蚬子河岸(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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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之助和高木新左卫门在喝酒。

    在三十间壕沟的渔夫酒店的二楼,外面还在下雨。从打开的窗户,能看见对岸林立的仓库,和那之上阴森灰暗遍布乌云,雨中的天空。

    “清太郎结果逃跑了吗?”

    “那天晚上,他想搭乘去大阪的班轮了。”律之助,“所以没办法,梶野只好把他抓了起来。”

    “真蠢。”高木,“------不过,既然有了绢子的口供,他也没法再抵赖了吧。”

    “是的,自然是他父亲让他逃跑的。”

    “杀人的是,------”

    “因为看到了两人在约会。”

    “嗯,”高木,“有钱人家的独生子啊,那种情况是常有的事,大地主,典当铺,钱庄,房东,宝物仓里不知存有多少钱了,总以为没有不能用钱解决的事。”

    “我可受不了啊。”

    “被长屋的那些家伙欺上头了,”高木,“贫穷真可悲啊。”

    “我真受不了啊。”律之助,“长屋里妇人们裸的敌意,那些孩子的顽童样,还有弥五的话也很痛心,但是,绢子,------我累了,那句话是最受不了的。”

    “你酒杯空了呢。”

    “我累了,从心底彻底累了,听她那么时,我,------”律之助垂下了头,然后,低声道。

    “让绢子去顶罪的就是因为这个,父亲和弟弟能安稳生活,卯之吉已死,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但相比这些,对生活已经筋疲力尽,只想从这劳累逃避的心情,------唉,我很清楚,我是因为这个才受不了的。”

    “你受不了的意思我明白了,来,拿起酒杯。”

    “您您明白了?”

    “拿起酒杯,”高木,“受不了的事听明白了,还有另一件事你该告诉我了吧,------律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的再调查,这么热心地一定想作,当时你应该过,理由会回头告诉我。”

    “给我一杯酒吧。”

    “多喝几杯。”高木给他斟酒。

    “是这样的,”

    “再来一杯,一口喝下它。”

    “是这样的,”律之助,“------我父亲去世时,留下了遗言,父亲曾因为误判,将无罪的人处以了死刑。是发觉误判之事,已是三年之后,父亲从那以来,受到良心的谴责,没有过上一天宽心的日子,本来,人审判人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但是有人的社会,需要维持秩序,总是得有这个检察制度,但,是人在作审判的情况下,绝对无法避免误判,------父亲是这么的,自己的误判几乎是无法避免发生的事,这事得到了同事和上司大家的认同,但是,在自己的良心上还是无法过得去,自己每时每刻都在为因为无辜之罪而死去的人敬祈冥福,同时因为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日日夜夜都在承受良心谴责的煎熬,父亲是这么的,------所以,不希望你继承我的工作。”

    “但是你自己要求来工作了。”

    “是我自己要求的。”律之助看向了窗户外面,“如果可以,我想为父亲作出一些补偿,哪怕作成一次也行,希望能让父亲放心安息,就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高木,“既然是这样,那今日的酒,不就该是双重的庆祝了嘛。”

    “能这么吗?”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绢子,她更喜欢待在牢狱。”律之助,“------回去长屋后,绢子又得去赚钱了,为了躺在病床的父亲,和白痴的弟弟,------”

    “但是,将来还是能有个着落的,那不是绢子一个人的问题。”

    “没错,------”他道。

    律之助的视线停留在窗外。往雨中的三十间壕沟,一艘铺上了茅草席子的货船,摇晃着缓缓行来。

    发表于杂志all读物,954年9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