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看中哪位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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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妥当了,殷圣奕看了一遍,还算满意,又让她大声诵读一遍,最后命令道:“把这份检讨书再抄两份,一份我拿着,一份你存放起来,至于这张,放在床头上,每天早起床前,晚上临睡前都要各读一遍,时刻给我记住你犯的错误,以后再敢犯,我不你也不骂你就把你丢给那些男人,让你尝尝冯茹尝过的滋味!”

    楚妍清眸蓄泪,哽咽难休,可却不敢开口为自己申辩。反正在殷圣奕的眼里她就是最无耻的出轨贱人,而且还涉嫌谋杀亲夫,两罪并罚,应该跟冯茹一个下场的。他念在结发的情份上宽恕她这一次,如若再犯,后果不敢想象……

    抄写另外两份检讨书的时候,殷圣奕开恩让她坐到桌子上写。工工整整地又抄了两份,像学生交作业般交给殷圣奕一份,另两份她放在床头一张再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一张,以备随时温习上面的内容。

    忙完这一切,殷圣奕便抱起她走进浴室。

    殷圣奕在为她搓洗身体的时候,刻意避开她被皮带抽伤的部位,洗完后,他又亲手为她涂了药。

    面对男子突然而至至的温柔,楚妍始终保持沉默。她已经被他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什么傲气傲骨也没了。她的身体痛到碰都不能碰。只希望她的顺从能换来他两天的宽恕,这便是她唯一的奢求了。

    两人一起走出浴室的时候,她感到有些头晕眼花。

    整整一夜都不曾好生入眠,她又饿又困几乎连路都走不动。

    “我想睡觉。”她弱弱地央求道。

    “下去吃饭!”他板着俊脸走到衣橱前拉开橱门,换上衣服,在为楚妍挑选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橱底竟然卧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吃惊之余,他赶紧俯低身将它揪起来,发现这是只米白色的普通京叭,不是什么贵重品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如此不入流的宠物可以踏进他们殷家,而且还进了他的卧室。更离谱的是,铺在狗身下充作简易狗窝的东西竟然是……他的衬衫!

    楚妍这才记起这只差点被她遗忘的狗,昨晚给它喂了点冯茹给的药粉,它就一直昏睡不醒。见殷圣奕将它拎出来,赶紧上前阻止道:“别伤害它,这是我买来的!”

    “你买这种东西?”殷圣奕蹙起俊眉,没有要交还她的意思,相反算把它丢进垃圾筒,“这是最不值钱的京叭,到处泛滥,街边的垃圾筒里都能捡到!还有,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敢把我的衬衣给它做狗窝,欠揍是不是?”

    “不要丢!”楚妍连忙上前抓住他拎狗的手腕,哀求道:“我已经把它买回家来,不能再让它去流浪,再……它吃了点药粉,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看着男子森冷的目光,她的声音慢慢低弱下去,呐呐地接着辩解:“是冯茹交给我的药粉……我怕有毒……就买来只狗……给它吃了点……看它没事……才往你的水杯里洒了点……”

    殷圣奕嘴角抽搐,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而这时他手里捏的那只狗已睁开了黑溜溜的眼睛。

    刚刚苏醒过来的狗好奇地量着它的新男主人和女主人,呜鸣两声,待到发觉自己身悬半空,倒也没怎么紧张,只是好奇地四下张望着,漆黑的眼瞳里是茫然的好奇。

    “它醒了!”楚妍上前想接过这只狗,殷圣奕却将它丢到地上。

    “嗵!”胖乎乎的身子跌在地毯上还是有点疼的,不过它只是轻哼两声就挣扎着爬起来,对两人摇了摇短短的狗尾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主人身份。

    楚妍接过殷圣奕递过的裙子,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再走到狗的跟前蹲下,和它大眼瞪眼地互视了一会儿,见它只是傻乎乎地盯着她看,并没什么动作,便抬头疑惑地对殷圣奕:“它好像有点傻……”后面的话咽住,不知道这只狗是天生弱智还是昨晚吃了药粉的缘故。假如是后面的原因,那昨晚殷圣奕假如也喝了掺药的水,会不会变得跟它一样傻呢?

    殷圣奕薄唇抿得几不可见,棕色的眼瞳深浅莫测,突然他弯腰将这只狗拎起来,然后转身走出卧室。

    楚妍连忙跟出去,急声央求:“不要丢它!它很乖的,而且吃东西不多,我可以把我的饭分一点给它!”

    男子停步回头,邪佞挑眉:“你的饭都给它吃吧!从此你绝食!”

    她可怜巴巴地争辩:“我喜欢它……”

    也许是想到自己的命运险些跟这只狗一样,殷圣奕对它生出几分同情,没再要丢掉它,而是下楼交给女佣,让她们将它刷洗干净再找兽医上门检查身体状况注射役苗。一切弄妥当了,才准许它在殷家安家落户,成为继那两条德国狼犬之后第三只入住殷家的宠物。

    两天后的晚餐,楚妍终于见到乔恩娜。这些天,殷圣奕很忙,乔恩娜似乎也很忙,反正这几天楚妍一直没在餐桌上见到她的人影,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在殷圣奕的胁迫下,楚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妈!”

    乔恩娜吃了一惊,抬眼瞧了瞧她,问道:“你在叫我?”

    楚妍低首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检讨书上规定,得不到乔恩娜的点头,她就不许坐下吃饭。

    “妈在问你话!”殷圣奕推她一把,示意她回答。

    “哦!”她只好再缓缓抬起头,应了声。

    “嗬,今早太阳该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吧!”乔恩娜夸张地叫起来,她将楚妍重新量一遍,撇撇红唇,道:“怎么突然想通了肯叫我妈?你不是不愿做殷家的儿媳妇吗?”

    她继续拧自己的手指,反正她只管叫妈,剩下的问题让殷圣奕去回答吧。

    “妈,她现在知道错了,以后会改正。”殷圣奕见她并没有像自己要求的那样对乔恩娜面露微笑,有些不满意,不过她能开口叫一声妈这已是不的进步。便替她拉开餐椅,淡淡地命令道:“坐下吧。”

    乔恩娜的心思也没在他们的身上,将楚妍抢白一番,她便重新陷入了深思。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乔恩娜没有话,殷圣奕也没有话。都只是默默地拨着饭,没有主动跟对方搭话的意思。

    如此诡异气氛下,楚妍更不敢多话。她实在被殷圣奕整怕了,什么事情都不敢多嘴,生怕一个不心惹怒他,马上就会被他新帐老帐一起清算。那份已经写好的检讨书是她的软肋,一旦殷圣奕不高兴,就会命令她高声朗读一遍,那真比抽她一顿还要难受。当然,她也可以拒绝,不过立马就会遭到更可怕的报复和惩罚……强她!

