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丸(七)
墨丸(七)
将近黄昏的残阳,在采光拉窗上落下忧伤的光芒,分别后已经过去二十五年多的岁月,现在在平之丞和石子之间重现,刚入初老的两人,淡淡的谈话声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时。
“来到这里已有二十年的话,你在京都没待很长时间嘛。”
“是”
“怎么会住到这里来的呢?”
“是榁先生介绍的。”
“之后就一直单身在这里作授琴的师傅了,是吗?”
“不是的,我一次也没教过琴。”着,石子笑了,
“只是一直在教附近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这是你离家出走的愿望吗?”
被如此问到石子低下了视线。平之丞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眉间。然后重新用郑重的口气喊了一声“石子”。
“我已经五十岁了,你也已经过了四十,应该也到了可以相互坦白明事实地年龄了。石子,你那时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
“我那么想要娶你,那也是母亲的愿望,你拒绝的原因难道只是为了在这种地方躲起来作寺子屋注:寺子屋的老师吗?石子,我想知道事实,你会告诉我吧。”
外面响起了傍晚的风声,飒飒声吹过庭院里的古松。石子像似在倾听这声音,好长时间不话,她低着头,终于像在给自己听那样道。
“石子是个不能成为您妻子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能作您的妻子。”
“那是为什么?”
“我是触犯了铁性院大人(忠善)怒火,被判重罚而死之人的孩子。”
“就这点事?”
“我在将事实如实地告诉您,石子是出十郎的女儿。”
出的名字让平之丞很是震惊,曾经在松井家庭院听的秘事,那时听的十郎的死因,一下子都回想了起来。
“父亲听了右卫门太夫大人是某位贵人私生子的事,因为一根筋的脾性他向主上反复谏言,事实应该是无依无据的谣言,但父亲因为对血统了无中生有的事而触发了主上极大的愤怒,被处以蛰居终身的重罚,那时父亲却很高兴,只要血统的正当性能被证实,自己一人之身并非什么大事,如此也算是能够报答被从浪人收入帐下之恩的万分之一,他完这些,便为了告谢对主上的不敬之罪,剖腹自裁了。”
“”
“作为武士,他的死绝不是可耻之死,但是重罚终究是重罚,如果成了您的妻子,万一被知晓了出身的话,对铃木家族的家格注9:家格不定会成为巨大的威胁,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铃木家的媳妇,我在心里是这样定下的。”
到这里石子停了下来,一只的指轻轻地按了按大眼角。石子的告白让平之丞的心震惊万分,他睁大眼睛看向石子的脸,终于摇了摇头以责怪的口气这么,
“你是谁的孩子,怎样的身世我并不知道,连母亲也没听,父亲什么也没,没留下任何证据死去了,你的身份来历不用担心被别人知道的。”
“也许是这样吧。”石子轻轻地点头,
“也许如您所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但是考虑到万一的事情,不被人知道那自然没有问题,万一被知道了怎么办呢,哪怕别人不知道,我自己是很清楚的呀。”
是的,没法否定此事。平之丞想起了他三十二岁时遭遇的灾难。由于别人的谗言诬陷而接受老臣审查时的事,------那时如果娶了石子为妻,如果石子的身份来历被知晓的话,这么想他无法找到能够否定石子所的言语,静静地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那么如果没有那样的事由,你会成为我的妻子吗?”
“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在十三岁的时候。那时才第一次阅读了父亲的遗书,之后,不能喜欢上平之丞大人,便这样在幼的脑子里开始反复告诫自己了,现在想起来真像是个孩子做的事啊。”
到这里石子忽然站起,从房间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用紫色丝巾包着的东西,
“您还记得这个吗?”待她边边摊开,平之丞看去,就是那时被她恳求借给她的那个翡翠镇尺。石子微笑着接受平之丞灼热的目光,
“作为不喜欢上您的替代,将您宝贝的东西作为守护自己一生的护符要来了。”
“那么”平之丞干燥的声音道。“石子也是很难受的了。”
“是啊,确实非常痛苦。”
这是多么坚韧的心啊,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只是因为不能有那么一点万一,只为了避免这唯一的一点,石子舍弃了自己的幸福,如今已经年老感情也没以前那么强烈,所以才能如此直率地回答“非常痛苦”,但是,在她还未接触到人世间的残酷,还只生活在专注的爱情之中的年龄时,该怎么想才能让她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呢?------那是自己无法察觉的,男人的生活中总是有着如此女性之心的支撑啊。平之丞在心中感激敬佩地如此自语。
“好像天暗下来了。”终于石子看向了窗外,
“如果可以的话,能住下吗,这么久了请让我给您尝尝我粗劣的料理吧,而且也想尽兴叙叙曾被叫作墨丸时的那些事情呢。”
“啊啊,有过那么回事呢,确实。”平之丞心中苦闷地道。
“那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走廊边缘的拉门和拉窗上,黄昏已经苍茫的天色渐浓,风声不停地吹过庭院里的古松。
发表于杂志妇人俱乐部,后收入日本妇道记新潮社95年月出
注:寺子屋=教授平民孩子读书的私塾,开始由寺院举办的比较多。
注9:家格=武士家族在主公家族武士团中的地位。
译者周悟朗:下一篇“山茶花贴”,这是和初蕾,彩虹,野分同一系列,描写有身份差距的艺妓和官二代帅哥之间的爱情故事。明天周五上传一章,剩下的下周上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