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梨
这是折乌第二次进宫了。她记得皇上的宫殿在北边,皇后的宫殿在南边,这回她又记住了太后的宫殿在东边。
北边是朝臣相见的地方,四处都显露着威严,南边的皇后住处,倒是稍许带点江南水乡的意味,至于太后娘娘宫里面,走进去,也不出到底是奢华还是朴素,因为第一个念头便是:四处都很静。
她记得太子殿下过,太后娘娘喜静。他时候刚送到太后处的时候,读书都是压着嗓子的。于是,她就只能听见自己走路的声音,太监宫女们偶尔穿梭而过,却都是轻轻脚,折乌见了,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走过长廊,终于见了太后娘娘,她跪下,老老实实行了个最为端庄的礼仪,然后在太后一句:抬起头来的话后,才算是身心一松。
太后娘娘看她,她也不着痕迹的看太后娘娘。折乌觉得太后跟她想的不一般,在她的印象里,太后娘娘应该是那种慈和的老太太,但是今日一见,慈和不慈和不知道,却是看起来年纪不大。如果不仔细看,依稀倒能是四十多岁的人。
她保养的极好,身上穿的也是显年纪轻的衣裳,头上戴的簪子是金色的,坐在窗边,只一样跟她想像中相同:她跟太子殿下一般,都喜欢冷着脸,行事非常讲究。
天气已经转暖,三月上旬的天也开始微微热起来,折乌今日穿的就不是暖和的衣裳——她还以为要去隔壁吃锅子,到时候吃的身上一热,难脱衣裳。
但如今不知道是太后宫里的“静”引来了冷,还是这宫里种满了竹子的缘故,她突然觉得有些凉。
好在这时候,太后已经算是看“清楚”她了,缓缓的了一句:“起来吧。”,折乌这才起身,身上的凉意也才散去。
“姑娘,长的倒是不错。”,太后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淡淡的道了句,“转个身让哀家看看。”
折乌就乖乖的转了个身。
然后便见太后娘娘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很好,身段也很好,将来跟楼生了皇太孙,想来也不会差。”
折乌听见“楼”二字,刚开始稍许迷茫,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的太子殿下。她羞涩的红了脸,“是,臣也觉得会极好。”
太后去拿茶杯的就顿了顿,看向她,然后感兴趣的道了一句,“听,你能举的起几千斤的大鼎?”
这可真举不起!折乌连忙摇头,“只是稍微有些力气罢了,哪里能举的起千斤重的东西。”
那就不是人了,而是妖怪。
太后想来也觉得是如此,吹了吹杯里的茶水,又问:“听闻,楼给了你一座宅子,还被你哄的去了军中?”
折乌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是,殿下给了臣许多好东西。”
太后便哼了一声,“哀家本瞧不上你。”
折乌一点儿也不悲伤,她刚开始也瞧不起自己。但殿下瞧的起她。她挺了挺背,道:“是。”
她能察觉出太后娘娘对她没有恶意。但是太后娘娘也不喜欢她就是了。
只听太后问她,“那你觉得,你能给太子什么呢?”
折乌便不由得顺着太后娘娘的话去想。但是她还没开始想清楚了,太后娘娘便道:“哀家现在着实后悔。”
折乌不明白的看向她。
太后:“哀家原先觉得,太子是国之储君,将来要什么没有,那些个狐媚子早早的领到他面前,对他不好,便将他身边的姑娘尽数的散尽,宫女侍女都少。等得他到了年纪,却已经矫枉过正,什么兴趣也提不起来了。”
再看看隔壁老四,房里不几十,十个八个,肯定是有的。
“如今,倒是被你骗了去。”
折乌听明白了,太后娘娘这是太子殿下没见过世面,这才被她把人占住了。
她眼睛一转,做着羞愧的动作低头,但是等头一低,嘴角却欢喜的扯开:多谢太后娘娘没让太子殿下见世面。
太后见她这模样,笑了笑,“到了如今的地步,其实哀家对孙媳妇倒是没什么家世要求了。他喜爱你,你就是做太子妃,哀家也是同意的,可哀家也有自己的要求,便是让太子留有子嗣。”
折乌闻言,便不得不抬起头,“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如今还不急。”
太后也不生气,只分析道:“太子他爹,就是哀家那个儿子,行事时不时就不按常理来,他如今呀,既不喜欢太子,也不喜欢四皇子,他想什么,想来你们也知道——他想要的就是皇孙。他没把太子养好,心里难受,他也没把四皇子养好,就更有执念了,如今,他就想要一个孙子养,谁给他生了一个孙子,那谁的地位就稳了。”
折乌垂下眼眸,不知道如何回话。她自然也是想过这些的,太子殿下和韩先生,都给她分析过。
只是——
太后见她不话,倒是出了自己的见解,“你太过于自私了。太子为你做了这么多,还不够让你停下来,为他生一个孩儿吗?”