    这两天,她简直像身处地狱,而殷圣奕就是压迫她欺凌她的恶魔。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经彻底臣服于他的银威。他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稍有忤逆不是让她朗诵检讨书就是用皮带捆起她肆意妄为。

    事到如今,楚妍也不想抱怨命运的不公了,也许殷圣奕就是她上辈子的冤家,她欠了他的债,这辈子才会落到他的手里任他欺凌折磨。

    唯一给她欣慰的是,他居然同意留下那只京叭,尽管它既不名贵也不机灵(傻乎乎的样子极有可能是喝药的后遗症),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他也就默许了它的存在。

    不过,也正因为它的存在又导致了今晚争吵的导火索。

    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可怜(她给它取的名字,因为觉得它跟她一样可怜,没人疼没人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而且还跑到餐桌旁对楚妍撒欢。

    这也就罢了,问题下,它在嗅过楚妍和殷圣奕的脚之后又蹭到乔恩娜的脚边,用黑黑的鼻头嗅了嗅她涂着大红蔻丹的脚趾,然后呜呜狂吠起来。

    显然,它认为这位是不速之客,没有资格跟它的男女主人同坐在餐桌旁享受美味的晚餐。

    “呜……呜呜……”家伙从喉咙深处发出极具威胁性的咆哮,弓起圆滚滚的身子,陡竖起全身的毛,同时露出尖尖的牙齿。

    正在凝神沉思的乔恩娜这才意识到家里多了只狗,抬头将它量一眼,嗓音瞬间拔高:“哎呀,从哪里弄来的京叭,这么低贱的品种怎么能进我们殷家?楚妍,是你弄来的吗?”美目不善地转向楚妍,因为她知道佣人绝不敢随便把宠物弄进家里,更不敢放进客厅。而殷圣奕从来对动物无爱,更何况这种不入流的京叭,唯一可疑对象只有楚妍。

    楚妍放下筷子,低声嗯了声,又解释道:“它叫可怜,是我买来的。”

    “可怜?”乔恩惊讶地瞪大美眸,训斥道:“你怎么给狗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它能进我们家多幸运啊,哪里可怜?”

    “大家都不喜欢它,嫌它不够名贵,动不动就要将它丢出去,所以我觉得它很可怜。”楚妍觉得这名字没什么不好。

    “这只狗太低贱了不适合留在我们家!”乔恩娜果断地下了判语,然后扭头命令道:“王妈,你赶紧叫佣人把这只狗扔了!”

    “不行!”楚妍忽地站起来,冲动地对乔恩娜喊道:“你凭什么扔我的狗?它是我养的,不许扔它,不然我也走!”

    “啊,用这种态度对妈妈话!”乔恩娜积攒的火气全都冲着这一人一狗发泄出来,“是不是这几天我没在家,圣奕娇宠得你都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以为我们家是动物收容所吗?什么死猫烂狗都往家里抱,快丢出去!”

    女佣张嫂走进来的时候,殷圣奕摆了摆手制止她,然后淡淡地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一只狗,反正我们家有的是粮食,妈,犯不着为这些事上火。”

    “圣奕,你竟然这样纵容她?”乔恩娜更吃惊,既而怒火上窜,责怪道:“你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估计把你爹也忘了……”

    “你没忘?”殷圣奕挑眉反问她,俊脸有些阴鸷,嗓音低寒:“这两天你去哪了?”

    乔恩娜吸气,一时有些语塞,只能左顾言他,“妈妈出去散心……”

    “你散心?”殷圣奕握起铁拳,棕眸中有隐忍的怒色,“到哪儿散心?前天是爸爸的忌日,你不去陪陪他还去找……”到这里忽然省起楚妍坐在一边,便生生咽住,只是暗暗咬牙,眼眶微微发红。

    这个无耻的女人是他的妈妈,从爸爸在世的时候起就不断地招蜂引蝶。爸爸去世后,她竟然跟龙翱勾搭成歼,这是他最难以启齿的耻辱。

    乔恩娜有些心虚,这两天心情实在糟透了,所以就把楚妍当成出气筒。只是没想到惹来儿子的指责和不满,想到那些臭男人都不可靠,只有儿子才是她的终身靠山,不能在他面前失了分寸,便忙缓和了语气和表情,柔声道:“圣奕,妈妈真的只是一个人走走而已。当着楚妍的面,你这些话会让她误会我的!唉,我容易吗?自从你爸爸走后,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又开始嫌弃我,呜呜……妈妈的命太苦了!”

    殷圣奕沉默,楚妍也沉默,这乔恩娜实在能将女人一哭二闹的本领发挥了个十足。不等别人什么,她先一通哭闹喊屈将对方堵住。

    让楚妍感到意外的是这母子俩之间欲言又止的对话,她能听得出来那些难以启齿的内容是什么。看看徐娘半老却依旧美貌风骚的乔恩娜,心想,自从殷凡去世后,她已孀居多年,其实再寻找另一半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为何如此忌惮她的儿子呢?

    “不就一只狗吗?无所谓,她喜欢就留下来好了!”乔恩娜主动让步,她抹着眼泪像是委屈求全,“妈妈知道你娇惯你的媳妇,可也犯不着在餐桌上给妈妈没脸来讨她欢心!如果实在嫌我在碍眼,我就离开这个家!”

    殷圣奕丢下筷子转身对不知所措的张嫂吩咐道:“把这只狗拿到外面去,给它另做个狗窝,不许再让它进客厅!”

    张嫂连忙答应一声弯腰抱起狗向外面走去。

    楚妍咬紧下唇,没有再抗议。一则知道殷圣奕采用折中的法子,二则这两天被他整怕了,不敢再招惹他。反正只要不把可怜丢掉就好,住在院子里她也可以经常出去看它。

    乔恩娜自那天早跟殷圣奕呕气,就再也不出家门了。

    “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还不行吗?我天天守着你爸爸的遗照总可以了吧!可惜,这样也没人给我立牌坊!”乔恩娜对儿子含泪抱怨着,声咽喉堵,“你这个没良心的子,这样怀疑妈妈,难道妈妈像不正经的女人吗?”

    殷圣奕气得俊脸铁青,却无法开口反驳,只因为她再厚颜无耻也是他的妈妈。

    乔恩娜安守本份地在家住了二三天,不出去过宿就像饥鼠般上窜下跳,哭天抹泪,又骂儿子不孝又骂他多心她又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尽管她明知道她跟儿子的矛盾完全跟楚妍没有关系。

    母子俩吵上几次,楚妍就算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了。她实在想不到乔恩娜竟然这般耐不住寂寞,一天不出去偷情就寝食难安。在对她鄙夷的同时又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不改嫁呢?难道殷圣奕限制她改嫁吗?

