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凌楚妍,你真狠!
“殷圣奕明天就回香港了,我需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他太难对付,尤其在香港的根基这么深,要想拔起他确实不容易。”夏子寒刚刚下了车,边讲电话边在保镖的引领下往那座宫殿般豪华的野墅走去,眉眼间有些疲惫。
“我知道……子寒,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女子感激涕零的声音。
“乖,先睡吧,时间很晚了!”夏子寒对着话筒轻吻一声。
“嗯,你也不要熬到太晚!”女子回赠他一吻,轻轻挂断电话。
吁出一口气,夏子寒将手机放回去,步上大理石台阶。这时,雷芊芊突然闪身跑出来,顽皮地搂住他的健腰,娇嗔道:“坏子寒,你还有脸来我们家!”
“别闹,我找雷伯!”夏子寒微微蹙眉,推开牛皮糖般粘在他身上的娇美身躯。
“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雷芊芊嘟起红红的嘴巴,不高兴地咕哝道:“你非要出干嘛?就不能哄哄我开心嘛!”
“我很忙,芊芊!”他挡住再次想扑进他怀里的雷芊芊,赶紧加快脚步,迈进自动感应玻璃门,走到偌大而华丽的客厅里。
雷鸣正坐在一隅,捧着热茶,静静地欣赏着墙上挂的一副新淘来的齐白石的真迹。
夏子寒走到跟前,却没有开口话,只是陪着他一起欣赏。
雷老爷子很喜欢画,却不喜欢古画,他比较青睐清末民初时期的画家,比如齐白石和徐悲鸿。
客厅里挂着不少他们的作品;游嬉的虾、鱼;茂盛的花、蔬;奔腾的骏马……环视整个客厅,绝没有一幅西式油画,看得出来,雷老爷子是个极传统的人,对油画半分都不感冒。
“觉得这幅画怎么样?”雷鸣没有回首,却知道夏子寒已在他的身边站了许久。
“很好,这叫半虾图,关于这幅画还有个传。齐白石画虾,明码标价十两一只。有位求画者却偏偏拿了55两银子求画,心想肯定会画六只,这样就占了半只的便宜。没想到画完了才发现,画上只有五只大虾,另一只却藏在石头后面,只探出半边身子。从此世人都知道没有人能在齐白石的面前占便宜。有了这个有趣典故,更让此画声名远播,人人想一睹真容。尤其最近几年,这幅画价格飚升的离谱,却一直未见它出现,没想到已落在雷伯的手里。”夏子寒虽然对字画略通一二,但对齐白石的画却不怎么喜欢。
一个画家若是将他的作品太价值化,那么他的作品往往就最没价值。相反,纵观世界名画大师,他们毕生献身绘画,却从来不会计较自己画出的东西值多钱。甚至有些生前穷困潦倒,疯癫而死,就像梵高。可他遗留下的画却是无价的,而且他在全球画界的至尊名望也是任何人都无可比拟。
齐白石太家子气,锱铢必究铜臭气十足,更多的时候,他更像商人而不是画家!
不过雷鸣欣赏他,那么他夏子寒也只好表示欣赏。想到这里,他唇角不由绽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雷鸣满意地点点头,缓缓转过身子,望向夏子寒,感慨道:“齐白石是我最欣赏的画家,我欣赏的不止是他的画,更是他的人品!”
夏子寒微笑不语,静静地听他的下文。
“作为画家,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没有书生气的穷酸,没有高唱只为艺术不为金钱的空洞论调,他很务际,知道一幅能为自己创造财富的画,那才算得上是一幅成功的画,反之,如果换不来钱,就算艺术界给予它再高的赞誉又有何意义呢?”雷鸣站在商人的角度,当然用金钱来作衡量标准。
“雷伯得很对,无论齐白石的画值不值钱,不过他这种务实的人生态度和价值观念很符合生意人的取向。”夏子寒实话实话。
“哈哈!”雷鸣大悦,伸手拍了拍夏子寒的肩膀,转而问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夏子寒有些讪讪地回答:“依然无法收购冠凰,龙翱死捏着股权不肯抛,另外那些中股东也不肯撒手,都想等着殷圣奕回来扭转乾坤!”
雷鸣微微皱眉,道:“你不是可以让凌楚妍抛出手里的百分之三十股权吗?”
