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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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经波折,最后曾贝还是将狗带回了家。并且还为它取了个画饼充饥的名字——叫奶茶。

    返程路上,她烦了谢平宁一路,没完没了的,只想知道他到底误会她什么。

    谢平宁不肯明,含含糊糊敷衍着,等回了别墅,他下车,就往房子里面走。

    曾贝抱着狗追上去,结果人还没走进去,脚步便停在了门口,因为刚好碰见正出来的爷爷。

    她愣了一下,想起上午的事,心里竟然生出一阵怯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爷爷见她退后,伸手想拉住她,但手只抬起一半,又垂下去。他没敢看她,而是低头,重重叹了口气。

    良久,曾贝才听见他:“贝贝还在生爷爷的气呢。”

    她低头不语,目光对上怀里奶茶递过来的无辜目光,心情奇怪。

    不被人理解,她确实很生气。

    可她今天出去想了一下午,终于想明白,似乎,他们不能理解她,也是因为,她从没跟他们坦露过心迹。

    他们不懂,是因为她从不讲。

    最终伤人伤己,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这件事,本来她也有错。只是她向来活得骄傲,没哪次肯乖乖服软认错。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忽然掉下来,声音哽咽,摇头,终于出声:“我没生气。”

    爷爷见曾贝还哭起来了,立即慌得不得了。一时无措,扭着脖子,头往后看,要搬奶奶过来当救兵。

    奶奶在客厅接收到求助讯息,到就到。她走过来,把狗从曾贝怀里,再换到爷爷怀里,一边又将曾贝拉到自己身边,捧住她的脸,将她挂在脸上的两行泪轻轻擦去了,嘴里哄着:

    “好,贝贝没生气,我们谁都没生气。乖啊,跟奶奶进去,宝贝在外边晒一下午了,肯定都晒疼了。”

    曾贝止不住地抽噎,但难得听话,跟着她往沙发去。

    谢平宁在厨房倒水,知道此时不宜靠近过去,便站着没动。

    爷爷坐在曾贝身边的一个单人沙发椅上,身上抱着狗,再度叹气。

    奶奶骂他:“都怪你,看你上午的那是什么话,都把我们家贝贝给气哭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的好孙儿可别哭了,不然爷爷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爷爷也自责,曾贝今天消失一下午,他是躺着也急,站着也急,恨不得立即回到上午,将那些话都塞回自己肚子里,让一切都作没发生过。

    可惜事已发生,无可挽回,他只能尽力,希望能稍微缓和局面。

    曾贝坐在他身边,抽噎好半天。最后,听她吸了吸鼻子,磕磕巴巴:“我真的没生气,你们不用哄我了。”

    爷爷一怔,跟奶奶对视上,目光无助,是要奶奶出法子。

    奶奶也不知曾贝这是什么路数,正惘然着,当事人自己开口了。

    “不怪爷爷,是我太不懂事了,总惹你们不开心,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曾贝抬头,对上爷爷的目光,良久,轻声道歉:“爷爷,对不起。”

    爷爷没反应过来,还是奶奶先将曾贝揽过来,抱在怀里,柔声:“嗨,一家人的这是讲的什么胡话,没好的生疏。”

    她摸了摸曾贝的头发,继续:“你没错,爷爷也没错,一家人聚在一起哪里有不拌嘴的时候呢?只要想得开,得开,就没事。”

    完,她伸出食指,刮了刮曾贝的鼻子,:“但你以后呢,再生气也不许乱跑,你看看,要不是你平叔在,谁找得到你?”

    曾贝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谢平宁,想知道他的反应,却发现他正低头看手机,神情认真,似乎没在听这边话。

    爷爷静了会儿,往曾贝的位置靠过去,握住她双手,语气里半是愧疚,半是宠溺,“爷爷不好,脾气差,爷爷以后也改。”

    曾贝低头,盯着他一双手,微微发呆。

    爷爷还在:“答应你的事也总没个准头,你不提,我也逃着不去管。”

    “今天一下午,我想了许多事。这才想起前些天你要住阁楼,我还没应承你,其实早偷偷让人在谢隔壁辟了间房子,日子七七八八的过去,那间屋子也快成了。”

    “所以,爷爷想问你,还想不想上去住了?”

    曾贝有些懵,抬头看看奶奶,奶奶正在看她,脸上带笑。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是——

    她可以住阁楼了?