    这天中午,殷圣奕带楚妍去外面吃饭,当然还有其他人一起吃……他从来都不会单独陪她出去吃饭。

    乔恩娜独自留在家里,这几天的时间她已憔悴不堪,可始终在跟儿子赌气。

    对于他们母子俩之间的矛盾,楚妍也了解了个大概:乔恩娜思春了,可儿子不许她“乱来”。

    也许是自家的酒店饭菜吃腻味了,殷圣奕便带她去了望海楼海鲜城。

    这是香港最大的生猛活海鲜酒店,在这里你可以找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海洋特产。大到凶猛的鲨鱼、鳄鱼、海豚,到北海湾的鳞虾以及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微型藻类,只要你能想到的,都应有尽有。

    另外,这里的特色菜是每天为顾客提供一头刚刚捕杀的新鲜鲸鱼,卖完为止。

    鲸鱼运来之后,往往用不了几个时就会顾客瓜分一空,来晚的便只能喝鱼刺酸辣汤。当然,假如是老顾客的话,也会有特殊照顾。比如提前预约,为他们留出鲸鱼身上最好的部分,或煎或炒或焖或炖,全凭顾客的口味和爱好。

    殷圣奕就很喜欢望海楼的海鲜,所以每个星期他都会来这里吃几顿。有时候陪客户应酬,有时候则跟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一起聚。比如今天,他来这里不过是散散心,顺便跟三太子他们闲聊天。

    预订了四十六楼靠南窗的包房,在这间包房里,临窗而立可以看到大海,望海楼的名称由此而来。

    楚妍其实对这种聚会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被殷圣奕关在家里好几天实在闷得慌,权当出来散散心。

    走进包厢,看到里面已坐了三男三女六个人,看到殷圣奕带着楚妍走进来,连忙都站起身笑着招呼。

    那三名女子楚妍虽然不认识,不过那三个男的她却还有印象。上次在雷家,那对双生花的芳辰兼雷大姐“招婿”大会,殷圣奕曾将她丢给龙峻煊看管,而龙峻煊当时跟三名男子坐一桌,他们分别是梁宜鸿、于彬、古驰,人称“口口口”的三少。

    今天龙峻煊没有来,三少却是一个都不少,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边的女伴全部换新,而且个个美艳性感,如同选美大赛上的姐般花枝招展。

    “嫂子,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梁宜鸿抢先一步对楚妍伸出大手,笑嘻嘻地招呼。

    楚妍没理会那只伸过来的爪子,却淡淡地问道;“你那位最欣赏的职业女性呢?”

    “哈!”他自嘲地笑,“嫂子记性倒不错,那么多天以前我身边的女人你也能记着。”

    楚妍暗暗翻个白眼,谁有那闲心记他身边带哪个女人?不过因为霍菁是夏子寒的助理,所以她才印象深刻些。不过一想到夏子寒,她心里便一阵的黯然,沉默不语。

    “嫂子还是一贯忧郁美人的气质,我喜欢!”于彬还是那么直率坦白,毫不理会殷圣奕警告的眼光。

    古驰则拿起一瓶香槟:“这是刚从法国空运来顶好的香槟,美酒配佳人,有嫂子一起喝这酒也算值了!”

    四人笑笑地一起走向餐桌边坐下,服务员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上菜。

    红烧鲸鱼是望海楼的招牌菜,四人刚坐下,便由两名服务员共同抬着巨大的瓷盘端到桌上来,顿时宽阔的钢化玻璃转盘就被占去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

    古驰笑着:“这里的鲸鱼可是很紧俏,就算提前预约最多也只能订一公斤。我跟老板准备招待几个要好的朋友,他倒很给面子,一下子留出二十公斤。剩下的暂存在大厨房的冰箱里,咱们走的时候带一点回家吃。”

    服务生开始往他们的碟子里分鱼,楚妍也分到了一块。她从未见过真正的鲸鱼,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吃到它的肉。盯着碟子时的大块美味,一时不敢下筷。

    其他人都毫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殷圣奕见楚妍不吃以为她害怕这东西,便声地:“吃吧,味道很好。而且鱼刺全部被厨师剔净,绝不会卡喉咙。”

    “哦!”这些天的相处,楚妍已慢慢习惯把他的命令当圣旨。他让她吃她就得赶紧吃,拿起筷子掀了块外红内白的鱼肉送入口中,却被它的美味惊住。真的很好吃,鲜香滑嫩入口即化,余香满颊。

    紧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海洋特产纷纷端上桌子,令人目不暇接。这是名符其实的海鲜宴,而且除了最先上来的那道红烧鲸鱼,其余全部都是临下锅时都活蹦乱跳的生猛海鲜。

    殷圣奕耐心地帮楚妍剥虾,边跟三人聊着闲话。其实今天的午宴他可来可不来,不过古驰邀请的时候他还是答应了。

    知道楚妍已被他关了几天的禁闭,有些烦闷,而他又不愿带她出席应酬场合,如果专门陪她出门散心又显得太掉价,所以就应了三少的邀请过来吃海鲜。

    楚妍对他们之间“色彩浓烈”的话题不感兴趣,便好奇地量着桌上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海鲜。有些是她在电脑图片或资料上见过的,有些却是她连听都没听过的。

    三少对楚妍都很感兴趣,毕竟能让殷圣奕娶为妻子的就不是凡品,更何况他又如此在意她。吃饭时,每拣起一样海鲜必先挟给她,然后以一种深邃的目光注视她吃下。

    “嫂子,你功劳不啊!”于彬见殷圣奕那样在乎楚妍,好像生怕被人抢去的样子,不禁更喜欢调侃他们,“当初我们几个好三十岁之前不结婚的,唯独圣奕他三十五岁之前不结婚,呵,没想到反数他结婚最早!你提前解决了一个准光棍,我们全体向你致敬,干杯!”

    楚妍又好气又好笑,不好不理他,便语含讥讽地淡淡地应道:“我不敢居功,能嫁给他全是他的功劳,整个过程全是他一手筹划的,除了婚礼,我什么都没参与。”

    “真的假的?”三少面面相视,继而大笑。“洞房呢?你有没有参与?”

    楚妍顿时红了俏脸,这些该死的东西,满嘴胡话!低垂下渗血般的脸,窘到不行。

    殷圣奕抿嘴看着三个花花公子围着楚妍起哄,也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只慢津津地用牙签挑出香螺肉,然后送给她面前的碟子里。

    “圣奕,这样多老土,来点浪漫的!”梁宜鸿提议道:“用嘴巴喂,那样嫂子吃起来香在嘴里甜在心里!”

