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大结局(下)
普罗旺斯之行真的很令人神往,提起它,其实她跟他一样的迫不及待!
进了公司,楚妍边准备企划会议边开始跟秘书做移交工作。
九点钟正式开会,半个多时后结束。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楚妍再次埋头工作。
要去度一个月的假,却仅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做准备,怎么做都有点抓襟见肘。
正在埋头苦干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楚妍没空理会。秘书了声请进,妹便走进来,对楚妍:“凌总,殷总在公司门口等你,让你赶紧下去!”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楚妍闻言不禁有些奇怪,就抬起头问道:“是殷圣奕吗?”
“是啊!他有点急事,让门卫进来通知让你赶紧下去见他!”妹肯定地点点头。
他不是要开会吗?开完会再来接她的!十一点结束会议,现在还不到十点他怎么就跑来找她,是不是脑子又抽了?
想着他的迫不急及,楚妍不禁感到好笑,心里却甜甜的。拿起手机拨通了殷圣奕的手机,却发现已经关机。
他在进会议室的时候通常习惯将手机关机,是不是提前开完会,忘记开机?
不通电话,楚妍又不愿让男子在公司的门口久等。虽然工作任务很繁重,她还是起身推开眼前的一切,走出办公室,乘专用电梯下了楼。
走出门口步下台阶的时候,果然看到殷圣奕站在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前等着她。
男子眉目含笑,神态间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润谦和,缓缓抬起修长好看的大手,招手示意她走近。
这个家伙,真跑来了!楚妍翻个白眼,不过还是满心欢喜甜蜜地走过去。
“你现在跑来干什么?不是好下午去办复婚手续吗?”楚妍走近就忍不住数落道。
“上车再!”很简洁的四个字,并且完他就开车门进了驾驶室。
楚妍微微侧目,最近他已经学得很绅士了,每次开车载她的时候,都会先给她开车门,等她上车后,他才会上车。今天这怎么又退化回去了?是忙的吗?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点的不快丢开,欣然开副座的车门,坐进去。
男子发动开车子,娴熟地倒车调转车身,拐上道路。
“会开完了吗?”楚妍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会议开到一半就找借口偷偷跑出来。
“没有!”不知为什么,男子出口言简意骇,好像一个字都不想多。
果然是!楚妍微微弯起唇,:“你就这么着急啊!”
这次男子只是轻挽嘴角,没话。
地幸福了一会儿,楚妍又问道:“你我们是先去法国度蜜月走还是先举行结婚仪式更好些?”
“随便你!”不知是不是楚妍的错觉,她隐隐感到男子的语气有点冷淡,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
侧过头,她仔细量着他。男子正在专注地开着车,紧抿薄唇,棕色的眼眸在前窗玻璃射进的阳光照耀下闪着迷人的色彩,完美精致的轮廓透着几许冷峻。
感觉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啊!楚妍微微诧异,她又哪里惹到他了?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车子闯了一个红灯,楚妍才意识到他开车的速度快得简直惊人。有交警试图拦截他,他非但不停车反而晃了下强光灯,很干脆地闯过去。
交警没想到有人敢在闹市区如此肆意地闯红灯还不理睬交警的停车手势,待要开车拦截,却赫然发现车牌号的数字竟然是56开头的,就僵住了想要追截的脚步。
殷圣奕有近百辆世界名车,全部挂56开头的车牌,据他买断了所有56系列的车牌数,除了他无人敢用这个号系。
今天是有什么急事吧!交警便很识时务地放行,没有再拦截。
楚妍吃惊地问道:“你干嘛开这么快?很危险的,再现在才十点多,办理复婚手续的地方又不会下班!”
男子一路脚踩油门,毫不松懈,风驰电掣般地前进着,语气却仍然若无其事地低柔:“我们先不去办手续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楚妍已经习惯了他的一次次令她出乎意料的惊喜,就弯了弯唇。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驶出了闹市区,向着偏僻的公路驶去。
楚妍开车窗玻璃,感觉吹进来的风带着腥咸味的潮气,好像到了海边。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条路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很久以前来过。至于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记忆又有些模糊。隐隐记得好像并不是一次很愉快的记忆。
殷圣奕一直保持着惊人的车速,车子拐下公路来到海边,然后毫不减速地冲上一条破旧的码头。
楚妍的心猛地一抽,她突然想起了,这条旧码头是什么地方。
那是殷圣奕因为涉及大陆T市的军火交易案,被收审暂押,然后判了两年的狱外监禁。她跟夏子寒感情最火热的时候,也是正拼命跟殷圣奕闹离婚的时候。
冥夜绑架了她,让手下把她送到这里来,联系偷渡的蛇头准备把她偷偷运送到文莱去。
危急的时刻,是殷圣奕带人赶到码头,拦截住了准备开航的偷渡船。只是她被惊吓过度,不心掉进了海里。还是殷圣奕奋不顾身地跳进海里救她,他的水性并不好,差点陪她一起葬身海底,要不是安淳风水性了得,他们俩也许就会那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幸好没死,她才有福气享受今天的甜蜜生活,来去还是要感谢他。假如当时他记恨她为了夏子寒拼命地跟他闹离婚,索性任由她被冥夜的人绑去文莱,那么今天她会跟温婉差不多的下场吧!
不对,也不会跟她一样的下场!她就算拼着被坏人死也不会顺从他们换取苟且偷生,假如她真落到人尽可夫的地步,宁愿一死。
眼里涌起了泪水,她突然明白殷圣奕今天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在复婚之前,他带她重游旧地,就是想让她记住她犯过的糊涂,也让她记住他曾经几乎为她付出生命。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不厚道,可是她却不忍再责怪他!知道这些年他爱她爱得很深沉,也爱得很隐忍,无论她做过多少错事傻事,他都选择了原谅和宽宥。
今天复婚之前,他带她来凭吊过往,是让她学会珍惜现在的幸福吧!
伸手扯了张纸巾,准备揩泪水,却冷不防一个急刹车,她没有缚安全带,身体直接往前撞去,脑门“咚”地一声碰在挡风玻璃上,眼冒金星。
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缓过气,她刚骂了句“脑子有病”,就发现驾驶座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怔神的功夫,副座的车门就被开,殷圣奕拉她下了车。
“你干什么?公报私仇吗?”下车的楚妍有些晕头转向,揉着红肿的额头,狠狠擂了他一拳。
倒没在意她的暴力相向,殷圣奕俊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见的凝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拉着她快步往码头里面走去。
“你带我去哪儿?”楚妍有点跟不上他的步子,被他拽得踉踉跄跄,走了没几步,却发现他竟然拉着她步下一条隐蔽的青石阶梯。
这条阶梯楚妍走过两次的,一次是被人强行送上偷渡船只,还有一次是跟夏子寒私奔去大陆的时候,她都走得这地方。这里原本就是偷渡者的最佳作案场所,偷渡船只可以顺利开向亚洲的各个国家和地区。
“下来你就知道了!”男子虽急促,不过还是很心地没有握疼她,只不断地摧促道:“快点!”
心地步下湿滑的青石阶梯,楚妍看到一条藏在里面的铁壳船。她被他弄糊涂了,就忍不住问道:“我们不坐飞机了?要偷渡吗?”
“嗯!”很简洁的回答。
“为什么?”也许是智商太低,楚妍怎么都弄不明白他这是搞得什么把戏。
“上船你就知道了!”男子没有看她,却也没有松开她的手腕,走到最下面的台阶时,船上走出两个人,搬了条窄窄的木板搭在船弦和阶梯的水平面上,连接成一条简易的窄桥。
踩着吱嘎作响的“桥”,楚妍牵着殷圣奕的大手,心奕奕地上了船。
“你在搞什么?”楚妍看着两个男人撤了“桥”,接着船就开始起航,感觉更加云山雾罩。
“过来!”殷圣奕握住她的纤手,带她坐到船舷处的金属椅里欣赏螺旋桨扬起的雪白浪花。
有些了解他的用意了,原来他是带她来海上玩的。趴在栅栏上,楚妍看了一会儿海浪,再抬起头就发现那座破旧的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船速,楚妍转头问身边的男子:“我们这是出海玩呢还是直接出国?”
“直接出国!”男子把大手伸到她的面前,:“把你的手机给我!”
楚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顺从地从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交到他的手里。
殷圣奕拿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就开始拆御。先是开盖子取下电池,然后从里面抠出一个微的物件丢到她的手里。
楚妍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问:“这是什么东西?”
“窃听器!”男子的回答居然毫不犹豫。
楚妍脸色立刻就不是很好了,她当然明白能在她的手机安装窍听器除了眼前的男人,别人根本无法做到。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信不过她吗?
嘟起嘴巴,用愠怒不满的目光瞪向他。
她在等他的合理解释还有赔礼道歉,可是男子好像毫无所觉,头也不抬地继续捣鼓手机。
很快,他又从里面拆出一件东西,不过这次却没有丢给楚妍,只是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楚妍不高兴地:“你怎么老是在我的手机上安装些奇怪的东西?把我当间谍了?”
他好像没听见她的质问,兀自接道:“这东西是卫星信号定位仪!”
“嗯?”楚妍显然还是不太明白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就是,你只要拿着这只手机,无论你在地球上的哪个地方,都可以通过卫星信号确定你所处的位置!”男子很耐心很详细地解释道。
“哦!”楚妍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她跟温婉在咖啡馆里见面,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殷圣奕却能很及时地赶到现场救了她一命。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呢,以为他在派人跟踪她,可是再严密的跟踪都有疏忽的时候,只有这卫星定位仪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出差错的。
为了她的安全,男子显然花费了昂贵的代价和无数的心血,又是窃听器又是定位仪,只为了能够在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都能以最快地速度确定她所处的位置。
当然也不排除他有怀疑她再次带着孩子逃跑的嫌疑,但楚妍深信他的所做所为更多的是对她无尽的关心和爱护。
明白过来后,她当然不会矫情到嗔怪他这种看起来并不是很光明磊落的行为,而是挽唇一笑,轻轻偎依进他结实的怀抱里。
男子却大手一扬,那枚卫星信号接受器就在空中划了个半弧飞进了大海里,连水花都没溅起。
楚妍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向她表明,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弄这些东西监视她的行踪吗?
还不等她发问,男子又拿出一只包装袋,里面盛的竟然是崭新的连衣裙,从裙子到内衣鞋袜一应俱全。
铁壳船轻便阻力,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最快速度是普通轮渡的好几倍。此时海上十分的寂静,只能听到马达的轻响和水花溅起的声音,偶尔有海鸥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船舷上除了他们俩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可能都躲在船舱里面了。殷圣奕圈抱着楚妍,没有再话,却伸出大手轻轻解开她上衣的扣子。
他要干什么?楚妍有些窘,虽然没有人,可这是在光天华日之下的船舷上,怎么好意思……
修长好看的大手无比的灵活,在女子羞窘的时候就已经利索地解开了她的上衣,并且脱下她的薄衫,再褪下她的短裙。
“不行!”楚妍推拒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要在这里跟她野战。她从没在这种环境下跟他亲密过,一时间羞得脸红如渗血。
男子一手圈抱住她,牢牢固定她的娇躯,另只手丝毫都没有停下,竟然干脆利索地将她剥了个干净,连同水晶发夹、项琏、耳坠还有手琏全部摘了下来。
现在,她就如同初生婴儿般地坦呈在他的眼前。
这家伙是不是时间久了不对她用一次强,日子就难过啊!对于如此漠视她的意愿,霸王硬上弓的恶劣行径,楚妍由羞转怒,低声喝道:“放开我,我不行!”
男子倒没继续接下来的事情,而是将她的衣服鞋袜连同摘下的首饰挎包还有那只拆开的手机全部丢下船。那大堆的东西落入海里,转眼就被海浪席卷得无影无踪。
楚妍被他弄糊涂了,还不等她发问,他就将包里的新衣服递给她,温柔地:“快换上吧!”
阳光充沛的海面上,没有风的时候倒不冷。不过楚妍还是听话地穿上了他递给她的衣服,感觉今天的他真是太奇怪了!
连衣裙很合身,内衣的尺码也很合适,就连鞋袜的颜色也完全符合她的喜好。换上衣服,楚妍忍不住道:“你能不能给你的奇怪行为做个合理的解释?”
男子立刻回答:“因为我爱你!”
楚妍俏脸一热,心里的怒气不由自主地就烟消云散。算了,不跟他计较,也许这个家伙就是有点神经兮兮呢。可只要他爱她就好,她不怪他!
再次偎依进他的怀里,倾听着他强劲的心脏搏跳声,楚妍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想只要能在他的怀里,无论他做什么,带她到哪里去,都无所谓!
反正他又不会伤害她!也许这次蜜月之旅,他想玩点新花样也不定呢!只是没有带爱爱一起有点遗憾,家伙自己待在香港会孤单寂寞的,就算有香陪她也不行啊!
“不带爱爱一起去,她会想我们的!”楚妍喃喃低语道。
“她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让她慢慢适应离开妈妈的生活!”男子的语速很慢,也很低,不知为什么让楚妍感觉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不上来。
整理着身上被褪到一半的连衣裙,楚妍手忙脚乱地系着扣子,穿好后才抬头仔细量他。
今天的天气的确很不错,阳光温暖光线充沛,可以让人看清眼前的一切事物。
男子颀长矫健的身躯挺拔如玉树临风,完美深刻的五官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度上一层光晕,便他看起来更加俊美无铸。那习惯紧抿的薄唇,那如琉璃般透澈清冷的棕色眼瞳,那随风飞扬的墨色头发,都明明白白地证明他不是别人,就是殷圣奕!
可是楚妍却瞪大一双惊诧骇异的清眸死死盯着他,半晌才低声喊道:“你不是殷圣奕!你是谁?”
男子似乎有点意外,很无辜的样子:“楚妍,你脑筋不清了吗?”
怔了怔,这样的语气又似乎那么熟悉,她茫然了。
他重新坐在她的身边,揽住她的纤腰,安慰道:“是我太急躁了,对不起!”
楚妍抬起疑惑的眼,伸手轻轻抚上他俊美的脸庞,慢慢摩挲着,感受着他毫无瑕疵的肌肤,边再次仔细量他。
男子的目光很坦荡,甚至在睨着她时的那份宠溺都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这种疼惜到骨子里的浓深感情绝不是随便可以假装出来的,面对这样的注视时,楚妍相信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除了殷圣奕,谁还能用这样深情的眼神凝望她,好像她是稀世珍宝,捧着她如同捧着他自己的生命。
可是,怀疑一旦萌生就如同疯长的野草,遏制不住的蔓延。楚妍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身上逡巡着,反复几遍,她再次看出他的问题。
首先,他的肤色变浅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看得出他不同于以前的麦色肌肤。再者,他的眼瞳虽然跟殷圣奕无异,但眼神却不同。虽然也是深情宠溺,但却有种谦和温润的感觉,而殷圣奕的目光却盛气凌人,如今虽已经韬光养晦的温和,却仍然慑人心魄,哪怕对着她的时候,都难掩犀利。
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她轻轻抓起了他的左手,他的左手指戴了枚尾戒,这是她买给他的。没错,看式样应该是她买给他的那枚,然而尾戒下……
察觉楚妍试图取下他指上的戒指,男子怔了怔,本能地缩回手,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移开。
他走到船舷处,扶着铁栅栏,沉默地俯视着船尾处溅起的白色浪花。
“你到底是谁?”海上起风了,扬起了楚妍的衣袂,也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在这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里,她跟一个长相酷似殷圣奕实则身份不明的男子待在一起,猜不透他的目的,也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样的后果,她本能地感到紧张。
“我是谁很重要吗?”男子见她已起疑心,索性也不再遮掩什么,转过身,坦然迎视她的目光。“楚妍,你只需知道我是一个深爱你的男人就足够!”
