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平江府,厮如归几乎把城内的大街巷都翻遍了,就是不见江靖的踪影。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又是第一次来平江府,哪哪儿都不认识,最后找人找的自己都迷路了。
才十几岁还是半大孩子的如归忍不住急得在路上就哭了出来。
“姑爷...姑爷您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呜呜......”
他边走边哭这幅可怜样儿被平江府的居民们看见,就有好心的人忍不住上前询问帮忙了。
“兄弟怎么啦?是跟家人走丢了还是怎么了?”
平江府人安居乐业大都生性和善,如归又迷失在了不知是哪个方向的住宅区,面对好心人的询问,他擦了把眼泪,委屈巴巴地把姑爷走丢以及自己也迷路的事告诉了好心人。
“我就...就去存了个马车,回头我们家姑爷就不见了...我、我问了好些人,找了好些地方,都、都没有,我现在连、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呜......”
着着悲从中来,忍不住咧开嘴又喷出两行热泪。
“哎哟!看这孩子哭的这个可怜,快擦擦。”旁边一个跟着一起凑上来的大妈从篮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如归。
“谢、谢谢......”
“没事没事,先收收别哭,跟我们大家伙遇上什么困难了?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啊?”
“这兄弟方才同他家姑爷走失了,找了一天没找到,现下自己个儿也走丢了。”
“哦哦哦,找人啊,找人不能一股脑瞎找啊,你想找那人长什么样啊?”
“就...就大概这样......”如归手口并用给大家描述江靖的长相,但言语形容总归不够直观,一时间镇民们也不上来到底见没见过。
“没事别着急!咱平江府这么大,你要是以前没来过,那蒙头苍蝇似的肯定找不着啊。这样,我们带你去府城衙门,你跟官差报个案,让他们帮你找,这样快。”
“对对对,上府城衙门找官差去,有事儿就找官差嘛,你自个儿找指定找不到呀。”
“放心你家人肯定没事的,咱们平江府治安好的很,要是出事儿城里会贴告示的。”
“是呢,你家人这会儿肯定也在找你呢,他也找不到你了不是,不定人就在府城衙门呢!”
“对呀对呀。”
附近的一些好心居民凑到如归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而且大家的都好有道理,没一会儿就把如归的眼泪止住了,不停的点头心想,对对对,大家的太对了,他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兄弟第一次来咱们平江府,应该不知道府城衙门在哪呢,正好这会儿我没事儿,走我送你过去。”
“我也没事,我也跟你一起去。”
“对对对,我也没事呢,咱一起去吧,人多点兄弟不害怕,我们都不是坏人。”
“谢谢,谢谢大家!是我太没用了一着急就乱了分寸,我应该想到先去找衙门的!”如归又感动又懊恼。见他这样旁边人又都纷纷开口安慰。
“没事,家人走丢了着急是难免的嘛,我一看兄弟你的面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看看这宽额浓眉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庄山子呢!”
“诶?你这么一,好像还真有点像,像庄山十来岁出头的时候,哈哈哈。”
“我瞅瞅?哎哟,不像啊,这身板儿个头儿都不像嘛,这哥可比庄山长得清秀呢。”
“就是有点像,又没长得一样,你嗐!”
......
大家路上着聊着就把如归送到了府城衙门那块,中间聊天提到他有点像一个叫什么庄山的人,如归也没往心里去,这世间之大总会有一些人长相相似的,在固阳城时他也被过像谁像谁呢,无非就是同一个类型的长相听听就罢了,他现在满心思都是赶紧找到姑爷,应该是有了人帮忙,如归急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冷静了不少,并且感受到了平江府居民们的热心和热情,让他又起了精神来。
很快大家给如归送到府城衙门门口了,好心的路人们指着深棕色的大门口道:“到了!就这,这就是咱平江府的府城衙门,兄弟!”
“诶诶!谢谢!谢谢各位帮忙!如归感激不尽!”如归大鞠躬对帮助他的人表示感谢,“等找到了我家姑爷,我去那条巷子里挨个给各位好心叔叔婶婶道谢去。”
“哈哈哈好嘞好嘞,我们那条巷子叫三宗里,记着名儿就能找到了,快进去吧,去里头问问你家人在没有!”
“嗯嗯!谢谢各位!”如归挥别各位好心人便迫不及待地跑进去找官差帮忙。
官差大哥叫王铁枪。
“你家什么人?是走失还是失踪?外来的?你们几时到的平江府?”
王铁枪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如归如实回答:“走失的是我家姑爷,我们今日清刚到平江府,我就存个马的功夫,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样貌几何?”
如归详细描述了江靖的外貌特征,王铁枪边听边唰唰地飞速画完一张江靖的画像出来,别看速度快勾笔也稍显潦草,但人物的神韵和特征全都画出来了,画像一摆上立马就能看出这人长什么样儿。
“是长这样吗?”
如归看到这张速成画像顿时激动:“对对!是我家姑爷!”