    “对,用嘴巴喂!”古驰率先用实际行动响应,将嘴里的螺肉喂到身边美女红嘟嘟的嘴里。

    楚妍拧着自己的手指,轻咳一声,对殷圣奕声地请示:“我想上洗手间。”

    “嗯。”他微微颌首算是恩准了,大概是觉出她的窘状,知道她想出去躲一会儿。

    楚妍怯怯地站起身,低着头急步向门口走去。

    于彬身边的女伴终于发现一点问题:“为什么殷少奶奶出门都不挎包呢?”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包!楚妍在心底回答,菱唇绽放一抹苦涩,她知道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她回答。

    走出包厢,她慢慢地顺着走廊往前行,也不知道准备去哪儿,只觉得胸口郁闷得厉害。好像得了急性哮喘,怎么都透不过气。

    走廊很长,现在正午时分正是就餐的黄金高峰期,几乎所有的包间都人满为患,这里的生意火爆的确名不虚传。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巧合,楚妍走到一间铜牌标示名叫明珠湾的包房时,服务姐端着一份需要加热的鱼汤走出来,房门开阖的瞬间,她看到主位上坐的那位客人竟然是……夏子寒!

    而偏偏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正低着头的夏子寒好像心有灵犀般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地锁定呆立在门外的她。

    “砰!”服务姐出来后就关阖了包间的房门,然后端着鱼汤去厨房了。

    楚妍茫然无措,却不愿离开,便在包厢门前痴痴地站着。

    她不知道自己的双脚为什么像扎根般定在这里,无法挪动半步。难道她的心里还在期待什么吗?够了,白日梦该醒了,坐在里面的人是夏子寒不假,可他现在已不止是法官,他还是雷鸣的乘龙快婿!

    想起那位白雪公主般甜美的雷芊芊,她就一阵气苦,清眸蓄泪,咬起下唇。

    真的很痛恨自己,人家明明已另有所爱,她还在留恋什么?难道还准备廉不知耻地求人家帮她官司?

    门到底还是推开了,夏子寒走出来,然后他关上房门慢慢向她走过来。

    她几乎没有勇气抬头。是的,她站在这里不肯走就是希望他能走出来,主动跟她几句话。也许潜意识里,她在等待着他的解释。哪怕一个蹩脚的理由也好,起码让她知道他记得她这个人,还记得曾经对她许诺过的话。

    “跟殷圣奕一起过来的?”夏子寒已经走近她的身边,并且开口问道。

    听着男子熟悉又低醇好听的嗓音,她一阵声咽喉堵,牙齿咬紧下唇,生怕一个不心,清眸中蓄满的泪水就会滚落。

    痛恨自己实在太没出息,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流泪,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受虐怨妇的样子让他轻视,她岂不是更成为那位美丽公主的陪衬物了?

    “别哭!”他本能地伸出大手帮她试泪。

    她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抚触,突然想起了检讨书里的一句话:见到冥夜和夏子寒二人要绕道而行。

    菱唇绽放一抹苦涩的笑意,她怎么就这么可怜复可悲呢?像她这种没自由没身份没钱财没势力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再做白日梦?绝决地转身,准备离去。

    “楚妍!”夏子寒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她的纤手,扳过她的身子,急切地搜寻她的目光,“我从没忘记曾对你过的话!我会把你从他的身边解救出来,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还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你懂吗?”

    楚妍始终拒绝对视他的目光,因为她不愿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哦,他还记得答应解救她的承诺,那么另外一个承诺呢?他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了?

    “我跟芊芊是朋友,她答应帮我们!”大手抓住她孱弱的肩头,再紧紧收拢,男子的语气急而低:“楚妍,她知道我们的关系,那晚的一切不过是为麻痹殷圣奕演的一场戏!为的是等殷圣奕对我失去戒备,我好寻找机会……”

    心咚咚直跳,有一种叫作绝处逢生的感觉在她的胸口弥漫。有激动有怨怼,可更多的是欣喜。他没有抛弃她,也没有忘记他曾对她许诺过的一切,原来他都记得。

    男人的心思都是复杂的,可楚妍只需要弄清一点就足够,只要他还在意她,只要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她枯涸的心就会重新复苏。

    泪如雨下,她抽耸着肩头,再也无需掩饰自己的柔弱和委屈。他能理解她在看到他拥着那位公主时的心情吗?恍如世间最后的支柱崩塌,沦陷到十八层地狱再无超生的机会。

    那种悲凉和绝望,他懂吗?她嘤嘤低泣着,声咽喉堵。

    “别哭,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夏子寒温柔地为她试泪,却越试越多,女人真的是水做的,而且还是永无枯竭的泉水。不过他心却甜蜜而温馨,她肯为他流泪明她在意他……在意他选择别的女人。墨色的眼瞳忽然变暖,嘴角擒起一抹温柔的笑。

    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凄惨,再弄得泪水涟涟岂不是更像怨妇。生怕男子会因此腻烦,想起那位公主般的雷芊芊,她便感到压力巨大。擦干泪眼,她勇敢地抬起头,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因为压抑的低泣,嗓音有些哑:“我……该回去了!”

    夏子寒知道她怕被殷圣奕发觉又会遭到毒,心里第一次浮起叫做悲凉的情绪,可他只能克制住自己,轻轻颌首。

    楚妍转身的时候便看到殷圣奕从走廊那边过来,她慌忙加快脚步走过去,希望不要被他发现夏子寒。

    可惜,殷圣奕的贼眼那么毒,怎么可能看不见夏子寒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楚妍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眸光一凌,她心脏条件反射般收缩,浑身汗毛陡竖。

    不过她稳稳神决定来个死不承认,反正他也没当场抓到她跟夏子寒话,她就她看到夏子寒便躲开了,完全遵守检讨书上的内容“见到夏子寒要绕道而行”。

    思忖的功夫,殷圣奕已走到跟前,楚妍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定,听候发落。

    “你干什么去了?”男子语气不善,似乎压抑着某种狂躁的情绪。

    “我……我去洗手间……那个……见到夏子寒就……就绕道……”反正他极可能看见夏子寒了,她还不如坦白承认。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楚妍惴惴地抬起头,却见他正深深凝睇着她,四目相对,她颤栗又惊惧,他则晦暗不明。

    “自己单独遇到他要绕道,不过跟我在一起就不必了。”男子完便拉起她的手,向着刚才夏子寒出来的房间走过去。

    楚妍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他是拉着她去找夏子寒对质的,不由暗暗叫苦。连忙边挣扎边解释道:“我没有跟他话,真的,看到他我就躲开了……你不要再去闹,人家跟朋友聚餐……”

    “你怎么知道他在跟朋友聚餐?”殷圣奕猛地停住脚步,回头质疑地问道。

    “我……我碰巧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我没跟他话!”最后一点要着重强调清楚,楚妍深深明白,如果这事稍有含糊,今晚回去她又要熬一个凄惨的不眠夜。

    男子用犀利的目光审视她一番,没有再什么,不过还是拉着她走到那个包厢前敲响了房门。

    房门开,服务姐探出来,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找谁?”