“这个……有点困难!”夏子寒汗颜,“雷伯,是我办事不利!”
“算了!”雷鸣叹口气,也没再深究,继而转移话题,又问道:“殷圣奕的事情点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点好了,等殷圣奕引渡回来之后直接狱外监禁,刑期三年!”
“嗯,三年的时间已足够!”雷鸣颌首,“三年后等他恢复自由,无论是口口还是白道,我都可以让他望尘莫及!”
“雷伯!”夏子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真的没有办法置殷圣奕于死地吗?”
雷鸣瞥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慢慢地踱到沙发旁落坐,放下手里捧的茶杯,抽出一支雪茄。
夏子寒连忙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铂金镶钻火机为他点燃雪茄。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九千元一支的进口雪茄散发着迷人的香雾。雷鸣喜欢这种雪茄的味道,正如他喜欢奢靡的生活,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只要他喜欢的,就会不择手段去争取,而且他已做得很成功。
他的财富已位列全球前五十强,整个香港,无论黑白两道的生意几乎全部在他的控制之内。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殷圣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可以如此之强。无论是头脑还是手段,这个只有二十五岁的男子跟他相比,竟然毫不逊色。
冠凰的公开资产位列全球八十一位,远远在雷氏之下,但三合会的生意却不是狼帮可以比拟的!现在整个东南亚的军火市场已俨然被三合会垄断,狼帮只是在吃他的残羹剩饭。
雷鸣再呼出一口烟雾,慈善的眼中却闪起冷戾的寒光。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全球知名的慈善家竟然会是臭名昭著的狼帮的幕后老板,连殷圣奕都不知道。
在大众眼中,雷鸣温润谦和,风度翩翩,天生一副正义者的模样。他的成功让世人的眼光都锁定在围绕他的耀眼光环上,所以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出生在一个困窘的家庭,有一个贫瘠的童年,甚至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持刀抢持过路人自行车上的一袋米而入狱半年。
这些不光彩的过去都被他巧妙的掩盖住,从此香港再也无人能从记录里察到他的前科,他不允许那段过去玷污他完美的人生。
曾经,他是充满了正义感的,幻想过长大后当一名法官,为弱势群体申张正义。可那段牢狱之灾彻底毁灭了他的梦想,从此他变得现实而功利。
有钱有权才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了成为人上之人,他整整奋斗了四十年!他是如何登上全球首富的宝座,这其中经历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过往,不堪回首。现在,他只明白一件事情,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绝不允许被人夺走!
殷圣奕实在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大敌手,他凌厉彪悍的口口作风,他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的白道人脉,都令他一筹莫展。
这次扳倒殷圣奕,他计划良久,可终归还是无法除掉他。在大陆,他以为是个好机会。可既使殷圣奕被单独收押的时候,看守他的人竟然也是大陆军委主席亲自指派的特种兵,没有人可以以任何理由靠近他半步。
明天殷圣奕回港接受法庭审判,他调动所有人脉关系,也只能判他狱外监禁三年。
这三年,他可以压制住殷圣奕的自由,无论是冠凰的生意还是三合会的生意,都会受到冲击和影响。他将会把握这个机会,伺机收购冠凰再吞并三合会。
当然,这一切,他都只是在幕后操作。他从未跟殷圣奕正面发生过任何的冲突,相反,雷氏跟冠凰还是最大的合作伙伴。
殷圣奕对他也一直很尊重,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动机,更想不到这次欲置他于死地的人,竟然是雷鸣!
“为什么非要置殷圣奕于死地呢?”雷鸣似乎很吃惊的样子,摊了摊双手,“子寒,作为法官,你不觉得你戾气太重?”
夏子寒语结,各人心里揣着一把算盘,他只担心殷圣奕卷土重来,他跟楚妍就惨了!可这些话又不好当着雷鸣的面出,只能讪讪地道:“这个人太危险,报复心又重,我担心他东山再起时,会对雷伯不利!”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雷鸣不动声色地继续抽着雪茄,突然又笑起来,再开口声音也变得很温和:“芊芊跟我告状,你言而无信欺负她,是有这回事吗?”
“芊芊是个孩子,太任性。”夏子寒摇头,笑着解释道:“今天我那么忙,她还非缠着我陪她去钓鱼。”
“哈哈!”雷鸣也笑,“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这样吧,等殷圣奕的案子判下来,我放你一个月的大假,你只管陪她去钓个够!”