“哦。”王铁枪拿着画像拿着刀,“行我知道了,走吧你跟我一起出去找,估摸半把个时辰应该能找着。”
如归一听顿时惊喜,“这么快吗,您知道我家姑爷在哪?”
王铁枪哈哈一笑:“找个人嘛,只要没出平江府,那不难的!”
果然专业事儿交给专业人办就是靠谱,官差出门拿着那张画像,直奔几条街口,找了几个常年到辈在那做生意的生意人询问,逐一筛选没一会儿就大致推测出了江靖走过的几条路线。
找人的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其中有一家老馄饨铺的老婆婆在门前阴凉处看孙子,在官差问儿子见没见着人时好奇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诶?这是......庄?”
官差:“路婆婆,您老见过这个人?”
婆婆点点头,“见过啊,这是那个,穆家的女婿庄嘛,二十年前,经常来我这吃馄饨呐。”
“嗐!”官差笑了一声,道:“路婆婆,你那是二十年前的人咯,跟这不是一个人,这人是今刚到咱平江府的南方人,跟他的侄子在城里走散了,您今天见过这个人没有?”
“今天?”婆婆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褶皮的眼睛被挡了一半,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天......没有......昨天......?好像也没有......我想想上次庄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婆婆的目光又看到了一旁的如归,上下看了好几眼,突然扯开嘴角笑着又道,“这是庄山呐?怎么看着没有去年高啦?”
如归忙摇手:“婆婆,您认错人了,我是第一次到平江府。”
婆婆看着眼熟,但又不确定,听如归一,再仔细看看,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哦不是庄山呐,我怎么长缩了,哈哈哈,认错了认错了。是你要找庄啊?”
婆婆的儿子,也就是馄饨铺的老板掺着自己老娘不好意思地冲官差笑笑,声解释道,“王哥,那什么,我娘年纪大了,有时候记性不太好。她上午没在铺子,就下午晌的时候来的,我全天都在,铺子上没见过这个人来过。”
婆婆听儿子自己年纪大记性不好还不乐意了,抬手拍了儿子一把,“你娘我才没有老到糊涂,今儿下午从我来到现在你一共卖出去三十八碗馄饨,我记得可清楚着呢!”
“是是,娘我错话了,等会儿我给你赔礼道歉,王哥问事儿呢。”
“哼。”
婆婆不开心的牵着孙子背过身去,但没走远还支棱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馄饨老板不好意思笑笑,官差乐一声挥挥手表示没事儿,“没来过你铺子里,那街上呢见过没有?”
“街上没注意......有时候我忙不抬头,要么你去对面烧饼摊问问老刘?”
“成,你忙吧。”随后悄悄指了下婆婆的背影,口型道:“老人家了,多孝敬。”
“明白明白,王哥慢走,改明儿不忙来我这吃馄饨!”
“好嘞,忙吧你,走了!”
官差带着如归去走了,馄饨铺路婆婆还在不服气地嘟囔,“老婆子我虽然老了,但可没糊涂呢,那个就是穆家的庄么,我才没认错呢......”越想越不服气,路婆婆干脆拉着孙子走了,“走,咱们去找你周奶奶去,她和穆家做了一辈子邻居,叫她看看我认错人没有!哼,方才应该跟王要张画像去的...哼......”
“娘?娘!娘你带着二年干啥去啊?”
“去你周大娘家串门去!不用你操心,你娘就是老糊涂了也不能在平江府里走丢咯!”
“......嘿我这娘,还记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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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
老街口......
丛林里的狩猎夹......
荒败的铁匠铺子......
一张秀美的、鲜嫩的、从来都少一丝血色的少女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元青哥,你的身体好点了吗?我熬了鸡汤给你。”
元青......?
她在叫谁?她在叫我?她叫我什么?
......她是谁?
“慧娘,谢谢你,我、我的身体好多了!我现在可以下地了,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山上捡柴吧!”
这是谁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吗?是我在叫她......
“慧娘?”
江靖干涩的口中叫出一个名字。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一个冰冷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那声音里刺骨的寒意刺的他额面作痛,仿佛已经结了一层冰。
江靖眼前的幻觉瞬间如水墨般退散,荒废破旧的老旧院子里,一个人出现在他近在咫尺的面前。
这个人他认识,不久之前他还偷偷的把这个孩子给放了出来。
“穆庄山?”
江靖浑身一震,胸前一股剧痛。
冷刀入胸。
他被穆庄山一刀刺入左边心脏。
“你...为什么?”他迷茫,震惊,颤抖。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庄元青。”
江靖痛成一团,穆庄山面容扭曲,刺入心口的刀尖儿用力搅动,鲜血从他胸前涌出把两个人像火一样燃烧在一起。
大量的血液从体内流失,江靖的脸色很快就呈现出一层失血过多的青灰,他突然双手握住胸前穆庄山握着刀柄的手,死死抱住,无视更深刺入的刀尖,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我......”江靖的头颅在此刻开始抽痛,越来越强烈,神魂的旧伤让他痛的嘶哑出声。
穆庄山俯视着江靖,眼睛里透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和嘲怒。
“你想什么?”
