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加更
因为两眼一抹黑, 苏然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兰城。
这期间,他们两次遇到劫匪。
梅花寨虽然战斗力弱, 但现在跟着苏然出来的, 基本上是寨里的精华。
加上傅刀强劲的机关枪能力,收拾几十个劫匪很轻松。
而这两场规模战斗,也让她发现在这个世界里, 武力值真的非常重要,尤其他们现在要去北地卖盐了。
于是她趁机壮大队伍, 又在途经的城镇上,买些基础的铠甲武器。
等到达兰城时,这伙人马已经有一百二十余人,其中一半装备着不算精良的铠甲。
苏然将人分成两队,一队由毛六率领, 全部是有衣甲护身且手握长刀的, 另一队由冯冲率领。
她同时给自己和真真买了合体的护身甲, 至于武器, 她什么都不会用, 就买了把剑装装样子,又怕伤着自己, 于是特意选了没开刃的。
兰城的名字听着好听,但其实城市很破败。
十几年前, 西北藩王雷静海造反。先皇御驾亲征, 当时便落脚在兰城。有相士谏言, 兰城乃不详之地。
可是先皇第一场仗便大获全胜, 因此并不把相士之言放在心上。
不多久,先皇突发恶疾卧病在床,最后竟一命呜呼。先皇无子,当时有两名嫔妃正有孕在身,便由其弟殷禾渊代理朝政。
雷静海领兵攻兰城,先皇灵柩紧急撤回京城。
殷禾渊下嫁公主向雷静海求和。
于是,雷静海了一半,从兰城撤退。
之后便是一系列发丧、和亲的事情,而被的破败的兰城因其不详,成为遗弃之地,甚至没有官员愿意在这里任职。
战事过后,百姓还要生活,无人管理的兰城进出自由,通行无碍,且有不少空置的房屋,于是渐渐地,兰城来了不少落难的流民,还有逃亡的罪犯。
人口一多,总有商业嗅觉敏锐的人,最先开始在兰城贩卖生活必须品,比如盐。
到如今,兰城最大的势力是四方会,几乎垄断生活必须品市场,相比之下,府衙的力量微到几不可见。
苏然一边瞅着破败的城墙,一边听罗乘风给她科普历史知识。
不过罗乘风这个老师自身水平有限,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苏然觉得这故事里肯定有不少野史趣闻,光是下嫁一个公主,那藩王就撤退了?这公主一定美得惨绝人寰。
她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转头看到吃土人骑在马上,便问:“前辈,您年纪大,这段历史是不是还有什么传?”
那前辈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怪里怪气的冷哼,没有回他。
倒是真真了一句:“若不是先皇意外,雷静海绝计赢不了。他这是得了便宜,当然会痛快接受了。”
苏然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觉得她这话里有刺,不大符合真真大姐的端庄气质。
她早就怀疑真真的身份了,只是这丫头性子看着淡,其实狡猾得很。拐着弯问,就被她轻描淡写避过去,直接问,她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不想死,所以只好跟着你。
得多委屈似的,苏然可不信。这姑娘现在一天比一天胆子大,就今天早上,还批评她这个大当家不注意形象。其实苏然只不过是早起,见空气清新,站在客栈门口顺便伸了个懒腰而已。
也亏着她这种不拘节的生活作风,寨子里很多人都没发现她是女的,尤其是后来新收的那些。
为数不多几个知道的,时间一长也不当回事了。
兰城府衙弱到城门都没安排守卫,于是这么一伙一百多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不少身佩长刀的,大摇大摆进了城。
当天晚上,便有人上门拜访。
来人是四方会一个头头,目的就是听下苏然他们来此有何贵干。
苏然含蓄地挑明来意——卖盐。
卖多少?不能。
什么价?不能。
苏然表示,她要和能管事的人直接谈,毕竟不是买卖。
或许是她进城时营造的气势太大,对方听完,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随后告辞离开。
又过了几日,就在苏然等得焦急时,对方来信了,约她明日中午在太平饭庄商谈,包间已经订好,报上四方会的名字就可以。
第二天,苏然本着不能输阵的原则,带着傅刀和罗乘风、毛六、冯冲、侯三,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到了饭庄。
太平饭庄足有四层高,装饰一新,在这破败的兰城里,十分显眼。
苏然几人根本不用听,就一路找到,她没急着进房间,而是让店二开了隔壁包间。
包间内家具精美,有几样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摆饰和挂画,整体透着有钱两个字。
冯冲手欠地上来就要摸,还被苏然批评了:“碰坏了怎么办?赔不起。”
他们等了个把时辰,就听外面有人走路话声,之后隔壁房间进去了几个人。
苏然忙把耳朵帖到墙壁上,仔细听着。
一阵寒暄后,就听一个男人捏着细嗓子:“想不到陆堂主这么年轻,怎么想着来这兰城卖盐呢?”