“谢谢雷伯!”夏子寒感激地看着这位赏识他的伯乐,要不是雷鸣的提拔,他现在恐怕还只是个的警司。
夏子寒的父母都是在法院工作的,父亲庭长,母亲是检察官,叔父是政务司的司长,可以全家都是政府人员。不过,就算如此,按照他的年龄和资历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能坐上法官的位置。
就因为雷鸣对他的赏识和破格提拔,才让他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夏家在香港也算高干贵族,妹妹夏子媛又刚跟香港大享龙翱的儿子龙峻煊订婚,引来了许多人又羡又妒的目光。
“你妹妹什么时候结婚?”雷鸣显然还想再跟夏子寒闲聊一会儿,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夏子寒只好坐到雷鸣的身边,答道:“婚期已经订在十月一日。”
“嗯,好日子!”雷鸣乐呵呵地:“好事要成双,你妹妹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准备什么时候才考虑终身大事?”
“这个,要看殷圣奕什么时候跟楚妍离婚了!”夏子寒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跟雷鸣和盘托出自己的顾虑,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和援助。“我喜欢的女孩就是冠凰前任总裁凌宵的女儿凌楚妍,也就是殷圣奕现还的妻子!我希望她能快些办妥跟殷圣奕的离婚手续,也期待雷伯能帮我们一把!”
雷鸣目光闪了闪,脸上和善的笑容慢慢收敛,淡淡地道:“子寒,终身大事草率不得!”
“不会草率,雷伯,我真心喜欢她!”夏子寒从跟雷鸣认识到现在,他几乎没有主动开口求过他什么,但这次他决定为了自己跟楚妍的未来请求雷鸣的庇护和帮助:“你帮我一次吧,如果能娶得楚妍为妻,我这辈子都对雷伯感恩戴德!”
雷鸣沉默了一会儿,抽着雪茄,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夏子寒见他不话,也不敢插言,只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答复。
良久,雷鸣才转过头,瞧一眼有些紧张的夏子寒,叹口气;“年轻人把感情长看得太重是成不了大事的,一旦儿女情长就难免英雄气短,殷圣奕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夏子寒欲言又止,终于忍住什么都没。
“玩女人没有什么妨碍,记住千万不要玩感情!”雷鸣挑了挑眼眉,注视着夏子寒,接道:“你这样前途无量的年轻法官,应该有更好的追求。你的妹妹配给了龙峻煊,让你们夏家在香港上流社会的地位都提高很多。所以你挑选另一半的时候,也至少应该选一位不逊于芊芊的上流名媛与你婚配,而不是接手别的男人用过的女人,这会让你好不容易积攒的人气大折扣!”
夏子寒知道雷鸣有意撮合他跟雷芊芊,但妹有意郎无情,他注定无法如雷鸣所愿。
他虽然追随雷鸣手下做事,但他依然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就是他为什么始终不喜欢齐白石的原因。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性,而他……是法官!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的沉默,许久,夏子寒先破了冷寂。
“公事上的事情,我当然都听雷伯的建议,但在私事上请原谅我保守自己的想法!”夏子寒着话便站起身,抬起手看了看腕上戴的宝玑,“已经很晚了,不扰雷伯休息,我告辞!”
雷鸣没有挽留,只淡淡地点头应允。等那个年轻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他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世上有些东西是金钱和权利收卖不了也代替不了的,这个道理,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
一觉睡到大天亮,楚妍抻了个懒腰,跳下床拉开拽地的窗帘,让明亮的秋日洒满卧室的每个角落。
这幢单身公寓最大的优点就是采光特别好,面积虽不大,但朝阳的一面几乎全部用落地窗代替了墙壁。
这幢房子是夏子寒为她租的,而夏子寒就住在她的隔壁。想到这里,她赶紧抬头望向墙壁上的石英钟,发现已经是早七点半了!