“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不是故意的,还是想你是迫不得已的,嗯?”
“没关系,你记不起来,我帮你,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
“你在温家当了二十年的上门姑爷,忘了在这之前,你在我们穆家当了两年的上们女婿吧?”
“当初,我的外祖把你从山上拖下来救你一命,可惜我外祖当初没看出你是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当了一辈子的好人,就招来你这么一头豺狼。”
......
穆庄山每一个字,江靖的痛楚就增加一分,像是有一只手在他封存了多年的伤疤上狠狠抠破那层囊皮,露出了下面深邃的疤痕,并且一点点的撕开、重新暴露在阳光下。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环境,支离破碎的画面疯狂在他眼前重现。
江靖死死看着眼前的穆庄山,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他还有一妻一子,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
“你...你娘...她......”
“闭嘴!”
“你不配叫我娘的名字。”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败类。”
穆庄山咬牙切齿,从他的身上燃烧起黑色的细火苗,火焰窜起一个高度,整只黑手探入他体内,江靖的表情极度扭曲起来。
穆庄山恨极了眼前这人,他用尖刀提起江靖的胸膛,咬牙切齿,残忍且狰狞。
“庄元青,你和你的那个毒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串脚步声出现在这附近,穆庄山猛然拔出刀刃。
空气中鲜血飞溅,江靖五感失灵,不肯闭眼的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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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官差王铁枪领着随从如归找到了附近。
“有人看到你家长辈往这边来了,前边都是住家的,他要是在先前肯定就有人告诉我们了,所以大概率是往这块地儿来了。”
王官差领着厮如归大步流星走过来,他是个健谈的人,边走还边跟他科普,“原来这块也是住人的,大都是那种,前面铺子后面住家的地儿,不过后来咱们平江府的殷老板把城里的道都给修了便,大家呢都愿意往中心的地方住,尤其做生意的喜欢靠着路边上,生意好嘛,这里确实偏了点,大概十年前吧,这边慢慢地就荒废了。”
“在我还的时候,这边其实也挺热闹的,有裁缝店啊、有烧窑啊、还有个铁匠铺,穆大叔家的,当时可是我们十里八乡顶有名的大铁匠,最后边那个房子,最大的那个,看到没有?就那。”
“哦哦,我看到了!”如归翘着脚朝官差大哥指着的地方看去,他这一路上跟着王官差找人,起初还特别着急乱糟糟的没头绪,但王官差这人在身边有一种会让人莫名觉得可靠的气质,他不自觉地就被带着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他的节奏来,当然王官差确实有点能耐,别看他一路上跟如归侃大山,看到谁都能聊几句的样子,人家眼观六路全都注意着呢,这不,那双虎眼一扫顿时看见了某一块野草的角度不对,走去一看果然发现了脚印。
“喏!这有脚印,一般大人都在路上走,这脚印看着就不是孩儿的,指不定就是你家那个乱跑的长辈。”
王官差看着脚印的方向判断出方位,一点儿不耽误风风火火起身就走,“往那边走的,过去看看!”
“诶诶!”如归一流跑跟上去,几乎感觉王大哥姑爷在那边就真的在那边了呢!
二人从出现到抵达的时间很短,毕竟都有武艺在身,尤其身为平江府的头号大官差,王铁枪还是个筑基的修士呢。
走到靠近铁匠铺旧址三丈左右时,王官差突然闻到空气里有一丝血腥味,还裹着着一股阴恻恻的湿冷。
他当下感觉不对劲儿,神色霎时警惕,头也没回的对身后的如归道:“别过来。”
随从如归条件反射站住脚:“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王铁枪突然拔刀,带起一股风旋砍向旧铺子的窗檐:“里面何人!”
嘭!
旧木头的窗子被撞开,破开的屋内外赫然看见一人生死不知的躺在里面,脸色青白如同死尸,殷红的血迹染了一地一身!
如归跑到破开的门窗边探头往里看,顿时大惊失色,全然不顾的冲了进去,“姑爷!姑爷!!”
王铁枪上前一摸鼻息,还有气儿!
“走,快去白氏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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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万里,无双门。
紧闭房门的房间中,俞枫心的抱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正在收拾细软。
在上个月,俞枫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刚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时,俞枫惊讶诧异,但旋即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无法遏制的羞涩和欣喜。
她只与重凌有过肌肤之亲,她腹中的孩子必然是重凌的。
想到那个谪仙的男人,俞枫面颊飞红,身躯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重凌那般仙人的垂怜,从重凌第一次在她面前幻化现身时,她就深深的迷恋上了他。
她崇拜痴迷,无法自拔,心甘情愿奉献上自己的一切,她当那是一场旖旎的梦,而此时此刻她竟然怀上了身孕。
这个发现给了俞枫无限的惊喜和冲动!
