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王缺和缘一路往沐城的地方走,这中间有几日彻底失去了殷灵他们的行踪。
王缺一点也不着急,若是真碰不上那就算了呗,大不了他去别处历练就是了,燕护卫只要不死,早晚还能碰到的。
他心思豁达,情绪一点不见低落,甚至都真的开始算下个地方去哪里了呢。
倒是缘一直记在心里,每日夜里都对月修炼,每每深夜都能听到极具穿透力的狼嚎。这次的事好像在她心底留了阴影,她觉得只要自己能力再强一点,就肯定不会被发现了。
几日过后,在靠近沐城外他们又重新追踪到了殷灵他们的气息,他们绕了一个弧,比王缺二人早先到达沐城休息,等王缺和缘到达沐城外,他们又启程离开了,再次启程的方向很明确是向着东北方向。
此地已经距离平江府千里外,超过中界靠近北地了。
缘兴奋地指着前方的天空。
“是他们!”
“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哦豁?”
王缺岔开腿在火堆边上,一口叼着烤肉,手中拿着树枝对照地图在地上写写画画。
“哈哈!我知道了!”
一个大圈圈锁住一个画技张牙舞爪的山脉,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地理名字。
“他们是要去玄光天!”
王缺找出自己的计划书,上面鬼画符的写着一些东西,是当初临出门前,他总结了一些近年来比较值得关注的事件,以及要去卡历练的地方。
其中有一个重点中的重点就是玄光天的千年庆典。
“我记得平江府有个天才就在玄光天吧?好像和殷大姐他们认识?”
“叫啥来着......?好像是什么双的?”
“算了想不起来了,哦~我想明白了,他们是去玄光天找朋友的吧。”
“没错了,他们就是要去玄光天!”
王缺兴奋地咔咔几下折断树枝扔进火堆中,干燥的树皮燃起火星,照亮他眼中熠熠生辉的狡黠。
这就不能怪爷我顺路了,我也要去玄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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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个叫沐城的地方。过了沐城再往北几百里就是东陆北面最大城池的昆虚城了。”
从那日燕莫逢疑似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殷灵他们就故意绕了一圈,绕道后几日身后并未曾再发现有人跟着,众人心底那点防备就散了,心想可能真的就是顺路的巧合,毕竟他们走的也不是什么偏僻的路径。
一个半弧回来,到沐城这个点路线又回归了正轨,因为不回来也不行了,再绕就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我们到前面要不要歇一歇?”殷灵问大家。
“好,正好我去看看这边的灵草市场。”白木齐附和,燕莫逢没意见,叶林舟蹦了起来,
“这么个城歇什么啊,之前绕路就耽误了两天时间,咱不快点赶路吗?”
“我们确实不着急赶路啊,你着急什么呢?”殷灵好笑地看着叶林舟,当初最不愿意出门的可是你呢,结果现在最着急的还是你,好的不想见双双呢?
叶林舟被噎了一下,好像突然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脸皮抽了抽瞬间换作傲然无所谓的表情摇扇望天。
“我当然不着急了,随便你们吧,休息休息也行。”
就这样几人“一拍即合”,在到达沐城时落地休息了一天,在第二天又重新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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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离开沐城,朝着百里外的昆虚山脉疾驰而去。
燕莫逢依然靠在窗边的位置,看似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天空,突然,他感受到了前几日疑似在身后跟踪者的气息。
瞳孔中深邃的黯光穿透云层,剥开云雾,于万丈高空之上看到下方蜿蜒如长蛇的土路上两个行走的点儿。
燕莫逢认出来了,是那个叫王缺的少年,身旁是一直同他一起的妖族少女。
似乎是有所感应,在他看到那两个缩成点儿的人的同时,那二人似乎也朝着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方飞快交错,然后走向两个方向。
燕莫逢皱了下眉心,手指轻轻覆上戮空剑。
抬眼看向身前,殷灵正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兴致勃勃地玩弄从沐城买来的一些玩意儿,隔着远远的殷灵冲他招手,“喂,我买了好吃的零食!”
叶林舟:“好吃的?给我尝尝。”
殷灵:“不给!你自己买去。”
叶林舟从殷灵手里抢了一块:“诶确实挺好吃,你们等等我也去买点,到时候馋死步寻双那个婆娘。”
殷灵冲二哈挥挥拳头,分了白一块,然后又分给燕莫逢:“给你。”
燕莫逢睫毛轻眨,手指从剑柄上离开,接过殷灵递给他的果子递到嘴边。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吃的?”
在殷灵期待的目光中,燕莫逢点头:“嗯,不错。”
殷灵顿时开心:“这包都给你。”
燕莫逢抱着零食袋,惬意的靠在窗边一口接一口吃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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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殷灵一行人顺利抵达昆虚城。
作为北方边界最大的城池,在百里外开始,天边来来去去无数灵光,全都是来往于此地的修士。可能是有大宗门玄光天在此的缘故,放眼望去许多修士的灵光波动和武器都极其相似。
作为都是第一次来到昆虚城的几人,心中都不免有些兴奋,在两天前殷灵就给步寻双去了一封飞信,告诉她他们来玄光天看她了,今日会抵达昆虚城。双双回信很快会在昆虚城接他们,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伙伴了,殷灵就有些坐不住,以至于不停地跟身旁的燕莫逢话。
“我好久没见双双了,我现在好兴奋哦。”
“我还是第一次来边界,玄光天也没见过,不知此次是否有幸能进去参观一下嘿嘿。”
“诶你看那个人的穿着,是从北地来的吧?”