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呢!一个机凌,她赶紧推开卧室的门准备去洗手间洗漱。路过客厅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英挺身影在餐桌旁忙碌着。
“早啊!”男子百忙中抬起头,冲她灿烂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八颗牙。
“早。”楚妍声地应了声,俏脸红彤彤的,清眸也有些雾气蒙蒙,似乎还没从睡眠中完全清醒过来,有点迷迷糊糊的可爱。
夏子寒觉得她娇美的俏脸比这满桌香气扑鼻的早餐还要诱人,他便放下手里的碟子,转身走到楚妍面前,俯首亲了亲她鲜润的菱唇。
她一颤,清眸瞠大,似乎才真正醒过来。纤手掩住刚刚被袭击的菱唇,热度从她的唇上蔓延开来,直烧到耳朵根。
“傻瓜,快点去洗脸刷牙,我等你吃早餐。”男子很无辜地耸耸肩,偷笑着又转身回到桌旁继续将刚买来的早餐逐一装盘。
楚妍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家伙作弄了,毕竟是少年心性,见夏子寒偷偷袭击她,她也动了顽皮之心,蹑手蹑脚地走近,赶在夏子寒回头之前,飞快地在他侧面上偷得一吻,这才娇笑着跑去洗漱。
夏子寒也没感到惊奇意外,只微微挽唇,心里很甜蜜很温暖。能得到楚妍的真心相待,他感到很幸运。虽然曾经也犹豫过,但任何阻碍都无法跟她相处时的快乐相比,他决意娶她为妻,迫不急待地想跟她过真正的夫妻生活。
过了没多会儿,楚妍从洗手间走出来,坐到餐桌前,望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惊喜地问道:“都你做的吗?”“都是我亲手……装盘的!”夏子寒嘿嘿自嘲地笑两声,原算亲手给她做早餐,只是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就有点爬不起来。
“原来是去餐厅里买的!”楚妍毫不以为忤,乐滋滋地品尝着,点头赞好,“很好吃,你在哪儿买的改天我也去买!”
“不告诉你!”夏子寒摇头道:“你不许去餐厅里买吃的,要去也得我去!”
“为什么?”楚妍问道。
“因为……处理完殷圣奕的案子,我可以放一个月的大假,到时我可以天天亲手为你做早餐!”夏子寒心情很不错,昨晚看雷鸣笃定的表情,他就知道三年之内殷圣奕在香港无法翻身。
提起殷圣奕,楚妍的胃口顿时全无,放下勺子,她怯怯地:“什么时候才能开庭审理?他……他会不会再被放出来?”
“不会!”他见她没有胃口吃饭,便忙安慰道:“别担心,他的案子已经私下定了,狱外监禁三年,不会再公开审理。”
“狱外监禁?”楚妍有些惴惴地,“是关在家里吗?”
“嗯!”夏子寒点头,“像殷圣奕这种公众人物,一旦审判狱外监禁他就失去了人身自由,他的家就是收押他的监狱。政府会派特种部队轮班看守他,他绝对走不出家门半路。”
“哦!”楚妍这才试一把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道:“可他妈妈还住在观察室里,不知道会不会弱智,他也不能去探望她吗?”
“不能!”夏子寒爱怜地摸摸她的俏脸,“别担心,他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了,休息一下,我会起草你跟他的离婚胁议书,让他签字!”
“啊,他肯签吗?”楚妍担心地问道。
“不会签!”夏子寒有些怨念地瞧着她,“因为跟你离婚就代表他将失去冠凰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所以他还会死咬着你不放!”
“啊!”楚妍瑟瑟发抖,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她终于明白为何夏子寒总是鼓动她卖掉手里的股权,不禁为自己的固执感到后悔。在脑子里急速搜寻解决的方法,试探着:“我觉得除了龙翱,那些中股东都很好,他们心里还是惦记着冠凰的发展,要不,我把股权都转送给他们?这样既保证冠凰不会被居心不良的人收购,还可以扔掉这枚烫的山芋!”
夏子寒俊脸上腾起一抹无奈,淡淡地凝睇着她,沉默不语。
楚妍见他这种表情有些惴惴地,忙又改口道:“要不,我把股权都送你吧!你看着处理,我相信你的!”
“晚了!”男子幽幽地叹口气,道:“殷圣奕今天回港,他虽然被判狱外监禁,可仍然是冠凰的执行总裁。从今天开始,你这个代理执行总裁可以退位了!”
“啊?”楚妍傻眼了,原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从今天开始她话就不好使了!“那……我该怎么办?还要我回公司吗?”
“不用了!”夏子寒摇摇头,前段时间,他以为大陆方面可以解决掉殷圣奕,让他再无回到香港的机会,没想到却奈何不得他。他不知道雷鸣是有心无力,还以为这老头子有更高明的手段和长远的谋略,便只好看雷鸣的眼色行事了!“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公共场合,保持低调些,一星期后,我开始办理你跟他的离婚案!”