“送我回香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楚妍实在想不到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难道是亲兄弟吗……突然就想起了消失好久的裴忆凡,失声问道:“你是不是……裴忆凡?”
男子矫躯几不可察地微颤,但他的脸色并没有慌乱。倒也是,她在他的船上,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被识破又有什么值得他慌乱?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搞什么?”楚妍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个男人多数就是裴忆凡。因为她记得他的身影跟殷圣奕多么相像,有时候她都恍惚把他认作殷圣奕。至于面容估计是经过整容的,就像当初冥夜让白冰莹整容成温婉的模样,让她借此接近殷圣奕一样。
如果裴忆凡没有整成殷圣奕的模样,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把她骗出公司再骗上这艘偷渡的船?
他显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知道殷圣奕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和卫星定位仪器。当着她的面,他拆除了这些东西,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还脱下了她的衣服摘掉了她身上的所有首饰全部抛进大海里。
这完全符合裴忆凡的作风,他心思细腻,头脑缜密,而且模仿力特别强。
他模仿殷圣奕的口音就没让她听出异样,只是在他跟她亲密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味和接吻的技巧暴露了他的身份。毕竟跟殷圣奕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她熟悉他身体的每个部位,熟悉他的每一种反应和他口腔里的味道。
这些是裴忆凡冒充不了的,也欺骗不了她的。只是她始终不明白,裴忆凡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将她诱骗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难道是为了威胁殷圣奕吗?楚妍的心里涌起忿恨,她在恨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每次她都要沦落为别人威胁殷圣奕的棋子?为什么她就不能出息些为他做些什么事情,而不是一再地拖累他。
“楚妍,我过,无论我是谁,我所做的一切只因为我爱你!”男子缓缓走近她,伸手想碰触她的身体。
“别碰我!”楚妍如临大敌,后退几步,低声喊道:“你再过来我就……从船舷上跳下去!”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充满了绝望的悲哀。刚过了几天的幸福日子,她就要又去见阎王了!真舍不得爱爱真舍不得他,这样想着,泪水就滴落下来。
“你跳不下去的!”他完这句话就以一种快到不可思的速度欺近她的身体,在她身形方动的时候,制住了她。
被他强行搂进怀里,楚妍怎么用力挣扎都动弹不得!她扭过头,恨恨地咬着银牙,与其恨他倒不如在恨自己,恨自己的不争气。
“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告诉自己不许自暴自弃,为了孩子也为了殷圣奕对她深切的爱,怎么也要争取一下。“三合会他已经交给安淳风了,早就不再过问。现在他手里只有雷氏和冠凰,而且都是破产的企业,刚接手过来,还没恢复元气!”
想要钱要权要势都好,楚妍唯一怕他要的是殷圣奕的命。不知为什么,裴忆凡好像对殷圣奕有一种深刻入骨的切齿痛恨,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灭绝九洲会,伙同弗朗惨害乔恩娜,今天再绑架她,他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可以给殷圣奕毁灭性的击。
如果不是殷圣奕自制力惊人,就在乔恩娜惨死在他面前的时候恐怕就恐溃了!
那么这次呢?假如裴忆凡故会重演,也给她注射那种可怕的毒药,然后把她送回到殷圣奕的面前,殷圣奕还能经受得起再次击吗?
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咸气吹拂着她的脸,也吹冷了她的心。握起冰冷的手,她感觉指甲慢慢掐进皮肉,她需要这种肉体的刺疼来帮她稳定纷乱的思绪,让她不致于太慌乱。
“我过,我只要你!”他一手牢牢圈住她的纤腰,一手扳起她的俏脸,贪婪地注视着,俯首在她鲜润的菱唇印下一吻。“楚妍,我爱你!”
他的声音还在模仿殷圣奕,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如果不是楚妍已经识破,根本都分不清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殷圣奕的三合会还有他的公司我统统都不要,我过我从来都没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他温柔地啄吻着她的玉珠般的耳垂,呢喃道:“我做这么多,只为了能夺回你!”
“你是裴忆凡!我知道!”楚妍记起裴忆凡总喜欢标傍他不在意身外之物,可是他的实际行为却跟他所的话大相径庭。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然承认道:“没错,我是裴忆凡!”他终于恢复了本来的嗓音,果然是裴忆凡。“楚妍,谢谢你还记得我!”
“……”
“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假如没有殷圣奕,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男子很自信地语气。
楚妍唇边挽起讽刺,道:“既然你这么自信,为什么还要整成他的模样?”
“……”
“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也许是裴忆凡给她留下的一直是谦谦君子的印象,她对他并没有十分的惧怕。不知为什么,她感觉他不会伤害她,就像相信殷圣奕不会伤害她一样。
裴忆凡抬手摘下隐形眼镜,这种隐形眼镜没有度数只是为了改变瞳仁的颜色,然后他再摘下左手指戴的那枚仿造的镶钻尾戒,最后他竟然用手指抠住下巴底部的皮肤然后用力一扯,“嘶!”他竟然将自己的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楚妍惊诧地瞪大眼眸,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一张轻巧精致的高仿真人皮面具,而眼前的男子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果然是裴忆凡。
他将手里拿的这些东西统统丢进大海,然后面向楚妍,用肯定的语气道:“我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你!只有带着你一起离开香港,我跟他过往的恩怨才能像刚才抛进大海的东西一样,从此无影无踪。”
“你要带我去哪里?”楚妍不明白,她是犯了哪路煞星,为何老是有男人喜欢劫持她。
“去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你从没有去过的地方!”男子亲昵地搂着她,吻着她被海风扬起的秀发。
从没有去过的地方?楚妍无奈地:“我去过的地方极有限,可是没去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她当然没忘记,当初乔恩娜跟他去德国,下场有多么凄惨。
“我想带你去大陆的陕北,那里有一片连绵的大山,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他在她的俏脸上吻了吻,很自信地接道:“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不喜欢!”楚妍怨怼地望着他,郑重申明:“我不喜欢什么陕北什么大山,我只喜欢香港!”
“不喜欢也要跟我生活在那里!”男子霸道的语气竟然跟某人有些相似。
楚妍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看着这张熟悉的俊脸,竟然一时语结。
他温柔地与她对视,深情的眸光就像海一般的深邃。良久,他低低地道:“楚妍,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慢慢喜欢上那里,慢慢喜欢上我!”
楚妍失踪后,整个香港几乎翻了天。殷圣奕疯狂地寻找她,而且把两名门卫和还有那个传话的妹一起控制了起来。
那两名门卫已经被到皮开肉绽,可是依然无法提供出更有用的信息。当时他们真的看到殷圣奕来到公司的门口,并且让他们上去传话找凌楚妍下来。见总裁亲自吩咐了,他们当然不敢怠慢,赶紧上楼通知了总裁办公室外面值勤的妹。
那名妹也被得鼻青脸肿,衣衫被撕扯的凌乱不堪。尽管殷圣奕已经威胁她,如果再不实话,就要让人口口她,可她吓得只是嘤嘤地哭泣,反反复复也只是着跟两名门卫差不多的话。
三个人几乎快被整死了,还是没榨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最后安淳风在旁边悄声提醒道:“上次弗朗也是看到你去找他,还行刺他……是不是有人整容成你的样子做的这些事情?”
殷圣奕也想到了这些,可是有什么用?卫星信号中断,最后接受的信号是在海边,那只经常作为偷渡关口的旧码头附近。
已经派了人去追寻,而且也施压警方下达了国际追辑令,香港附近海域的船只都被彻查了一遍,公海上的船只太多了,一时间要想全部搜查难度很高。
楚妍被人劫持到哪里去了?殷圣奕狠狠捶着自己的额头,他千算万算,始终还是百密一疏,没料到竟然有人冒充他骗出了楚妍,而且就趁着他开会时关机的机会下手。
是他大意了,在弗朗遭遇袭击的时候,他只觉事不关已,实在没想到这个整容成他模样的人竟然会跑来香港诱骗楚妍。
这个人是谁?他不禁想起了失踪许久的裴忆凡。对于这个人,他从心底感到恐惧。每次裴忆凡都可以用最轻松的伎俩整得他魂飞魄散。无论是九洲会十万弟兄的惨死,还是他妈妈乔恩娜的惨死,每次是毁灭性的击。
这次对楚妍……他的心因恐惧颤抖起来,手掌早就紧握成拳,指关节捏到泛白,手背暴起青筋。
假如裴忆凡真想击他,杀掉楚妍再将她的尸体递给他,或者像对乔恩娜一样,给她注射无药可解的毒,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
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足矣让他彻底疯狂。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拼尽一切力量调动一切人脉寻找楚妍。
可是那只运送楚妍出海的神秘船只却消失得无踪无影,卫星定位系统检测到那块接收信号的晶石已经沉入海底……他的心揪痛起来,不敢想象楚妍是不是也被劫匪杀害后沉入海底。
拒绝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继续拼命地搜寻有关楚妍的任何蛛丝马迹。他发誓,就算把整个东南亚的海面全部搜遍,也要找到楚妍!
靠岸后,楚妍被裴忆凡拉上岸,发现竟然有直升飞机在岸边等着他们。
“真要去陕北吗?”楚妍浑身冰凉,“我不想去啊,求你放过我吧!”
裴忆凡不敢耽误时间,知道殷圣奕此时已经多数发觉了楚妍失踪,就赶紧抱起她上了直升机。
飞机立刻起飞,并且目的地非常明确,就是裴忆凡提起的陕北。
尽管知道已经不可改变,可是楚妍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去陕北?那里有你家的亲戚吗?”
在殷圣奕在一起这么久,都没听他在大陆的陕北有什么亲戚,想来应该是裴家的亲戚的。
没想到裴忆凡却回答:“没有亲戚,我只是为逃避弗朗和殷圣奕的追杀,无意间闯到那里,发现那儿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虽然生活条件落后了点,不过环境幽静,没有污染……总之,你去了也会喜欢上那里的!”
两个时之后,直升机到达陕北,并且安全地降落到一处平坦的空地上。
那里,有接应裴忆凡的车子早就停在那里,是一辆黑色的越野版的奥迪Q7。
下了直升机,楚妍就直接再被裴忆凡抱进了车内。
三厢的奥迪Q7,空间非常宽绰。不过如此宽敞的空间却塞满了东西,不止过道里就连车座上都塞的满满的,只为楚妍留了一点靠车窗处的座椅空间。
楚妍被裴忆凡注射了一针药剂,开始她以为是毒药,就跟乔恩娜曾经被注射的一样,可是等到她全身麻痹,口不能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种特制的麻药。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伏在座椅里,扫视了一遍车厢,见这里面塞的满满的东西竟然都是些学生用的课文练习本还有文具什么。最后一排的车厢里则堆满了纸箱子,从上面标识的文字看,竟然都是些常用的药品,有口服的还有注射的。
车里放这些东西到处都能买得到的东西干什么?她百思不得其得。
司机驾驶车子载着他们驶向有城区,看得出这里人烟稀少,既使进了城区,也并没有多么繁华。
车子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前停下,裴忆凡亲自下车去置买了一大包的食品和矿泉水,然后塞进了原本就很满的后车厢。
这时,司机下了车,对裴忆凡挥手道别后,就消失在街头。
陕北的经济并不是很发达,甚至某些山区还停留在很落后的封闭状态。裴忆凡似乎很青睐这样的地方,所以他对热闹的城区毫无留恋。除了暂时停车置买食物,上车后,他就毫不停顿地向着僻远的西北方向驶去。
道路慢慢变得偏僻颠簸,甚至几十里地都不见人烟。天黑的时候,路过唯一的加油站,裴忆凡下车加满了油,并且购买了两塑料桶汽油,然后让人将这两桶汽油搬上车子的后备箱。
麻药的药力渐渐消失,楚妍总算能挣扎着从座椅里爬起身,她想向加油员喊救命,却发现嗓子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想拍窗玻璃,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不等她想出什么有效的呼救方法,车后面的人已经将汽油桶放妥当,关闭了后备箱。
然后驾驶室的车门开,裴忆凡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并且挥手跟加油员道别。
原来裴忆凡竟然跟这些加油员都是认识的,而且看他们话的神态应该还很熟悉。
楚妍心里暗暗叫苦,她不知道裴忆凡准备带她去哪里,是不是想随便找个荒僻的山沟,将她掐死后抛尸荒野啊!也不对,假如他想杀她,当时在船上就应该把她推进海里,何必这么麻烦。
偏僻的山区公路没有路灯,就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见。夜色渐深,可是男子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在楚妍身上的麻醉剂药力渐渐消失,她已经可以坐起身,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发出声音了:“停车!”
裴忆凡将车子靠路边停下,开车厢灯,下了车,再开第二排车厢的车门,走上来。
楚妍喘息了一会儿,:“我饿了!”
裴忆凡从那一大包鼓鼓的食品袋里找出些吃的,牛肉干火腿肠还有面包奶酪之类的,放在车座上,跟她一起吃。
楚妍真饿了,吃过早饭到现在,她水米未进,见到这些好吃的,也不客气,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填饱了肚子再喝了一包酸牛奶,楚妍她想上厕所。
“这里没有厕所,而且还有狼!”男子很认真的表情,很认真的语气。
“那怎么办?”楚妍果然被吓到了。狼?那可是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动物,这个陕北到底是什么原始社会?
“这样吧,为了避免你被狼叼去,我陪你一起下车!”裴忆凡从腰间掏出一把黑亮的手枪,开车门。
上厕所还要他拿着手枪站岗?楚妍窘到不知所措。可是内急如火,耽误不得,她只好也下了车。
“喂,你站到那边就好,别过来!”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她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出来的。
男子倒也知道她很窘,没过来,只是站在车子的另一侧叮嘱道:“好,你得随时注意点,看到狼就喊一声!”
楚妍颤声问道:“狼?”
“狼的眼睛在晚上会发绿光!”
“……”
解决完问题,虽然传中的狼没有见到,可是楚妍真吓得够呛。原本想趁机逃跑的,但看这里前不见村后不着店,而且连路灯都没有,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她实在没胆量逃。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乖乖地回到车上。不过她很不高兴,就跟裴忆凡抗议:“你这样做太不尊重人了!都没有经我的同意把我弄到这里来……喂,你到底准备把我拉到哪里去?”
“是这样的!”裴忆凡没有点火,只开着车厢灯认真地跟她交流:“这里再往西北方向开一夜的路程,有一片连绵的群山,山里有零零落落的村庄,村庄封闭又落后,各方面的生活条件都很差。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公益教育甚至连最基本的医疗条件都不具备!”
“啊?”世界上还有那么落后的地方吗?只是她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我去过一次,待了大约有一个多月吧!帮他们的孩子识字读书,给他们患病的村民治疗。我走的时候,他们几个村子的人都集体拦在路边,不让我离开。我答应过他们,去接我的女朋友过来,然后一起回去!”