    想着,她又转过去看谢平宁。

    这会儿他抬头了,跟她目光对上,嘴角弯了弯。

    一时间,心里走过许多零碎片段。

    想了会儿,她收回视线,看向爷爷,迟迟才点头:“……想。”

    “那好,那明天就让人把东西都收拾进去!”

    住阁楼心愿达成,但事情发展没她原本想的那么……顺其自然。

    因为她差点忘记,阁楼还住了一位短租客人,谢平宁。

    在阁楼的生活,该如何形容呢——

    尴尬?

    当然有,并且这类尴尬还不少。

    阁楼因为布局简单,所以只有走廊尽头设有卫生间。而她有时起夜,常常会撞见谢平宁洗澡出来,赤着上身,并非有意,向她展示上半身成年男人的完美肌理——皆因坚持锻炼,故而常年维持饱满状态。

    但多数时候还都相安无事。

    阁楼位置高,受垦丁天气限制,屋内常常需要透风。谢平宁住的房间,除带门的那面墙外,其余三面,都修了窗。

    因此在相隔两人房间的那面木墙上,还留有原来设计的一扇玻璃窗。

    考虑到男女同住难免不便,芬姨特地在窗内外两侧都挂上深色布帘。

    但显然,它的无用之处更多。

    彼此拖鞋拖过地板的声音,他轻声咳嗽,她放在腿上的书翻动……都清晰可闻。

    晚间她吹头发,依然需要提前知会隔壁一声,不然就会变成扰民的噪音。

    但这种事,多来往几回,就变成了,她每要吹头发,就往窗玻璃上扣三声,他便会知道,接下来隔壁要传出什么声响了。

    但多数不方便都是制造给她的。

    譬如,他晚上看论文会看到很晚,笔记本屏幕的蓝色光,总还是能从黑暗里逃出一些,透过深蓝色窗帘,刚刚好,落在她的眼皮上。

    于是,出门采购,回来时带回一副黑色眼罩。

    再譬如,他深夜读文章,抑或写报告,总少不了手边要点一根烟。

    最初他忘记她的存在,烟雾气息令她从睡梦中咳醒,后来他就学会,倚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点烟轻抿,让吐出的烟雾能随风散走。

    再后来,他索性放弃了晚上抽烟的习惯。

    但有几晚,曾贝没睡着,躺在床上听见,他叩响火机的声音。

    啪嗒。

    一声,两声。

    但他不会用来点燃香烟,因为没闻到气味。推断大约他只是在看火光。

    比邻而居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起从前,不知为何,微妙了不少。

    她见他,会脸红,目光闪躲,话也不如之前多了。

    而谢平宁,态度依然是淡淡的,但能察觉出,他也有意疏远。

    比如,他跑回来,会等她起床下楼,并且在客厅坐下之后,才上楼洗澡换衣服。

    再比如,她蹲在院子里逗奶茶玩时,他虽然爱狗,但绝不会贸然出来,和她一起。

    一定要等到她累了,进房子休息,他才会走进院子,跟奶茶玩丢球捡球的游戏。

    原本以为这种氛围会接续下去,蔓延一整个暑假,没想到,刘宇岩出院回家,化身万金油,又将他们的关系缓和不少。

    关系彻底恢复是,八月初的某天,爷爷接到大陆来的一通电话。

    通话甫一结束,老人家便到客厅宣布:天降惊喜,敬请期待。

    曾贝几乎不用猜,在他出有惊喜的那一刻,她便撇了撇嘴,煞风景道:“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刘宇岩隐隐约约也猜到这份惊喜是什么,于是他压抑不住心情地,在客厅里不停雀跃。

    独谢平宁不明不白,推了推曾贝,问她:“什么惊吓?”

    曾贝唔了声,视线不离手里一本布宁短篇选,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我表姐,CC,肯定是她要来了。”

    爷爷在对面对曾贝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贝贝,像我,真聪明!”

    得到爷爷进一步确认的刘宇岩从沙发上跳起来,振臂欢呼:“真的是陈姐!耶!我终于又可以见到陈姐啦!”

    曾贝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油与盐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你不知道我这个暑假忍了你多久,心里有多憋屈——想到可以见到陈姐了,哇,我就好开心啊!”

    刘宇岩双手收在胸前,满脸都写着荡漾,恨不得原地转个一百圈。

    谢平宁还是不明白,侧头又来问曾贝:“你表姐来,他干嘛这么兴奋?”

    曾贝哼了声,很是不屑,“因为他——瘌_蛤_蟆想吃天鹅肉!”

    作者有话要:

    刘宇岩的春天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