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记（一）

    “对不起，我没这个打算的，如果没喝醉就好了，可怎么都没能控制住，真的，我知道很对不起你。”

    半三郎着垂下了头。他失去了光泽，苍白的脸表明了他那不健康的生活，他的下唇塔拉着，尖尖的下巴长着乱蓬蓬的胡子，双眼失去了焦点浑浊不清，所有的一切都给人带来令人厌恶的肮脏的感觉。——金之助冷静的眼神望着眼前的朋友。他紧闭的嘴唇和一对虎眉，以及面部轮廓分明的脸，应该是一张给人以坚毅印象的面貌，但此时，他望着朋友的眼神和脸上却是一种亲切而温暖的表情。

    “如果能多一些时日，我自己也是有办法的，但是，对方怎么都不肯再等下去，其实是被他们要到家里去了，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真的会这么做。所以”

    “你大约需要多少钱？”

    “有五两大概暂时能应付过去吧。”

    “别暂时，彻底解决的话，得需要多少钱？”

    “彻底解决？”半三郎抬眼望去，随即又低垂视线，“——如果有十两的话应该可以了，但这件事，对方其实用上了作假的骰子，所以”

    金之助听着朋友的话站起身。他看了一下书信盒里面，估算了一下至少还需要的金额数目，他打算去向母亲求助。于是，他走出走廊，去了母亲的房间，只听到母亲房间里有来客的话声。他想了想来到厨房，让婢女邑子去了母亲那里。母亲虽然马上就过来了，但她听金额后皱起眉头看向他。

    “要那么多钱，你想做什么？不会是你以为你母亲有座金库吧。”

    “这笔钱我回头会还给您，因为有急用所以需要您帮忙先垫一下。”

    “不是要你还，但这么多，不知你要用来做什么，不是刚把每个月的零用钱给过你吗？”

    “怎么都需要这笔钱，请先借给我吧。”

    母亲目光严厉地盯着他，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她什么也没，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回来时递给他一个纸包道：

    “佐竹家的由利江姐来了，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公乡应该马上就会回去了。”

    “公乡？你那儿来的客人是公乡啊。”母亲后退了一步望向儿子，这才明白过来似的，她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是这么回事啊，不，没关系，那就等他回去了来知会一声吧。”

    金之助回到自己房间，将从书信盒里取出的钱加在一起，重新包好，然后，将纸包推到朋友面前，他还是一脸平静的神色，但略带坚决的口气道：

    “之前我什么也没过，但是，今天让我一句，——应该是时候该停止了吧，再这么下去你将会陷入太深无法脱身。这里有十两，就用它将事情彻底解决，与过去做一个了断吧。”

    “——嗯，我明白。”

    半三郎拿过纸包，懒懒的动作收入怀中，但他咧歪半开的嘴唇像在嘲讽自己似的发出了冷笑。

    “——我自己也想这次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的，要不我给你发个誓也可以。”

    不，没这个必要，这么着金之助凝视着朋友的脸。半三郎似乎想证明什么似的，对视着对方，但他失去了力量、浑浊的眼立刻避开了视线，他再次歪了歪嘴唇。

    “不是什么需要发誓之类的大事，只是一件简单明了，自己下个决心的事而已，本来就只是游戏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重大的问题吧。”

    “——是这个道理。”

    “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你父母好像听了什么，虽然只是一点风声，但再让二老担心可就不过去了，拜托了，公乡。”

    半三郎望向一边，点了点头。然后，还是无精打采地离座站起身，但他踉跄了一下，撞上了拉门。并非因为醉酒而是因为精神上的损耗，从玄关走出离去他的背影，从肩膀到后背全身都可明显看出他身体的衰弱。——居然陷入了这么深？如此心想，让金之助的心也倍感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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