她呼唤祈求重凌,可是不知为何接连几日他都没有出现,她担心重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在当晚,重凌就现身在了她的梦中。
梦中的他依然是那般俊美出尘,令人迷醉,他温柔的问她愿不愿意诞下腹中肉身。
她当然愿意!
重凌修长温暖的手覆盖在她的腹部,目光悠远,“真是期待啊。”
自此后每晚她都会在梦中见到重凌,有时他会默默温暖的看着她,会轻柔的摸摸她的头,会同她一两句话,但更多的时候他站在她目之所在却遥不可及的地方,俯望着远方虚境中幻生幻灭,每当这时她的内心就会升起无限的敬畏,那是真正的仙人,让人心甘情愿俯首膜拜。
俞枫怀着无限的憧憬和感恩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她心呵护,保护自己不让腹中骨肉受到任何一点危险,人也变得温和,日日脸上都洋溢着光芒,那一个月来周围人都觉得俞枫变了,变得温柔开朗,充满生机。
不光外人觉得,俞枫自己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一个月以来她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变化,精力充沛,灵感超凡,一呼一吸间似乎都能感应到天地灵气,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境界飞升,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简单压根就不存在什么瓶颈,没人知道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俞枫现在的境界已然达到了分神期,并且还在上升。
重凌在梦中安慰她不用忧心,这是他的神力所致,要母体有足够强大的空间才能承受住腹中胎儿强大的肉身。并且告诫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神胎所带来的变化太过诱人,没人能抵挡得住诱惑,一旦被人得知,她将会受到无休止贪婪的猎杀。
俞枫深信不疑,她把重凌的话奉若神旨,精神前所未有的警惕了起来,她开始计划着待过一段时间在肚子遮掩不住之前,找个借口离开无双门,寻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安全生下来。
只不过她的肚子长得异常的快,上个月刚发现时还平坦的腹此时已长得如一个皮球大,仅一个月就如同寻常妇人五六月大,今早一起发现肚子又明显大了一圈,圆润的挺在腹中根本遮掩不住。
但她并没有惊慌,重凌是仙人,她也是修真之人,孕育生子怎能和凡人相等,只不过肚子如今遮掩不住,未免惹人注意她必须要提前离开了。
脑海中浮现出重凌俊美的容颜,俞枫脸上浮现出笑意,她披上一件宽大的斗篷,收好乾坤镯拿上法器,转身向门外走去。
方开门迈出一只脚,俞枫觉察到有人前来,她往后退一步,门廊拐角处便走出来一人,来人是俞枫的母亲俞夫人。
“枫?”
俞夫人走到俞枫门前,看到她这一身外出的扮惊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见到母亲,俞枫垂下眼淡淡道:“有事出门一趟。”
俞夫人觉察出女儿有些怪异,俞枫这两日都不曾见人,俞夫人以为她病了,一早便就来看看她,自从女儿出了意外回来后,她就格外关注女儿,她已经失去了大女儿了,不能再让女儿出任何意外。此时听她要出门,见她回避的样子本能追问。
“出去?你要去哪里?为何不同我们一声就要走?”
俞枫的样子明显是不算告知任何人独自离开的,要不是她正巧来看她撞见,怕是她已经悄悄走了。
俞夫人立马关心上前,耐心的看着俞枫声问:“枫,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俞枫微微弓身回避,“没事,我就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方才还有事出门一趟,现在又只出去走走,明显就是有事情再瞒着她,俞夫人愈发觉得不对。
“到底怎么了枫?你别怕,有什么事跟娘,你自己出去外面不安全,要不叫你师兄师姐陪你?你忘了一年前你多不容易才回来的吗。”
俞枫极不耐烦母亲提到一年前她被掳走的事情,“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我了。”俞枫绕开俞夫人便想走,俞夫人伸手拦她,俞枫下意识躲闪,转身间不心露出了斗篷下凸起的腹部。
俞夫人看到俞枫的肚子登时眼如铜铃!
“枫!”
俞夫人一把掀开俞枫的斗篷,露出她高耸的肚子,俞夫人震惊无比指向俞枫!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俞枫第一时间伸手托住肚子,那心翼翼的样子,俞夫人犹如当头一棒。
眼看遮掩不住,俞枫直接要走,俞夫人此时惊怒交加,她哪里会让俞枫就这么走,“你给我回去!”
俞夫人也是修真之人,她挡住俞枫不让她走,动怒之下也避着不伤到女儿,然而俞枫抬手一推,俞夫人顿时感觉像是迎面压来一座巨山,砰地一下被推出去数丈之远狠狠砸在屋墙上,墙壁轰然倒塌,俞夫人脸色登时苍白,捂着剧痛无比的胸口呕出一大口鲜血。
俞枫愣在原地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忘了此时她的修为已今非昔比,金丹期的母亲根本抵不住,哪怕她只是无心的轻轻一推。
这般大的动静惊动了尚还在家中的俞掌门,眨眼间手持法器出现,一眼见到自己的夫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夫人!!”
