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声音很低,刘宇岩注意力不集中,耳力还不够好,没能听见,因此追问:“平叔,你什么?”
谢平宁过一次便不再了,放下酒杯,脚步轻轻上楼,留下客厅三人,好长一段时间,顾自怔楞。
但陈和曾贝都听见了。
陈是明眼人,今日一夜瞧出谢平宁看向曾贝眼神里的蹊跷,知他的是谁。
但曾贝懵懵懂懂,还有些自卑,想一夜,仍不敢想到自己身上,只觉得谢平宁在现场的那人——是陈。
因此都有些揭篇的意思,那晚过后,都无人提起,这一晚真情吐露。
七夕节并不是七夕晚会当晚,而是三天过后,一个天气大晴诸事皆宜的吉利日子。
爷爷奶奶虐狗心切,吃过早饭,就抛下老房子里几位可怜的单身男女,搭车去了市里。
到垦丁,转坐快线,目的地是高雄,两人要在那儿最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共度这一夜美好东方情人佳节。
无聊稀松的午餐过后,芬姨端来一碟饭后水果到客厅,曾贝看一眼,又是切好的芒果丁。
除了芒果中毒的刘宇岩,其余三人,都对这种香甜的黄色水果没什么胃口,实在因为最近吃得太多太频繁。
没什么消遣,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
芬姨看弯腰,一边去收拾刘宇岩吃剩的残局,一边随口提起:“听鹅銮鼻今晚有烟花大典,你们都不感兴趣?”
没人接话,客厅里好长一段时间空白。
是曾贝拿着手机,倒躺在沙发上,乏味地点评:“人挤人,不想去。”
刘宇岩永远跟她唱反调,用塑料叉在叉尖堆起四五块果丁,放进嘴里,一边含糊地:“烟花大典?感觉还挺有趣的啊——不定垦丁大街那边还有七夕节特别活动。”
“七夕特别活动?”陈重复了关键词,又问,“比如?”
“比如烟花会抽奖活动啦,租车降价活动,章鱼烧免费品尝活动,总之很多啦。”
谢平宁的关注点奇怪,他视线从平板上离开,抬起头,“租车?哪种车?”
“机车。”刘宇岩回答,一边做了个驾驶重型机车的动作,有意耍酷,还抹了把自己才长出一层青色发茬的头,“怎么,平叔你有想法?”
“听起来还不错。”谢平宁点了点头。
这话一落,客厅里再度陷入安静。
漫长的夏日,让大家的反射弧变得有些长。
过了好久,陈才后知后觉,兴奋地跳起来,抬起手,:“要不我们去垦丁,来一次租车环海夜游吧!”
环海夜游?有点儿意思。
这建议换来曾贝抬眼看她。
但芬姨先嗅到不安全的味道,立刻摇头,“不好不好,机车多危险啊,要是只看烟花还差不多。”
被一票否决的陈失落地哦了声,又坐回去。
刘宇岩看了看一脸颓丧的陈,眼睛转了转,忙:“那就别租车呗,我们就只去看烟花。”
“我能信你的?”芬姨对自己儿子那点脾性,向来了解,看他的眼神,写满了不信任。
刘宇岩有几分埋怨,皱起脸:“你不信我,你总信平叔吧?”
芬姨闻言,朝谢平宁看去。
被点到名的谢平宁有感芬姨的视线,与她对望一两秒,稍移开,又看见她身后,刘宇岩和陈正在对他挤眉弄眼。
实在不忍心扫兴,他只好跟他们狼狈为奸,“呃……我监督他们,只看烟花。”
有长辈在,即便是真的环海夜游,芬姨也能放心不少。
于是当真放这四人驱车出门,到垦丁市,先往刘宇岩提供的一个租车点去。
两台机车,日租700圆,还被老板叮嘱,记得戴安全头盔。
曾贝举一顶差不多两公斤重的黑色头盔,跟着其余三人从租车店走出。
两公斤,不算太重,但举久了就觉得胳膊酸,因此在去机车停放车库的路上,她走走停停,很快就落在了四人队最后面。
是谢平宁走在最前,走了一会儿,发现她没跟上来,便停下脚步,等她靠近,顺手替她接过了头盔。
谢平宁嘴巴动了动,刚想话,被正甩着胳膊的曾贝制止住:“不许我娇气!”
谢平宁笑了笑,回她:“本来也没想。”
完,他又补一句:“这头盔确实挺重的。”
曾贝接过他的话,抱怨道:“重死了,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坐后边的也要戴。”
“为了生命安全啊,这点意识都没有。”他偏头看她,一边掂了掂他左手里的那个头盔,“而且,不戴要罚款。”
“罚多少?”