“你的女朋友?”楚妍欲哭无泪,他指的是她吗?
“没错!”裴忆凡的笑容有丝孩子般的俏皮,“我跟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虽然很同情落后山区的贫苦人们,可是……可是她好像还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准备扎根贫困山区为了山区人民的进步默默奉献一生。
“因为,我觉得除了你,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跟随我生活在那么困难的地方!”男子肯定的语气居然毫无质疑,他注视楚妍的目光里都满是柔和的愉悦和欣赏。
“我也不情愿的!”楚妍赶紧拒绝,“我可以给他们捐钱捐物,可是我不能跟你一起住在那里,我在香港还有老公还有孩子……”
“楚妍,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裴忆凡见她闹情绪,有些不高兴,便不再理她,回过身发动开车,踩着油门继续赶路。
颠簸的山路让楚妍七晕八素,她真怀疑这个地区的领导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连条像样的道路都修不好!
要逃跑吗?外面漆黑一片,阴沉的夜空连星星都见不到半颗,现在就算裴忆凡停车让她走,她也不敢走。
只是车子越开路况越差,她和车厢里的东西一起随着车辆的颠簸起起伏伏。她的脚边码着五捆崭新的书包,闲着无聊的时候,她就数了一下,一捆有三十只,五捆共有一百五十只。
这是裴忆凡为山区的孩子准备的吗?一时间,楚妍心里五味俱杂,她都不知道裴忆凡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错,车厢里堆满的东西都是贫困山区的村民和孩子最需要的,但是……这些事情应该由国家出面管吧,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渺的。
再对这个陕北,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不明白裴忆凡为什么对它这么有感情。难道就因为他逃亡的时候在那座传中的大山里待过一段时间,就舍不得离开了吗?
前半夜,楚妍还东翻翻西瞧瞧,不时看一眼车窗外的景物。后来见每次往外觑都差不多的景物……漆黑一片,也就懒得再看。
后半夜,她累了也困了,就伏在一撂课本上,呼呼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宁,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甚至她梦见她跟殷圣奕结婚的场面。在教堂里,神父问她愿意不愿意嫁给殷圣奕,她低下头含羞却甜蜜地愿意。
可是许久都听不到任何回应,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独自站在空旷的原野里,周围百里之内都渺无人烟。
“殷圣奕!殷圣奕!”她高声呼喊着,可是没有人理睬也没有人回应……
一个机凌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因为睡姿不当,她浑身酸痛,舒展了一下身体,望向车窗外,看到朝阳就在她的背后缓缓升起。
车子果然在向着西北方向驶去,眼前连绵的群山愈来愈近,道路颠簸得越发厉害。幸好Q7越野车的性能非常好,既使在如此恶劣的路况下也丝毫没有减速。
“早上好!”男子边开着车边对后面的刚刚醒来的女子招呼,一夜未眠,他丝毫不见疲倦,微微翘起的嘴角含着温柔的笑。
原本不需要理他的,可楚妍看着他迷人的微笑,心头的火气不知怎么的就发不出来了,只淡淡应了句:“早!”
听到楚妍的回答,他心情更加愉悦,便:“我这就停车,我们一起吃早餐!”
如果这只是一次野外郊游的话,楚妍无疑会很愉快的,可是想着要陪裴忆凡一起翻过那座不知名的山,进到传中的与世隔世的山村,她的心情就怎么都愉悦不起来。
坐在山岗上,面对着初升的旭日,感受着山野的清风拂面,吃着野餐,听着草间虫鸣浅唱,别有一番风情。
“多吃点,待会儿我们还要走几十里的山路!”男子口地用着餐,跟殷圣奕的优雅吃相非常相像。
楚妍看得一阵失神,将手里的食物一摔,:“我不要去!我要回香港!”
没理睬她的吵闹,他慢慢吃着饭,边沉思着什么。
收拾起食物,裴忆凡起身上车,并且按了两声喇叭。楚妍不肯上车,虽然这里还是荒无人烟,但因为是在白天,她没那么害怕了。
“我要回香港!你自己去山区,我不想去!”楚妍觉得有必要申明自己的意愿,就算实施人道主义救援也要尊重本人的意愿嘛!
裴忆凡从车上下来,走近她,哄道:“快到了,别闹!”
快到了?那她更要闹!楚妍刚要躲开,可是不知怎么的,裴忆凡的脚步就已经欺近她,然后她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她便被他拦腰抱起。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神经病!要去救援灾区你去,为什么非要拉着我?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车子又行驶了十几里路,再也无路可行了!裴忆凡将车停在山下的一个隐蔽的凹地里,然后拉着楚妍的手开始攀爬山路。
虽然楚妍对于爬山也是很热衷的,但却绝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强押着爬山,而且明知道爬上去后果是再也下不来。
被裴忆凡硬拖着往上爬,她哭一会儿闹一会儿,见怎么都改变不了事实,也就只好默认了。
好在她脚底穿的是双微跟鞋,看来裴忆凡给她准备这双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让她爬山的准备。
从早爬到晌午,她浑身大汗淋漓,累到腿抽筋,好不容易哀求男子答应停下歇一会儿。她便一屁股坐在一块花岗岩上,再也动弹不得。
裴忆凡带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盖递给她。楚妍接过就喝,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发现裴忆凡还没喝,就把剩下的半瓶递还给他。
接过那半瓶水,裴忆凡只抿了一口,又拧紧盖,跟另外一瓶放在一起,然后拉起她继续赶路。
连绵的群山,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下午两点多钟,他们已经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楚妍的双脚都磨起了泡,就哭着:“我走不动了!”
“我背你吧!”男子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到她的手里,伏下身真的背起她。
趴在他的脊背上哭了一会儿,楚妍见男子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想到他都没怎么喝水,两瓶矿泉水被她喝了一瓶半,就感到微微的内疚起来。
“下来吧!”楚妍声地:“休息一会儿,我们再走好吗?”
裴忆凡坚持又背着她走了一段路,因为山路太陡峭了,再加上背着她,行走非常困难。
在楚妍的一再要求下,总算让他放下她,两人坐在一起呼呼喘气。
“给你水!”楚妍把剩下的半瓶水拧开盖,亲手递到他的嘴边。
他微微挽唇,喝了几口,然后再递还给她。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楚妍弱弱地问道。
“快了!”他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悬崖,:“我们爬上去之后再走十几分钟就能看到村子了!”
楚妍吃惊地瞠大眼眸,看着那座陡峭的山峰,不可置信地问道:“爬……爬上去?”是飞上去吧!
“嗯。”男子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道:“那堵悬崖看似陡峭,其实在侧面都凿有暗梯,而且还有保险绳,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们必须要上去吗?可不可以你自己去?”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们一起去!楚妍别灰心,虽然现在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我相信时间久了,你会跟我一样爱上它的!”男子信心满满地握起她的纤手,“走,我们继续赶路!”
那个看起来很近的悬崖原来也要走这么久呢!走到悬崖下面的时候,已是夕阳漫天,金色的光辉照射着群山,将每个山头都度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天间风大,楚妍汗湿的衣衫被风一吹有些瑟瑟发抖。听着归巢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她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芜覆盖。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哪有住在悬崖之上的?
在裴忆凡拉着她登山梯的时候,她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感受。
如裴忆凡所,悬崖的侧面果然是凿有暗梯的,而且从顶峰上还垂下两条长索。
裴忆凡帮她缚上长索,就带她开始了艰难又漫长的攀爬。
攀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楚妍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结果脚下一滑差点又跌下去。
“抓紧绳子别往下看!”裴忆凡很有耐心,哪怕对着楚妍这样最令人烦心的同伴也丝毫没有半分火气。
“我爬不动了!”楚妍停止攀爬,想哭又哭不出来。
“可是!”男子慢吞吞地:“如果你掉下去会摔死的!”
这句话应该比任何的话都具有鼓舞的效果,为了避免摔死,楚妍只能将目标盯在前面,咬牙拼命地往上爬。
好在这堵悬崖虽然陡峭,可是却也是有坡度的,并不同于九十度的直角,再加上峭壁上的暗梯,以及绳索的辅助支撑,一鼓作气地往上爬,也能爬上去。
“加油!快了,再坚持三分钟!”男子在她的身后不停地给她气,“千万别往下看,眼睛盯着前面!”
再次攀上一个斜坡,脚下的路总算平稳些,楚妍稍稍歇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迈进。
“好样的,楚妍,我就知道你最棒!”男子的赞美听起来由衷又真诚,一路气,陪伴着楚妍终于攀登上顶峰。
在裴忆凡的帮助下,楚妍成功攀上顶峰,瘫软在地上,几乎虚脱。
男子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拿出来,再拧开盖递到楚妍的嘴边。
她眼含热泪喝了一口,就推开了。然后趴到山崖的边沿瞧了一眼,吓得汗毛陡竖。那么高啊,不敢相信她竟然能爬上来。
“楚妍,你真是好样的!”裴忆凡真心地赞叹着,他俯近她,在她汗湿的脸颊上吻了吻,然后拉起她继续赶路。
踩着脚下虽然并不平稳可至少已经没有危险的道路,楚妍有种云山雾罩的感觉,也许是这山顶海拔太高了吧,她怎么觉得脑子有点晕呢。
好像是一瞬间,迷人的夕阳就沉落下去,天空只剩一片红彤彤的晚霞。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眼前的景物却让楚妍深感意外。好美丽的山间景色,芳草萋萋,绿树环绕,清澈的河,漫山遍野的五色野花。
裴忆凡拉她到河边洗了洗脸,几乎徒步走了将近一天的山路,而他并没有喝几口水,嗓子里早就如同火烧般,此时见了如此清澈的河水,便用手掬起来喝了几口。
抬起头,见楚妍坐他的上游,将已经起泡的脚丫子泡在水里,正撅着嘴巴望着他。
这丫头……他怀疑她是故意的,明明看到他在喝水,还故意在上游泡脚。不过,他却怎么都对她无法生气,看着她孩子般淘气却俏皮可爱的模样,就忍不住笑起来。
男子的笑虽然迷人,可楚妍实在没心情欣赏,天都快黑了,她出来两天一夜,殷圣奕该急坏了吧!还有爱爱,找不到她会哭的……
“快到了!村里的大妈为我们准备好晚餐了!我们走!”裴忆凡走过去,拿起楚妍的鞋子,弯腰亲手给她穿上。
楚妍倒也没再反抗,只是:“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家?”
“这个问题我们回家后再研究!”男子给她穿好鞋,再拽她起身,半推半拖地拉她往前走去。本来想再背她走一段路的,可是实在太累了。
“回家?”楚妍不乐意了,“那是谁的家?”
“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男子很认真很耐心地答道。
“我不要!我的家在香港!”她很坚定地纠正道。
“那是你以前的家……”他轻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将她拦腰抱起,边走边道:“楚妍,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
他的意思是她从此就要老死山里,再也出不去了?
这次走了没有多久,楚妍总算看到村庄了。暮色弥漫中,座落在山坳间的村子便投入他们的眼帘。
总算看到人烟了,尤其此时整座村庄灶烟袅袅,隐隐传来饭菜的香气,楚妍感到肚子咕咕直叫唤。
不过叫唤的好像不止是她的肚子,裴忆凡的肚子也跟着叫起来。她这才想起,裴忆凡也是只吃了顿早餐。
不好意思再让他抱着,楚妍挣扎着下来,一拐一瘸地走着,却见村头冒出来一大群半大的孩子,忽拉将他们围起来。
“裴老师,你回来了!”为首比较大的孩子眼睛亮亮的,开心都写满在脸上。
其他的孩子也都亲昵地用脏脏的手拽着裴忆凡的衣服,喊着裴老师,目光里满是崇敬。
“嗯,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你们叫她凌阿姨,也可以叫师母!”裴忆凡郑重地将楚妍介绍给这些孩子。
“师母好!”众孩童异口同声地称呼道。
楚妍尴尬地笑笑,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裴老师给你们带来了书本还有一些药品,回家通知你们的爸爸和哥哥,明天早下山到我的车里取上来!”裴忆凡吩咐道。
“噢,太开心了!”孩子们欢呼着一轰而散,有回家报告好消息的,有的则还是恋恋不舍地围绕着裴忆凡。
“你们都回家吧,告诉你们的妈妈,裴老师和你们的师母可都没有吃晚饭哦!”裴忆凡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脑袋。
“我们这就回家去,让妈妈做菜给你们吃!”剩下的孩子也都散去了。
楚妍有些奇怪地对裴忆凡:“你的车里装满了东西,放在山下一整天了,晚上再不取上来,明天早还能剩得下吗?会不会连车都被人偷走?”
“不会!”裴忆凡很肯定地回答道:“山里人淳朴,他们绝不会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附近大山里的村民都认得我的车,他们知道车里的东西都是专门为他们带来的,不会偷!”
“哦!”楚妍点点头,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只问道:“明天早那些人会去山下的车里取东西吗?那他们连去带回不得一天一夜的时间?”
她跟裴忆凡只是从山底上山顶就走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那些村民还要再回来,当然要从明天早走到后天早了。
“不用那么久!”裴忆凡拉着她的手,边向村庄里走,边解释道:“这里的山村居民早就习惯走山路,速度是我们的好几倍!其实,拦住他们的不是这连绵的群山,而是近千里的荒无人烟。”裴忆凡看着那些消失在暮色里的身影,接道:“他们走几十里地的山路只需几个时,但这里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工具,想到最近的县城,哪怕骑摩托车,来回最快都需要三天的时间。”
楚妍是一路“走”来的,先不裴忆凡开了整整一夜的车,只他们从没有道路的山底处走进大山深处,就走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所以她感觉村民能够能用三天的时间去县城再回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速度。
裴忆凡拉着她走进村庄,一路上,不时有人热情地跟他们招呼。每个见到裴忆凡的人脸上都露出尊重又惊喜的表情,好像看到他出现,是一件大喜事似的。
村庄真的很破旧,房屋多是用当时大山里产的白石条砌就,虽然很结实,但是却很粗糙,表面连混凝土都没有,只用泥土大略地抹了一遍,看上去很简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到夜空,发出清冽的光辉,璀璨的星子在黑丝绒般的苍穹明明灭灭着,清新的山风吹来,含着青草的芬芳,沁人心脾。
这里没有任何的污染,满目茏葱,空气清新到令人呼吸顺畅。楚妍在香港长大,久受空气污染和噪音污染的荼毒,她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裴忆凡的住所在村子里最好的位置,而且也是唯一的用水泥砌就的瓦房。
他拿出钥匙,开门,进到里面,摁亮了灯。
楚妍感到眼前一亮,从她走进村庄的时候,就发现山里的村子都没有通电,而裴忆凡的住处却有电灯,这实在太让人出乎意料之外了。
“我这里有台型的发电机,用太阳能和风能做能源,收集的能量都转化成电流蓄存在十块蓄电池里。”裴忆凡向她展示了一套精巧的能源转化发电机,并且微微自得地:“别看这只发电机,可是我专门从德国带来的最新发明专利,很实用!一般情况下都用太阳能,如果遇到阴雨天,就可以借助风能,所以,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我的房子都有足够的电源供应,就连空调都可以供应得起!”