殷灵叽叽喳喳地像一只兴奋的鸟,白也对这第一次来的地方颇感兴趣,反倒是路上咋呼的严重的叶林舟,从靠近昆虚城开始就突然沉默了下来,自成一个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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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界中一共有四大仙山,其中昆虚仙山交界于东洲大陆和极北之地之间,一面冰天雪地,一面四季如春,交融于两种天气的山巅坐落着一派传承千年的仙门——玄光天。
玄光天,思过崖。
无尽风雪狂卷的崖边盛开着一朵只有拇指肚大的白色冰花,这花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在风雪中羞羞答答地舞动着花瓣,表面自成一面冰晶的风刃,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冻肌断骨,又美丽又危险。
笃、笃、笃、
在几乎呈钝角耸立的悬崖边缘,风雪中传来一声声冰镐凿壁的声响。
一个白衣女子半挂在悬崖冰壁上,顶着风雪朝冰花的方向缓慢移动。
她穿着白衣,几乎与风雪和冰墙融为一体,露出的皮肤被寒冷冻成青色,唯有一头狂卷的墨发,像是这冰天雪地中一朵绽放的墨莲。
她不是不想用灵力,而是在这思过崖下,无法施展任何灵力修为。
女子在极寒的风雪中几乎被冻成冰块,睫毛已经被染成了白色,身体愈发僵硬,每凿的一下时间间隔都会加长,然而她的双目比这风雪还冷酷坚韧,即便是身体已经僵化,下一步依然坚定。
终于,她爬到了,与冰花仅有一臂之隔。
她呼出一团冰沙,伸出手,在碰到花的下一秒,一道割痕横贯掌心,鲜血根本都没有流出就被冻上,她无视疼痛,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真正的疼痛了,努力收紧想要把冰花摘下——
唰,原本盛开的花瓣在刹那间收拢成一个闭死的花苞,紧紧贴在冰壁上,最终与之融为一体。
她的手按在光滑的冰壁上,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被风雪卷走。
又失败了。
她松开手从高空坠落,下坠的过程风雪消散、气温回升、草木生长......嘭,她砸落在地上,戏谑地想自己可能摔得碎成了好段儿,虽然她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摆脱了冰雪练境后灵力得以重新调动,躺在地上许久,全身血液重新流动后她从地上坐起身,去旁边的角落拾起锄头水壶去崖地的菜地去务农。
这是被逐思过崖的玄光天弟子每日要做的任务,用刑堂长老的话,这叫...修身养性。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放好锄头转身朝着崖外走去。
“步寻双,告假一日。”
思过崖的管事长老抬眼,看到眼前的女子,管事长老的目光有些许复杂,没有什么,写下一个牌子。
“落日之前必须回来。”
“知道。”
步寻双拿好出山令牌,转身离开。
从思过崖到山门外需要绕大半个宗门,步寻双目不斜视,步履如飞的样子彰显出几分迫不及待。今日她难得的心情好,向来冷若冰霜的面容中都溢出几分笑意,因为今日她的朋友们就要到了。
“这不是步寻双步师姐吗?怎么从思过崖出来了,这是要去哪儿?”
途中遇上了一伙刚从外完成门派任务回来的弟子,有男有女,见到她猛地一停,其中话的是为首的一个女子,声音略尖细,看到步寻双便忍不住上前挑衅。周围不少路过的弟子注意到,频频看向这边。
步寻双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眼熟但是不熟,一言未发,越过几人脚下不停地往外走。
这幅冷漠的样子在别人眼中就是目中无人。
那话的女子见自己被无视,登时瞪起眼睛表情不善,然而步寻双步履如飞,眨眼就已如一道清风掠至远处,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愈发模糊的背影。
她愤愤地看着步寻双的背影,“装什么装。”被罚思过崖到现在都出不来,换成她都没脸出来丢人现眼!
“涂师姐别生气,步...寻双自甘堕落,被罚思过崖已数月之久,功法修为早就落下了,师姐跟她生气没必要。”
“没错没错,涂师姐前途无量,步寻双如今已经比不上您了。”
身旁人三言两语地奉承姓涂思淼,虽知晓他们是有意恭维自己,未必就是真心实意的,但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尤其贬低步寻双同现在作对比,她听在耳朵里着实开心。
“好了。”涂思淼面色缓和,摆起一张规范的笑脸来对跟在身旁的几人挥挥手,“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都赶快各自去管事长老那里复命吧,我也先回去了。”
“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涂师姐才是!”
“这次多谢涂师姐慷慨相助了!”
“没错,多谢涂师姐我们才能这般顺利完成。”
涂思淼微笑:“举手之劳,大家都是同门,以后若是有难事,还可以来找我。”
“多谢涂师姐!”
“涂师姐再见,改日我等再去拜访你。”
......
等这些人都走了,涂思淼眼睛一转,调转脚步跟在了步寻双后面。
她倒要去看看,步寻双要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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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
玄光天外阔别已久的友人们相见。
殷灵满目喜悦的看见眼前冷艳飒爽的步寻双:“双双你还是这么有气魄!”