折乌的脸色瞬间苍白。
太后娘娘便又端起茶杯喝起来,“做人呀,要讲究一个知恩图报,你如今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太子给你的吧?你又为太子做过什么呢?”
折乌摇头。
她没有为太子殿下做过任何事情。
她想了很久,想开口话,喉咙却干的厉害,出来的话很是沙哑,她道:“我可以为殿下豁出命去,我这条命是殿下的。”
太后却丝毫没有动容,反而笑起来,“不不不,你以为,想为太子豁出命去的人少吗?你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刺在折乌的心口上。从前那些为自己找的借口,那些太子殿下安慰她的话,在太后娘娘这些质问之中突然直接散去,她浑身又有了冷意,甚至觉得今天不是三月天,而是寒冬腊月。
太后就道:“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这样的人,得了太子的喜欢,除了为他生下子嗣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呢?”
见折乌想开口,她立马打断,“别再跟哀家什么行军打仗,那些其他人也都能做,教你训练你那也是用了功夫的,有这些精力和人力,除了你这身天然的力气,想来,也训练出不少有用的人了。”
她一口断言,“姑娘呀,你再想一想,哀家的对不对?”
她甚至在后面还加了一句,“其实就是生皇孙,别人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一点,哀家确实是佩服你,将太子拿捏的紧,让别人没了会,哀家便只能来劝你了。若是你不听劝,那哀家也没有别的办法帮太子。”
她笑起来,“怎么,难道你还想让四皇子将太子之位抢过去吗?”
折乌的脑海里便瞬间没了任何想法。
“不行,那是太子殿下的,没有人能把他的位置抢过去。”
太后娘娘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姑娘,虽然其他的不行,但是胜在对太子忠心,那哀家便暂且信你一回,你知道哀家的意思吧?”
折乌愣愣的摇头。
她知道也不知道。
但是太后娘娘却不准备跟她多了,“去吧,出宫吧,哀家悄悄的把你接进宫来,太子估计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折乌心终于定了定。但太后却道:“今日哀家跟你的事情,你会告诉太子吗?”
折乌顿了顿,“不会。”
太后更加满意了,“你听哀家的话,哀家很喜欢。若是你能更听话一点,那便更好了。行了,你走吧,过些日子,哀家会派人去接你进宫来话。”
折乌便头重脚轻的跟着太监出了太后的宫里,然后坐上了太后娘娘恩许的马车,一路都没缓过神来,到了城门口,正好撞上了太子殿下要进宫的马车。
她便立马下车,往殿下的马车里钻,稳稳的坐好,催促着马夫走:“快点走!”
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一半。
太子殿下知晓太后娘娘的秉性和脾气,想过折乌在她的上,必然是被引着走了一遍心如针扎的路程,可却没想到,会让这已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出如此的话。
他好笑道:“何至于此。孤之前不是已经给过警戒了么?让你不用听太后娘娘的,她最是擅长迷惑人心。”
是过!可是太后娘娘的话,却到她心里去了啊!