    殷圣奕没答话,向里面扫视一遍,然后就有人主动起身招呼他。

    “圣奕,我刚飞到香港,你怎么能马上找到我?”跟殷圣奕招呼的是个极俊美的男子,身形英挺颀长,眉目宛如描画般精致,嫣红如花瓣般的薄唇居然不逊于冥夜。

    “我能掐会算,能准确无误地逮到你。”殷圣奕在笑,可眼中却了无笑意,眼角的余光扫过室内坐的众人,淡淡地道:“冷涛,你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冷涛着哈哈,“算给你一个惊喜,不过被子寒抢先请过来,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只好先赴他的邀请。晚上,我作东,去你的迎宾馆,怎么样?”

    殷圣奕嘴角微微抽搐,没答应不过也没拒绝。

    “一起过来坐吧!”冷涛热情地邀请道。

    殷圣奕倒也没客气,携着楚妍的手一起走进去。

    包厢很大很明亮,宽阔的桌子围坐着三男两女,坐在主位上的是夏子寒,他右首的贵宾位上坐的就是冷涛,冷涛下道坐着一位穿着华丽的美女。

    夏子寒左首处坐的也是一位帅哥,阳刚气十足,帅哥的下首陪坐着一位柔美的年轻女子。

    “子寒,你应该也认识圣奕吧!”冷涛微笑着问夏子寒。

    夏子寒扫了殷圣奕一眼,似乎没看到他身边挽着的楚妍,只淡淡地笑道:“在香港,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不多。”

    服务姐添了两套餐具,殷圣奕和楚妍在夏子寒的对面坐下来。

    楚妍双手紧张地拧着餐巾,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心跟夏子寒目光相碰露出马脚,或者被殷圣奕强行按上眉目传情的大帽子,回去又是一顿好整。

    冷涛对另一位陪坐的帅哥介绍道:“君浩,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殷圣奕,你们认识一下吧!”随即再转首对殷圣奕介绍:“圣奕,这位是我的朋友厉君浩,他在大陆R市做的是娱乐生意,因为倾慕冥夜的大名,这次特意跟我来香港取经。你放心,纯粹是生意上的来往,别无所谋。”

    谁都知道,在香港殷圣奕跟冥夜之间的争斗已趋白热化,可他们的冲突却主要源于口口军火交易的争夺,在白道生意上,并无特别大的矛盾。

    冠凰主营房地产、金融和电子,而冥夜的同心圆连锁却主营餐饮、赌场和夜店娱乐。同心圆在这几方面经营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前来取经求教的同行也络绎不绝。这些慕名而来的人不止来自大陆,还有许多来自东南亚各个国家,都是夜店的老板。但若无人引见,却极少能有人得到冥夜的亲自接见和招待。

    冷涛跟冥夜也有几分交情,纯粹是个人感情,与生意方面无关。他是极少数可以同时周旋在殷圣奕和冥夜这两个极度危险人物中间的人之一,这当然与他平和谦让的态度分不开。

    他这次来香港,顺便带着大陆的朋友一起来取生意经,倒也无可厚非,不可能因为他们中间有人跟殷圣奕熟识,就不跟冥夜来往,只要相互间利益不冲突就没什么大妨碍,毕竟任何人跟钱都是没仇的。

    坐在一起相互聊了几句闲话,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很心地撇开殷圣奕跟冥夜之间的过结。

    殷圣奕随口问冷涛:“你跟夏子寒怎么是同学?”

    冷涛答道:“我们当年一起在德国的柏林大学留学,交情很不错的。”

    夏子寒笑道:“那当然,如果交情不到位也不可能刚下飞机就被我请到这里来。”

    殷圣奕嘴角弯起一抹浅讥,没理睬夏子寒,却对冷涛岔开话题:“浩轩最近怎么样?他怎么没一起来玩?生意很忙?”

    “他最近是很忙,不过却不是忙生意。”冷涛俊目闪烁,戏谑道:“这家伙最近沉浸温柔乡,君王不思早朝。”

    “听他结婚了,真的假的?”殷圣奕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没邀请我喝喜酒,可这段时间他身边倒真的多了一个固定女人。”冷涛俊目瞥向他,反问:“他结婚的事情跟你了?”

    “没有!”殷圣奕仰向椅背,棕眸一眯,道:“这家伙要真偷偷摸摸结婚,都不跟我声招呼,看我怎么整他!”

    “是真结婚了!”一声满含醋意的话语竟然出自冷涛身边的女人之口,她三角凤目闪着妒火,咬着银牙道:“可惜这婚姻不会长久的,因为浩轩根本就不爱她!”

    殷圣奕微微挑眉,瞧了那女人一眼再瞧一眼冷涛,没话。

    冷涛俊脸讪然,对那女子喝斥道:“夏彤彤,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能不能在朋友的面前给我留几分面子?不论沈浩轩喜欢不喜欢她,她跟他已经登记注册,你要实在羡慕可以去沈浩轩的身边做情人,我没强留你。”

    夏彤彤见冷涛生气,连忙缓和了脸色和语气,拉起他的大手,娇声道:“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话会注意分寸,绝不再给你丢面子。”

    在座其他三位男子都替冷涛汗颜,真不明白优秀如他怎么会带着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人出来。

    厉君浩身边的女子软语轻笑:“我陪在厉哥身边的时候从来不会去想别的男人,不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去想别的男人,天下间优秀的男子虽然多,可我爱的只有厉哥!”

    虽然这些男人多是逢场作戏惯了的,不过听着美丽女子近乎于痴情的表白,还是对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几乎所有的男子都比较青睐专情的女子,而不是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的类型,比如冷涛身边的夏彤彤。

    厉君浩伸手捏了捏那女子的下巴,笑着夸赞了句:“乖,哥以后只疼你一个!”