步寻双直接抱起殷灵转了一圈,冷艳的面容春风化雪:“殷灵!可算又见到你了。”
白木齐含笑看着俩人,叶林舟嫌弃遮眼,你们女孩子见面就是肉麻。唯有一人不见得高兴——燕莫逢面无表情的盯着步寻双抱着殷灵转圈的双臂,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步寻双发现多了个生面孔,“这位是?”
殷灵主动介绍:“双双,这是我最近找的护卫,他叫燕莫逢。”
“燕莫逢,这就是我跟你过的双双,全名步寻双。”
燕莫逢略一点头。
步寻双亦是。她量对方,这是个很俊美的男人,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人气场。
“我观燕护卫修为不错,要不切磋一番?”步寻双道。
殷灵差点扶额,她怎么就忘了她身边也有一个约架狂魔。
还不等她发话阻止,燕莫逢竟然主动“好。”随即就要摸破剑。
“!”
殷灵想也没想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他,“等等!”双双肯定不过他,她可不想看自己好姐妹挨揍喂!
燕莫逢垂眸看来,殷灵按着他:“咱们刚到新地方,先别急着切磋修为了,先找地方吃饭休息......我饿了。”
一听殷灵饿了,燕莫逢立马收势,“那先吃饭。”
他看向步寻双淡漠道:“改日。”
步寻双爽快答应:“好。”
这时叶林舟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步寻双跳脚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要跟人架,我们千里迢迢来看你你都不知道先关心我们,你的良心呢你!”
步寻双斜眼看过去,“那要不我先良心的你一顿?”
叶林舟炸了:“你这个母老虎!”
步寻双瞪眼伸手就要去揪叶林舟,叶林舟嗖地躲到白木齐后面,把白当树绕,白木齐被俩人纠缠的无奈又好笑:“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
“哼,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叶林舟,你就是讨。”
虽几年未见,可几人往日亲近的感情丝毫没变。
不远处的石碑后面,一路跟着步寻双出来的涂思淼见到步寻双同几个年轻男女亲热闹,那亲密劲儿同在门派里判若两人,涂思淼量着步寻双几人哼了一声,“原来是出来见狐朋狗友。”
就在她自觉无趣想要转身离开时,突然一道锐利的视线定到身上,瞬间让她汗毛竖立动弹不得。有那么一瞬间涂思淼觉得自己会死。
“怎么了?”发现燕莫逢突然看向某一处面色不善,殷灵紧张问。
“那边有个人。”燕莫逢回答。随后不远处的石碑后面一个穿着宗门的女修士出现,满脸惊恐的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涂思淼表情惊恐无比,后背冷汗如注,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是谁有如此可怕的修为,而她竟然连对方在哪是谁都不知道。恐惧让涂思淼一瞬间面如土色。
“是冲着我来的。”步寻双瞧着‘走’到他们面前的涂思淼,见她面如死灰,微顿,回头看了殷灵身边的燕莫逢一眼。
“涂思淼,你跟着我作甚。”
当步寻双开口问话,涂思淼感觉身上的束缚一瞬间消失了,她浑身猛地一抽,抖动如筛,眼如铜铃看向步寻双,但马上就害怕的低头移开视线,此时此刻半点在玄光天上对待步寻双的傲气也没有了。
“我...抱歉...我,我路过。”
她带有敬畏的眼神无目标的扫向四周,片刻不敢再停留,“多有扰,告退。”
众人没拦她,看着涂思淼脚下如风的惶惶逃走。
“那是谁?”殷灵问。
步寻双:“一个手下败将。”
“她刚才怎么了?”叶林舟问。
步寻双耸耸肩膀:“谁知道,可能是鬼鬼祟祟碍人眼,惹了高人不高兴了吧。”目光扫过殷灵身旁的燕莫逢。
殷灵抬头,燕莫逢垂眸。两相对视,殷灵顿时懂了。
越过这个插曲,众人离开,去往城中最大的问仙楼。
殷灵幅度的戳了燕莫逢一下,压低声音:“在外面,尽量低调点。”
燕莫逢凑近她,气息拂在她脸颊:“好。”
步寻双看到两人悄悄话,她也侧头跟殷灵咬耳朵:“什么呢?”
殷灵正色:“没什么。叮嘱一些事情。”
步寻双看了隔壁的冷面护卫一眼,低头又问:“你这护卫什么来头?”
看似好像在悄悄话,但他们一个在她左边,一个在她右边,完全没有悄悄话的效果。
殷灵:“来话长,就是......我回来路上碰巧遇到,我修为又不高,就...这样了。”各种原因实在是难以解释啊......
见她们俩嘀嘀咕咕,叶林舟不甘寂寞凑上来:“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步寻双直接一脚:“滚。”
叶林舟:“你!”
他转头看白木齐:“你就不好奇她们在什么?她们背着我们有意思的事还不告诉我们。”
白木齐:“她们女孩子悄悄话,我们就不要凑热闹了。”
叶林舟大呼受伤,竟没一人站在他这边的!悲!
那边步寻双还在公然跟殷灵‘悄悄话’:“他很厉害。”
殷灵:“是的。”
“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我差不多都知道,怎么没听过他?”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跟咱们不同辈。
“其实他是前辈。”
步寻双恍然:“原来是个老东西。”
噗——!