她眼泪水都要流下来了,“殿下!太后娘娘的很对,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太子殿下就替她整理了下头发,“无论你是有用还是没用,孤爱慕于你,你便成了不可替代的唯一,所以太后娘娘也只能拿这些话来激你了。可孤不是了吗?于她有愧的,是孤,不是你。”
折乌耷拉着脑袋,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殿下,太后娘娘还不让我告诉你,她跟我的话。”
太子殿下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不用你,孤都能想得到。”,顿了顿,又道:“孤也不跟她孤猜到了。”
他这张嘴巴,从太后那边也学到了很多。
折乌有些钻牛角尖了,她觉得太后的没错。她甚至替太后话:“她都是为了殿下好。”
太子殿下叹气,这个傻姑娘,在别的地方还挺精明,一旦遇见他的事情,就变傻了。
不过他也不准备再劝她,这是她的心病,他却不是药。
***
因为折乌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太子殿下便也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于是索性带回了太子府里。还让她住在黎溪院。
折乌却有些不高兴:“殿下,我继续住在洗梧轩不好吗?”
太子殿下摇头:“不行。”
折乌就只能去黎溪院睡。好在天色还早,她去的时候,顺子在锄地,折乌就捡起地里面另一把锄头,开始挖地。
顺子哪里敢让她锄地!他是真恨自己今天贱,闲着无事,将两把锄头都扛到了地里面。
这两把锄头本来是周大树和周二树的,两人走了之后就顺子一个人在这里,一把锄头就够的。
他一着急,额头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虽然是三月暖阳天,但硬生生好像被冻了嘴唇,嘴巴上苍白的很。
折乌心里边有些过意不去,道:“你不用如此,这两块地从前也是我自己打理的。”
好在晴云正巧来送水,将顺子拉了过去,“主子在这边,你便回去吧。”
顺子叫苦不已,他只好道:“那若是主子宣的,麻烦您叫一声。”
晴云哎了声,“去吧。”
把顺子赶走了,她自己也不敢多待。按照她的经验,主子在这边锄地,那太子殿下待会儿应该也要来了。
果然她刚退出后花园,太子殿下便走了过来。他问:“她在做什么?”
晴云一五一十的了,还加了一句:“姑娘看着心里似乎不大欢喜。”
太子殿下点头,径直而去,晴云舒了一口气,回去就跟秦娘子道:“定然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要不要打听打听?”
秦娘子就瞪了她一眼,“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要去管。好好的做你的事吧。”
秦娘子还是第一次这么瞪她,晴云不敢打听了,然后吐了吐舌头,“我还真是进了福窝,这主子也太好伺候了。”
但折乌在太子殿下那里,可一点儿也不好伺候。
沮丧一张脸,什么都不听,钻进了同一个牛角尖里面,自己还不愿意走出来。
太子殿下就只能自己提一个篮子,她走在前面摘,他跟在后面装。然后装着装着,两人便换了过来,太子殿下在前面摘,折乌在后面跟着装——她力气大嘛。
太子殿下摘完了,累出一身汗,眼见人还是耷拉脸,眼见人还是不话,他便只能许诺,“再给你一块地行不行?”
折乌不要!她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现在都不是自己锄地,要了地,不仅毁了太子殿下的花,还要再增一个人进来种地,一点儿也划不来。
太子殿下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刘家五姑娘要下定了,你不得送点礼吗?她跟你可是很好。”
这个折乌知道,她早就准备好了。可太子殿下问她,“人生能有几次下定呢?据孤所知,你送的礼,可不怎么好。”
当然只有一次下定了。
她听了殿下的话后,便提着篮子回去,将篮子给了晴云,让她给桑启和李太监送过去,“晚上就吃锅子吧。”
锅子永远是她的最爱。然后牵着殿下的,就要去隔壁宅子里开箱笼,再找些更好的礼到时候送去。太子殿下就反牵住她的去了别的地方。折乌到了地方就知道,这是太子府和她的宅子隔着的那栋墙!
她几个跳跃,立马上了墙头,站在墙上看了看两处宅院,惊奇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啊。”
总算是笑了。太子殿下站在下面,却是有些愁。她是一跳就上去了,但是自己呢?病怏怏一身,是不能跳的,他只好让人蹲下来弯腰,“你拉孤上去。”
折乌便将伸出来,“殿下,你蹬一蹬脚。”
太子殿下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因为爬墙失了面子。
好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折乌看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墙头,站在上面,气喘吁吁道:“那如何下去?”