原来在这种落后的地方,能有电源供应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啊。
楚妍参观了整幢房子,见这里面布置得很漂亮。大约六间平房的面积,用水泥和石条砌成,非常坚固,而且房内铺着地板砖。
室内一应家俱都很齐全,全部都用实木造,看得出做工不是很精致,但却绝对环保,应该是当地山民的手艺。
另外还有VCD和液晶电视机,可是裴忆凡告诉她,电视只能播放VCD碟片,因为大山里没有影视信号,也没有手机信息,这里是完全与世隔绝的盲区。
村民闻讯赶来看望裴忆凡,还顺便带来刚刚做好的饭菜。每人端一盘菜,多数是他们得野味,有炒的有炖的,还有些山菌青菜,转眼间竟然就摆满了桌子。
“裴先生,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可是盼你盼红了眼睛!”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看起来有点身份的男人,手拿旱烟,在一张椅子里坐下来。“大家都你去大城市跟女朋友结婚了,再不会回来……我不信,我就训他们,裴先生这么有文化有素质的人怎么可能话不算数?他去接他的女朋友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现在怎么样?大家都信了吧!”
村民已经将房里房外挤得水泄不通,有的进不来的就站在外面,从开着的窗户里往里看。可以看得出,大家的神色都很激动,凝望着裴忆凡的眼神都崇敬如天神般。
裴忆凡笑了笑,便示意楚妍坐下来,用粤语对她:“快吃吧,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不睡觉的时候这些人都不会走的!”
楚妍的确饿坏了,看着满桌子的美味,就再也顾不上矜持,先对众人谦让了几句,但大家都不肯坐下吃,她便端起米饭,就着桌上的菜吃起来。
“裴先生,你这次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走了?”有村民满怀期望地问道。
“嗯,我跟我的女朋友算在大山里久住,以后麻烦你们的地方要多了!”裴忆凡边口地吃着饭,边含笑跟他们聊着天。
众人齐声发出欢呼,争相传告:“裴先生不走了!以后他都住在我们大山里了!”
“听我家的娃了,这次他给孩子们带来了书本还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药品,以后孩子们有老师我们有医生了!”
大家的兴趣高涨,都不知道要如何跟裴忆凡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就不停地赠送给他们礼物。
多数是吃的东西,有山羊腿有腊肉有收拾好的野味,还有粮食等。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男人走出来报告道:“支书,裴先生家的冰箱都塞满了!”
那位被称作支书的男人,就是唯一坐下来的那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点点头,面向众村民,:“既然裴先生回来了,我们就要盛情款待他,从此以后,他家的伙食还有干柴都要由我们大家一起凑份子!裴先生忙着教书忙着给我们看病已经够劳累,我们坚决不能让他再为生活上的琐碎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明白吗?”
“明白!”异口同声的回答,响彻夏夜,这是山民们的一种淳朴承诺。
吃饱了饭,马上有妇女走过来帮着收拾桌子,并且端着碗筷去厨房里洗涮。
楚妍见这些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却又累又困,而身上的衣服却几乎粘腻在身上,就悄悄地对裴忆凡:“我想洗澡!”
“嗯!”他对众村民了句稍等,就带她向里屋走去。推开房门,里面是卧室,卧室里面还有一扇门,那里就是洗手间兼浴室了。
楚妍发现这里竟然装有太阳能热水器,实在让她感到意外。这个裴忆凡竟然在如此落后封闭的地方,将现代化的生活进行得如此彻底,实在不简单!
“你的衣服都在卧室的衣橱里,自己挑选吧!我出去陪陪大家!洗完澡,你如果觉得累就先睡吧!”裴忆凡交待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楚妍拉开衣橱,发现里面挂满了衣服,而且还有睡衣和浴袍。虽然脑子很乱,不过她感觉现在的状况还不是很糟糕。
起码,裴忆凡并没有伤害她,相反,他一直对她呵护有加。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大山,也只是暂时的,她相信以后总有办法逃出去的。
现在,她只想冲一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因为她浑身的骨头都要累散架了。
尽管身在落后的山区,暂时她并没有感觉到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这要归功于裴忆凡的细心周到。
洗完澡,楚妍将自己换下的衣服顺手洗了,晾到衣架上,这才回到卧室。
床很舒服,铺着竹片凉席,山里风高,夜晚开着窗子很凉爽,一般都不需要开空调。
楚妍躺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现在她什么事情都不愿再想,只想着美美地睡一觉,天大的事等她睡醒了再吧!
一夜无梦,睡醒黑甜的一觉,睁开眼的时候,室内已大亮。
裴忆凡躺在她的身边,穿着睡衣,一只手臂搭在她的纤腰上,睡得正香。
她怔了好久才省起自己目前的状况……她被裴忆凡从香港劫持到陕北的某座不知名的大山里!
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跳起来,可是刚动了一下,她就忍不住哎哟一声又躺回去。昨天爬了一整天的山,今天累得连骨头都酥了,动一动就浑身疼。
听着她的申吟声,裴忆凡醒过来,连忙扶起她,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楚妍清眸含泪,哽咽道:“我想家了!呜呜……”
疯找了好几天,整个亚洲的海面几乎都被找遍了,直到有人从近海捞起几件女子的鞋子衣物送来,才算有了楚妍的一点消息。
可是,看着那堆衣服,殷圣奕眼前阵阵发黑。没错,是楚妍失踪那天穿的裙子……他几乎站立不稳。
“少爷!”安淳风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他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住他。
殷圣奕好像没有看到安淳风,他的眼眸瞪大到极限,只是死死盯着那件湿淋淋的裙子,微张着嘴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
楚妍……如今最坏的推测已经出来了!她极有可能在船上被人强要,然后连人带衣服抛下大海……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的眼眸已经迸出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地残忍?他宁愿死的人是他!
大手揪向胸口,因为那个位置已经疼到无法忍受!他挺拔健硕的矫躯好像瞬间失去了支撑,匍匐下去,弓起了腰。
“少爷!”安淳风瞧见那堆湿漉漉的衣服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皱紧眉头,他劝道:“凭着一堆衣服也不能明什么,只要一天没发现少奶奶的尸体,就不能断定她死了!”
话虽然这样,但对着这些衣服,让他如何还能冷静?不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他会发疯的!
扶着安淳风,他努力挺直身子,开口时声音早就嘶哑不堪,而且吐出内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把那三个人都丢进香江,让他们给楚妍陪葬!”
暂时找不到凶手就让这三个人顶罪,谁让他们谎报军情,害得楚妍遭此大劫!
没有人敢在殷圣奕盛怒之时乱开口什么,因为一个不心就有可能变成被牺牲的炮灰。
安淳风知道殷圣奕愤怒到极点也伤心到极点,如果不杀几个人,他的神经有可能会崩溃的。
两名门卫保安一名妹,随着殷圣奕的一声令下,就被人拖了出来,然后塞进车子里运往香江。
掏出一支烟,可是殷圣奕怎么都不着火机,安淳风连忙拿出火机帮他点着烟。吸了一口,他缓缓吐出烟雾,紊乱的情绪稍稍稳定点。
夹着香烟的大手在不停地抖着,他转身冷睇向安淳风,好像又找到了出气口,寒声问道:“这些天你都干了些什么?找到裴忆凡了吗?啊?”
安淳风吓得一哆嗦,赶紧答道:“我来就是跟你报告这件事情的!”
原本殷圣奕的责问只是在彷徨无助时的怒火发泄,没想到安淳风竟然真的带来了裴忆凡的消息,意外的同时,又腾起一丝希望,嘶声道:“快!”
安淳风看到殷圣奕眼中的希望,心里更难过,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失望的。“得到消息,裴忆凡曾经在陕北逗留过,可是……”
“你TMD能不能一次把话完!”殷圣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戏,烦躁地用手指将香烟搓灭,一颗心又开始缓缓下沉。
安淳风咽口唾液道:“可是,他很快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在陕北本地躲起来了还是又逃到其他地方!”
“果然是他!”殷圣奕眼睛几乎喷出火来,现在他几乎毫不怀疑那个易容假扮成他的男人是裴忆凡了!这个该死的东西,如果被他抓到他肯定将他千刀万剐地凌迟处死!
“这么凑巧,应该是他干的!我已经派人在陕北展开地毯式的搜寻,假如他果真逗留在陕北,应该会有结果!”安淳风到这里,又道:“对了,少爷的朋友听少奶奶出事,他们都赶来了!弗朗也来了,我把他们安顿在迎宾馆里,少爷要去见他们吗?”
殷圣奕这才省起因为找不到楚妍,他一怒之下摔了手机,也不肯回公司,除了安淳风,别人根本就联系不到他。
稳了稳情绪,他压下惊怒和伤痛,问道:“都是谁来了?”
“除了弗朗,还有沈浩轩少爷带着他的太太,厉君浩带着一个女人,另外……还有龙少爷带着他的太太也来了!”
怔了怔,殷圣奕对弗朗、沈浩轩和厉君浩的到来都没感到意外,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龙峻煊。
原本以为龙峻煊离开香港之后跟他已成陌路,想不到这种忧心如焚的时刻,他还会携家眷过来看望他。
冰冷绝望的心,因为有这些朋友的到来和关心而回温不少,他低首沉默了一会儿,:“吩咐宾馆的经理好好款待他们,等我情绪稳定些,明天再见吧!”
楚妍哭了整整一天,而且绝食,非闹着让裴忆凡送她下山不可。
裴忆凡也不劝她,任由她哭闹,直到午饭后,去山下取东西的村民回来了,他们再次挤满了屋子。
书本、文具、书包还有药品堆成山般高,大家都很兴奋地谈论着,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纷纷摩拳擦掌地问裴忆凡,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这个问题你们得去问你们的师母!”裴忆凡有些为难的样子,“她在山里住不惯,非要闹着回香港!”
村民们闻言大吃一惊,原来裴先生的女朋友在闹情绪。他们当然明白自己村庄的条件有多么艰苦,以前国家曾经分派过来几位女教师,就因为嫌弃他们这里太穷太落后,结果没待两天就哭闹着非让大家送下山不可。
自从那几位女教师走后,这里就再也没有老师来,孩子们就一直待在家里,无法上学读书。
村里有能力出去的都出去工去了,多剩下些老人女人和孩子,虽然生活苦了点,这些都好,毕竟世代居住此地,已经习惯。可是上学问题和就医问题一直是困扰着村民的最大的难题。
这里没有医生,没有老师,村民生病只能靠土方子自己给自己看病。好不容易来了裴先生,这位活菩萨一般的年轻人,好像无所不能,他们把他当天神一般的敬重。
实际上,他也值得他们敬重。像他这样有才华有能力的年轻人,在大城市里一定前途无量,可是他却选择在这座贫瘠的深山里扎根,免费为他们做医生做老师,这只能明他的人格非常高尚。
裴先生再伟大也是凡人,他也要谈女朋友也要结婚,如今他的女朋友吃不下苦,闹着回香港……香港是大城市,他们明白自己的破地方根本没法跟那里相比,但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了裴先生怎么可能再轻易地让他离开?
男人们不好进卧室,就让女人和孩子们进去。卧室的门推开,接着就忽啦啦涌进来一大群的女人和孩子,转眼将整间卧室挤的水泄不通。
躺在床上抹眼泪的楚妍大吃一惊,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正要开口发问,却见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围上来,目露悲壮地恳求道:“裴太太,你一定不要跟裴先生分手啊!求求你啦!我们需要他,假如你要离开的话,他也不会留下了!求你留下吧,我们全体山民都会对你感恩戴德,把你当活菩萨一般地供着,只要你肯留下来,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楚妍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惴惴地,连忙解释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裴太太,我的老公姓殷,是裴忆凡把我劫持到这里来的!我求求你们啦,求你们送我走吧!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做,住在这里也是浪费你们的粮食,你们只要留下裴忆凡就好!”
“裴先生人多好啊!你怎么能看上别的男人呢!”有一位上年纪的大婶皱起眉头,嗔怪道:“大山里虽苦了些,可我们大家保证不会亏待你们的!你是裴先生的女朋友,假如你走了,他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对,就是!”其他村妇都点头附合着,“还是妇女主任得有道理,只有裴太太肯留下来,裴先生才会留下来!”
那位妇女主任坐到床沿上,拉起楚妍的手,叹道:“多么粉嫩的手啊,就像刚出生的娇娃儿!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姐,长得就跟水葱似的,我们这里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相貌生得好心气难免高,你只想着在大城市里傍大款,看不上裴先生……唔,对了,那个姓殷的是大款吧?”完就用质疑的眼光瞅她,等待她的回答。
楚妍有点生气,就抽回了自己的手,郑重声明:“我没有傍大款,殷圣奕是我的老公,我们……”她想我们是合法夫妻,不过又想到他们离婚后还没办理复婚手续,底气就没那么足了。“我们……我们已经有了孩子,而且马上就要复婚了!”
“原来已经离婚了啊!”妇女主任一副了然的表情,“是不是跟人家的时候,他太穷了,你就跟他离婚,离婚后找了裴先生,结果你的前夫又发达了,他来找你,你就变心了,又想着跟他复婚?现在见裴先生来我们这里,生活苦了些,你就更想回去找你以前的男人?哎,妹子,不是我你,做女人不带你这样的,嫌贫爱富……”
“你胡什么?”楚妍生气地断她充满想象力的猜测,怒道:“谁嫌贫爱富了?”
“如果你不嫌贫爱富就应该跟着裴先生待在我们这里!”
“就是,裴先生多好的人,有能耐有学问还长得那么英俊,整座山里都找不出他那样的好男儿,你还是个二婚,能配他应该知足了!”
“看看这些可怜的孩子,都十几岁了,还整天待在家里,没有任何老师肯来大山里教书,难道你希望他们长大了一个字不识,只能跟着他们的父辈到大城市里做民工吗?”
“裴太太,请你不要太自私了,我们山里人不会话,话虽然直了点,可都是真心的!”
楚妍成为千人所指的虚荣女人,她百口莫辩,再看着那些围上来的孩子,口口声声叫她师母,求她陪着裴老师留下来,拒绝的话就怎么都不出口了。
最后妇女主任宣布道:“裴太太想通了,她答应跟裴先生一起留在大山里!不过她的身体有些弱,也不习惯操劳,看她的手这么嫩,跟了裴先生,我们总不能让她的手也变成干树皮吧?”
其他的妇女都纷纷道:“要我们做什么,妇女主任只管!”
妇女主任便毫不客气地:“裴太太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做家务……”
“停!”楚妍汗颜,连忙断她,“我会做的!”
“会做吗?”妇女再次看看她白嫩的手,目光毫不遮掩怀疑。
“会做!”楚妍肯定地点点头,她知道妇女主任想什么,肯定是要让这些妇女轮流帮她做家务,只是她怎么能让这些女人伺候她呢?那她岂不是真成了她们口中所的虚荣懒女人了?
尽管如此,妇女主任还是吩咐大家经常轮流过来看看,帮她洗洗衣服,做做家务什么的,好让裴先生了却后顾无忧,专心为村民做事。
最后,楚妍被妇女主任拉起床,拖出了卧室,推到裴忆凡的身边。
妇女主任爽朗地笑着对裴忆凡:“已经劝过来了,她愿意跟着你留在大山里!”