他冲到妻子身边,以为是家中闯入了什么凶恶之辈,而俞夫人吐血咬牙捉住他,气若游丝的对他,“别...让她...跑了。”
什么?俞掌门转头看向女儿,随后瞳孔猛然震颤,在俞枫外袍遮掩下,竟然犹如孕妇一般高高耸起了肚子!
俞掌门错愕的盯着俞枫高耸的肚子,第一反应是有人假扮俞枫!
“你是何人!为何冒充我女儿又伤我夫人,我女儿呢!”
俞夫人想要什么,然而张口却虚弱的不出来,俞掌门当即在她口中送入一颗灵丹,俞夫人提起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她...就是...枫,别...别让她...跑出去。”
“什么?!她是枫?!她怎么——”饶是俞掌门经多见广也愣在当场。
俞枫慌乱下意识伸手护住肚子,俞掌门看在看中,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怒不可遏,“你!你这是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俞枫突然愤怒:“住口!他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见俞枫还有脸顶撞,俞掌门气得眼前发昏,施力去捉俞枫,面对父亲捉来的手掌,俞枫旋身一避,出现在数米之外,俞掌门捉空,转头看向数米外的女儿接连错愕。
事已至此,俞枫狠下心,“爹娘,我现在跟你们解释不清,等过段时间我自会回来跟你们解释清楚。”言罢俞枫最后看向父母一眼,冲入空中眨眼消失。
“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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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从前半天午夜就开始下雨,偏偏下雨天苍蝇都跑到屋子里来了,摘星楼的掌柜在堂前拿着铜拍子啪啪苍蝇。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一个蓝衣女子前来投宿。
“欢迎光临。”
“天字上房。贵客您......请。”
老板话没完蓝衣女子已经如一缕清风上楼,身后的随从一溜烟跟上去,都没用上他。
“姑爷怎么样?”
“白大夫,暂时无碍。”
厮如归从见到温蓝出现起就头也不敢抬的缩着,他很怕姐,而姐一直也不喜欢他,如今姑爷被神秘人刺杀险些丧命在平江府,他已经感受到姐身上弥漫的冰冷气压,温蓝的眼睛落到他身上,如归浑身僵硬,止不住的发抖,这是身体机能对害怕无法控制的本能表现。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当如归以为姐要杀了自己时,她移开了目光,吩咐身后的人。
“带姑爷回去。”
“是。”
一行人带着昏迷的江靖回去温蓝暂时的住处,她没如果处理厮如归,所以没人管如归,如归擦掉脸上的冷汗,安安静静地跟在大部队后面。
温蓝安排人煎好药,随后自己坐在床榻前亲手喂他喝药。江靖还没有醒,唇瓣干涩的像枯叶,温蓝喂的很慢,极其细致,眼睛里全是江靖。
周遭十分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这看似温情的场面,侍从们却十分清楚,姐的温柔只是给姑爷的,而实际上姐已经大发雷霆数日了,没有人敢去触霉头。
温蓝喂江靖喝完一碗药,把药碗放下,挥退其他人。
屋中只剩他们两,温蓝依然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来,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江靖都很少生病,她有好久没有亲手喂过他喝药了。
然而这么多年来每次他生病,都是她亲手喂他喝药的,她从未对人过,她其实很享受着照顾心爱男人的过程,她喜欢这样做,她愿意的。
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在床帐内响起,温蓝轻柔地抚摸着江靖的脸颊,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脆弱,以及一丝疲惫,手心下的胡茬刺刺地扎手。她在他身侧躺下,依恋的靠在他的怀里。
靖哥,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她的手指向下,轻轻地触碰江靖胸前的纱布,在那下面有一道新鲜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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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淅沥沥的雨幕中,他的妻子温蓝就站在他的面前,撑着伞,看着他温柔的走来:“靖哥。”
他刚想走过去,这时雨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子,她温婉秀丽,笑颜恬静,也在看着他:“元青哥。”
江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他突然开始头痛,越来越剧烈,疼身体的每一块肉好像都在痛。
“啊——啊啊——”
回忆如撕裂了闸门的洪水灌入灵魂中。
江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布满,他静躺在床上,浑身抖动如筛,眼前影绰纷扰,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人了。
神魂如破碎的纸屑,黑发中一点银光闪过,定魂针稳住神魂,一缕不知名的黑色浸入,顿时头顶剧痛无比,像是一把钢锥契开了封闭的大门——
记忆的枷锁已经开闸门,尘封了二十年之久的过去从门外走出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是江靖,也是庄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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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
门板上封锁的符文闪烁着稳定的光芒,隔着一道房门外面守着看门的护卫。
“人呢?守在外面的人呢!”
“姐,我等守在这呢。”
“你们去找我外公,找我外公来放我出去!”