    众人都笑起来,刚才因初次见面的尴尬和生疏都烟消云散,气氛融洽了许多。

    男人间的话题永远跟生意有关,因为殷圣奕对餐饮和夜店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冷涛便将话题扯到房地产上。

    “在座的也没有外人,我话直来直去,最近我跟浩轩的关系有点紧张。”冷涛坦然道,“一山难容二虎,在T市房地产界,我们俩是竞争对手,所以就会有利益上的冲突。当然争来斗去对谁都不利,和气才能生财。现在我跟他之间需要一个中间人出面,一起洽谈生意合作。T市那么繁荣,如果我们联手,一定可以垄断整座城市的房地产市场。所得利润只增不减,比现在窝里斗强多了。”

    殷圣奕默默点头,有时候他也在想,假如他跟冥夜可以握手言和,那么整个东南亚的军火市场都会是他们俩的天下。可惜,两人都太精明了,性格又好强,谁也不甘示弱,因为合作后最最主要的问题是:谁是老大?两个人都不甘人下,要对另外一人俯首称臣等于要命。更何况,冯茹已死,两人之间的梁子结得更深,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合作的一天了。

    “我跟浩轩合作后,愿唯他马首是瞻,利润多分给他半成。”冷涛头脑冷静处事细致,一句话就将所有妨碍他跟沈浩轩之间合作的敝处全部摒除,最后出重要的一句话:“问题是现在我们目前缺少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中间人!”

    “唔!”殷圣奕挑眉,似笑非笑,“有话直,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呵!”冷涛笑起来,“你这个鬼精,知道我为什么跑香港来?难不成真的只是来散心?”

    “有事相求还敢不直接见我,在别人的酒桌上跟我谈这事,冷涛,你架子是越来越大。”殷圣奕把玩着喝干的酒杯,没算让服务员添酒。

    “咱们兄弟别这么较真好不好?”冷涛陪笑,亲自拿了酒瓶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我先自饮一杯给你赔罪,然后咱们哥几个再一起喝,大家聚在一起都是缘份,互相帮衬点,一起发财!”完便举杯一饮而尽,再将杯底亮向众人。

    “你少跟我拽京片子,我听不懂!”殷圣奕虽然还在奚落他,不过脸上已露笑容。在冷涛再三请求下,这才放下酒杯,任他亲自斟满,再任他亲手端起递到他手里。

    夏子寒微微叹息,冷涛这点恐怕无人能及。可他知道,眼前这位谦和礼让半分火气都没有的男子绝非泛泛之辈,他在大陆T市几乎跟沈浩轩平分天下,可素来都是锋芒尽敛,从不咄咄逼人。

    作为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冷涛和沈浩轩并没有像殷圣奕和冥夜那样闹到水火不容,居然能在T市保持表面上的和睦相处多年,冷涛的谦让和温润功不可没。

    近两年,冷涛跟沈浩轩的关系日益紧张,据除了商业因素还跟女人有关,总之颇有些一触即发的危险。为了维持这种得来不易的和平共处的局面,冷涛不惜远涉千里来香港请殷圣奕当和事佬,为他们调解矛盾。

    殷圣奕跟沈浩轩交情最两人还是电话书信不断,保持亲密的诤友关系直到现在。

    如果由他出头调解沈浩轩跟冷涛的矛盾,沈浩轩肯定会给面子。

    “听你结婚,我远在大陆不方便过来参加你的婚礼,这次来一并把结婚贺礼补上。”冷涛转身对夏彤彤:“把礼物拿出来。”

    夏彤彤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只长形的胡桃木雕花首饰匣,上面用大红色的缎带系了礼花,非常漂亮,起身双手捧起送给殷圣奕。

    殷圣奕没接,冷涛瞄夏彤彤一眼,有些无奈地问她:“你什么时候见过男人戴这东西?”

    夏彤彤一时有些讪讪地,她看殷圣奕一直没搭理身边的女子,那女子也很不合群,只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头,看上去很不得宠的样子。所以她便量人下菜碟,直接将礼物交给殷圣奕,没想到反闹得有些尴尬。

    只好再跨一步递给楚妍,自我解嘲道:“我不知道殷少奶奶管家,还以为给殷少也一样,没想到反倒让大家误会我轻视你。”

    众人哑然,这夏彤彤看着像上流名媛可话的水平远远不及厉君浩身边的那位女子。听了她这番画蛇添足的“解释”,原本没认为她故意轻视楚妍的,现在听了她的话也会表示怀疑。

    楚妍不敢接那东西(主要是殷圣奕没接),她抬起头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他。

    殷圣奕淡淡地道:“这是朋友的心意,收下吧!”

    楚妍这才敢接过,因为没有包(主要是殷圣奕不让她拿包),只好放在桌子上。

    “殷少奶奶出门都不带包吗?”夏彤彤像刚刚发现新大陆,“你的随身东西都放在哪里?”

    “我……没有随身东西。”楚妍有些厌烦地轻蹙秀眉,这个女人真喜欢多管闲事,一点事也一惊一乍的。厉君浩身边的女伴就比她强多了,人家就不尽问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其实楚妍何尝不想带包,问题是殷圣奕不允许。她现在挂着殷家少奶奶的空头衔,却穷到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一无所有。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出来的,一则她没面子,二则殷圣奕也没面子。她没面子事,如果害殷圣奕没面子那后果很严重。

    “哎呀,哪个女人没有随身私带的物件啊!比如手机、车钥匙、金卡、还有粉底、纸巾……”夏彤彤更惊讶了,这位低眉顺眼一脸苦相的女人是殷圣奕的妻子吗?堂堂殷家少奶奶怎么会寒碜到如此地步?看样子真的是极度不受宠啊!这更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楚妍将求援的目光投向殷圣奕,后者却视若无睹,慢津津地点燃一支烟,吸了口再缓缓吐出一朵烟圈,好整以暇地等着观看她如何摆脱困窘。

    看到殷圣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楚妍又委屈又气愤,将她置于如此难堪境地的人是他,现在有人奚落她他却置之不理,这个该死的男人!

    不就是等着看她出丑吗?哼,他既不怕丑,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不会开车,所以不用带车钥匙;我没有业务联系,所以不用带手机;我也不需要买东西,所以不需要带金卡;我也不喜欢化妆,所以不用带粉底;至于纸巾之类的东西,这里不是有吗?”楚妍着拿起手边的一叠餐巾纸,对着众人扬了扬。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顿时变得很怪异,既没想到她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没料到她竟然有这番举动。她的是真的吗?身为殷圣奕的妻子竟然会贫瘠至此?出来还真没人相信。

    当然夏子寒完全相信。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掩住黑瞳中的悲哀和怜悯,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厉君浩突然笑着:“殷少奶奶是我见过的最幽默的女子!”