瞧瞧这问的是什么话!
折乌想也不想,嘿嘿笑道:“自然是跳下去。”
但是太子殿下哪里经得住这么一跳哦!她只能自己先跳下去,然后跑到屋子里面去抗了过来。最后扶住了,让太子殿下踩着下去。
这般折腾,才将太子殿下折腾下来,她好奇的问:“殿下,您也会拉弓射箭,为什么会这般没力气啊?”
太子殿下瞪了她一眼,不话,冷着脸走了。折乌可算是又恢复了二皮脸,凑过去问:“殿下,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法子。”
太子殿下停下来,任由她挤在旁边。明明旁边的路那么大,她却要挨着他才算舒坦,太子殿下嘴里不,其实心中还是很受用的。于是话的语气便好了许多,折乌得寸进尺,给殿下画饼,“殿下,我要在这墙边种满了大树,到时候殿下就顺着那树岔子下来。”
太子殿下:“”
虽然这法子无语,但是仔细想想,也是可行的。他还真考虑起种什么树好一点,依照太子殿下的喜好,自然是要种点文雅之树。比如桃树。
三月里桃花红,到时树连成一片,多好。
但是折乌却想着种红叶李树!红叶李多贵啊!
“桃子值不了什么钱!”,可是红叶李就不一样了,“红叶李的树枝桠还能卖钱,就是冬日里到了,落下些枯木的,想来还能自己雕刻点东西。”
太子殿下气笑了,“既然如此值钱,为什么只在云州才能买的到呢?”
折乌就低下了头。她犯蠢了。
如此,便又耷拉着一张脸。太子殿下叹气又叹气,谁知她却学得了他前几日的精髓,无论什么,就一句话,“反正我就是蠢嘛。”
跟他自己:“反正孤年纪大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太子殿下好气又好笑,只能任命的听她一边唠叨,一边陪着她挑选其他的礼。果然,挑礼的时候,她嘴巴就不话了,而是开始肉疼。
都是好东西,还是她自己的银子买的,她挑挑选选,唉声叹气的又加了好几件礼,这才眼不见为净的扭开头,“殿下,咱们回去用晚膳吧。”
用完了晚膳,太子殿下就拉着她背书。此时,折乌就彻底没心情去想太后娘娘的话了。她是偷了懒的!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下策。比如,殿下要她背的书,她背到一半记不得了,便要去如厕。
“喝了太多的茶水。”
太子殿下便要停下来等她,她就慢慢的躲在后面放恭桶的地方,蹲到太子殿下生气了,她才捧着肚子喊疼。太子殿下就道:“你如今是学了一身的坏毛病。”
折乌就是不出去,“还是疼。”
太子殿下总不可能进去将她拎出来吧。果然,殿下就道了句:“明日再抽查你。不过,你胆子这么大,想来不介意增加几篇史记吧?”
折乌欢喜的脸就落了下去,瞬间就出来抽了书跑,哼哧哼哧的跑回隔壁宅子,唉声叹气的挑灯夜读,哪里还有时间想自己有用没用——管她有用没用,先背完了书再。
第二天,她头晕眼胀的早早起来,跑到殿下的床前将人叫起来,然后伺候着殿下穿衣,一边帮殿下打着宫绦,一边将最后一句话背完。等到太子殿下在她的额间亲了一下,她才满血复活,去刘家找刘家姐妹去了。
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下定的礼提前送去给刘天玉,不然等到三月十五春猎走了,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去的时候,刘瑞云也在家中,如今是她和姐姐一起管着家里的账本,正在跟仆妇们对账。
见了她来,就让她坐在一侧等等,“你吃点心,我还有的忙呢。”
折乌就嗯了一句,“你们如今管的明白么?”
据她所知,刘家两个姑娘可都不是算账的好。刘瑞云白了她一眼,“我们不行,可是池妈妈会。”
她都跟家里好了,到时候她离开家里出嫁,是要把池妈妈给她的。
刘天玉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也学一学——”
话还没完,刘瑞云就对着姐姐吼了一嗓子,“你还!都了一天了,我这不是学着的嘛!”