夏子寒走后,楚妍还是开车去了冠凰医院。不管怎么,是她推倒乔恩娜才酿成惨祸,在乔恩娜完全脱险之前,她得来陪护她。
这次来医院居然刚好遇到了正在为乔恩娜检查病情的龙峻煊,两人四目相对,龙峻煊冷冷地别过头去,没搭理她。
楚妍厚着脸皮走过去,问道:“她怎么样?会不会傻掉?”
龙峻煊板着俊脸,嘴角却有些抽搐,斜睨她一眼,淡淡地宣布道:“多数会傻掉!”
“啊?”楚妍傻眼了,喃喃地:“不要随便开玩笑!”
“这种事情也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我龙峻煊又不是华佗再世,谁能保证手术百分之百成功?她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龙峻煊帮乔恩娜做了全面检查,又换了药物配方,嘱咐护士按时给她注射。
“什么时候她才能醒啊!”楚妍心情很糟,没料到一时失手竟然闯下这样大的祸事。虽然乔恩娜很刻薄,但她遭遇这种祸事也太惨了点。她现在只希望奇迹出现,让乔恩娜恢复之前活力,就算再天天攻击她,没事吵闹骂她也行啊!大不了她躲远点,再不敢跟她起正面争执就是。
“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苏醒,你别离开,在这里照顾她吧!以功抵过,圣奕回来还能少罚你一点!”龙峻煊着便摘下超薄医用皮手套丢进垃圾桶,然后连看都不再看她地径直走出病房。
“切!”楚妍鄙夷地瞪一眼龙峻煊的背影,这家伙跟殷圣奕一个鼻孔出气,估计准会把乔恩娜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给殷圣奕听。幸好殷变态被限制人身自由,不然不定真会跑到医院里痛扁她。
“口渴!”一直昏迷的乔恩娜突然发出微弱的呼唤,同时扎着点滴的手也开始乱摸索。
啊?醒啦!楚妍震惊之余也深深佩服龙峻煊,他乔恩娜没几分钟会醒,她没隔一分钟就醒了,厉害!
连忙起身为她端来一杯常温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扶乔恩娜坐起来。
“喝水!”乔恩娜指了指自己干躁的嘴巴,黛眉紧皱,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楚妍连忙递上水,还不等凑近她的唇边就被她用没扎针的手一把夺过去,咕咚咚喝干。
一杯水下肚,乔恩娜混浊的眼瞳变得清澈起来,转首定定地望向楚妍。
情愿她现在立刻开口大骂,楚妍双掌合十默默祈祷:让她像以前一样撒泼吧,千万别变傻子,阿门!
“你是谁?”乔恩娜语不惊人誓不休,沉默半晌一开口就是震撼全场。
不会吧!失忆!楚妍苦着脸,试探着:“你能不能下床走两步看看。”失忆就失忆吧,只要别残废就好。
乔恩娜有些疑惑地看看病房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完了,脑子真出现故障!楚妍叫过两名护士,要她们配合搀着乔恩娜下病床活动一下。
在确定乔恩娜肢体没有残疾,楚妍在心里松了口气。生活还能自理就好,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紧接着,乔恩娜下句话又让她刚刚放下的心悬了起来。“圣奕呢?”
天,她没失忆!楚妍又惊又喜,连忙报告道:“他有事忙不能来看你,伯母,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美眸狐疑地盯着楚妍,乔恩娜再问:“你叫我伯母?”
心咯噔一下,呐呐地解释道:“是啊,我……准备……”准备跟殷圣奕离婚了,所以不想再叫你妈。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要叫你妈,是殷变态逼迫我的!后面的话她犹豫着要不要出来,主要是怕乔恩娜重伤刚醒怕受刺激,万一激怒再病情恶化可不得了!所以她嗫嚅着,没出后面的话。
“你好像……”乔恩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到底还是没记起眼前的女孩是谁,只好问:“你是圣奕的女朋友吗?”