    “呵!”冷涛也在笑,“不止幽默还风趣,玩笑开得居然跟真的一样。”

    是够风趣幽默的,楚妍苦涩地牵动菱唇,然后重新低下头去,继续装聋作哑。他们的谈话原本就跟她无关不是吗?她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只是坐在殷圣奕身边的花瓶,至于她这个花瓶的价钱全在殷圣奕的一念之间。

    他她价值连城,她就很值钱,他她破砖瓦块,她就一文不值,所以关于她的价值问题不用她操心。

    “你们新婚没出国度蜜月吧,这次一起回T市,权当去度蜜月了。所有行程和下塌的地点都由我安排,保证什么事情都会很方便。”冷涛热情地提议道:“我还留了瓶八几年的红酒,可是极品,等着你们去品尝!”

    殷圣奕却摇头,慢慢道:“暂时我还没算去。”

    “唔!”冷涛也没急,淡淡地问:“准备什么时候去?”

    “等我太太学会开车!”他笑得意味深长,端起刚刚斟满的酒杯,摇晃出一个的旋涡,眼尾一挑,睨向楚妍,:“她太笨了,连车都不会开,带到大陆去简直给我丢脸!”

    楚妍一怔,他竟然算让她学习驾车,为的是他的面子问题。这对她来应该是好事,因为多学习一项技能,将来她独立生活时就会多一项生存的本领。

    “那倒不难!”冷涛温润如玉的黑瞳瞥向楚妍,笑着道:“弟妹如此聪明,学会开车应该用不了几天。”

    楚妍深深鄙视这些站着话不腰疼的人,夸她两句聪明,就认定她两天就能驾驭一辆车!开玩笑,应该是毁灭一辆车还差不多。

    是这样的,为了尽快教会她开车,好带到大陆去显摆,所以殷圣奕直接摒弃教练司机,而是亲自上阵,手把手地教了她一整天。

    要殷圣奕驾车的技术,那是绝对没的挑,问题是她这个学生水平太次。坐到驾驶座上她特别的紧张,什么力和、油门、刹车,概念完全模糊。紧张的时候,几乎乱踩一气。

    殷圣奕这厮脾气不太好,耐性也极有限,见楚妍如此蠢笨,教了半天无效果,不由大光其火。“你脑袋里面填充的都是豆腐还是浆糊?没有记忆力吗?我过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听进去了!”正在减档的楚妍苦着脸,试图赶紧停车,车速减下来的时候,果断地踩刹车,结果……“轰”的一声,车子居然像疯了般向前窜去。天,她再次错把油门当刹车!

    “砰!”车头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停车棚里的一辆奔驰,于是华丽丽滴,“唏哩哗啦!”一通脆响,一侧车灯挂掉外兼挡风玻璃破碎,当然这只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至于其它隐蔽性的损坏,还待进一步检查。

    离他们不远处的两条德国狼犬目瞪口呆,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发生在自家院内的直播车祸现场。而“可怜”则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珠,连摇尾巴为女主人助威都忘记了。

    殷圣奕俊脸呈铁青色,薄唇几乎抿成直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楚妍有些惴惴地,她想将车子退后一点,可惜怎么努力都不着火,只能很抱歉地对殷圣奕报告:“车子发动机好像撞坏了。”

    男子依然静默无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啊,你……你没事吧!”楚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该不会也撞出毛病来了吧?

    “你盼我有事?”男子侧过头,棕眸莫测高深。

    “不是啊……我以为你受伤了。”她就知道祸害一千年,别这么轻轻撞一下,就算把他放

    在车轮下碾压,他也不见得会死。

    “下车!”殷圣奕简直地命令道,然后他推开车门跳下去。

    还好,车门没有变形,很轻易的就能推开,楚妍也下了车,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无措地拧着手指,低垂着脑袋,等着挨训。

    她以为男子会臭骂她一顿,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殷圣奕并没有多什么,而是直接又将她拎上另一辆车。反正家里的停车棚里放着十几辆车,全部撞坏还得些时间。

    他发誓,就算拼着将这十几辆车全部报废,也要将凌楚妍这只菜鸟训练过关。

    楚妍能够驾着车熟练上路的时候,已是一星期之后。现在她光荣地成为殷圣奕的全职司机,他去哪儿都让她开车,他则悠闲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这些天,两人几乎朝夕相处。因为每天都开车载着殷圣奕去各个地方,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楚妍心情好多了。每当她脸上绽放笑容的时候,殷圣奕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有时候,很凑巧地接触到男子深沉而炽烈的眸光,她有些迷茫,感觉这个男人越来越捉摸不透。

    现在她已经有了十几只漂亮的包包,都是世界名牌,各种名贵的化妆品一套套地摆在梳妆台上,估计过了保质期也用不过来,还有,殷圣奕送给她一张金卡,可以自动划款转帐的,无论她消费多钱,都会在二十四时内补齐数额。

    楚妍默默地任由他包装改造她,知道他只是想过些天带她去大陆时不至于丢他的面子。

    其实他大可以带别的女人去,反正他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不过这些话楚妍并没有出来,无数次血的教训已教会她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

    乔恩娜生日这天,殷家特别的热闹。管家王妈早早地起床安排佣人扫客厅,清理庭院,因为嫌“可怜”碍事,主张将它丢到储物间去。

    楚妍不敢表示反对,不过她却躲在走廊后面,等王妈走后便开储物间的门,将“可怜”抱出来。为怕被人发现再将这可怜的东西丢掉,她便抱着它上楼进到自己的卧室。

    还在上次的地方为“可怜”垒了个狗窝,这次用的是殷圣奕的一件睡衣。安顿好了它,她便出了卧室。

    不过“可怜”却越来越机灵(看来药物后遗症正在慢慢减轻),它不满意这个黑乎乎的衣橱,在女主人离开后,便晃动着胖胖的身躯,跳到了大床上。

    还是这里舒服,它惬意地抻了个懒腰,靠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楚妍下楼的时候,见客厅里已坐满了客人。龙家、雷家、还有梁、于、古三家都是世交,这种场合当然不会缺席。

    不过今天来的却都是辈,龙家兄妹以及夏子媛,雷家姐妹还有夏子寒(他应该是以雷家准女婿的身份来参加宴席),还有梁宜鸿和霍菁,于彬和新女友,古驰和他的新女友。

    而龙家夫妇还有雷鸣等长辈却均没有到场。离谱的是今天的寿星乔恩娜也没在场,据突患头痛,起不了床,吃过药之后就在卧房里静养休息。

    不过长辈没在场,反倒让这些年轻人更加肆无忌惮!