红脸急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妹两个不对付。折乌就看了眼,继续吃自己的东西,果然,只见刘天玉瞪了刘瑞云一眼,丝毫不落下风,“你嚷什么嚷!自己脑子笨,一点账目都算不明白,还嚷上了?”
刘瑞云见她生了气,便立马怂了下来,“阿姐,我就是急了嘛。”
然后重归于好。这就是至亲姐妹了。
折乌从前不羡慕,可是如今看见她们这般,倒是心中有些向往。于是道:“你们再不快点,我就要走了,还要去韩先生那里呢。”
刘瑞云就立马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好不容易等着两人算好了账目,三人这才开始谈及这段时间的事情。刘瑞云还问起她兵营里有没有可以介绍给折蔓的人。
折乌是不敢再人选了,她摇头,“北直隶,你们也知道的。”
那当然知道,因为有了秦将军和韩将军的提拔,家世一般的倒是多,可是家世好的,折蔓又难寻。
“韩先生也难。”,主要还是蔓姐儿自己,刘天玉道:“且如今定北侯家的亲儿子出了事情,蔓姐儿这个侄女的婚事,便没前阵子那么着急了。”
于是又将折朔的事情了一变,“宗子平,应该是有人踩中了他的性子,坑了他一把。”
折乌想起了那个爱护蕊姐儿的少年,摇摇头道:“那下回,我再去看蔓姐儿吧。”
定北侯家的事情,她能不沾,就不沾。送完了礼,完了话,折乌就起身告辞,“那我便去韩先生那里了。”
两个刘姑娘送她出门,“到时候我们得空了,就去北直隶见你。”
三月春猎的时候,刘天玉和刘瑞云不去。
折乌依依不舍的点头道别,然后骑上马,去了韩先生家里。
第二件事情,便是要跟韩先生家里的三个侄子好好打一架。之前,他们只是比试了力气和招式,可是还有其他的兵器却没有比试过,也没有互相交流过。
有韩先生在旁边看着,折乌下就不敢太重,总是悠着点,韩家三兄弟是跟她打过两次的,哪里不知道折乌这是留了,他们不满道:“我们又不是病秧子,打几下又出不了什么事情,出便是。”
虽然是无心之语,可是病秧子三个字却是将折乌惹了,出果然不留力道,将三个人揍的鼻青眼肿。韩先生在旁边看着叹气,“别打了,不然春猎的时候,怕是就要好不了了。”
折乌便收了,然后走的时候,还朝韩先生这里顺了些果子走。
韩先生赶着她出门,“赶紧走。”
折乌就将她拖到一边,“先生,您觉得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呢?”
韩先生就看着她笑,“是个慈和的人,但是你惹到她了,她就化成利剑了,扎的你身上全是伤口。”
她还颇为幸灾乐祸,“自从你被太子殿下看上,却被送去了兵营里后,你就是她的眼中钉了,算是惹着她了。”
折乌不由得叹气,“她会对付我吗?”
韩先生摇头,“太后娘娘最擅长的不是对付人,而是让人自己出局。”
折乌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先生,我不会出局的。”
韩先生就让三个侄儿送人,“跟着去太子府里拜见下太子,免得被别的什么脏的臭的人拉了去喝酒。”
折乌就声的问:“谁请你们喝酒去了?”
韩忠道了句,“是肃王世子。”
原来如此。
她就难以置信的道:“如何还敢登门!”
韩义嘿了声,“人不要脸了呗。”
折乌便带着三个人往太子府里走,然后看着三人,心里又升起一点点的自豪:瞧,她也不是全无用处,她这个身份,来交好韩先生一家,最是合适不过的。
然后还没想完呢,就见前面一个书生好像在被打。
折乌皱了皱眉头,她看见了折朔。
折朔好像在劝架。那个被打的书生他应该认识,不过打人的人,他应该是压制不住,还被人嘲笑了一番。折乌往那边看,韩家三个人便也跟着看,韩孝憨憨的道:“想不到京都也有这种人。”
韩义讥讽:“就是京都,这种人才多啊。”
折乌多多少少觉得韩义对京都有点歧视。不过刚刚打人的少年转了转身子,她倒是看清了对方的脸——她还认识。这不就是她第一次去北直隶,被她揍的不行的公子哥之一么?
