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吃罢早饭, 就要启程往敦和城去。
雷安的几名手下到后院牵马。
这时,其中一个手下揪着个孩到雷安面前。
“将军,这孩子偷东西。”
那孩大约十岁的年纪, 衣衫褴褛,面上脏兮兮的, 此时正在奋力挣扎, 口中骂道:“呸!你才是个偷,你全家……”吧啦吧啦,年纪, 脏话成串地往外冒。
那人揪着他脑后衣领,将人提得脚不着地, 道:“不但偷东西,还满口污言。”
雷安问:“他偷了什么?”
那人:“属下要给掌柜的结账时,发现银子不见了, 这一早上,属下只与这孩子擦身而过,找了两条街才把他抓住。”
那孩坚决不承认:“血口喷人, 我什么都没偷。”
那人:“偷没偷搜搜就知道了。”
孩嗷嗷的叫唤起来,挣扎的更加使劲:“你们凭什么搜我啊, 杀人啦, 仗势欺人啦,救命啊!”
他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吼, 周围很快聚集一群人。
有围观群众忽然:“这不是舟吗, 又偷人东西啊?”
一名老者:“不长眼的家伙, 居然敢偷到官老爷身上。”
苏然:敢情是个惯偷。
那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欺负人,你们凭什么我偷东西,证据都拿不出就要搜身。”
随着他的挣扎,衣服乱拧,本就穿的单薄,这下更显得身形瘦。
苏然瞅出不对劲,嘀咕了一句:“好像是个女孩。”
孩听到她话,一边哭一边偷偷用眼神瞄她。
雷安这才注意到那孩子一直死命护着衣衫,虽是个孩子,也有十岁的样子了,让个男侍卫搜身的确不好。
他想了下,问殷祺:“不知可否请这位姑娘帮个忙?”
雷安是指苏然,但他想当然觉得苏然是要听殷祺的话,于是直接向殷祺寻问。
殷祺看向苏然。
她点点头,这有什么不能帮的,举手之劳。
她上前用身体挡住舟,声:“你若是偷了东西就赶快拿出来,还能算你坦白从宽。”
舟绷着脸,恶狠狠的瞪着苏然,咬唇不话。
苏然叹气,熊孩子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一伸手便准确的从她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兜,在手里掂了掂,感觉里面是有点碎银子,笑着:“早就露陷了。”
刚刚她挣扎时,隐约露出怀中的灰色布兜一角。
舟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流着眼泪委屈道:“好姐姐,你帮帮我,他们都是坏人,特别凶,会剁了我的手。”
刚刚还凶巴巴,满口污言秽语,这会儿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苏然摇摇头,这种伎俩。
年纪就成了惯偷,不给点教训怎么行,她无奈回道:“我刚刚想帮你,是你不要。”
她转身将东西交给雷安。
孩突然原地无声窜起,往人群中扎去。她动作飞快,而且身体轻盈,像猫似的。
只是围观群众太多,她又人腿短,才跑了两步又被人揪住领子带了回来。
雷安见人赃并获,心里有些烦躁,也觉得可惜,但还是开口:“偷东西,按律当剁去双手,念你年纪,只去左手罢。”
苏然本来抱胸看戏,听到雷安的话,吓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这孩子的剁手,不是夸张啊?
她下意识要开口,就接到殷祺递来的眼色——别人家地盘上的事,要按别人的规矩来,你少管闲事。
苏然皱眉。这孩子是犯错在先,但这个惩罚也太重了点,罚一下,让她长个记性就好,哪知雷静海治下这么严。
斩一只和斩两只又有什么区别,总归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更别,这孩子一看便身无分文,这样严重的伤口有可能要了她命。
苏然有点懊悔,刚刚应该帮她瞒一下了。
她偷偷瞄了雷安一眼,见他一脸严肃,便知他不可能改主意。
眼看着手下就要将孩带走,苏然忽然开口:“雷将军,是不是问问她为什么要偷东西,这样也好给其他人一个警戒。”
雷安想了下,便问舟:“你为什么偷东西?”
苏然从旁应和:“将军问你话,千万不可胡。到底是因为父母双亡无人照料,还是因为腹中饥饿难耐,你一定要从实招来。”
孩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眼泪哗哗地流,本就脏兮兮的脸这会儿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
她抽抽搭搭:“我父母都死了,我很久没吃东西,实在太饿了。”
嗯,还行,两个理由一下子全用了。
苏然又道:“腹中饥饿的又不只你一个,也不是人人都偷东西。再,凡是因对抗蛮夷而死的人,家中有无人照料的老幼,每月都有例银发放,只要节省着用,总不至于出来饿着。”
雷安蹙眉,脑中思索这孩子刚刚可过她的父母是对抗蛮夷而死的?