殷灵直接被呛到,唰地看向燕莫逢,恨不得捂住双双的嘴巴!
果真是跟叶林舟相处久了被传染了吧!
被叫老东西的燕莫逢看来,殷灵顿时展露和善无比的笑容,“开玩笑,我们瞎的,别当真。”
燕莫逢黑曜似的眸子看着她,并没有在意的样子,十分大度。
安抚好受害者,殷灵赶忙遏制住还想继续问问题的步寻双省得她再口出惊人:“好了好了以后有时间我再给你,咱们才见面,你在宗门这几年怎么样?”
几人到城内最大的问仙楼叙旧,各自问了彼此的境遇。
从各自外出修习后几年没见,乍一见又是熟悉的感觉,和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你被罚了?为什么?”听步寻双如今被罚在宗门内的思过崖,大家都很惊讶,叶林舟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步寻双嫌弃地看了大惊怪的叶林舟一眼。
“之前有一趟内门任务是去边南除鬼,我到那后发现那鬼怪乃是受人所害所致,害他的正是委托人,然后我就让那鬼怪先报了仇,然后就被罚了。”
众人一听,倒是符合步寻双性格能做出的事......
“那你在那思过崖怎么样?严不严重?”
步寻双倒是觉得思过崖挺好:“在那没人烦我,我可以专心修行,而且我发现崖顶风雪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步寻双脸色无一丝郁色,学霸到哪都能发光发热,显然他们不用担心步寻双的处境。
“你们呢?”步寻双完自己便看向众人,“殷灵,你在浮星海怎么样?”
嗐,她在浮星海能怎么样?咸鱼呗。
殷灵在修炼方面没什么好分享的,不过浮星海里面脑回路清奇的人有不少,做出不少在别人听起来耳目一新的事,殷灵当趣事给大家听,倒是引得伙伴们津津有味,感叹果然世界之大什么样的奇葩都有。
“对了我记得你同我过,你们门派要宗门大比了,是什么时候?”
步寻双:“很快,这月底便是。”
她傲然:“到时候给你们拿个第一。”
叶林舟习惯性的拆步寻双台阶:“你可省点吹牛皮吧,我可听选天光还有几个厉害人物呢,你被罚那么久确定修为还能跟的上?”
步寻双眯眼:“你听的挺多啊。”
叶林舟嘚瑟:“人家在外面名气可比你大的很,我们来的路上都听了,不信你问白。”
白木齐举杯喝茶:别cue我。
步寻双转手腕:“按理你是最不应该对我的实力有怀疑的,嗯......看来是这几年没揍你,让你心里没谱了是吧?”
“喂我警告你大庭广众别太过分啊!”
殷灵看得直乐,这种鸡飞狗跳的场景真是......格外的亲切啊!
这时,燕莫逢突然没头没脑的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我老吗?”
啥?他突然一问,殷灵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俊美的外形理所当然否认:“不老啊。”
“哦。”
燕莫逢嘴角翘起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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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殷灵一行伙伴们重逢叙旧时,在远离昆虚山脉的腹地某处,消失的穆庄山身处一座泥潭中,他浑身纠缠着黑红的浊气,身上起伏着可怕的肉瘤,表情时而挣扎痛苦,时而狰狞恐怖。
在前方虚无的视野中,那座神殿又出现了。
神殿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玉台阶,在天穹之上有一个无上的存在。
“汝可愿为吾驱使。”
穆庄山匍匐在泥浆中宛若一个怪物。
“只要能给我力量,让我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神君缥缈的笑音在头顶落下。
“善。”
遥天之外一抹神光降下,神光的笼罩中,穆庄山浑身毒瘤融化成蠕动的黑浆将他封存。
去找你的仇人。
去报仇。
然后归顺于我。
夜黑如墨,泥潭中黑色的石头发出咔咔地脆响,黑色的碎块从石头上簌簌掉落,露出泥土后面一张刚毅的面庞。
斑驳月色下无数细若游丝的黑线在他身上交叉穿梭,编织成一张吞噬的巨网,又似是一张孕育的温床。
月上中天,在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刻,泥人睁开一双被纯白吞没的双眼。猩红在眼眶边缘蔓延,空气中交织出一张复杂的血色织网,红光蔓延,在猛然地一下膨胀之后突然急剧收缩——
啪!
“庄元青、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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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阳镇,平江府向南的一座城镇。
温明雪从能下床的那一刻起,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平江。
她没有其他急迫不已的原因和马上要去的地方,她只是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太可怕了,全都是穆庄山的影子,是他生活的地方,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她待在那里的每一秒都感觉被一张紧致的大网所包围着,缚的她心脏都要爆炸,就像那毫不犹豫的一刀......