她想了想,还是催马过去,“折兄。”
折朔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了大霉。明明是他将名额给了出去,可是母亲却不经过他的同意,直接去了先生那边道,结果自己又被先生叫过去了一番,大概意思是,虽然他只参与了一段时间编书,但是最后,书上的名字,也会写上他的。让他回去好好的跟母亲谈一谈,以后就不要再去国子监找他了。
折朔简直抬不起脸!他道歉再道歉,并明不用属自己的名字,结果反而惹得先生不高兴,当着他的面,严厉的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一直行事不定。既然没跟家人商量好,就不要擅自将名额给出去,既然已经给了出去,就要安抚家人,既然已经没安抚住亲长,得了这署名之利,便不要再擅自推三阻四,不然,你今天推了,明日你的母亲再来,先生我难道还要再给你加一次?”
折朔被的一脸惭愧。还好先生也算是知道他的性子,并没有再下去,而是叹了一口气,“署名我会给你留下的,你先回去吧。”
折朔晕晕转转的出门,就见着李兄在旁边等他,道:“阿朔,我知道这事情是我连累你了。我如是有骨气,便也不会要你的这个名额,只是我实在是太想要修这本书了,所以,你给我,我便也不拒绝。”
折朔苦笑,“李兄,你不用介怀,我给你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收回来。”
他叹了一口气,“先生的对,我真是一点事儿也做不好。”
李新杰便拍拍他的背,“今日我一个同窗师弟要来看我,你可要一起去喝酒?他也是从云州来的,跟你一个姓氏,我早就想引荐给你认识。”
折朔想着回家还要母亲,便点了点头,“也行。”
于是三人会和,折朔听他自己是云州胥江人。
折朔便想起了折乌。他听折蔓过,折乌也是胥江人。只是刚想问,就见京都有名的霸王宇寻轩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那折姓书生单名一个阳字,长的本本分分,据他自己,家里举家送了他一个人出来,已经是耗光了家底,折朔刚开始听着有些感慨,还想着待会走的时候,掏二十两银子给他,做个援助。然后宇寻轩一来,听他那意思,倒是折阳还进青楼妓院里,跟他争什么姑娘。
折朔就有些懵了。待得姓宇的对折阳拳打脚踢,他却是没法子了。劝也劝不住,李兄也没办法,两人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他还好,是定北侯家的人,宇寻轩对他还算是客气,可是李兄刚刚想上去劝,却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折朔若是平时,也是要尽全力去救的,只是刚刚听两人的意思,是为了一个青楼姑娘,他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结果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喊自己。“折兄。”
折朔抬头,正好就瞧见了骑在马上的折乌。她高高在上的俯视他,十分冷淡的问了句,“要帮忙吗?”
折朔不知道她的近况,但是这些事情,却不想牵扯她进来。他觉得她应该是看在折蔓的面子上来过来的,于是摇头,“没什么——”
结果话还没完,就见折乌朝着霸王喊了一声,“我——宇少爷,你现在很能耐嘛。”
宇寻轩本来打的起劲,听见这话,怒火冲冲的抬头,然后脸色一白,身上一僵硬,在北直隶被打的记忆就涌了上来。
他鼓起勇气道了一句,“关你什么事!这可不是在兵营里,你可以随意随意打人!”
没错,在外面,她一个太子府的侍卫,敢打他么?可是皮却紧了,想起父亲对她的评价,也不敢横着来,“而且,我打我的人,你走你的路,多管什么闲事呢!”
折乌嘿了一声,“我也没路见不平一声吼,倒是你吼的气势倒是挺足。”
她淡淡的道了句,“只是,我没这个喜好,但是我身后的韩家兄弟,却是有这股仗义在的。”
韩家兄弟?