楚妍又一雷,怔了片刻,确定乔恩娜的脑子不太灵光了,先点头忙再摇头:“不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你怎么在这里?”乔恩娜的逻辑分析能力还很强,明智商失损程度还不深。
楚妍一阵欣慰:没傻就好,而且也没残废,这下姓殷的找不着理由K她了!哎,不对,殷圣奕被收押,他没本事再K她了。想到这里,心情大好,便对乔恩娜绽露一个灿烂的笑脸,:“阿姨,事情是这样的。我开车不心撞到了你,把你撞得失忆了,所以这段时间我要在这里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康复出院!”
“哦!”乔恩娜恍然大悟,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矜持地:“那你得赔偿我的医药费!”
“那是当然!”楚妍连忙答应,“我有股权的,从公司的股权里扣吧!”反正那些害死人不偿命的股权都握在殷圣奕的手里,就让他们殷家尽情扣吧!要现钱?一个子也没有!
“哦!”乔恩娜仔细回忆了一番,显然没记起所谓的公司到底是哪家公司,便问道:“什么公司啊,你别蒙人!”
“就是你们家的冠凰财团,你儿子是执行总裁,我在里面也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不蒙人!”楚妍坦然道。
“嗯,冠凰财团……”还是没记起那是什么东东,但乔恩娜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的脑袋,美眸瞄向楚妍的俏脸,皱起黛眉,有些困惑地:“我怎么老是觉得你很眼熟啊!”
“呃……”楚妍登时很紧张,连忙解释道:“我长了张大众脸,所以你才看着眼熟,其实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坚决要跟他们殷家撇清任何关系,这辈子她不会再承认自己曾是殷家儿媳的身份。
“哦,那好吧!我肩膀躺得有点疼,你帮我揉揉。”乔恩娜屈尊迂贵地对她招了招手,依然很高傲的样子。
切,就连失忆了也还是这副讨人厌的德性!楚妍暗暗撇了撇嘴,不过还是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帮她按摩肩。
“轻点,你的手法太生硬了,一点都像专业按摩师!以前我在……”乔恩娜突然滞住话题,因为她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儿做过按摩,只好跳过去,接道:“你还是帮我捶捶腰,躺得久了有点酸!”
楚妍再帮她捶腰,倒也没有不耐烦。原以为乔恩娜的伤势很严重,没想到她病情的痊愈情况出乎她的意料。虽然还是臭屁拽拽的老样子(估计是天生性的,后天难以纠正),但至少没有什么大妨碍,既没残废也没弱智,实在让她喜出望外。
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陪着乔恩娜。不停地听她差遣,又要给她倒水,又要给她捏肩还要捶腿,总算熬到了午餐时分。
护士端上医院精心配制的饭菜,乔恩娜却喊住准备开溜的楚妍,“楚妍,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陪我一起吧!”
“啊!”楚妍有些为难地拒绝,“报歉哦,我……我男朋友在等我一起吃午饭呢!”
“你有男朋友啦?”乔恩娜大为不满,颦紧黛眉责怪道:“你太着急啦!假如你有见过我儿子,就再也看不中其他的男人!”
“咳!”楚妍差点呛到。
“唉,现在的女孩,随便遇到个稍微像点人样的男人就急巴巴地扑上去,就跟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也不知道矜持点,挑挑拣拣才能遇到可心的!就像我当年,可是眼高过顶,谁都入不了我的眼!只有圣奕他爸爸……”到这里略微停顿,显然在回忆圣奕他爸爸到底是谁,不过想了一会儿也没记起,只好作罢。跳过这里,继续接道:“结婚后生下圣奕,过着有钱又有体面的生活,多好啊!聪明的男人遗传基因好,看我生的圣奕,又英俊又聪明又有本领还会赚钱,呵呵,周围的阔太太们,没有哪个不羡慕我的!”
看来她唯一对她那宝贝儿子印象最深刻,赞美起来的时候都不嗑巴。楚妍有点头大,便忍耐着解释道:“对不起啊,我赶时间,下午再过来陪你吧!”
“算了,你既然着急就去吧!”乔恩娜很不满地瞅她一眼,“真是没出息,如果你见过圣奕的话……”
楚妍赶紧转身,在她吐出后面的一连串赞美之前飞也似地逃出病房。
拍着胸膛,她吁出一口气,这还真是殷婆卖儿自卖自夸啊!她那宝贝儿子乃人间极品,也只有她才生得出来!这样的极品还是让有福的来消受吧,她凌楚妍福浅命薄,再消受下去会没命的!
