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林怀到王府的时候，王家老太爷正在喂猫, 煮熟了的鱼一条条地码在瓷盘子里, 老爷子仔仔细细地把刺都摘干净了，只剩一条白色的肉条，递到身边大黄猫的嘴边, 大黄猫舌头一卷, 就吃进肚里去了。

    付林怀一进门, 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九十多岁的老爷子, 这鱼刺摘的可真干净，旁边的大黄猫油光水滑的，一看就吃的很好。本来一肚子心事的付林怀，忽然间就觉得自己饿了，他暗暗地鄙视了自己一下，给老爷子见了个礼。

    王老太爷见他来了，挥挥手，旁边的穿黄衣的丫鬟走过来把大黄猫抱走, 可能是知道付林怀扰了自己吃东西,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地冲他喵了一声, 付林怀忽然觉得，这猫肯定是在骂自己，而且骂得还挺狠。

    旁边正让丫鬟给他洗手的王老爷子乐了，：“它爷爷就跟你不对付，到了它这辈儿, 看你还是不顺眼，可见，你俩是有世仇的。”

    付林怀听王老爷子一，又回头看了这猫一眼，果然，像极了他童年时挠他的那一只。

    付林怀笑了一下，：“您养的猫都是一个脾气，不好惹啊。”付林怀忘了自己时候经常一起玩的那只猫，那只老实，所以也只有被他欺负。

    王老爷子一笑，挥手示意让丫鬟们都出去。又冲着付林怀，下巴一样，指着自己下手的位置的，：“坐吧。”

    付林怀上前走了几步，坐了下来，见丫鬟们都退了，：“老爷子您精神头挺好的。”

    “都这岁数了，有什么好不好的，没准今天还跟你话呢，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王老爷子自嘲的了一句。

    “不会不会，您可别瞎。”

    “岁数大了，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王老爷子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付林怀。这是一双经过很多岁月的眼睛，虽然已经变得浑浊，但是被这双眼睛看着，会觉得仿佛被看到了心里。

    付林怀一愣，没再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把秦将军跟他的事情声地给王老爷子听。

    半晌，整个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滴漏滴答滴答的声音，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你确定这是真的吗？”王老爷子的话破了屋里的寂静。

    付林怀点点头，：“应该吧。”

    “其实啊，圣祖的这道密诏，与其是为了防止李家的血脉混进萧家，更不如是为了牵制咱们三家更为准确一些。”

    付林怀想了想，：“可是秦家自高祖继位以后就自愿去镇守西北了，咱们两家也改弦更张，走了文臣的路子。”

    “圣祖多疑。”王老爷子，“其实，不如萧家多疑更准确一些。”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付林怀问道，“秦家那姑娘擅自就把线索放宫里去了。”

    “什么叫擅自放宫里去？”王老爷子问道，“她早晚都得放。付家子，难道你就想把这事儿遮过去不管了？”

    付林怀是王老爷子儿子的弟子，算是在王家长大的，王老爷子拿他当自家孙子看待，当然，管起来也是绝不手软的。所以，王老爷子声音稍微一严肃，付林怀心眼里就开始发憷。

    “不瞒您，我开始是这么想来着。”付林怀不敢撒谎。

    “你啊，不如秦家姑娘。”王老爷子。

    “老爷子，您听我。大梁经过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成现在这样。这事儿被掀起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付林怀。

    王老爷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这事儿早晚会掀出来，李家敢混淆皇家血脉，他就敢复兴立朝。”

    “那应该怎么办？”

    “要我，放手让秦家那位老妈妈去干，毕竟是她做下的事留下的扣，咱们暗地里看着护着就完了，等什么时候证据搜集起了，再出头，直接递到皇帝那就好。听你家姑娘许了三皇子，这事儿你也跟她透透，让她有个准备，保不齐咱们就得扶三皇子上位。”王老爷子。

    “我家姑娘都知道了，秦家那位姑娘的。”付林怀。

    “秦家姑娘有意思，哪天叫她来，我见见。正好我那重孙子今年也十八了，该亲了，我看他还算有点能耐，兴许秦家姑娘还能瞧得上他。”王老爷子。

    “您就这么看得起那位？”付林怀问道。

    “你啊，就是读书读太多了，脑子都读傻了。我为什么不能看得起秦家姑娘。人家把西戎赶回乌海了，甭你们，她爹都没做到这事儿。”