宇寻轩就想起了韩家将军进宫中面圣后,父亲起之后,还嘲讽了肃王世子立马就约了韩家的三个的去喝酒,却帖子被扔出去的事情。
他虽然是霸王,但是这个霸王之所以做的长久,却是有一身的“欺软怕硬”的本领,从来都懂得审时度势。他想了想,就拱了拱,然后哼了声,转头对折阳道:“今天就饶了你,若是下回,你还这般的纠缠阿梨姑娘,我必然是叫你下地狱去见阎王。”
然后还能笑着朝折乌和韩家三兄弟笑着道:“等过几天春猎的时候见。”
折乌也十分给面子,“到时候,我必然给你留点猎物。”
宇寻轩就想到了折乌那次的冬猎。他当时听人提起的时候,都有些觉得脸疼。
这般一想,觉得自己还赚了点,“那便多谢了。”
然后带着人走,折乌便也想告辞离去,只是刚要走,就听那书生突然喊了她一句,“折乌?”
折乌好奇的往回看,只见那书生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跟韩家兄弟也好不了多少了。
如此便怕是只有他爹来了才能认出来,折乌自认是认不出来的。她道了句:“你认识我?”
折阳便赶紧爬起来,走上前去,还被折朔拦了拦,他一着急,便道:“我是折阳啊。”
折阳!折乌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住在她们村头那个书生吗?
书生已经是秀才了。看来他当年每天都用土和沙子练字,还是颇有成效的。
她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到京都来了?”
她一点儿也没打算下马叙旧。倒是折阳,不肯让她走,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道:“我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折乌没兴趣听。
她这一刻又觉得自己有些冷情,可是她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就开始掏银子,掏了掏,“你要多少啊?”
折阳还真朝她的荷包看了看,然后摇头,“这些不够。”
折乌:“”
有这么明晃晃的要银子的么?
她立马掉转马头,谁知折阳却道:“等一下——你还记得阿梨么?”
折乌停住了。
她自然记得阿梨。
折梨可是她在那个村里记得最清楚的一个人。她便翻身下马,“你见着她了?”
她被卖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
折阳就看了看韩家三兄弟,再看看折朔和李新杰,道:“你来,我们私下。”
他见折乌如今的穿着,再想想她跟宇寻轩话的模样,心中升起希望。
折乌心下觉得折梨可能出事了,她跟韩家三兄弟:“你们等我一等。”
折朔却拦住了她,“——折姑娘,我刚刚也听了一会,你们的可是那个青楼姑娘?如果是的话,折阳贤弟大概是想救人出来,这个忙,我可以帮。但你是姑娘家,青楼的事情,你还是还是少沾吧。”
他对折阳也怪罪起来。
“青楼的事情,折姑娘哪里好沾,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找我吧。”
折阳也犹豫了,他今日来,也确实是想让折朔帮忙的,可是刚刚他也看见了,折朔根本就管不了这事情。定北侯府,许是在宇府面前,还不够看。
而且这事情,也不是钱能办到的。
他顿了顿,还是道:“折朔兄,你放心,我跟折乌姑娘是一个村里的人,跟那位姑娘也是一块的。”
折乌点了点头,对折朔道:“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
折阳便将她带到了一边,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大概也能明白,阿梨被卖到了青楼。”
折乌点头,“是,所以,是需要银子去救她吗?”
折阳点头,然后摇头,“是——但也不仅仅是需要银子。”
折乌便猜想:“她是被人困住了?”
折阳摇头。
“不是,她不是被人困住了,而是,她觉得青楼很好,乐不思蜀,并不愿意出来。”
折阳艰难的道:“她,她还向我借银子,要自己出去开一间青楼。我跟她了好几次,她都不听,如今还找上了宇家的公子,想要委身于他,让他帮着帮着筹备一家青楼。”
折乌就露出惊讶和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折梨自的想法就与众不同。
她就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很好啊,这是她的想法,也是她要走的路子,你有银子便给她就是。”
她转身就要走,折阳着急的道:“你别走啊!她这般走入歧途,你怎么能这般呢。”
折乌翻身上马,好奇的道:“既然你如此清高,为什么当初阿梨姐姐被卖的时候,你不发声呢?”
作者有话要: 大概月底的时候完结正文。我会努力写完的,开始慢慢的收前面铺垫的尾巴了。感谢在2020-2-0520:35:62020-2-062: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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