“500币,好像是。”有些不确认,令他添了后面那句。
两人拖拖拉拉到达车厂的时候,刘宇岩和陈已经挑好车了。
一辆车身红黑相间的汽油型摩托,刘宇岩插好钥匙坐在前面,陈还没戴上帽子,但人已坐在刘宇岩的后座了。
这是已经分配好位置了。
柠檬贝壳再度一组。
谢平宁先走过去,跟刘宇岩击了下掌,刘宇岩两只眼睛从头盔里露出来,还在得瑟,“今晚我就是秋名山最帅的车神!”
陈在后面损他:“得了吧,车神,你刚刚连钥匙都不会插。”
“那是个意外,OK?”他为自己辩解,“陈姐,你信我,今晚我一定要你见识,坐我的车,有多刺激。”
刘宇岩跟陈还在叽叽喳喳聊着,谢平宁在他们身后,挑了一辆黑色机车。
他见曾贝还站在车厂外围发呆,出声叫她:“还不过来?”
她这才回过神,哦了声,慢吞吞抱着头盔过去。
两部车一路畅通,直接开过猫鼻头,到鹅銮鼻灯塔下。
路上没耽搁,但到时天色已不早,刚好遇上著名的垦丁日落。
夏天,正是垦丁旅游旺季。
有攻略旅游手册等等媒介一通介绍,到南境来的游客,都不会错过这道网红时效景点——太平洋海平线上,一场日落。
陈是第一次在鹅銮鼻观赏黄昏。
虽与别处并无不同,但想着总该在这个夏天留下一些来过的证据,于是将手机交给刘宇岩,要他帮忙拍照,成片她要上传朋友圈。
然而刘宇岩直男手法,几张下来,没有能入她法眼的。
又去拜托曾贝,先被曾贝爱搭不理的态度先阻拦下。
她只好将手机递到另外一位男性面前,拜托他:“平叔,帮我拍几张照片呗,我想发朋友圈,刘宇岩帮我拍的都太丑了。”
刘宇岩想不明白,指着那几张找照片,还在争辩:“很好看啊,哪里丑了。”
陈没理他,她在等谢平宁的答案。
谢平宁放下手里的微单,没立即接她的手机,婉拒道:“我也不一定能拍好。”
“没事,我相信你。”
再拒绝,就显得太过故意。于是他还是接受了这项任务,让陈稍微站远一些,一边指导她:“稍微侧一下脸,手再举高一点……嗯,可以了。”
连拍了四五张,陈终于满意,她感叹道:“哇,拍的好好——谢谢你啊,平叔。”
“不客气。”谢平宁笑着摇摇头,从胸前捞回微单,摁了开机键。不经意回头,发现曾贝正看着他,红唇抿着,见他看来,却又立即将目光转移开。
最近,他和她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有些怪。
并不是不能平平静静,无事相处,像刚才两人坐一部车,到鹅銮鼻一路,并未产生矛盾,但却也无交谈。
他好几次都开了口,想跟她一两句,但都被她装没听见,在机车驶过燥热的海风里,以沉默相待。
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他也知道,因为那晚,他喝下果酒,出一句半是醉意,半是真言的,她在。
晚上在垦丁大街一家面馆吃的牛肉拉面,牛肉很多,面条很少。
刘宇岩一个人点了两碗,还不够。
陈他:“你真是够能吃的。”
一阵磨蹭,吃过晚饭,陈和刘宇岩不约而同,都去了拉面馆的洗手间。
刘宇岩是解决生理需求,而陈,只是对着面馆一面爬满脏污的公共镜子,要补刚刚因为吃面而掉去一半的口红。
剩下谢平宁和曾贝等在面馆的台阶下。
两人都没话,任由空气被无言尴尬的气氛充斥填满。
谢平宁站在离她稍远的位置,靠墙,手里拿着微单,正在翻看刚刚在鹅銮鼻拍下的照片。
她余光瞟过去,只看见相机屏幕上昏黄嫣紫的一片,拍下的,大约是刚才他们见到的那片火烧云。
静了会儿,她终于开口,冷不丁问:“你不会也觉得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吧?”
谢平宁偏头看来,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原想问她谁,但姑娘脾气别扭在,见他回答如此慢,直接给他下了判决书。
“看来没错。”她冷哼一声,瞪上他,语气不善地,“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她对你可没那种意思。”
谢平宁隐约明白过来,她应该是在陈。
但还是不明白她话里的真意,于是反问:“什么意思?”
“别装了,你知道我在什么。”曾贝,“她亲口跟我的,她你太老了,她不喜欢你这种老男人。”
谢平宁哭笑不得,思考片刻,只应了声:“哦。”
“哦?!你哦是什么意思啊?”曾贝皱眉,看着他。
忽然远处的垦丁港,传来一声幽长的汽笛。有船回港。
而他恰好在这道笛声里,出声问她:“那么你对我呢?”
——有那种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
最近写不好文,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