温明雪停下脚步,弯曲着身体用力呼吸,额头溢出细密的汗水,她抓着自己的衣领,好像从那天开始,她就产生了一种时时刻刻都在被人勒着衣领用力向心口捅刀的错觉。
又痛又麻,呼吸不畅,浑身发抖。
“呼——呼——”
“姑娘?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医馆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去看看?”路人看到温明雪脸色实在不好忍不住出口关问。
温明雪摇了摇头,缓过来这股劲儿后在镇中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她不想在平江待着,也不想回家去,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来松口气。
温明雪躺在客栈单薄的床板上抬起双手拉住胸前的衣领,悄无声息的调节着呼吸,一下又一下,像是拉到最长调的风琴,眼睛直勾勾看着头顶的蚊帐。
——你知道吗。
——你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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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江靖带着一个随从乘坐一辆轻简马车前往江北郡城。
前些时日他与温蓝因女儿吵的颇凶,温蓝出门去找女儿,他本欲也去,但时下刚好城主,也就是他的岳父叫他去临城送个口信,他无法推脱便只能先去办事。
这次出门,他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随从名叫如归,是当初江靖在街边捡回来的乞丐,一直跟着他身边,算是他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
江靖坐在马车头上赶车,如归规整完了东西从车厢里掀开帘子出来,见到自家姑爷单脚坐在车前望着长路高天,他跟着坐在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来,像个孩子似的剥栗子吃。
“姑爷,咱们怎么突然要去江北郡城了啊?是去替城主大人办事吗?”
“嗯。”
如归一听便兴奋了,城主大人吩咐的差事那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要特别器重的人才行呢,所以城主大人这是器重他家姑爷。
“姑爷,这趟差事就咱们两个吗?府上不多派些护卫大哥们跟着吗?”如归前前后后的看了眼,确实只有他们两个,驾的马车出自固阳城主府,双头马颇有气势,只是前后只有他们两个人,人少就容易看起来没气势。最主要的是姑爷是个普通人,他虽然练气但修为低微关键时刻不顶用,若是遇上麻烦就糟糕了。
“不用担心。”江靖安慰地拍了拍如归的脑袋,“咱们是先行一步,二爷派的人稍晚一点会跟上。江北郡离洛阳没多远,咱们一路走官道,还有这辆马车在,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而且这次去也不宜声张,这样刚好。”
“原来是这样啊!”听江靖解释完,如归就彻底放心了,转而想想没人跟着也行,他自己就能把姑爷伺候好了,俩人上路还方便,最重要的是不用怕被在夫人面前告状畏首畏尾的,这么一想光是他和姑爷两个确实是好事!他们两个也能把事情办妥了。想开的如归心情又飞扬了起来,咔咔咔地飞快剥栗子皮,两颗门牙闪烁的像松鼠一样。
江靖看着身旁童真还尚未褪去的如归,眉宇间郁气舒展,眼中不自觉带上了慈爱,连胸口的郁气也随之散了不少。
如归如今十四岁,长相憨厚,性情纯良,当初是他在城门外捡来的乞丐,也不知是从哪里逃荒来的孤儿,瘦弱的像是一条西瓜秧子。不知为何,当时江靖看到如归那张瘦的几乎脱了形的脸,胸口猛地一坠,冥冥中也不知触碰到了哪里的触动,于心不忍就把这快饿死的孩儿带回了家,一养就是十年。
如归这孩子十分听话,手脚勤快性格纯良且十分忠诚,从就认他,温蓝对他不好,他也不会记恨只是觉得肯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然后加倍心的不在温蓝眼睛下面出现惹她不开心,让江靖更是心疼这孩子的懂事。
别,也许真就是缘分,当时把如归带回去的时候,孩子瘦的完全都看不出面相来,养着养着长大了发现和江靖莫名有那么几分相像,而且性格也养的跟他特别像,要是对旁人他们二人是父子,不知道的还真容易相信呢。
十年养下来,他几乎已经把如归当成第二个孩子来看待了,很多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也许冥冥之中他就是有一个儿子,像如归这样,憨厚纯善,开朗豁达,健康快乐的长大。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江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另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坚毅的五官,温润的眼睛,也是憨厚纯良的性子,而且还讨得了他女儿的芳心。
想到他把女儿从家中放出去,如今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明雪现在怎么样,她母亲极力反对她和穆庄山在一起,但明雪的性子其实一点都不像他,完全随了温蓝,真倔起来就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所以他把明雪放了出去,有些事要她自己一步步走过去,她才会甘心的,否则就成了她心中的心结,堵不如疏,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自己的孩子存有遗憾,为人父母的怎么忍心呢。
想想最近的发生的这些事,江靖心底升起一股疲惫来,在过往的二十年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哎,不知两个孩子现在如何了,蓝儿那边是否又做了什么举动。
“如归,你还记得穆庄山吗?”
“庄山大哥啊,当然记得了!”
当初姐带回来的嘛,庄山大哥又高又伟岸,性情也好,相处几次他就喜欢上这个大哥了,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庄山大哥跟姑爷特别像,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温和、仁善、心存善念,大智若愚!总之是个好人!
无怪乎姐喜欢这样的人嘛!
但可惜的是,姐不喜欢他,而且是很不喜欢很不喜欢那种,把庄山大哥从家里赶出去不算,后面还偷偷把庄山大哥关起来,要不是姑爷于心不忍帮忙把他放了出去,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哎,如归知道有个词叫棒鸳鸯,姐看不上庄山大哥,不想让姐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才这么对他。
但如归就很想不通,明明姐自己就找了姑爷这样的夫君啊,按道理来讲她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啊,那为什么会这般反对姐找庄山大哥呢?
真叫人想不通。
“也不知道庄山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如归挠挠头,看向一旁的江靖,方才没想明白姑爷怎么突然问起庄山大哥这个人了,看姑爷脸上露出的愁容,他突然福至心灵,宽心道:“姑爷是想姐了吧?”