裴忆凡俊美的脸上露出意外的欣喜,黑眸温柔地觑着楚妍,低声问道:“真的吗?”
“刷!”几百双眼睛一齐盯向楚妍,紧张到似乎忘记呼吸,生怕她那颗漂亮的脑袋会摇一摇。
在众村民紧张又充满了殷切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楚妍骑虎难下,良久,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欢呼声响彻群山,大家先将他们两人围起来,然后再将他们抬起来,又是唱又是跳,高兴得不知所以然。
楚妍看着裴忆凡开心的笑容,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以后真要跟着他留在这座封闭的大山里吗?当然不会!
她知道就算自己想走也走不了,村民们把裴忆凡当天神崇拜,只盼着他能心无旁鹜地留在大山里,就算她是被他抢来的女人,他们也绝不会帮她离开的。
现在,她只能先假装妥协,等有机会再想办法逃出去。
新加坡发生了一起人为纵火案,因为死伤人数达到十余人,而震惊当地,各处媒体纷纷报导了这起案子。
起火的地点发生在一条准备拆迁的旧街上,一家洗头房里,有洗头妹五六人,还有几名瞟客,睡到半夜时分,有一人在室内泼洒了汽油,然后点燃。不但睡在里面的人无一幸免,而且还波及到周围邻店。
香港的早报也提到了这桩纵火案,当时殷圣奕正在边吃早餐边看早报,他看到照片上那条破烂的街,看到那间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门面房,嘴里的食物便难以下咽。
温婉竟然偏激到如此地步,她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干脆拉了一大票的人为她殉葬。
殷圣奕丝毫都不同情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当时把她从新加坡捡回来,简直就是一个劫数。
也许她不出现,楚妍早就跟他复婚了!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筐,饭也没胃口再吃!
楚妍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星期,他几乎急白了头发。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所有的人脉都调动了。听在陕北发现过裴忆凡的踪迹。他就调派人手一遍遍地搜寻。
可是他感觉裴忆凡应该不会在陕北逗留太长的时间,那里一定只是中转站,他一定带着楚妍又逃去了其他地方。
此时,他深深地感觉到回天乏力。
楚妍,你还是走了!他闭上眼睛,握紧拳头抵住自己的额头,咬着牙,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再找回她!
“爸爸!”已经吃过早餐并且背起书包的爱爱,在香的陪伴下准备出门上学,可是她却突然挣脱开香的手,奔向殷圣奕,径直扑进他的怀里,眼含泪花地问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忧心如焚的殷圣奕看着爱女伤心的模样,更是心如刀割般痛苦。他将女儿抱进怀里,眼眶微微红了:“爱爱,你妈妈……被坏人抢走了!”
“被坏人抢走了?”爱爱惊诧地眨着美丽的眼眸,瞬间又哭起来:“呜呜……爱爱要妈妈!要妈妈回来!爸爸,你去败坏人,把妈妈再抢回来!”
其实殷圣奕也早有这个意思,他想亲自去寻找楚妍,只是舍不下爱爱。现在见孩子如此懂事,竟然要他去败坏人,再把她的妈妈抢回来,深深地感觉真是父女同心。
“好,爸爸亲自去把你的妈妈找回来!”殷圣奕下定了决心,他知道能不能找到楚妍只能凭天意,但只要有一分的希望他就不会放弃。“爱爱,你喜欢麟麟吗?”
“爱爱喜欢麟麟哥哥!”爱爱甜甜地答道。
“好,这次你的沈伯伯和沈伯母来了,你跟他们回去好吗?以后你就可以天天跟麟麟在一起玩,一起上学?”殷圣奕思来想去,只有把爱女交给沈浩轩最放心,他才能心无旁鹜地去全力寻找楚妍。
爱爱有些迟疑,虽然喜欢麟麟,但要离开最疼爱她的爸爸离开家去别人的家里生活,她还是感到有些恐惧。
看着孩子眼中的犹豫和惶惑,他心疼了,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艰难地道:“其实,爸爸也舍不得你,不然早就离开香港满世界寻找你妈妈去了!”
爱爱怔怔地望着他,什么话都没。
“你!”他用大手抚摸着孩子可爱的脸蛋,征求她的意见:“你,想让爸爸陪在你的身边,还是想让爸爸出去把你的妈妈找回来?”
好艰难的选择啊!爱爱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但是她的回答却无比坚定:“爸爸……去把妈妈找回来!”
坐在敞亮的落地窗前品着香槟酒,弗朗却很不满地跟另几位同伴抱怨道:“殷圣奕这家伙太不厚道了,我们大老远地赶来,都好几天了,他怎么躲着连面都不见?”
沈浩轩叹口气,:“他现在心急如焚,哪有心情见我们?”
厉君浩没话,他正专心地用水果刀削一只苹果;不远处的龙峻煊则坐在沙发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沉默。
另外还有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弗朗的太太望着丈夫,一直在抿着嘴儿笑,穆雪馨则跟旁边的林惜悄声交谈着关于楚妍的下落,夏子媛则陪着丈夫一起沉默。
厉君浩削好了一只苹果递给林惜,林惜没有接,旁边的穆雪馨趣道:“你也太不绅士了吧,这座四位女士呢,你只削一只苹果!”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绅士,你们想吃让你们的男人给削!”厉君浩挑了挑浓眉,将苹果往林惜的手里一塞,就将手果刀转递给沈浩轩。
沈浩轩却没接,因为此时安淳风已经带着爱爱走进来了。他很恭敬地对在座的人过招呼,然后将爱爱牵到沈浩轩的身边,:“少爷托付沈少爷照顾姐,让你们带她带大陆!”
沈浩轩怔了怔,问道:“他去哪儿了?”
安淳风知道在座的四位都是冲着殷圣奕来的,而且交情都不一般,而殷圣奕却躲着这么久都没有露面实在不过去。今天,他只能代替他跟他们解释一番。
思忖了一会儿,沉声:“在座各位知道的,我们少奶奶被裴忆凡劫持了,到如今都下落不明。少爷忧心如焚,他实在没心情跟各位见面,就让我向各位转达歉意。”完便对着四人施了一躬,接道:“现在,他已经离开香港,如果找不回少奶奶,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姐托付给沈少爷照顾,其他的人,等他回来后再对你们远道而来的安慰道谢!”
气氛一时很静寞,没想到殷圣奕竟然丢下在香港的一切,跑去寻找已经不知下落何方的凌楚妍,这份深情令所有人都感到动容。
穆雪馨拉过爱爱,疼惜地将她揽入怀里,柔声安慰道:“爱爱乖,跟我们回大陆,以后我和你的沈伯父疼你!”
爱爱哽咽着,吸了吸鼻子,懂事地点点头。
原来,村里竟然盖有学校,而且还是新学校。两排大瓦房,有二十间房子,套着院落,居然像模像样。
后来,楚妍听裴忆凡,这是国家拨款盖起来的,先后调遣了好几位老师过来任教,结果没待几天都走了,只留下了这幢学校。
现在,这幢学校还兼卫生室,一般村民生病都到这里来针买药。
裴忆凡的药品全部按成本价卖给村民,如果有困难的家庭,赊欠药费也是很正常的,他根本不会去讨要。
村民感念他的仁慈善良,处处想办法回报他。就算赊欠他的药费无力偿还,也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偿。比如每天给他家的水缸义务担水,而且还帮着劈柴,到野味或者收获了粮食果菜也都先挑选出顶好的头水货送到他家。
裴忆凡每天要教附近村子近二百名孩子上学,另外还要做兼职医生,忙得不可开交。
开始的几天,楚妍闹情绪,虽然被迫答应留下来,也是无奈之举,当然很不情愿。她就抱着臂膀什么都不做,后来见附近的村妇竟然自发地每顿饭都给他们送饭吃,而且还包着洗涮的活儿,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再见裴忆凡整天忙得团团转,而且如此劳累,她有些闲不住了,就主动到学校里,帮他教孩子们学习。
这么多的孩子,裴忆凡一个人的确有些吃累,见楚妍肯帮他,他很高兴,就当着全体学生的面赏了她一记吻,并且对孩子们:“你们的师母以后也要变成你们的老师了,以后都叫她凌老师!”
“凌老师好!”孩子们当然喜出望外,凭空多了位天仙般的女老师,他们也很想跟裴老师一样,感激地吻她一下。
从这以后,楚妍就非正式做起了山村的女教师。
星期天的时候,楚妍特意偷偷一个人走到山崖边看了看,发现那座悬崖真的好高啊!不敢相信她是怎么爬上来的,就算现在让她再照原路爬下去,相信她也没那样的本事和勇气了。
难怪听上任女教师整天哭闹着要下山,原来没有当地村民的帮助,一个女子想要下山根本就是件极困难的事情。
这么陡的山崖,一个不心就有可能失足摔下去,结果肯定是非死即残。
瘫坐在悬崖边,她哽咽着自语道:“圣奕,爱爱,我该怎么办呢?我好想你们,可是我……我下不去啊!”
这天回来,她再次阴沉下脸,郑重地跟裴忆凡提出要求:“我要下山!”
“好,其实我知道你在山上待得很闷,早就想带你下山逛逛!”男子居然很痛快地答应。
“真的?”楚妍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眼中腾起希翼,问道:“什么时候?”
“等过年的时候吧!现在太忙了,脱不开身。”男子着话就从厨房里端出几盘菜,然后摆下碗筷。
知道这些菜又是附近的村民端来的,难得山里人如此实心眼,天天做饭给他们端来,好像供着活菩萨般。
楚妍有点心软,可是她总不能放弃一生的幸福,陪着裴忆凡留在这里改造山区啊!
默默地拨着碗里的米粒,她闷闷地很不开心。
吃过饭,裴忆凡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对雪白的长毛兔,是孩子们送给她玩的。
楚妍低首量着这对漂亮的免子,见它们的眼珠红红的,乖顺可爱,就抱了起来。
“兔子吃胡萝卜!”裴忆凡像变戏法般拿出两根胡萝卜,给楚妍一根。
楚妍接过来再送到兔子的嘴边,它嗅了嗅毫不客气地啃咬起来。
太好玩了,楚妍兴趣大增,从这以后每天给两只兔子喂食物就成了她的必修课。
生活因为忙碌而变得很充实,楚妍承认在跟孩子们接触的过程中,她得到的不仅仅是快乐。
看着那一张张朴实的脸,一双双充满了求知欲的无邪眼睛,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裴忆凡要选择留在这里了。
因为他们需要他,被人需要原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无论是以前在香港做公司总裁,还是现在给孩子们做义务老师,楚妍都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她很高兴自己被人如此需要。
可是,这一些都是她生活的点缀而已,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毕竟不是她的公司也不是这里的孩子,而是她的女儿和丈夫。
每当思念他们的时候,不论是在她正眉飞色舞站在讲台上,还是面对来送菜送肉的村民,或者面对那两只可爱的白兔,她都会突然地沉默下来。
任由泪水盈满眼眶,她再慢慢地擦试去,然后抬眼坦然面对着众多吃惊疑惑的眼神,哽咽着解释道:“对不起……我想我的丈夫和孩子了!”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大城市来的女人,情感就是丰富,看吧,不定什么时候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了,比城市里的自来水还现成。
她好命,跟了裴先生这样温柔的男人,假如她跟的是本地庄稼汉,哪有耐心哄着她转泣为笑?早一巴掌扇到脸上去了,再骂一句:“闲着没事你哭丧个娘咧!”
可是,这位美貌的姑娘毕竟不是本地的贱丫头,她因为裴先生的缘故,在村民的心里地位也变得高尚,大家觉得她有矫情的资本,也许这种女人天生就是用来宠的!
不止裴忆凡宠她,附近村庄的村民都一起娇宠着她,只要每天能看到她脸上挂着笑容,他们就跟裴忆凡一样幸福满足了!
裴忆凡的房子里的房间虽然不少,但是只有一张床,这就只能让楚妍跟他睡在一起。
不过他并没有强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更何况忙碌一天也很乏倦,吃过晚饭后,他往往洗了澡倒头就睡。
偶尔,他也会试着挑豆她,不过在她激烈反抗的时候就会停止动作。叹口气,:“楚妍,我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她认为自己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不过也很感激裴忆凡如此君子的行径。毕竟,在这里,她早就被贴上了他的女人的标签,就算他对她硬来,她也反抗不得。
好像从认识裴忆凡的那一天起,无论他做过什么,至少在她的面前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从来没有对她粗暴过。
像裴忆凡这样有风度有气质有相貌又有才华的男子,相信每个跟他相处久的女子都难免动心,楚妍也不例外。
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每晚在他的怀抱里睡去,早则在他的怀里醒过来,没有动心的时刻那是假话。
假如她不是太思念孩子和殷圣奕,假如她没有结婚,不管以前她爱不爱裴忆凡,不管裴忆凡以前做过什么,她都愿意陪伴他在这座大山里相守到老。
可是,世间的事情没有假设,既然发生了就不可更改。百转千回之后,她终归还是放不下爱爱放不下殷圣奕。
殷圣奕对她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她想起他现在的焦心忧虑,就为他心疼。
虽然看不到他,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满世界疯找她,他沮丧绝望的时候会喃喃地一句:“楚妍,你到底还是离开我了!你这个折磨人的东西!”
爱爱会哭着找妈妈,她看不到她的时候就会拉着殷圣奕的大手,让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爸爸帮她找回她的妈妈,而她的请求却只会让男子伤痛的心雪上加霜。
殷圣奕,此时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楚妍哽咽了,就因为他的爱太炽热太深刻,让她永生都难以淡忘难以磨灭,所以她在裴忆凡的朝夕陪伴中,在他的柔情相对下,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她有老公有孩子,不可以再爱上别的男人!
一个月过去了,她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山里的生活。这里虽然落后些,但其他方面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当地居民主要以猎种植为生,也会去挖煤,因为当地山顶有许多露天的煤矿,只要用铁锹铲几下就能看到黑黑的煤碳。
这里煤碳的储量惊人,却因为交通堵塞而无法运输出去,当地居民多数只是挖了满足生活所需而已,并非当作谋生的手段。
楚妍想吃鱼的时候,自有学生去河里摸鱼让自己的妈妈或晾晒鱼干或做鱼汤,给她送上门去。
她想吃肉的时候,自有村民了野味给她送去。
她不愿做家务,周围几个村庄的村妇轮流帮她做饭洗衣扫卫生。
她不愿跟裴忆凡发生关系,他就强忍着男人的需求,从没有碰过她。
在这里,除了她无法满足下山的愿望,其他愿望大家都会尽量地满足她。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好地方,也想不出裴忆凡有什么不好地方,可是她就算偶尔对他动心动情,可终归还是无法爱上他。
为什么她始终无法爱上裴忆凡呢?这个问题楚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因为他不是殷圣奕!
她的心早就给了殷圣奕,她爱上了他,所以就算再优秀的男人出现她都无法移情别恋。
最近,楚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般。首先是裴忆凡,他好像有些心事重重,几次下山回来后沉默寡言。
然后,楚妍听村民们议论,好像当地政府部门正在开展清查人口,所有外来人员都要上报。
这座大山虽然封闭,但却也是有名有姓的村落,当地政府部门在这次人口普察工作中并没有漏掉他们。
楚妍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一丝意外的希望,因为整座大山就只有她跟裴忆凡两个外地人,在做人口普察的时候,她可不可以趁机向政府人员求救?