    “这难道不是秦将军的功劳？”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二十年前就做到了，不必等到现在。别瞧了女人，知道吗？”王老爷子。

    付林怀连连点头。这大梁谁敢瞧不起女人啊，光敏德郡主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我乏了，这把老骨头坐不住了，得躺会儿，你啊回去把我的话跟秦将军了，然后找一天让他姑娘来见我。你们谁都别跟着，我会让我家下帖子给她。适龄的姑娘，出来见见人是正常的。”

    付林怀连忙应了，看着王老爷子脸上露出倦色，赶忙告退。

    “做人啊，别太聪明了，付家子。”

    王老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老人特有的疲惫感和颤抖，听得付林怀仿佛回到十岁那年，他转过身，深深地给王老爷子做了一个揖，：“林怀谨遵爷爷教诲，断不敢忘。”

    回到付家，付林怀就把付锦绣教到书房，把王家老爷子的话跟她了，付锦绣听完以后，看着父亲，：“能换别人吗？您看我像是当皇后的料吗？”

    付林怀看着自家闺女的无赖样，伸手照着她脑门就弹了一下，：“家里这么多年怎么教育你的你自己不清楚吗？还在这儿跟我些有的没的。”

    付锦绣吐了下舌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声的跟父亲：“父亲，我怕宫里那位等不及了，万一对，”到这儿，她伸手指了指上面，“下手怎么办？”

    付林怀看了眼自己的闺女，：“你的有道理，所以咱们更得加快脚步才行。过两天你找个理由去见秦家姑娘，把这些跟她了，让她好好准备一下，王家老爷子可不是好骗的。”

    付锦绣点点头，：“那是，王家太爷都快成精了。”

    付林怀伸手又是对着付锦绣脑门来了一下，：“怎么岁数越大越胡八道呢。”

    付锦绣撇撇嘴没话，王家那位老爷子确实快成精了，前世她都死了人家还活得好着呢，可是这话又没法对父亲，只得咽了下去。

    付锦绣回到院子，想了一下，觉得还得给夏秀清跟林柔儿都下个帖子，这事儿得让她们都知道才行。

    王家，王老爷子看着付林怀走了，赶忙招呼丫鬟把大黄猫抱回来，：“这付家子来的不是时候是吧，耽误我宝贝儿吃东西了。”

    大黄猫喵的一声，看来是表示同意。

    王老爷子伸手点了点黄猫的脑门，：“你知足吧，当年你太爷爷在的时候，被那子托着尾巴到处跑，你爷爷居然认为是跟它玩，还挺开心的陪着他。不过，付家子那时候也才三岁，也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呢。不过到你爷爷那儿就不行了，因为付家那子弄翻了它的食盆，差点给他挠个满脸花。”

    大黄猫趴在王老爷子腿上，歪着脑袋听着他的手，就等着他弄鱼给他吃。

    这一人一猫，倒是开心。

    王家少爷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太爷跟他养的那只猫聊得开心，不禁扶额，都老孩老孩，果然是真的，跟只猫都能聊一块去。

    见重孙子来了，王老爷子笑着让他坐下，：“太爷爷给你门亲事好不好？”

    王家少爷王明辉一愣，心自家爷爷已经好久没出门了，最远也就是去花园子遛遛，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自家重孙子一脸好奇，王老爷子笑着：“秦家那位姑娘怎么样？”

    王明辉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也是听过秦宏瑾的，不仅听过，他还见过，正好是秦宏瑾在礼部那几天，他想了一下，摇摇头，：“太爷爷，我觉得不太行。”

    “怎么呢？”王老爷子好奇地问，“可是长得如同夜叉一般？”

    王明辉又回忆了一下秦宏瑾的长相，其实她不难看，甚至可以是好看，只是行动起来，未免有些过于阳刚了。

    “也不是，只是孙儿觉得跟她在一起，像是有龙阳之好。”

    “那就算了。”王老爷子，“不过我最近会叫她话，有些事情，你看见了也别误会。但是什么事情现在我也没法跟你，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王明辉是个听话的孩子，他点点头，也没有多问。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又想了一下秦宏瑾，果然没法接受。跟她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文弱。王明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觉得秦宏瑾可能能把自己拎起来舞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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