外发现,一楼亮着大灯,光全泄进院子里。
她有些奇怪,隔着门,好像听见刘宇岩的叫唤声。
怎么了?
她穿鞋下去,到楼梯口,便看见刘宇岩蜷缩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
爷爷奶奶也起来了,披了件外衣,蹲在沙发边,一个给刘宇岩揉摸肚子,一个站在电话机旁边,在给谁电话。
曾贝有些害怕,走过去,问:“刘宇岩你怎么啦?”
他没回答。
曾贝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是真的疼,脸都发白了,嘴里还不停发出呜咽声。
奶奶给他揉着肚子,一边回她:“上半夜肚子疼,本来以为只是闹肚子,没想到这么严重,疼到现在。这可怎么得了噢,今天除了吃饭,就只下午吃了那几块饼干,可怎么反应这么大……”
奶奶是无心的话,到曾贝耳朵里,便成了责备。
但她掂得清轻重,这会儿没发作,只是退到了角落,再不话了。
芬姨将谢平宁从楼上喊下来,要谢平宁开车,送刘宇岩去医院。
谢平宁先到沙发这边来看了看,皱着眉,神色有些严肃。
爷爷放下电话过来,问他:“会不会是食物中毒?”
谢平宁想了会儿,摇摇头,:“应该不会,我跟他吃的东西差不多,没理由他不舒服,我还好好的。”
不过也不排除体质问题。
但这句,他没出口,主要是留意到站在一边的曾贝一直没出声。他担心她会多想。
现下也顾不了太多,谢平宁跟芬姨齐力,将刘宇岩塞到汽车后座里面,一面又让芬姨上车,要让芬姨也一同跟去医院。因为刘宇岩还需要她来照顾。
然后,汽车发动,很快驶出野原。
翌日清,垦丁市医院来电话,不用担心,不是大毛病。只是突发的急性阑尾炎,需要动个手术。
听是阑尾炎,两位老人这才将提了一夜的心放下。
曾贝在旁,也放了心。还好不是因为她。
下午,谢平宁回了,但只是上楼帮刘宇岩拿了些换洗衣物,然后匆匆又要往市里去。
爷爷奶奶也要跟着去,车刚好坐得下,谢平宁便没拦着,一边又问曾贝去不去。
曾贝没话,静了会儿,才:“不去。”
也不知她为什么别扭。
她在谷歌上查关于阑尾炎,发现并不是大病,只不过反应症状明显,叫旁人看起来吓人。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人,空荡荡的,叫人没由来的心慌。
她玩了会儿手机,索然无味,干脆扔下,人走到院子里,发现花圃的水泥台下,趴着一条狗。
黄色的,中华田园犬,看它只体型,判断出它大约只有三四个月大。
她蹲下去,摸了摸狗的头,跟它对话道:“你是谁家的狗啊,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
[注]改编自《荆轲刺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