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发动,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楚妍以为是夏子寒叫她一起去吃饭,便从挎包里拿出手机,随意瞥了眼屏幕却惊悚地发现竟然是殷圣奕的号码。
他怎么又给她电话?是不是想问乔恩娜的恢复情况?那他电话问医生和护士岂不更好,他们更清楚。
心里怨念着,有些不情愿地接通电话,没有吭声,等着听殷圣奕的吩咐。
“楚妍!”男子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跟上次电话时的狂躁判若两人,“你在哪里?”
真的很反感他的开场白,为什么每次电话都先问她在哪里,她在哪里跟他有何相关?换言之,她在哪里他管得着吗?“你有事吗?”
似乎听出了她的冷淡和不耐烦,他沉默了一会儿,便问道:“妈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这些问题其实你完全可以问医生的,我看她外表没什么大碍,至于内在状况我又不清楚!”楚妍颦紧秀眉,不愿再跟他扯下去,“我还有事呢,挂电话了!”
“你敢!”男子原本平和的嗓音突然拔高,充满了威胁性:“你敢挂电话试试!”
又来了!不过因为吃他的苦头太多,对他的畏惧已是深入骨髓,一时间,楚妍还真没有挂他电话的勇气。
“能不能到警察局里来一趟?”虽然是商量的问句却没有半分商量的语气,“陪我一起吃饭!”
“啊!”楚妍以为自己听错了,去警察局里陪他一起吃饭?是他神经还是她神经?“为什么要我去那种地方陪你一起吃饭?你有病啊!我看该去看精神科的人是你!”这人真是异想天开,她好不容易盼他被禁制自由,不用再受他的胁迫,躲避开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他。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恢复平稳,“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回家了,那天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回去,晚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楚妍很无语,她觉得殷圣奕这个人很奇怪,有的时候无比精明,精明到令人望而生畏,有的时候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就像现在,他居然又什么他回家的那天让她去接他,还一家人在一起吃饭。难道他都不知道她已铁心跟他离婚吗?
觉得有必要表明下自己的态度,让他搞清状况。
“对不起,今天我不能陪你吃饭,而且一个星期之后也不能去接你!因为……我准备跟你离婚!”楚妍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得透彻些:“冠凰的股票问题已经解决,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给冠凰蒙羞。还有,你妈妈是我推倒摔伤的,有些轻微的失忆,不过她还记得你,明脑子伤得并不厉害,也许过些日子能慢慢恢复过来。你放心,我会赔偿她医药费,不过我没有现金你是知道的,我就把我在冠凰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都送给你们吧!一则扣去我赔偿你妈妈的医药费,二则我真的不需要这些东西,而你又把它看得那么重要,索性我都送给你!既使我们离了婚,你在冠凰的控制股权也绝不会波动!”
很长一段时间,电话里是死寂的沉默。
听不到回音,楚妍有些惴惴地,可她不后悔自己所的话。反正早晚都要的,现在出来心里轻松多了。更何况,她觉得自己关键时刻没有出卖冠凰还将自己名下的股权都送给他,他应该找不到发飚的理由。
他还想怎么样?他想要的她都毫无保留地送给他,也没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她觉得自己已是仁之义尽。至于他领不领她的情,那不关她的事!
准备挂掉电话,她跟他之间已没有其他的话可。
“别挂!”好像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殷圣奕抢在她准备挂电话之前开口,只是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暗哑,“离婚的事情我们见面再谈!”
“哦!”楚妍有些惊讶他的淡定……居然没开口骂人?
“我让王军去接你,中午陪我吃饭!”他的声音好像有些飘忽不定,听不出喜怒。
楚妍有些挫败,这人还真固执,她了半天他都听不懂吗?“我过……”
“如果今天实在不想过来,也不勉强你。只是我离家这么久,不愿一个人回到那幢空荡荡的大房子!”男子的语气突然低沉下去,“楚妍,一个星期后过来接我!”
不知为什么,她听到男子的声音似乎在微微的颤抖,难道是她的错觉吗?这样冷血无情的恶魔,他的声音怎么会颤抖呢?他在紧张什么?或者他在期待什么?