裴忆凡更沉默了,有时候他会独自坐着发呆,偶尔望向楚妍的时候,深邃的眸光让人捉摸不透。
这天,他突然让楚妍亲手下厨房包水饺,还让她做了四样菜,分别是鱼、蛋、肉还有豆腐,让她盛在四只碗里,再盛了三碗水饺,把这些食物统统放进一只笼屉,拿了纸钱带着楚妍一起走出村庄。
来到村里的坟岗,这里是附近村民的自留坟地,是他们的最终埋身之地。
踩着坟岗上起伏不平的乱石,楚妍拎着笼屉,不知道他准备来祭奠谁。
穿行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座合葬之墓前停下脚步,裴忆凡柔声对楚妍命令道:“楚妍,跪下!”
为什么要让她跪下?楚妍觑向坟墓前面的墓碑,见面上书是殷凡和裴蝶的合墓。
难怪殷圣奕托弗朗几乎翻遍了德国的威斯特口口州也找不到殷凡的骨灰,原来竟被裴忆凡藏到这里来了!
想到殷凡就是殷圣奕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她的公公,怎么第一次见面也得给他行个礼。想到这里,她便跪下来,跟裴忆凡一起将笼屉里的供品拿出来,摆在了墓前的平台上。
燃烧了纸钱,裴忆凡沉声倾诉道:“爸爸、妈妈,儿子今天带了你们的儿媳一起来看望你们!原本想和她一起在这里一直守护陪伴着,可是……现在情况有变,为了不扰到你们的平静,我想带着她离开!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看望你们……”
楚妍暗暗心惊,没想到裴忆凡竟然算还要再带着她离开!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不会离开这里的。难道是这次的人口普察让他感受到压力了吗?
其实人口普察很正常,为什么他如临大敌般?难道是……心里已经有个模糊的答案,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相信殷圣奕竟然真的找来了。
这个男人,她都不知道他什么好!裴忆凡带着她躲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他竟然都有办法寻来,凭的是什么?是对她执着痴迷的爱吧!
后面裴忆凡都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只震惊于他要再次带她离开的消息。
许久,倾诉完毕的裴忆凡起身,并且拉起楚妍,:“我带你下山!”
楚妍闻言心情很复杂,虽然前些日子她很盼望他能送她下山,可是现在,她深深明白他带着她下山是为了进一步地逃亡。
她并没有骂他,也没吵闹,只苦笑着问道:“你觉得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很有趣吗?”
“我也不愿过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裴忆凡的眼眸里升腾起无奈,“可有什么办法?”
“你放过我吧!从此你过你喜欢的生活,我保证他不会再为难你!”楚妍现在完全有把握替殷圣奕做主张,她相信只要她平安归去,殷圣奕一定会为了她一笑泯恩仇,不再为难裴忆凡。
“就算他不再为难我,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人生又有何乐趣?”裴忆凡两泓幽潭深邃似海,含着淡淡的忧伤,“楚妍,今生今世我都想一直跟你双宿双飞。”
“可是,我已经爱上了他,没有办法再爱上你!”她拉住他的大手,哀求道:“放过我吧!如果你真爱我就放我自由,这样把我禁锢在你的身边,我一点都不快乐!我的心里挂念着我的孩子也挂念着他,根本没有位置再盛下你!强扭的瓜不甜,像你这么睿智的男人,又是心理专家,难道就不懂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不是堪不破,而是身陷情网无法自拔。他什么话都没有再,回头看了眼父母合葬的坟墓,就牵着楚妍的手悄悄地离去。
裴忆凡并没有带着楚妍立刻下山,而是回到家里准备了一下。他将一包现金和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这是留给村民的。
等到夕阳落山,夜暮降临的时候,收拾了一点食物和水他没有跟任何人告别,拉着楚妍的手,一起悄悄地下山。
“别怕,有我陪在你身边,绝不会有任何危险。”面对瑟缩着不肯往下走的楚妍,他充分体现了一个男人最大的耐心。
给她缚上保险绳,耐心地教她如何借助绳索的支撑,巧妙地往下滑行。
“脚踩在暗梯上,这悬崖有坡度,又不是直角,你不用怕!眼睛别往下看,慢慢走。”裴忆凡在旁边不停地鼓励着她,“你一定能行的,只要心点绝不会有危险!”
楚妍战战兢兢,好在就如裴忆凡所,这悬崖看起来陡峭,其实有六十度的坡度,虽然人在坡上难以直立,但落脚不成问题,再加上有绳索做支撑,下山比上山省力得多,并没有多久的时间,她的双脚便触及到地面了。
“好样的,你真勇敢!”裴忆凡吻了吻她的脸颊,牵起她的手开始赶路。
这段山路裴忆凡带她来大山的时候走过,她记得一直从早走到傍晚,几乎一天的时间。想到这里,她苦着脸,问他:“我们还要走整整一晚上吗?”
“不用,下坡路容易走!”裴忆凡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八点钟,估计凌之后我们就能走到放车的地方了!”
用手电探路,楚妍边跟在他的后面走着边忍不住问道:“你的车放在山下一个多月,不会被人偷走吧?”
“不会!”裴忆凡肯定地:“附近都是山民,他们不会偷东西,更不会偷我的车!再我嘱咐过一个学生,取完了车上东西把车门锁上了!”
也许是下山路比较好走,也许是这一个多月来,习惯了起伏不平的山路,楚妍的体质大大增强,走得很快也没有闹着让裴忆凡背她,总之,他们赶路的速度几乎是那天来时的好几倍。
照这样的速度,真如裴忆凡所,凌之时估计他们就可以走到藏车的地方。
楚妍记得车藏在山石后面的一块凹地里,有山石做掩护,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不过,也许正因为藏得太隐蔽了,裴忆凡找了半天竟然也找不到。用手电探照了无数次,确定车子已经十分奇怪地在原处蒸发了。
“丢了吗?”这个结果倒在楚妍的意料之中,她总觉得将一辆那么贵的车丢在山下肯定会被人偷走。
裴忆凡的俊脸瞬间变得凝重,抿紧唇,他思忖了一下,连忙关掉手电筒,拉着楚妍就往隐蔽处躲藏。
几乎与此同时,从怪石嶙峋的阴影里驶出许多辆摩托车,全部开着灯,顿时炽亮的灯光汇集在一起,将正欲躲藏的两个人照得毫发毕现。
这是什么状况?楚妍被灯光照得头晕,正想发问,却被裴忆凡拉着往离他们最近的一辆摩托车跑去。
那个骑摩托车的子显然被搞懵了,不明白为什么裴忆凡不跑远一点还要凑上来。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被一只鬼魅般的大手揪住胸口,然后整个人都重重地摔下去。
裴忆凡一招得手,抢过摩托,他毫不停顿地将楚妍抱上去,随即他也跳上摩托车,转动油门,带着她向暗夜处疾驰而去。
他的动作太快了,在几秒钟之内一气呵成,等到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让他逃到前面。
“快点追,别让他跑了!”领头的一声叫喊,其余的人都清醒过来,连忙发动油门,飞速追去。
空旷的荒野中,摩托车风驰电掣,道路颠簸起伏,楚妍在摩托车上颠得是七晕八素,好在裴忆凡将她抱在怀里,假如让她坐后面的话,她铁定会摔下去。
“MD,怎么跑得这么快!开枪吧!”有人急了,便喊道。
“不能开枪,伤着殷少奶奶,我们都得跟着玩完!”马上就有反对的,毕竟这个后果太严重,谁也担不起。
“朝他的脊背开枪,那女的在他前面……”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声音。
楚妍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了,听着后面呼啸追来的车队,光束乱晃,她的眼前亮影忽闪,根本辩不清道路辩不清方向,可是车速又是如此之快,两耳呼呼生风,夜风裹着飞尘得她的脸颊生疼。
后面追辑他们的人是殷圣奕派来的吗?楚妍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不然谁会半夜三更不睡觉专门等在这种荒凉偏僻的地方?要劫也不会选这种地方下手啊,这里过路的山民一贫如洗,哪有值得这些人觊觎的东西?
也许裴忆凡早就得到了消息,他知道殷圣奕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才趁着夜色悄悄带她下山,不过显然裴忆凡也没料到殷圣奕的人动作会如此之快,不但取走了他藏在山下的车,而且还做好了埋伏。
“开枪!谁枪法好朝他的脊背开枪!”追了好一阵,眼见无法超越前面摩托的车速,领头的男人急了,生怕让裴忆凡逃走,他难向上面交差,便咬牙下了开枪命令,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紧跟着在后面加了句:“谁要误伤了殷少奶奶,全家跟着陪葬!”
一片静寂,好像没人敢开枪。
楚妍担心地望向裴忆凡,见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他的俊面沉寂如水,一双黑眸清冷如寒星。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在一点点拉开,除了裴忆凡任何人都无法在这片根本就分不清道路沟壑的原野上保持高速的行驶,更何况这是在黑幕笼罩的深夜。
“啾!”一声微弱的枪声响起,楚妍感到摩托车剧烈地晃了晃,可瞬间又恢复了平稳。
怎么回事?他伤到了吗?楚妍睁大眼眸,却看不到他冷峻的面容有什么变化。
后面的车队渐渐被抛远了,光影也慢慢熄灭,终于周围又恢复了静寂,只有摩托车的马达声在寂静的暗夜里轻响着。
再次感觉车身晃动,楚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摩托车便脱离了男子的控制,慢慢歪倒在地。
好在男子及时减速并且熄了油门,楚妍只是随着他一起摔下车,额头和膝盖摔疼了,却并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借着歪在一边的摩托车灯光,楚妍看到裴忆凡面色惨白如纸,他紧拧的俊眉流露出痛苦之色。
她连忙扶起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在碰到他的后肩时口口一片,将手拿到灯光前一照,满手鲜红之色,触目惊心。
“啊!”一声尖叫,她差点吓晕过去!他受伤了,那一枪到了他的后肩。
没有楚妍的扶助,裴忆凡再次慢慢躺下去,悄无声息。
“喂,你怎么样?不要死啊!”楚妍吓得声音颤抖,心也跟着颤抖,她不知道要怎么救他才好,“裴忆凡,你醒醒,你睁开眼睛啊!”
男子勉强睁开眼眸,黑瞳如星,居然很清明,他望着楚妍只问了一句:“摔伤没有?”
“没有!”楚妍鼻子一酸,凝睨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坐后面?我坐后面他们就不敢冲你开枪了!”
“我怕你会摔下去,车速太快了!”裴忆凡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知道摔倒时,她的额头碰到了地上。心里一阵内疚,他到底还是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不心伤到了。缓缓抬起大手,想抚摸她的俏脸,可是却力不从心。
楚妍抓住他伸向她的大手,颤声道:“你这个样子很危险,得赶紧去医院!”
“我……不用去。”裴忆凡缓缓摇头,一双黑眸还是留恋难舍地望着楚妍,“可惜以后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楚妍,我真的很遗憾!”
“你这些话干什么?”楚妍眼眶潮湿,鼻子酸酸的,“现在你需要去医院诊治,可这里四周都荒无人烟,怎么办呢?”
“楚妍,别动!”裴忆凡突然脸色一变,他动作利索地从腰间掏出了手枪,竟然瞄准了她。
“啊?你、你要干什么?”楚妍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对她举起枪,难道是他感觉他已经命不久矣,就对她动了杀机?就像曾经的冥夜,想死的时候还要拖上她做垫背?
心里除了震惊还有难过,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得不到时宁愿毁灭,什么爱她,根本就是占有欲在作祟。假如真爱她,又怎么会伤害她?
因对女子的疑问和惊诧的目光,裴忆凡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啾!”微声手枪响起,楚妍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良久,她感觉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而她的身后却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挠地。她缓缓转过身,眼前的情形却再次让她大吃一惊。
在摩托车灯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一只外形像狼犬而体形则像毛驴一般大的动物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脖子流出汩汩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这就是传中的狼吗?楚妍死死地盯着它。见它的利爪在坚硬的泥土上抓挠着,抠出一道道深刻的凹痕,假如它的爪子挠在人的身上,后果……
楚妍连连后退着,她紧紧抓住裴忆凡的胳膊,颤声:“这只狼还没有死啊,你再给它一枪!”
可是身边的人儿却全无反应,她凝神望去,见裴忆凡已经陷入了昏迷。
“喂,裴忆凡,你醒醒啊!”楚妍欲哭无泪,在荒郊野外的凌黑夜里,身边一只垂死的兽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让她怎能不心胆俱寒?她拼命摇晃着裴忆凡,见他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男子后肩处不停地渗着血,他的神智迷糊,好看的嘴唇干燥起皮,却在微微地翕动着,好像想什么话。
“你醒醒啊,我们现在怎么办?”楚妍生怕他死了,见他嘴唇干裂,周围也没有水给他喝,只好往他微张的嘴巴里吐了一点唾沫,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起皮的嘴唇。
这招居然很管用,已经陷入昏迷的男子竟然缓缓睁开眼睛,他温柔地睨着眼含泪花的楚妍,低喃了一句什么话。
楚妍没听清楚,她连忙将耳朵俯近他的嘴唇,问道:“你什么?再一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裴忆凡恬淡地笑着,可是他的目光却变得朦胧迷离,慢慢失去了焦距,“我们是一对在鱼缸里共同生活过的鱼儿,现在我要死了,你会为我伤心难过流泪。然后,你转身回归江河,摆摆尾,很快就会忘记我,因为江河里还有另一条鱼在等你!”
“你不要这样……”楚妍哽咽了,她流下的泪滴到他的嘴里,那苦涩的滋味正像此时她难过的心。“我真的不希望你死!你告诉我,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男子却没有再回答,他的眼睑在缓缓闭合,搭在她身上的手臂也慢慢滑下去。
“你不要死!”楚妍抓住他狠命地摇晃着,哭着喊道:“我害怕!这里有狼!我怕狼……”
女子充满了恐惧的呼喊唤回了男子涣散的神智,他再次努力睁大眼眸,看着眼前这张惊惶的脸,看着她无助的偎依在他的身边,心脏抽疼。严重失血的他意识阵阵恍惚,可他还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吐出这样一行继继续续的字:“我的裤袋里有手机,解锁密码……六个一,电话给殷……让他救你……要快……拿着我的枪,有狼出现别害怕,朝它的要害开枪……”
有手机?楚妍顾不得多想,连忙探手进裴忆凡的裤袋,掏出了手机,发现键盘果然被锁住。原来裴忆凡早就防止她趁他晕迷的时候电话求救,所以就将键盘锁住。
输入密码,锁住的键盘应声而开,她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那串牢记于心的熟悉号码,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等来的却是拨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怎么回事?楚妍心里刚刚腾起的希望瞬间又变成绝望,难道这里没有信号吗?不可能,假如没有信号,聪明如裴忆凡怎么还会给她手机让她拨电话?
稳了稳神,她再次拨通了安淳风的号码,屏住呼吸等待着,等着悠长的通话音响起的时候,她激动到哭了。
“喂?谁啊?”安淳风的语气显然很不友好,而且火气十足,听到电话里没有话声只有若有若无的低泣声,不由更火了,骂道:“讲话啊!你TMD哑巴什么电话?”