    殷圣奕结婚时没有铺张,低调又匆忙地举行了婚礼,让大家遗憾不已,所以借着乔恩娜生日,众人都备足了双份的贺礼,早早地来到殷家。

    因为这六家都是相熟的世家,也没有再宴请其他宾客,便在殷家宽敞的客厅里选用最宽阔的桌子,摆了酒席,大家围坐一起笑笑极是热闹。

    虽然寿星乔恩身体抱恙,连面都没露。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众人的兴致,因为他们主要还是冲着殷圣奕来的。

    楚妍其实并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因为在座的人虽然不少,但能跟她谈得来的人却一个没有。这些豪门世家的千金阔少们,好像就没一个肯正眼瞧她的,也就冲着殷圣奕的面子跟她个招呼就不错了。然后,各人聊各人的,没谁理她。

    不过她并没有跟乔恩娜那样借口不舒服上楼躲着,而是一直坚持坐在殷圣奕的身边。哪怕充当一件摆设一只花瓶,她也坚决不肯退场。

    殷圣奕对于她的突然改变有些意外,不过从他嘴角的笑意看,他的心情不错。

    这个东西,终于开始尝试着走进他的世界里了,看来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并没有白费。

    楚妍默默地扮演着花瓶的角色,再难堪再难熬,她也咬牙忍着。偶尔,趁着殷圣奕不注意,她就会抬起头,飞快地搜寻那抹熟悉的矫健身影。

    捕捉到那抹健影之后,她的心便安定下来,只是他身边紧挨着的雷芊芊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张扬吗?公众场合,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得男子那么紧,不知羞耻。

    楚妍狠狠鄙视着,不过心里却酸涩痛楚。雷芊芊跟所有热恋中的女子一样,凝望着男子的水眸里洋溢着热切和专注,含情脉脉,依恋的模样犹如鸟依人。

    “子寒,我想吃鱼眼睛,你挟给我!”雷芊芊娇滴滴的声音简直能滴出水来。

    夏子寒马上领命,伸筷为她抠了只鱼眼睛,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女孩甜甜地笑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楚妍,好像在向她炫耀。

    楚妍的心猛地一揪,突然就那样明白无误地读懂了雷芊芊的无声语言:看吧,这种可以见人的公众场合,他是属于我的!你永远都无法享受他的殷勤和宠溺,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

    凭着女人的敏感,楚妍快速地判断出,雷芊芊是爱夏子寒的,不然就不可能对她流露出敌意。那夏子寒呢?他是不是真像那天在望海楼的走廊里对她所的那样,只是在跟雷芊芊演戏给殷圣奕看呢?

    “宝贝,该回魂了!”冷不防,楚妍的肩头被人拍了一巴掌,失神的她猛然惊醒过来,侧首就对上殷圣奕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楚妍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那两人看了许久,生怕殷圣奕会生气,赶紧仔细量他的脸色,却见他已转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招呼大家吃菜。

    最近他的性格好像改变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阴晴不定,也轻易不再发脾气。不过这只是在她没有招惹他的前提上,如果他疑心她继续暗恋夏子寒(按照检讨书的内容,这简直不可饶恕),那么她铁定会很凄惨。

    夏子媛摇着龙峻煊的胳膊,撒娇地:“我也要鱼眼睛!”

    龙峻煊便也奉命抠了一只鱼眼睛送到未婚妻的碟子里,再附送一枚蜜吻。

    这下好了,在这两对的带动下,所有情侣都纷纷效尤,三少的女友都要求他们给挟鱼眼睛吃,顿时鱼眼睛变成了宴席上最紧俏最受青睐的菜肴。

    霍菁在吃掉梁宜鸿挟给她的一颗鱼眼睛之后,撒娇地再次要求他:“宜鸿,我还想吃鱼眼睛!”

    梁宜鸿显然有些为难,因为一条鱼只有两只眼睛,众人疯抢一番,早就所剩无几。不过为了博取美人欢心,他只好站起身,卖力地在一片狼籍残屑里寻找鱼目的影踪。

    殷圣奕便吩咐旁边的佣人:“让厨房马上添一个菜,清蒸鱼目,上大盘!”

    佣人连忙应了一声赶紧去传达,清蒸鱼目,不知道大厨们做过没有。

    一声欢呼,梁宜鸿成功再次搜寻到一颗鱼眼睛,用筷子高举着在众人眼前转了圈,这才郑重其事地将它送到霍菁的碟子里。

    霍菁开心地赏了他一记香吻,然后望向夏子寒,美目中有一种报复性的炫耀。

    楚妍没想到霍菁居然还真跟那个油嘴滑舌的梁宜鸿交往,难道自那次在雷家聚餐之后,他们就开始恋情了吗?可她记得上次在望海楼吃海鲜时,梁宜鸿身边坐的是个陌生的美貌女子,这明在此期间,梁宜鸿并没有坚贞地守护他们的感情。

    男子到处翻寻鱼目也只是为了博女子一笑,并非真是发自内心的爱怜。而且,这在座所有为女友或未婚妻挟鱼目的男子,又有几人是真心呢?

    “殷哥哥,你怎么都不给嫂子挟鱼眼睛呢?”雷芊芊似乎像刚刚发现新大陆一般,夸张地叫起来。

    楚妍想,她根本就不喜欢吃鱼眼睛,可又想到这么多人,丢脸也是丢殷圣奕的脸,她怕什么呢?所以就保持沉默,让殷圣奕自个去解释吧。

    殷圣奕却毫不慌乱,嘴角挽起笑弧,道:“你嫂子最喜欢吃鱼眼睛,一两只还不够她塞牙缝,所以我才让厨房去清蒸一盘。”

    众人全部哗然,雷芊芊直接呆掉,夏子媛掩嘴轻笑,而梁宜鸿却冲殷圣奕暗竖大拇指。

    佣人端上热气腾腾的清蒸鱼目,殷圣奕先接过来往楚妍的碟子里拨了满满一碟子,然后才放到转盘上任众人疯抢。

    “吃吧,不够的话我再让人做。”他的笑容温柔而危险,有种隐忍的怒气在慢慢酝酿。

    楚妍脑中警铃大作,好长时间没看到他这种表情了,马上检讨自己的言行,只有方才盯着夏子寒看了一会儿,好吧,她承认是看了好一会儿,可也没有违反检讨书的规定啊!上面只是,她见到夏子寒要绕道而行。可今天夏子寒可是他们家的贵宾,而且还是殷圣奕让她下来陪坐的,她有什么错?看看都不允许吗?这个混蛋也未免太霸道了。

    想想一肚子的气忿,居然将畏惧他的心消了一大半。

    “吃啊,这可是我专门让人为你做的,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殷圣奕眸光闪动,声音倏然变冷:“是不是换个人给你挟你就喜欢吃了?吧,看中哪位帅哥,我出面相求让他亲自用筷子挟了喂给你吃,嗯?”

    看来这厮是真的怒了,楚妍尽力保持镇定,用无比清晰外兼无比宏亮的嗓音:“我不喜欢吃鱼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