“姐,不要白费力气了,姐出门前的交待您也是听到了的,谁都不能放你出去的。”
一刻钟后,门后的人累了停了下来,守在门前的侍卫松了口气。
今日这便算结束了,接下来他们就能清静了。
温家府邸,关着温明雪的院子里每日都要闹上这么一阵。
自从温蓝走后,守在门前的护卫们每日都要听屋内的温明雪挣扎一番,就算明知出不去,她也要拍一拍,叫一叫,几日下来护卫们都快产生幻听了,有时温明雪没敲门他们都感觉听到了。护卫们苦中作乐的想,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屋子里的人还在,等到姐回来就可安稳交差了。
屋内,温明雪从门后的椅子起身到厅房,端起桌上的水壶直接对嘴喝水。
这壶中内有乾坤,时时有水,不怕温明雪渴到,而且每日会有人来开门送餐水和药给她。
喝完水,温明雪擦干嘴角,就在桌前坐下等,很快时间到了中午,送餐的人如约而来。
温明雪的目光看向房门,窗纱后面倒映出人影的轮廓,门上的禁制闪过一波波如水的阵法波纹,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锁声,两扇房门应声而开。
门一开,温明雪就往外走,被门外的穿着使女服侍的女人轻松拦下。
这也是每日必上演的戏码了。
其余护卫侍女们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服了姐的毅力,明知出不去,也要一次次的如此。
拦住温明雪的女人此人名叫红拂,是她母亲温蓝的贴身使女,也是金丹期的修真高手。
“姐,请回去。”
温明雪自知不是红拂的对手,她也没想着就能这么闯出去,但只要她还被关着,她就要坚持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时一只红绿色鹦鹉飞进来,亲昵的停在温明雪肩膀上,温明雪摸了摸啾啾的羽毛。
鹦鹉啾啾是她的灵宠,从一颗蛋孵出来开始养,她被关起来,不忍啾啾也整日被关在屋内不见天日,便留啾啾在屋外,每天这个时候才飞进来与她亲近。
温明雪摸了摸啾啾,看向红拂问:“红拂姑姑,我母亲去了哪里?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红拂:“姐出去办一些事情,我留下照顾姐。姐,你的身体还没好,留在家中好好休养才是。”
红拂把汤药放在桌上,各种名贵灵草炼制的灵药飘散出沁人心脾的药香,光让人闻一闻便觉体内灵力舒畅,温明雪也不矫情,端起药碗昂头喝光。
“我要出去。”
“不行。”
“我要见我外公。”
“城主大人近日在闭关中,旁人不可扰。”
“我娘干什么去了?”
“姐没有同我,我也不知道。”
“我娘如此器重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温明雪愤怒:“红拂姑姑,难道我是囚犯吗,不仅要关着我,连她去了哪儿也不告诉我,你们当我是什么!”
红拂看着温明雪的目光软了下来,不忍的叹气道:“明雪,你是姐的血亲,你要相信,姐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她有她的事情要忙,你在家安稳休养,姐和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好不好?”
温明雪立刻抓住她话里透露出的讯息,追问:“我娘去找我爹了?我爹怎么了?”
红拂却不了。
“姐姑爷都安好,姐安心休养,明日我再来。”
见红拂不,温明雪狠狠摔了药碗。
咔嚓一声脆响,百年宝玉制成的药碗摔成无数碎片。
她愤怒的看着人:“我不想看见你!我谁也不想看见!都给我滚!滚!”
吼罢转身抱着啾啾回去内室,一眼都不想再看他们。
看着暴怒的温明雪,红拂叹息,她自乾坤袋中取出三瓶辟谷丹,以及一瓶专门给她疗养的灵药放在桌上。
“姐不想见人,那便不见。明日起我叫人都留在外面,你独自清静清静,这瓶药是专门滋养你的体伤的,每日服用一粒,好好养身体,姐很快就回来了。”
内室中不见回应,红拂叹气,转身出去,房门关上,重新封上禁制。
待人离开,温明雪从内室中出来,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愤怒,反而透出一股冷静的深思。
鹦鹉歪头梳理羽毛,然后飞到桌上一口口啄吃灵米。
温明雪看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娘去找爹了,是爹出了事?可是如果爹出了事没道理要瞒着她而且还把她关起来。
那就是他们两人有事不想让她插手,他们俩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先把她关起来然后再去做的吗?他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
温明雪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焦躁,她攥紧手心,转头看向桌边吃灵米的啾啾。
“过来,啾啾。”
鹦鹉抬起头扑棱翅膀飞到她手上,歪着脑袋张口学她话:“过来,啾啾。”那声音学的与温明雪一模一样。
温明雪抚摸啾啾的羽毛,认真看着它声:“啾啾,帮我个忙,好吗?”