江靖唇边苦笑,没忍住哀叹一声,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想呢。
“明雪有一段时间没有给我来信了,我不知她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心。”
“姐应该在平江府呢吧?”
“嗯,前些日子给我来信,已经在平江府了,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只是最近不知怎么了,一直没有来信,我给她去的信件也没有回。”
“姑爷若是放心不下,要么我们办完差事后顺路去看一看姐?”
江靖嘴边有了一丝笑意,默默如归的脑袋。
“也好。”
马车在官道上滚滚前行,身后留下两道长长的浮灰痕迹。
几百里外的沼泽地中鼓起一串泥泡,缓缓爬出一个浑身泥浆的身影。
冥冥之中,两道影子,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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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灵力飞鸟落在马头,如归看到飞鸟上熟悉的花纹,立即高兴的拿来递给江靖。
“姑爷,是夫人的来信。”
江靖伸手接来。飞鸟到他手中化作一封信笺,温蓝给他的书信都是誊写在纸张上的,因为他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看不了修士们用的玉简。多年来他也习惯纸质的书信了,摸着细腻的草纸会有一种踏实感,每次书信也都会留着。
信中叮嘱他路上心,注意休息和安全,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他的关心和温情,似乎是在对两人前些时日的争吵主动翻开那一页,信的最后还提到马上要到女儿的生辰了,叮嘱他在外面看看能不能买到夜火狐的毛皮,想要给女儿做一件披风当她的生辰礼物。
江靖笑意满满地把信收好,“对呢,明雪快过生辰了。要好好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赶到下一个城池前的驿站歇脚。
江靖这么些年来,骨子里就有种惜命的因子在,即便是他们的马车用的是千里良驹,若是不停歇明日就能到达江北郡,他还是决定要在驿站休息等天亮再出发,出门在外安全起见不宜走夜路。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也是一样的。
因为只休息一晚,一些行囊之类的东西就不麻烦的从马车上带下去了,如归因为自认要每时每刻做好本职,晚上等江靖休息后他自己颠颠地跑回到马车上,休息时也要不耽误看管物品。有时候过分认真的人会显得有些轴,如归就是有点轴的这种,就算有护卫大哥们在,他依然觉得该他做的决不能不做。索性他们出行的马车够宽敞,且有一定的防护系统,还在客栈门前,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如归麻利地爬上马车,在车厢尾的地方蜷着躺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下午没吃完用油纸包起来的糖炒栗子,拿起一颗送到嘴里抿皮儿上的甜味儿,最后再剥开泡软的外壳吃掉香糯的栗子。美滋滋地吃了三颗,如归了个哈欠,枕着胳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刚躺下还睡不着,因为白日收到的家信他此时心中烦闷已经消去了,但还是对女儿多有担心只要是担心温蓝责骂她,他望着帐顶想,等他办完事回去,温蓝应该已经把女儿带回家了...希望温蓝找到女儿后不要过多责骂她,她还不懂事,骂多了又要跑的......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江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另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坚毅的五官,温润的眼睛,也是憨厚纯良的性子,而且还讨得了他女儿的芳心。
不知明雪找到那孩子没有,二人现在怎么样了。
明雪的性子其实一点都不像他,完全随了温蓝,真倔起来就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所以当初他把明雪放了出去,有些事要她自己一步步走过去,她才会甘心的,否则就成了她心中的心结,堵不如疏,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自己的孩子存有遗憾,为人父母的怎么忍心呢。
还有那个叫穆庄山的孩子,不知现在如何,有没有......
想想最近的发生的这些事,江靖的情绪又忍不住低落起来,心底升起一股疲惫,在过往的二十年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知两个孩子现在如何了,温蓝那边是否又做了什么举动。
这次回家后,他们一家人应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想着想着人便叹气,后面不知不觉就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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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的灯笼在夜色中如一颗挂在树梢的澄黄柿子,晚风中轻轻摇曳,高耸的旗杆下面拴着一条铁链,延伸至屋檐下的一座型木板窝里,一只黑背大狗垫着两只厚大的爪子趴在窝里盹儿,门边的空地中停着两辆马车,再往后面的马棚中拴着几匹单独的马还有骆驼。
时至深夜,休息的人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突然,躺在木头窝里的大黑狗扇了扇两扇大耳朵,猛地抬起头看向黑暗处,一双在也夜色下发绿的眼睛滚亮。
簌簌——簌簌——
一声声细微的像是柳枝叶拖地的声音从黑暗的官道上传来,哗啦啦一阵铁链响动,大黑狗从狗窝中站起来,看着黑暗的前方喉咙里发出短促、低沉的呜鸣声,旁边的马匹了几个响鼻,不耐烦地跺了跺蹄子。
唦唦——唦唦——
终于,黑暗中那个靠近的物体显现出了轮廓,看起来像是个人形,但浑身上下黑黢黢的沾满了凝固的泥巴,头脸身上全都是,从而显得这人走路的样子十分笨拙,衣摆和鞋子走过地面发出类似扫过地面的摩擦声。
这应该是个人,不知为何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在黑暗的夜晚中独自赶路,从这个人的身影出现后,大黑狗就慢慢趴匐在了地上,虽然双眼依旧晶亮地盯着这个人,但警惕中又透出明显的防备和心,马棚中的马匹和骆驼也都从睡梦中惊醒,安静地盯着外面那人越靠越近......因为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有种危险的感觉,即便是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泥浆也无法掩盖,让动物们本能地警惕。
他......姑且先称之为他吧。
他看起来走得很慢,身体沉重步伐缓慢,但实际上速度又非常的快,从动黑暗中探头的那一会儿,眨眼就已经走到了驿站门前,这其中的距离少也有几百米的距离,从大黑狗警觉到站起来不过两三秒,这人就已经临近它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了,那股冷岑岑的危险气息更加浓郁,大狗整个趴匐在地上,尾巴从身下贴到腹部上,身体都微微发颤。马棚中的千里驹站了起来,有些不安地扫动尾巴。
黑夜把时间拉扯成不规整的矩形,看似只有很短的时间在矩形中被放大发酵......驿站前的他脚下轻缓,好像停了下来。
时间好似定格,一个节点的跳跃,无限延长......