“妈的伤势已没有大碍,她的事情我不怪你,至于我跟你之间的事,回头再!”他的语气变暖变低变柔:“楚妍,不要忘记,一星期之后过来接我一起回家!”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她傻了还是他傻了?楚妍很无语。她不愿再他罗嗦什么,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对不起,一星期之后,恐怕我们只有在法庭上见面了!”完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吁出一口长气。
她感觉殷圣奕真是太奇怪了,真弄不清楚他到底搞什么鬼。不过她从他假装平和的隐忍语气里猜得出来,他现在……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拉风了!
所以,他才佯装宽容,用温和的话语哄着她,想让她主动回到殷家!想想真是可笑,难道在他眼中她就那么不值钱吗?那么深刻痛苦的折磨之后,他仅凭几句好话就能把她哄回去?
面对着铂金微型电脑,冥夜绝魅的俊颜却极其严肃。修长如玉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俊眉深锁。
旁边站着银狼穆洛和青狼刘中舟,两人都没有话,只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头狼的指示。
敲下最后一记回车,冥夜这才抬起头,扫了那两人一眼,冷冷地道:“不要告诉我,事情没有成功!”
“大哥……”穆洛硬着头皮:“确实没有成功!”
一拳击在手提电脑的旁边,差点将桌子拍碎。他邪佞挑眉,怒道:“殷圣奕被囚禁,你们都抢不过三合会的生意?”
“殷圣奕虽然被判狱外监禁,但他可以电话联系任何人,这跟他亲自领导三合会有什么不同呢?”刘中舟有些无奈,“更何况安淳风是他的得力臂膀,这些年在口口上混得极风光,几乎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大佬们都认识他,人脉不逊于殷圣奕。有他这把神枪在,三合会照样雄霸东南亚!”
冥夜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白皙好看的大手握成拳抵在额头。不知为什么,凭着本能的直觉,他感觉殷圣奕的威胁性毫不逊于从前。
现在的殷圣奕就像一条沉睡的卧龙,任凭外面喧嚣得再厉害,他也不理不睬。可如果有人想趁机收拾他,却完全是妄想,在他的周身仿佛罩着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网,刀枪不入。
不上哪天,他就会从沉睡中醒过来,长啸一声,龙腾九天!那时,将所向披靡,无人敢拂其锋。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三合会硬拼?”穆洛看出冥夜的凝重,便提议道。“现在殷圣奕被判狱外监禁,他已是众矢之的,行事肯定会保持低调不敢张扬!要不我们集中力量,只要把安淳风这子干掉,三合会就是乌合之众,至于龙翱,那就好对付了,他一直跟殷圣奕暗中较劲,只要允诺帮他坐上三合会头把交椅的位置,不定他会号令三合会的老臣跟我们合作。”
冥夜沉思了一会儿,淡淡地点头,道:“你得也有道理,不过现在形势有些复杂,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殷圣奕的动静再吧!”
穆洛怔了怔,道:“现在他还能有什么动静?除了蹲在家里用电话指挥,他还能做什么?”
“这家伙诡计多端,我们先别看他,很快他就有动静了!”冥夜冷笑,“一个星期之后,凌楚妍会上诉法庭跟他离婚,那时看他怎么表现!”
败叶残秋,正萧疏。
香港的秋天姗姗来迟,可终归还是来了!仿佛一夜间,所有树木都换上了秋装,所有花草都开始了枯败。
下车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殷圣奕就正好踩到了一片落叶。枯黄的脉络,孱弱地蜷缩着,在秋风中飘来荡去,无头乱撞地寻找着出路,可是偏偏那么不心撞到了男子的脚下。
坚硬的皮鞋无情地碾碎了它,它在他的脚底粉碎得那么彻底,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
脚步生生滞住,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扎到,这痛疼让他弯下腰的同时,顺便俯首拣起了那片落叶。
残碎的枯脉在秋风中瑟抖,让他眼眶无端一阵刺疼。突然就想起了,曾经楚妍被他踩在脚下挣扎扭曲颤抖哀号……
知道自己对她不够好,也不敢奢望她对他生死相随,只是希望她能亲自去警局接他回来,两人一起进家门之后,过往的是非恩怨他也不再计较!
可她终归没有去警局接他,哪怕他已决定宽容她的背叛,她亦不肯回头。这个东西是如此的记仇,她恨他曾经的暴虐,就这么狗眼看人低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无情地弃他而去!
突然,大手攥紧,那片原本就不成形的枯脉在他的手心里寸寸成灰。
凌楚妍,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