啾啾是灵宠,有一定的灵智,听懂的点点头。
温明雪抱着啾啾进内室,开始一句一句教啾啾话。
“开门,放我出去。”
“人呢?死哪去了。”
新的一天,又是如常的叫门。
门外的护卫如常回应:“姐,我等在这。”
听到了他们的回应,哐当,屋内传来重器砸地的声音。显然屋里的姐气急败坏在砸东西。负责看守在门外的护卫们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隔着一扇门后,一只红尾鹦鹉梳理着羽毛,喉咙里发出温明雪一般无二的声音:
“开门,我要去找我外公。”
“你们关着我,等我出去了有你们好看!”
“开门!放我出去!”
半晌后鹦鹉累了,从桌上跳下来啪嗒啪嗒走到内室,翘起爪子抓住乾坤壶倒了一杯水,然后低下头咕咕喝,喝饱后,又到旁边放着的一大盆坚果篮里咔咔吃东西,水足饭饱,鹦鹉歪着头梳理半天羽毛,然后歪着头到窝里睡觉去了。
听见屋内安静了下来,门前的守卫们心想今天算是过去了。
可是这屋中,已然不见了温明雪的人影。
那么温明雪人去哪了?
千里外的一处无人林中,静谧的树林间突然出现一个阵法,阵法符文灵光闪烁,随着咔嚓一声碎裂的脆响,赫然出现一个黑布袍衣遮身的人,黑袍帽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温明雪。
原本没有温蓝是谁都不开禁制的,然而温明雪到底是了解自己母亲的,想到她之前被关起来的前车之鉴,在回家的途中她悄悄扔在外面下了一道替影符。没想到到底还是用上了。
温明雪跪在地上,因为耗损修为浑身震痛不已,她浑身抖的厉害,冷汗如浆,脸色苍白如纸,缓过强烈的阵法影响后,她吐出一口气,颤抖的从怀中拿出聚灵丹吞下一颗,灵药入口融化,快速滋养她干涸的经脉,温明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一些。
这道替影符还是当初她外出游历时母亲给她防身用的,若是遇到危机情况等不及救援,在行动受限的情况下,耗损全身全部灵力的代价瞬移到下符篆的地方,这本是损修为的作法,不到生死关头一般人不会动用这种自断根基的作法。
但温明雪已然不在乎这些了。她就是损上半条命,也必须要知道到底在瞒着她什么。
又休整了一个时辰,温明雪起身环顾周围,分辨好位置和方向,她走出森林,遮掩好自己,朝着向北的方向迅速前行。
啾啾伪装自己不知道多久会被发现,到时候红拂姑姑一定会出来抓她,顺着阵法残余的灵气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她要赶在没被发现之前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她面色苍白,步伐快中不稳,走一走便要停下来歇口气,然后再马上出发,时刻提防身后有人追上来。
温明雪乔装扮成过路旅人向北一路前行,她身上带了不少防身法器和灵药补品,不怕路上出意外,但也要心,她前所未有的低调,逢城镇便进去,人多的地方生气混杂,多辗转几处就容易稀释掉自己遗留的痕迹。
“咳、咳咳、”
几日的奔波,温明雪身上覆了一层风尘,连日来赶路的辛苦和提心吊胆让她的身体愈发疲惫,她抬头看向远方,虽然身体疲惫,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停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歇口气,先喝了口水润唇,然后从包裹中拿出一块灵肉干吃完,随后昂头把剩下的半袋水喝光,又服下一颗灵药。
补充完体力她倔强的站起身继续上路,方向非常明确,乃是平江府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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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外的一处别院。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温蓝手中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看到江靖睁开了眼惊喜道:“靖哥,醒了吗?”
温蓝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温声细语,探江靖额头的温度,且要扶他喂药,“感觉如何?”
“这药刚熬好的,且先把汤药喝了。”
江靖在汤勺凑到嘴边时轻轻侧过,抬眼看向她,沙哑的开口,“你一直都知道吧。”
温蓝微笑,“靖哥在什么?”
江靖闭上眼,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温蓝,我都想起来了。”
床边的屏风外渗透着丝缕的光线,屋外阳光普照,屋内确沉静如冰。
“我在江靖之前还有另一个名字。当年你来平江府走镖,我是你雇佣的镖师,途中遇险先写丧命,承蒙温家救命,再醒来后我便什么都忘记了......”
江靖一字一字的着,痛苦像是钝刀一样切割血肉,鲜血淋漓。
“当年我醒来时,你为何不告诉我?”告诉他为何会受伤濒死,告诉他家乡在何处,告诉他家中已有娇妻幼子。
“你为何不告诉我?”江靖痛苦的看着眼前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妻子,“你叫我如今以何颜面面对这一切。如何啊!”
温蓝放下手中的药碗,她坐在床边:“靖哥是在怪我吗?”
“当年你命在旦夕,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回来,你可还记得自己那时何等模样?”
她淡淡的笑了:“哪里是我没有告诉你,可你当时神魂受损,第一天告诉什么,隔一天便会忘记,靖哥,这些你还记得吗?”