那只停顿的脚,又慢慢地抬了起来,泥巴与地面摩擦出声响,用一种看似缓慢的步伐迈开了下一步。
几个眨眼过去,他已经越过驿站,进入了黑暗的另一头。
簌簌——簌簌——
唦唦——唦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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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江靖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僵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无法视物,胸膛高高起伏调整呼吸频率,冷汗汇聚成流从没入鬓角,像是被梦魇压住一样无法动弹。
静心......静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江靖终于从那种看不见的黑暗中挣扎出来,四肢发颤的虚软在床榻上。
这种心悸他并不陌生,在二十年前,他刚被温蓝救回去的那段时间经常会在深夜时被心悸惊醒,从高处猛然跌落然后便是揪心刺骨的疼痛,有时候痛到他喘不上去。
在跌落的时候,总有模糊的声音在头顶盘旋,他听不清楚也无法准确地描述出那是什么声音,可能是他心底的呼喊,也可能是他忘却的记忆深处中重要的人或重要的事情。
在那段每夜晚都被噩梦心悸惊醒的夜晚他夜寐难眠,当时他浑身骨骼尽断,如瘫子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疼痛加上每夜每夜的噩梦折磨的他精神几度崩溃。不知有多少次的不堪折磨都想干脆了断自己算了,也是在那段时间,温蓝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给他找医生诊治,宽慰他的心境,在他夜晚惊醒时手中从来都是握着她的手......也就是因为这些,让他慢慢地从伤痛和失忆的精神折磨中走出来,成为了一家人......
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年才起来,身体上的伤病容易医治,但惊梦不容易,温蓝当时也找了不少有名的医师和修士来给他看过,结论也很简单,他这是明显的受重伤后的应激反应,因为他是从高处跌落导致全身骨骼尽碎,那种失重和疼痛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精神中,所以才总是会也中惊梦醒来,当时的他仔细想想每次心悸的感觉确实是那种猛然失重,然后心脏被捏紧的感觉,至于模糊的呼喊也是同样的原因,都来自他自己。
也是从那时起,温蓝从伏悲大师那里得来一本静心诀,让他每日研读有安抚神魂抚平心境的功效,对他的惊梦有好处,江靖每日读经,心态一日日放平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夜中他能安稳的睡上一觉,不会再突然被噩梦惊醒了。
这种每夜安稳长眠过去多年,他都快忘却了曾经那段噩梦般的日子了......谁知今夜又突然惊梦,同样的感觉、同样的境地,在他以为自己要在梦魇中窒息时,默念静心诀,从黑暗中挣扎了出来。
恍惚间他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犯过了。
然而再出现依旧让他记忆犹新,瞬间就把他拉入了曾经那种无望的深渊中。
这种感觉太难受太难受了。江靖虚力的撑身下床,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尽数灌进胃里,心中有默念了几遍静心诀,终于是把那股恶心的不舒服劲儿压了下去。
他起身来到窗前,夜晚的风,他撑在在窗前,一张发白的脸向窗外的黑夜中看去。
今夜多云,月光和星星都被掩盖在了云层后面,黑黢黢的夜里只有驿站旗杆上的灯笼洒下一丛光辉。
江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他面色发白,额头有一层看不清的薄汗。夜里无风无声,外面也没有人,安静的很。他抚住还在狂跳的心脏喘了口气,口中一阵干涩,抖着手端起桌边的茶水又灌了一口。
凉透的茶水入喉苦涩冰冷,江靖了个颤。
“呼......”