殷祺暗叹,苏然是想给那孩子指条道,让她自己的父母是死在蛮夷手中,以此来博得雷安的同情。
雷安还没有想明白,就听那孩哭着:“我父亲几年前被叫出去仗,就没回来,母亲死后我一人生活很久了,什么例银啊,一分也没见过,全被那些当官的贪了。”
真上道,苏然暗赞。
雷安的注意力从那孩子父母是不是被夷人杀死的,转移到她父亲若是战死,她怎么会没有收到例银上。
他转头看向手下。
其中一人上前声在他耳边提醒:“将军,发放抚恤银之事是由二公子负责的。”
言外之意,让雷安不要越界管闲事。
雷安面上带了犹豫。
殷祺见如此,便对雷安道:“看来此事另有隐情,不如先将这孩子带回去,慢慢再查。问一下她父母姓名,看看是否在战死名单上。”
监军大人发话,雷安自然是听的,他让人将舟父母姓名记下,准备回去再查。
多了一个人,却没有多的马,殷祺大度地让出马车。
苏然与舟坐进车中。
别看舟脏兮兮的,上了马车却一点不怯,好奇地量。
苏然警告她不许乱动,表现不好,回去还是要挨罚。
然后问她:“你偷东西多久了?”
舟眨着无辜的双眼:“我这是第一次……”
苏然冷笑一声:“跟我装是吧,信不信我这就让他们把你带走。”
舟不吭声。
苏然又问:“你真的很会偷东西吗?表演一个。”
她往马车上一坐:“来吧,你从我身上偷一样东西走,如果被我发现就明你技术不行。”
神偷什么的,听着还是挺神秘的。
舟垂眼没吭声。
苏然:“怎么?不敢?我让你动手的,没事。”
舟瞅了她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已经偷过了。”
嗯?苏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舟向她伸出手。
苏然下意识看向她手心,上面赫然是自己那两块玉佩。
她倒吸口气,一把将玉佩抓回来,往左右看了看,确定马车帘子拉的很严,这才低声警告她。
“什么时候干的?”
“你搜我身的时候。”
苏然:“……再让我发现一次,我亲自把你的手剁下来。”
舟低下头,呐呐地:“师傅,不偷东西不给饭吃。”
苏然知道这丫头惯会装怂,只反问:“你还有师傅?”
“师傅被人剁了手,我照顾他几天,伤得太重就死了。”舟这话时,连点情绪都没有,像别人家的事。
苏然吁口气,还是觉得剁手这个刑罚太重了点。
她想了下,:“你再这样偷东西,你师傅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明白吗?还有你记住,不偷东西才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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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带路,沿用了军队作风,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过了午时就到达敦和城。
苏然原以为在城门口就能见到列队欢迎的人,结果啥也没有,甚至守城的卫兵见到雷安,也只是行礼放行。
不知是这个国家就这种作风,还是雷静海架子实在太大。
直到王府门口,才终于见到迎接的人。
除开两侧的侍卫,王府大门口前,并排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大约二十出头,相貌标志,鹅蛋脸,柳叶眉,标准的古典美人,姿态大方,透着贵气。
男的……
苏然吃惊不。这雷静海长得也太年轻了吧,虽然脸上皮肉略有松弛,还有眼袋,有些纵欲过度的虚感,但顶多三十岁,还有股翩翩公子的感觉。
这时,雷安从马上跨下,大步走到那二人身前,先是对女子行礼:“母妃。”
随后又对男子抱拳:“二哥。”
那男子虚扶他胳膊,笑道:“三弟请起。”
苏然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雷静海二儿子雷敏才,旁边那女子就是文宁公主,竟是如此年轻漂亮。
大家纷纷从马上下来。
雷敏才快走几步,对着殷祺施礼:“监军大人一路辛苦,府中已收拾好房间,请大人稍作休息。家父抱恙,无法出门,晚些时候会在房间内拜见大人。”
苏然暗自撇撇嘴,真不是一般的不给面子。
殷祺环视他身后,先是客气地回礼,之后才看向文宁公主:“多年未见,皇姐别来无恙?”
王妃笑着点头:“大人一路辛苦,还是先进府吧。”
苏然又是觉得好笑。殷祺叫人家皇姐,上来就想套近乎,人家叫他大人,摆明了不想套近乎。
这些人啊,一句一话之间,都是戏。
雷敏才笑道:“王妃得对,叙旧有的是时间。”
他带领众人往府内走。
雷安殿后,待大家都进去后,才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