江靖猛然一阵,大脑内又是一阵撕扯似的剧痛,他颤抖地撑在床边,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看到他疼痛的样子,温蓝立时扶住他的手臂,满目真切的关心焦急:“靖哥?可是又难受了?”
她轻轻往他的经脉里输送灵力,如温水一样缓解他神魂的痛楚。
“靖哥,二十年了,你都没有想起来过,时间过去那么久早已尘埃落定,我只当你是江靖,是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
“靖哥,我们把这些忘了,一家人回去固阳,好不好?”
二人这些年的相处的画面一一浮现眼前,当年救命之恩在先,夫妻情谊在后,温蓝虽然有时发起脾气来叫人头痛郁气,但他们在一起二十年,感情不曾掺假。然而眼前又浮现出另一张秀丽的面容,还有那个年幼的孩子。
江靖心如刀绞。
他悲痛欲绝的推开温蓝。
“事已至此,我已无颜面对任何人,是我对不起你们。”
温蓝看着江靖,手心攥成拳头,努力压着心里的火。
“那靖哥想怎样。”
听出她话中的僵硬,江靖心里愈发的难受煎熬,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他,他不仅害了慧娘,害了庄山,也害了温蓝和明雪,他罪该万死,他就不应该活着!他对不起所有人!
江靖已心存死志,他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谅,他会了结结束这一切,在这之前,他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温蓝。
“你早就知道庄山是我的孩子是吗?”
听他一开口就提那个野种,温蓝双眼厉色,一直压着的火崩盘,勃然大怒:“江靖!你心中就只有那个孽障是吗!你我二十年夫妻,还有一个女儿,到现在你心心念念只想着穆庄山那孽障,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就杀了他!”
听她这般江靖仿佛不敢置信一般,他怒气攻心,双目瞠大因情绪牵动了胸膛的伤口,“你咳——”
温蓝见他咳嗽,没有上前,反而站在原地笑了起来,她越笑越怒,神色变得癫狂和狠戾,好似这段时间憋狠了,如今再也不想憋着了,她看向江靖极尽恶毒道:
“江靖,我当初不嫌弃你出身和资质与你在一起,夫妻多年,我可曾有要求过你什么?只要你一心在我,在明雪身上,你什么模样我都始终如一,可是你呢?那个孽障一出现你就不对劲,眼巴巴的对他好,甚至连我们女儿也不管!她年纪不懂事,你还不懂吗,你就任由她被那个孽障蒙骗!倒后来还自己跑来平江府,如今全想起来了便想抛弃我们母女,江靖!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若如你所愿便把名字倒过来写!你记挂着那贱人和杂种是吧?好!我等下便去她墓上挖坟鞭尸,挫骨扬灰,再抓住那杂种炼魂蚀骨,奴役百年,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温蓝一顿恶毒至极的发言震撼的江靖血气攻心,直接被气得喷出一口鲜血,“温蓝!你!你敢!”
“我敢?我有何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之间巨大的隔阂一朝被掀开,心中都憋着一股狂怒,转瞬间便如仇人一般,这场景端地是亲者痛仇者快,虚空中传来低沉的笑声,这笑声忽远忽近,似悲泣,似畅笑,温蓝和江靖陡然看向四周。
温蓝勃怒,周身灵气一荡手中化出一道长鞭,“何方魑魅魍魉!”长鞭甩出一道蓝火抽在虚空,啪——
门边的空气里荡出一层水波纹,纹路中流动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一个浑身裹着黑泥般气焰的人出现,他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那张脸极其熟悉。
温蓝和江靖都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庄山。
江靖看到穆庄山,整个人情绪激动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此时已经明白了二人的关系,悔恨交加又满心愧疚等情绪复杂到无以言明,整个人被冲击的完全不出话来。
温蓝看到穆庄山在此,眼神狠厉表情猖狂:“杂种败类,出现的正好,今日我便在这活剐了你!”
温蓝是城主之女,天赋和能力虽然在修真者中只是一般,但她一身的法宝不俗,又修炼多年,即便是穆庄山此刻异变明显,她也根本没把他当成威胁,她至始至终从来就没把穆庄山看在眼里。
穆庄山看着温蓝神色冰冷,眼神中透出冰冷的浓雾,“当初你没杀我,便是留着今天我来杀你的,贱妇。”
温蓝被骂浑身燃烧起灵力火焰,她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当面骂过贱妇!而且还是出自这个贱种之口!
长鞭抽去,霎时间灵波便把门板掀成碎片,穆庄山周身黑焰滚动,瞬间爆出黑色的藤蔓,一半来缠绕住长鞭,另一半则是突至床边,将在床榻上的江靖五脏六腑全部穿透!粗壮的藤蔓腾空而起,将江靖牢牢钉死在屋柱上!
江靖肺腑皆穿,七窍流血,淅沥沥淋成血线。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向穆庄山,费力的张口,吐出的却全是汹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