江靖喝完一碗茶,才发觉屋子里似乎少了一个应有的呼吸声。
“如归?”他叫了一声。
屋子里安静没有回应,走到旁边的榻上一看,原本应该睡在这的如归并不在。
江靖先是下意识一慌,但紧接着便想到有护卫在呢应该不是出事,这孩子八成是跑到马车上睡去了。
他叹了口气,穿好外衫,开房门下楼,驿站掌柜前亮着一盏灯,守夜的店员迷迷瞪瞪抬眼看了过来,他抬起手无声地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示意不用管他出去一下,店员晃了下头随后又趴下迷糊了过去。
江靖走到外面,晚风扑面而来,把他身上的薄汗掀走留下一身清凉,他走到马车前掀开马车帘子,如归正蜷在车尾处呼呼大睡。
哎,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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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江靖与随从如归从驿站离开,顺利于午时抵达江北郡,这里有固阳城温家的商行会,在城中自有别院休憩。
江靖去别院时遇上了正好也在此地的拓跋木,拓跋木是温蓝的二师哥,也是城主、也就是他岳丈的义子,论辈分江靖也要尊称他一声二哥。
“二哥。”
“嗯。”拓跋木是个外形不苟言笑的汉子,有夷族血统,身形高大,髭发浓密,常年板着个脸看起来颇有气势,二人各自点点头算过招呼,便各自离开。
温城主一共有五个义子,皆是人中龙凤、各有特色。且对温城主极为忠诚,温蓝是城主独女,又是年纪最的那一个,五个兄长对她也是极为爱护,一并对女儿温明雪也爱护有加。
不过他们对江靖倒是并没有爱屋及乌,无非就是看不上他一个没有资质的弱者。在强者为尊的世界这很正常。
幸而平时他们接触也不多,又有温蓝从中调和,多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难堪的事情,但关系也一直冷冷淡淡如陌生人罢了。
拓跋木算是五义兄中江靖相处起来比较舒服的一个,因为他基本对谁都面无表情,长得一副粗犷模样但实际上性情严谨为人磊落。
方才见到江靖那点插曲一点没有在拓跋木脑袋里留下痕迹,他此次来江北郡的目的是代义父奔走其他城池商洽人皇百城大比盛典,人皇万年前盛世到现在已势微凋零,曾经的旧部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的人皇想要重整百城盛威,各大城池的主人相继发展不缺乏一方雄主,自然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俯首效劳。这趟来就是南部几大城池联合商洽的。不同于探险杀人那种干脆利落的事情,但凡商讨都是没完没了的车轱辘,烦心的很。
他思考着百城之事,去千千局取出两封传信玉简,一封来自义父,另一封则是妹送来的。
拓跋木先看的义父那封信,他仔细的看过信中的内容,然后才开温蓝的那封信。
温蓝的信只几眼他就看完了,因为信里只有一个内容,江靖来江北郡办的事情很轻松,让他随便安排江靖做些事,让他晚些时间再回去。
“安排他能做什么事?”拓跋木当即皱起眉,觉得温蓝为了她这个入赘丈夫真是有够费心思,平常别的也就罢了,百城大比岂是能随便找个几乎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去办的吗?属实添乱。
看罢拓跋木把两封玉简都收了起来,忙着去做正事,把此事放置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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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郡城内分东西坊市,人流攒动,街景繁华。
温蓝来信中想要夜火狐的皮毛给女儿做披风,夜火狐是深山灵兽,性情凶悍且灵活异常,皮毛在夜晚会呈现出火焰一样绚烂的颜色,还有一定的防风灵效,极其难得。一般在地方的皮毛店中基本不会出现这等珍惜灵兽的皮毛,都是在像洛阳这样的大城池中才会有概率出现。
不过江靖的运气不太好,店铺前段时间刚刚卖掉一批他想要的夜火狐,现在没有存货了。
“大概要多久才能有?”
“不好意思,夜火狐皮毛难得,下一趟商队的已经订购出去了,起码要再过三个月。”
“三个月?怎么这般久?”江靖诧异,三个月女儿的生辰都过了,他肯定是等不了这么久的。
掌柜歉笑道:“贵人可能不常接触这个不太懂,夜火狐的皮毛乃是珍品,多数情况下供不应求,需要提前预定,直接到店中购买基本上都是买不到的。”还有就是像夜火狐这种难以捕捉获取的皮毛,为了保持最鲜亮的色泽和灵法效果也不会做存货。
总之江靖之前确实没接触过这种东西,不懂还有这样的法,接到温蓝的来信以为到店中就能买到,结果走了个空,而且还要三个月后才能买到。
“不能再快些吗?”江靖追问。
掌柜有些为难的皱了皱脸,“不是我不想快,实在是商队来回时间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时限,最多我在下一批皮毛中分出一部分来给您,但料子可能不够......若是贵人实在急用,不妨到典当行,或者拍卖行去碰碰运气?”
三个月的时间短不短,长其实也不长,正常情况下早些准备订购完全来得及,但像江靖这种急用的着实没办法,也不能怪店铺掌柜,江靖自己也想明白了,只能先暂且谢过老板把下一批能多出来的订上,其余不够的他再去想办法。
“等货到的第一时间我就给您送过去,我再尽量多给您余出来些!”
“麻烦掌柜了,多谢。”
“嗨客气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江靖同掌柜签好订单,付了定金,拿到签条,然后才从皮毛店中出来。
拓跋木并没有安排江靖做什么事,但江靖因为想尽快收够皮毛给女儿置办生辰礼物在附近城池间走动,变相的留在了外面。
只是他这一阵时常睡不好,一睡下就陷入到梦魇中,随后被被一阵失重的心悸惊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莫名的心慌,仿佛一下子从高处跌落又砸平,然后黑暗中有什么探出头来狠狠抓了他一把。
常日里的噩梦心悸令江靖形容憔悴,随从如归担心的找来大夫为他诊看,但江靖的症状还是不曾减退,而他自己也开始觉察出不寻常的怪异来。
那些梦里,好像不是梦。
不是梦那是什么?
江靖抱住头痛欲裂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