“听闻四方会出手大方,从不扣欠,单五爷一直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
声音从墙后穿过来,有些温吞含糊,似乎还有点熟悉。
苏然眯起眼,单五爷啊……这么巧。
她正想着,余光瞥见自己带来的几个人,全都面色怪异地盯着她,目光中带了一丝不屑。
苏然脸微红,也知道自己偷听人家谈话的行为有些无耻。但是他们跑到人家地头上卖盐,不先了解了解对方的根底,到时被骗了怎么办?
她直起身体,清清嗓子:“我这不叫偷听,这叫获取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瞧,现在不就知道了,对方不仅约了她,还约了另外一个想卖盐的。
以她多年经商的经验来看,对方这一手,就是要让他们两家知道,这里是买方市场。等下对方肯定会大力压价,然后让她和那陆堂主相互造成心理压力。
狡猾!
她刚分析完,就听身边的墙壁被人从对面敲了两下。
那个细嗓子隔着墙:“可是苏公子?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
罗乘风忍不住嗤笑一声,刚刚苏然一开口,他就想提醒了。你能听见隔壁话,人家也能听见你话啊。
苏然眨眨眼,抿唇,下巴微抬想了想,对几个手下:“你们看,对方也在获取情报,这些都是商业套路。”
苏然调整心态,把那点羞愧感压下去,十分矜持地走进隔壁包间。
待门一开,她没控制住特意摆出来的高贵冷艳表情,呆立当场。
殷祺为什么会在这儿?!
屋里只有两个人,一是殷祺,另一个肯定是四方会的人。
那人看到苏然的神情,有些疑惑地看向殷祺:“怎么?你们认识?”
殷祺看了苏然一眼,转头:“陆某并不认识这位苏公子。”
苏然马上回过神。
听刚刚他俩的对话,殷祺现在改姓陆了,还冒充是单五爷的人。
苏然迅速在心里顺了顺她和殷祺目前的关系。她是逃犯,理论上殷祺是要抓她的,不过陆堂主就不见得要抓她了。
先不管两人之前的仇怨,单就刚刚他那句话,苏然明白,他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苏然两步上前,一脸堆笑地对殷祺:“想不到在这里遇到陆堂主,去年惊鸿一瞥,在下一直记得陆堂主的风采,只是不敢结交。”
殷祺有点无语。一个月没见,这人还是这样,张嘴就来,也不想想,一个男人见到另一个男人,用惊鸿一瞥这种词合适吗?
苏然完,又赶紧转身对四方会的人:“在下苏然,见过……”
额,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那人样貌生得很不错,细长眼睛微挑,穿着一身白色锦衣。就是可惜了,大男人在脸上涂脂抹粉的,手里还摇着把羽扇,虽现在已经入春,离需要扇子还早得很,这是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他在装逼。
他态度挺好的,并没有苏然以为的那种高高在上,而是客气有礼地冲她颌首:“在下厉名轻,在四方会里做个舵主。”
“苏公子快快请坐。”他一指红木椅子,兰花指微翘,顺便抬眼扫了下跟在苏然身后的四人。
苏然明白,人家都是一个人,就她呼啦带了好几个。
她声对罗乘风:“你们几个先在外面等我。”
等他们离开后,苏然坐到椅子上,就听厉名轻问她:“苏公子哪里人?”
“在下梅花……”苏然到这,停住。
这饭店如此高大上,对方又是个舵主。做买卖是这样,人家派了老总来谈,你要是派个部门经理,那就是瞧不起人家,不是真心想合作。
看殷祺,都知道给自己弄个堂主的身份。
她这梅花寨大当家……也不是不好,就是格调有点低,不太拿得出手。
她话头一转,改口:“梅花庄庄主。”
殷祺手握茶杯,嘴角带笑看着她。
厉名轻眉头轻皱:“梅花庄,之前倒不曾听。”
苏然忙道:“门户,不出名的。”
“哦?”厉名轻更迷糊了。
单五爷这人厉名轻是知道的,齐州盐场最大的盐枭,他派人来谈大买卖,厉名轻信。
但这梅花庄……厉名轻还真是没听过,不过他想起昨日进城的一百来人的队伍,有半数是装备过的长刀兵。
若是普通人出门,不可能带这么大队人马,或许真是一股后起之秀。
厉名轻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以为能带一队人马来和四方会谈大买卖的,一定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之所以带这么多人,是因为她没有根据地,这些人没地放,只能全都带在身边。
而且在厉名轻和苏然之间,已经出现一个巨大的认知差。
在厉名轻看来,大买卖起码是一年下来十几万两白银进出帐。
而作为井底之蛙的苏然,一船盐,几千两,绝对就是大买卖了。
于是,当厉名轻语带疑惑地问出:“苏庄主不是有大买卖要谈吗?”
苏然抿唇一笑,淡然道:“舵主不必担心,苏某的梅花庄虽然是门户,但买卖的确是大买卖!”
殷祺静静地端起茶杯,送到口边轻抿,以掩盖自己不受控制弯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