正在满心激动的楚妍微微一愕,她认识安淳风也不是一天了,知道只有心情特别坏的时候他才会用如此糟糕恶劣的语气话。在男子又骂了一句准备挂电话之前,她忙怯怯地开口道:“淳风,是我……”
“……”电话里传出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人摔倒了,接着又听到一片纷乱的叫嚷之声,等到重新开口讲话的时候却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
“楚妍,你在哪里?”男子熟悉的好听嗓音已经嘶哑不堪,可是此时他却颤声问道,“快告诉我,你在哪里?裴忆凡要求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他,只要他别伤害你什么都好商量!你话啊!楚妍……”
“圣奕!”一语未休已是泣不成声,楚妍哽咽道:“我没事,可是裴忆凡出事了!他中了枪,流了好多的血,你快来救他!”
有一瞬间,话筒里突然沉寂下来,只闻到男子短促的呼吸,不过很快他就压抑下所有情绪,冷声问道:“他现在没有威胁性了吗?”
“他都快要死了!你快来啊!这里还有狼,好可怕!”楚妍嘤嘤地哭着。
“别怕!”殷圣奕冷静沉着地吩咐道:“裴忆凡的身上一定有枪,你拿着枪自卫,有狼来了,就朝它开枪!”
这一招裴忆凡已经教过她了,看来男人的心理有时候是相通的。
“嗯,我知道!”楚妍听到他的声音和嘱咐,心里不再那么害怕了,也许在她的心里,感觉他是无所不能的,相信只要让他听到她的声音,他就立刻能赶来救她。
“在那里不要动!”男子停顿了一下,接道:“我会在半个时内找到你那里,乖乖地,等着我!”
挂了电话,楚妍蜷缩在裴忆凡的怀里,她感觉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冷切,就紧紧抱住他,想让自己的体温暖和他。
那只垂死的狼还在挣扎着,尖利的爪子在身边刨了一道沟,坚硬的泥土被抠了出来,和着鲜血搅在一起,看起来很恐怖。
实际上,裴忆凡此时的情形跟这只垂死的狼差不了多少,只是中弹的部位不同而已。不过,他很安静,完全没有垂死挣扎时的狰狞,微阖着眼眸,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很恬淡。
楚妍一手紧紧攥着他的大手,一手握着他交给她的手枪,心情忐忑地等待着殷圣奕的到来。
知道殷圣奕一定能找到她,但她想不到只有十几分钟的时候,他竟然就带人找来了。
荒僻空旷的原野上,突然亮起了数不清的光束,接着就听到汽车疾驶忽啸而来的声音,还有噪乱的喇叭声。
是殷圣奕带人找来了!楚妍心里一喜,连忙松开裴忆凡,站起身,冲到前面去挥手喊道:“我在这儿!”
可她的声音在原野里并不能传出多远,而且这是在暗夜里,她挥手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急中生智,她便扣响了手里的手枪。
“啾!”的一声轻响后,她才醒悟过来,这是只微声手枪,发出的声音还不如她的叫喊声大呢!
正在沮丧的时候,她发现大规模的车队竟然呈扇形向她包抄过来。
好多的车,全部开着强光灯,一齐聚焦射向她,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手一松,手枪便掉在地上,她用一只手掌挡在眼前,想辩别出这些人是不是殷圣奕带来的。
“殷圣奕!你在吗?”她本能地感觉这应该是殷圣奕带来的人,没有畏惧,就向着眼前这群庞大的车队喊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车子却仍然在悄无声息地逼近,她的眼睛根本睁不开,就索性闭起来。
等到她感觉眼前灯光倏然弱下去的时候,才又睁开眼睛,却吃惊地发现,原来她已经陷入了车队的重重包围之中,不同的是所有的车子都熄灭了强光灯,换上了近光,这让她的视力恢复了一些,但在这么多的灯光汇集之下,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视力恢复过来,才发现原来整个车队差不多有近百辆轿车和几百辆摩托车,呈圆形将她圈在中间。
瞬间,好像都接到了无声的命令般,所有车子的马达都停止转动,旷野又恢复了寂静,只是灯光依然亮着。接着,就听到车门开合声,似乎有许多的人跳下车。
便仍然没有任何人过来跟楚妍话,下车的那些人似乎目标并不在她。
楚妍等得有点心头火起,忍不住喊道:“殷圣奕,你到底在不在?如果你还喘气就吭一声!”
依然没听到殷圣奕的回答,可是楚妍似乎听到连片的吸气声。大家都惊惧于她的出言不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对,是当着这么多车的面),她竟然问殷圣奕是不是还在喘气,胆子实在太大了!
有人在鸣喇叭以示威慑,可是楚妍根本不怕。她只是不明白殷圣奕想干什么?他让人把她圈在车阵里动弹不得,他干什么去了?
突然想起了裴忆凡,楚妍脸色大变。该死,为什么她就忘了殷圣奕现在去对付裴忆凡了呢?
先不裴忆凡现在已经生命垂危,根本无力反击,就算他没受伤的时候,也不可能在这么大的阵容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她急了,想冲出包围圈,可这些车子停得非常有技巧,彼此之间相隔的缝隙恰好让她……无法通过。
狠狠拍着一辆倒霉的车头,她愤怒地冲着司机高声喊道:“滚开!把车开走!”
那位司机耸耸肩,解释道:“对不起,我后面没有路,退不出去!”
楚妍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知道司机的是实话。假如她想突围,除非最外围的车先撤走,里面的车才能顺次撤开。
天空没有月亮,根本辩不清方向,楚妍不知道裴忆凡在哪个方位,但她知道他离她并不远。就拔高声音喊道:“殷圣奕,你不许伤害他!听到没有?如果他死了,我就不跟你回香港,也不会再答应跟你复婚!”
寂静的荒野,她尖高的嗓音分外刺耳,一嗓子喊出来,发现连空气都格外沉默。
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草间虫鸣都消失了。
正在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这些围着她的车队开始缓慢有序地散去,很快就拉开一道口子,可以让她走出去。
楚妍连忙顺着这道口子往外走,终于走出了包围圈,然后看到在缺口的尽头站着一个健硕的身影。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气,冲过去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你脑子有病啊?为什么让这么多的车把我围起来?裴忆凡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最好赶紧把他送医院,假如他死了,我不会跟你回香港的!”
了这么多,男子好像完全无动于衷,只冷冷地道:“裴忆凡已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能不能抢救过来要看他的运气如何!”
听着男子的嗓音,楚妍一怔,她借着昏暗的光影细细觑着他量一番,才发现他竟然是安淳风。
意外之下,连忙急声问道:“殷圣奕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来了,不过又走了!”安淳风的语气并不是很客气,“他要来还是要走我可管不着!”
“你……”楚妍想发飚可是因为对方又不买她的帐,只好作罢,转而:“把他的手机号告诉我!”
安淳风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然后发到楚妍的手机上。
楚妍照着这串数字拨过去电话,果然听到通话音,很快又听到男子熟悉的嗓音。
“喂?”很简洁的开场白。
压抑着火气,楚妍怒声问道:“你在哪里?”
“在回香港的路上!”男子的回答云淡风轻。
“回香港的路上?”楚妍差点跳起来,“你居然自己走了?”
“嗯?”男子的声音隐隐透着诧异,“我不自己走难道你要跟我一起走?”
“……”
“裴忆凡已经被送上飞机,由医生陪护着去医院抢救,但他伤势很严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吩咐医生尽力医治,可那位随行的医生希望不大。你假如他死了你决不会跟我回香港也不会再跟我复婚,我看他多数要死的,所以就自己先走了!”居然是很无辜的语气。
“你……”楚妍差点被他气到脑血管崩裂,咬牙道:“殷圣奕,你真行!”
男子语气依然很平静地:“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淳风吧,他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楚妍只是一个劲地喘着大气,眼前金星乱冒,要被他气死了。更让她生气的是,男子在完这些话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真想摔了这只手机,可是她记得这是裴忆凡的手机。裴忆凡要死了吗?她心里一阵难过,更为殷圣奕对她的态度难过。
分别一个多月,难道他都不想她吗?居然连个照面都不,他就这么一个人溜回香港去了!
委屈的泪水涌出来,楚妍伸手悄悄擦去,才不要为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流眼泪呢!
“吧,想去哪儿?我送你!”安淳风双手插在裤袋里,睨着她,语气轻松地问道。
想去哪儿?楚妍真想给他一下子,这个该死的坏子,现在如意了吧!她知道他一直盼着他的少爷甩了她,现在还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贼笑呢!
见不到殷圣奕,她就把一腔怒火转移到安淳风的身上,瞪着他冷笑:“你我能去哪儿?”
果然安淳风有些失望,提醒道:“少爷了,不强求你非回香港不可,你喜欢去哪儿随便!比如去R市找林惜,那里还有你跟她合伙经营的品牌店;再比如去T市,找穆雪馨……”
“做你的美梦吧!”楚妍眼里要冒出火,这么难受的时刻这个坏子居然还在气她,她怒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郑重道:“我……要……回……香……港!”
安淳风很快就调来了直升飞机,亲自陪着她一起坐上去。
楚妍十分不友好地睇着他,:“我不想跟你一起同路!”
“报歉!”安淳风很为难地,“少爷吩咐了,你想去哪儿必须要由我亲自护送!”
“……”
回到香港,天已经快亮了。一夜未眠,下飞机的时候,楚妍感到头有点晕。
让安淳风把她送回到寓所,站在门口,她再次拨通了殷圣奕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只听男子略有些困倦的声音:“什么事?”
楚妍憋着怒气,:“我回来了!”
“嗯?”男子似乎睡意顿消,有些忐忑地报告道:“裴忆凡好像快不行了!”
心里又一阵难受,她哽咽着问道:“他在哪家医院?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我刚从医院里回来……这样吧,让淳风陪你一起去!”
“我就让你陪!”她尖声喊起来。
男子沉默一阵,很声地:“好的。”
这时天空已经隐露亮色,乳白的雾弥漫着,披散着长发的楚妍站在寓所门口,有股风尘扑扑的味道。
没有让她等太久时间,殷圣奕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他穿一件浅灰色的浪梵短袖T恤,配一条深色的休闲裤,如此简单的装束穿在他挺拔的身材上,在朦胧的中看来,竟然如此令人惊艳。
楚妍积攒了半夜的怒火猛然一滞,原本想见面不论青红皂白先吼他一顿再,可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吼不出来了。她望着他,所有忿懑怨怼顷刻间就无影无踪。
他瘦了,虽然身材依然那么健硕英挺,可是下巴尖削了许多;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瞳依然深邃如夜穹璀璨如星辰,可是眼眶却凹陷了下去。这些天,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他一定为她忧心到寝食难安,思念她到夜不成寐。
慢慢走近他,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这张日思夜想的俊脸,没有骂他也没抱怨什么,而是问道:“爱爱呢?最近有没有想找妈妈?”
“她每天都在想你!”他眸光灼灼地凝视着她,语气像弥漫在他们四周的雾一般的温柔:“我也一样!”
眼泪就在他这句自然的毫无做作的表白中滴落下来,她哽咽着,终于忍不住指责道:“还什么想我!为什么你丢下我自己先跑回来了!”
“我以为……”男子很艰难地道:“你爱上了裴忆凡,假如他死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提起裴忆凡,楚妍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正色道:“你得马上送我去医院看他!”
“要去你去,我不去!”男子退后一步,赌气般地扭过头,冷冷地道:“我不愿看到你为他担心的样子!”
“……”摊上这样一个爱吃醋的老公怎么办呢?楚妍很无奈,只好:“我对他只有同情和欣赏,与爱情无关!”
男子微微抿唇,眼瞳中有冷戾的寒芒划过。
楚妍怔了怔,她好久没在他眼中看这种乖戾的神色,现在提及裴忆凡时,看他这种反应,显然能看出他对其有多么仇恨。
知道这个人的报复手段有多么残忍,虽然明知道会惹他不高兴,楚妍还是沉下脸,正色道:“你不愿陪我就算了,让别人送我去看他也可以!”
男子鼻翼翕张,胸口起伏着,目光阴寒。
“快点,你听到没有?”楚妍火了,“我过,不许动裴忆凡,他不是坏人!”
“那我是坏人?”男子的语气居然是不可置信地低柔,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话的时候,就表明他十分生气。
楚妍实在不想跟他在这里磨下去,心里还惦记着裴忆凡的安危,也不知道现在脱险没有。总觉得殷圣奕的话不可信,他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不知道!”她也寒着脸,冷冷地:“可是裴忆凡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他受伤害!假如他死了……我不会跟你复婚!”
忍了又忍,咬断钢牙,殷圣奕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怒极而笑道:“不复婚就不复婚,你以为我很希罕?”完,他毫无留恋地转身走回了寓所里。
站在原地,楚妍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月的牵肠挂肚,好不容易见面了,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而且对她毫无挽留的意思。
是不是这个该死的男人有了新欢?尽管知道不可能,可她还是故意狠狠地猜测着。不希罕就不希罕,你以为我还希罕你的希罕啊!
抹去眼里的泪,她也不用他的邀请,直接闯进寓所里,然后走向香的卧室。
她知道爱爱多数在香的卧室里,拍响了房门,不一会儿功夫,香就揉着惺忪的睡目,开房门,待到看清眼前站着的是何人时,激动到睡意全无。
“姐,你回来啦!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香拉着她不停地蹦跳着,然后她兴奋地:“我这就给少爷电话,他去大陆寻找你去了,你失踪的这些日子,他想你想到都快要吐血了!”
楚妍还没来得及拉她,她就一阵风般地跑了。没办法,她只好回过身,走进卧室寻找爱爱。
可是让她失望了,床上并没有爱爱。难道爱爱跟殷圣奕睡在一起吗?也不可能,昨晚殷圣奕并没有在香港,爱爱胆子,一定不会自己睡一个屋子。
她走出香的卧室,看到有早起的女佣在扫卫生,就叫过来一位,问道:“爱爱呢?”
佣人见是楚妍,都吃了一惊。显然大家都不知道她回来了,意外的同时,便高兴地着跟香差不多的话:“得赶紧电话告诉少爷去,这些日子少爷想你都要想疯了!”
楚妍闻言心里一酸,对某人的气也就消了大半。这个家伙就是这么气人,明明那么想她,见了她不好好的,还尽些惹她生气的话。
活该她不理他!
她冷哼一声,拦住想要去报喜的佣人,问道:“爱爱呢?”
“姐好像被沈少爷和沈少奶奶带走了!”佣人如实禀告道。
“什么?”楚妍微微张睫,还不待她再什么,就看到香满脸疑惑地走回来。
“姐,原来少爷也已经回来了!而且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好像没有那么……”香原本叫殷圣奕大哥的,因为被管家王妈训了几次才改口叫少爷。
“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高兴对吧?”楚妍不屑地冷哼,问道:“香怎么被雪馨带走了?”
“哦,前些日子沈少爷和沈少奶奶来香港的时候,少爷为了能安心去大陆寻找你,就把爱爱交给他们带回大陆的T市去了!少爷去了大陆,他豁出了全部的代价,还发誓,假如找不回你,他也不回来了!”香有些奇怪地接着问道:“你们是不是一起回来的?”
“嗯。”楚妍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已经有数。原来爱爱已经被雪馨带到T市了,爱爱在雪馨那里她倒也放心。
不过想到殷圣奕对她见面后的态度,心里熄灭的怒火又燃起来。她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理睬他,看看谁能拧过谁。
只自己想出去走走,她转身走出去,开了自己的车,去了自己以前置买的那套房子。
从门口的报纸箱里找出钥匙,开房门,她走进去,先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了满身的尘土,然后便穿着浴袍走到阳台上,看着已经腾空升起的朝阳,默默地发呆。
奔波了一整夜,可是她竟然毫无睡意,没有吃早餐,也感觉不到肚饿,也许是因为心里担忧着裴忆凡的生死,也为殷圣奕对她的态度感到心烦意乱。
知道他为寻找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在辽阔的陕北,那么大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展开地毯式的搜寻,然后一点点地找到了裴忆凡跟她藏身的那座封闷的大山是多么的不容易。
可是,她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裴忆凡死去。也许是她原本对他就存在好感,也许是这一多月的朝夕相处让她对他生出异样的感情,总之,她真的希望裴忆凡可以平安度过此劫。
她并不恨他,相反有些同情他。这样一个性格复杂的男子,温柔的时候如童话中的王子,和善的时候宛如救世的菩萨,而冷酷的时候却也可以弹指灭掉十万性命。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可是他对她却是真心的爱护。
在他遭遇到追杀时,并没有将她放在他的后面挡子弹,因为他怕她会摔下去。
在他重伤垂危,生命弥留之际,并没有让她给他陪葬,而是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她,让她电话向殷圣奕求救。
一个男人若不是爱她如生命甚至是超越了他自己的生命,他就不会在下意识中本能地做出这些保护她的措施。
手握着那只金属壳的男式手机,她的心情复杂,不清什么滋味。
知道殷圣奕这次绝不会轻饶了裴忆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清算,假如裴忆凡能侥幸抢救过来,他也会用十分残酷的手段折磨报复他。
现在,她跟殷圣奕僵持的就是对裴忆凡不同的处置意见。
虽然分别一个多月,她思念他成狂,可还是要咬牙忍住,装作冷漠的样子,回到这里来住。
当然,她也十分清楚殷圣奕的日子也不好过,甚至比她更加难熬。他有多么想念她,听听那些佣人的话,就会明白,可他也在咬牙坚持着。
谁能坚持到最后?不知道!
楚妍只知道:这次,她仍然不算妥协。
古言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以前,楚妍觉得这句话未免夸张了些,一日不见真能像分别三年那么长吗?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看来伟大的诗人也一定经历过夫妻分离的痛苦煎熬,深有感触地将切身之痛发于嗟叹,成为千古名句。
三天的足不出户,她快郁闷到发狂。看着手里那只完全哑掉的男式手机,有时候她怀疑它是不是坏掉了。
客厅里还有一台电话,她怀疑电话线是不是断了,为什么就连香都没有来一个电话问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肯定是殷圣奕威胁她不许电话给她,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跟他僵持几天,能熬到什么时候。
承认她快要崩溃了,为什么,离他这么近,她却还是不能见到他?在陕北大山里的时候,她在梦里梦见他,醒后泪流满面,那时多么想抱一抱他,吻一吻他,多么渴望投进他强壮有力的怀抱?
真的回来了,他们竟然还要如此互相折磨。
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楚妍恨恨地骂着他,并且拿着一只苍蝇拍狠狠地抽着旁边无辜的藤椅,好像把它当成那个可恨的男人。
不行了,丢下蝇拍的时候,她就在心时想,必须要马上见到他,否则多熬一分钟她都有可能崩溃。
想见他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她赶紧站起身,走回到卧室里,拿出条浅杏色的无袖真丝连衣裙换上,再穿上一双玉色的皮凉鞋,随手从衣橱里拿了只挎包,将手机塞进去,便走出卧室,匆匆向客厅的门口走去。
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她吓了一跳。因为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男子,此时正尴尬地保持着欲举手敲门的姿式。
还没敲门门就开了?他显然很意外,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地。
楚妍看他一眼,真要命,他好像更憔悴了,下巴尖削得厉害,眼眶下陷得更厉害,可是还是致命的英俊。
这家伙,为什么再狼狈的时候都这么迷人这么帅?真没天理!
短暂的僵默之后,男子终于发现她穿戴整齐显然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琉璃般的眼瞳闪动,马上就洞悉了她的目的。咳了声,挺直腰板,趁着她还在犯迷糊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了:“你这是准备出门?”
楚妍俏脸微烫,知道被他看穿了目的。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得这么整齐呢?假如她穿着裕袍和拖鞋来开门就好了!唉,她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假如她能再坚持五分钟就好了,这家伙不是也熬不住了吗?
清了清嗓子,她抬高下巴,冷冷地:“是啊!我想出去走走,你来干什么?”
“我……嘛!”他觑着她挺高的胸脯,竟然冲动起来,暗暗咽了口唾液,用吊儿郎当地语气:“想你了,来看看你!”
相信他的不是假话,不过他这是什么态度嘛,让她看了就生气!“可我不想你!请你走开,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努力作出对他深恶痛绝的样子(尽管很困难),她毫不客气地推他一把,作势要出门。
“楚妍!”男子果然还是败下阵来,他以为她真生气了!伸出大手抓住她的柔荑,将她拉回到他的怀抱里,紧紧地圈住她,贪婪地量她熟悉的俏脸,嗅闻着属于她的独特幽香。
这不是做梦,她是真实的,真真切切地在他的怀抱里,而不是午夜梦醒之后,他孤单地拥着枕头发呆。
只要她还在他怀里,还属于他,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她还重要?
罢了,反正已经败给她那么多次,再妥协一次也无妨。虽然真的很不情愿,虽然对裴忆凡真是恨到骨子里,但她不让他动他,他就真的不敢动他,想想自己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幸好他不再统治三合会,不然真没脸面对三合会众多豪气云千,快意恩仇的好男儿!
裴忆凡灭掉整个九洲会,诱惑他的亲妈再杀害了她,还偷挖走了他爸爸的骨灰,条条桩桩都是血海深仇!这次的事件更加严重,裴忆凡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拐走了楚妍,还藏匿霸占了一个多月。
灭他的十万兄弟挖他爹的骨灰,再加上杀母之仇夺妻之恨,让他怎么赦免他?!
不行,这次坚决不能妥协,不能听楚妍的话!他坚决轻饶不了裴忆凡!
可是,就是这样没出息,经不起思念的折磨,刚刚三天的时间他就要发疯了,不管不顾地跑来找她。
因为,虽然上述的一切都很重要,不过跟她相比又都不重要了。尤其是此刻,他拥她入怀,可以尽情嗅闻她,亲吻她……这样想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早已觊觎许久的鲜润菱唇。
站在敞开的大门口,这一对人儿拥在一起吻得如火如荼,忘乎所以。
楚妍完全沉醉在男子迷人的气息里,从开始的被动转为主动,品尝着久违的甘美。
他们都被激情的火焚烧怠尽,如何自救?拥吻到相互无法呼吸,拥吻到身体不留丝毫的缝隙。
他健臂微微用力,就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进房内,反脚踢上房门,然后再一脚踢开她的卧室。
她发出低低的吟唔,痴迷地望着他。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她的心里?她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将一颗心沦落到他的身上无法自拔?
具体时间已经无法考证了吧!也许,是在不知不觉间,他坚定不移的痴情动了她被他伤过的心;他炽烈如火的爱恋抚平了她被他折磨的伤痛。
曾经,他掳了她的人做他的妻子,只是占有她的身体,而现在他已经成功掳获了她的心!
他对她排山倒海般的爱,让她满足到再也无法对他生出背叛逃离之心。
这次回到他的身边,她将永远都不会再离开!
虽然很怕破坏刚刚融洽的气氛,可是楚妍还是忍不住问道:“裴忆凡死了没有?”
男子正在温柔地亲吻她,缱绻缠棉不够,听到她的发问,矫躯微微一僵。
楚妍低下头,:“我真的不希望他死,这跟你我两人的感情无关!”
“假如我……”男子睨她一眼,慢慢道:“他已经死了呢?”
“你!”楚妍抬起头,有些急了:“他死了也是你杀的!”
“没错,是我杀的!”殷圣奕轻轻推开她,走下床穿衣服,再也不看她一眼。
“殷圣奕,你这种态度真让我失望!”楚妍真不明白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反复无常?上一刻还搂着她难分难舍,转眼间就冷若冰霜。
男子却不理她,系好腰带,迈步往门口走去。
“你滚吧!我再也不要理你!我要去T市找雪馨,跟爱爱住在那里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呜呜!”楚妍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到最后气哭了。
什么人呐!狼心狗肺!枉她对他的一番深情,还算再也不离开他!这种态度,连一点耐心都没有,就知道吃醋!假如现在是她动手杀了温婉的话,难道他会不生气吗?
越想越伤心,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她决定哭完后就离开香港!看看他怎么办,想念她的时候算他活该!
正在心里发狠呢,就感觉一只大手探过来帮她擦泪,并且“诚恳”地认错:“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他回来了!心里一阵委屈,她哭得更凶,扑进他怀里,攥起粉拳又捶又。“坏蛋,你就专会欺负我!恨你!恨你!”
任由她的捶,任由她的眼泪鼻涕浸湿他的新衬衫,男子暗暗叫苦,闲着没事为什么要招惹她?
“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吃醋不该惹你生气!”他“深刻”检讨着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可是裴忆凡已经死了!”这是楚妍心里深深的遗憾,她真的很为裴忆凡难过。“你为什么老是学不会宽恕是美德?”
“……”强忍着没反驳,他发现就算他的理由再充沛,在这个东西的面前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当然,他是那个无辜可怜的秀才,而这个东西就是蛮横无理的大兵。
“你把裴忆凡救活,不然我跟你没完!”想想就伤心,她明明不许杀裴忆凡,他非要杀他,摆明了就是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次的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算了,她得给他一点深刻的教训。
这个东西是最会折磨人的,他实在怕她了!也相信她所的没完绝不是危言耸听,只好不情愿地坦白道:“逗你玩的,裴忆凡没死!”
“真的?”挂着满眼的泪水,她吸着鼻子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裴忆凡在冠凰医院的特别急救室里接受治疗,现在已经转到了特别病房,听医生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楚妍和殷圣奕走进病房的时候,裴忆凡已经处在清醒的状态。
他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见楚妍进来,便微笑着对她招呼:“刚才我还在想,你怎么还不来看我,结果刚想完你就来了!”
就为这句话,殷圣奕真有掏枪当场毙了他的冲动。阴沉着俊脸,冷眼看着楚妍走近病床再坐到裴忆凡的身边。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楚妍笑着,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裴忆凡觑着楚妍嫣红的俏脸,看到她脖颈面侧那枚鲜艳的吻痕,便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黑眸黯下去,没有作声。
原来她在殷圣奕的身边是如此的快乐满足,而这些却是他给不了她的。在他的身边,她经常地失神,经常地落泪,拒绝他的亲密和碰触,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不爱他!
她爱的人是殷圣奕,只有回到殷圣奕的身边,她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和满足。
“圣奕已经答应我了,他不会伤害你的!你安心养伤,等身体痊愈了,再决定去向!”楚妍知道裴忆凡不会再留在香港,而殷圣奕也容不下他继续留在香港,这兄弟俩现在已经水火不溶。
裴忆凡的目光转向殷圣奕,四目相对,有火花迸溅。
殷圣奕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和仇恨,用目光告诉他:假如不是楚妍情,我早把你千刀万剐!
裴忆凡却一脸的平静,黑玉般的眼瞳温润如故,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激忿,只是微微牵动唇角,道:“是楚妍帮我求的情,我就不谢殷少的宽恕之恩了!”
殷圣奕咬牙笑道:“得意什么?我还没饶过你呢!”见女子投来不满的目光,忙又补充道:“我虽然答应她饶你不死,不过活罪难逃!你得好好配合治疗,等养好了身体,我先揍你个半死,然后把你丢出香港!”
楚妍嘟起嘴巴,嗔道:“殷圣奕,不许这样残忍!”
这还叫残忍?殷圣奕感觉自己TMD快要媲美圣母玛丽苏了!
裴忆凡突然沉默了,不知道是殷圣奕的话伤到了他,还是因为靠一个女人保全自己的性命让他男性的自尊多多少少地受到击,总之他很郁闷地翻过身,一副拒绝再跟任何人交谈的表情。
“你别装死!离开香港之前你要不交待出我爸爸骨灰的下落,看我不让人活剥了你的皮!”殷圣奕恶狠狠地威胁道。
楚妍连忙阻止:“不要!我觉得爸爸在那样美丽安静的地方入土为安真的很好,不必再去扰他!”
殷圣奕冷冽的目光射向楚妍,问道:“你知道爸爸在哪里?”
“……”楚妍沉默了一会儿,便轻轻点了点头。
“那座大山虽然很封闭很落后,但是却很美!爸爸跟裴蝶合葬在一起了,我相信他能跟他心爱的女人在那样美丽又安静的地方相守到永远,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假如你真的孝顺他,就不要再去扰他!”
走出医院,坐上车,楚妍便将自己在大山里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殷圣奕。当她用欣赏的语气到裴忆凡并没有强迫占有她的时候,却被身边的男子断。
“裴忆凡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没占有你并非是他不想,而是知道对待你应该攻心为上!我承认他对我狡猾得多,可我一点都不感激他!”殷圣奕开着车,冷笑着道。
跟一个喜欢吃醋的男人讨论另外一个男人显然不是什么明智行为。楚妍适时地转移话题:“我们去公司看看吧,这些日子也没好生管理,都不知道生意怎么样。”
“还行,一时半会儿垮不了!”好不容易盼到跟她团聚,男子当然不会舍得让她去公司。“看你在大山里苦了一个多月不容易,我请你吃顿好的,再陪你去买衣服!”
“哼!”她不屑地道:“有吃的有穿的我就知足了吗?你以为我的头脑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要什么?”对于取悦女人,他实在不怎么在行。
“今天要给我买戒指!”这个暗示够明显吧,他要再想不明白,她非朝他的脑袋上敲两记不可。
“……”男子突然没声了,专心致志地开车。
楚妍以为他没听到,就重复了一遍:“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很平仄的语气,似乎无所谓,“不就是买戒指吗?随便你挑!”
这家伙!楚妍有些忿忿地,暗悔她又心急了,应该等他主动提起给她买戒指才对,而不是她要求他给她买。
哼,这个家伙跟她同床倒是很热衷,提到复婚的事情却总是慢慢吞吞,好像没有那么积极似的。不行,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在复婚之前坚决不能再让他碰她!
想碰她吗?那得先复婚才行!
真不知道殷圣奕的眼光高到什么地步,逛遍整个香港有名的珠宝店和珠宝专柜,硬是没有一款戒指能入他的法眼。
就在楚妍怀疑他诚意不够,故意找借口推辞的时候,他却专门从法国聘请来一位著名的珠宝设计师,专门为他们俩设计了一对婚戒。
是一对,不是一只。
“结婚戒指当然要成双成对才行,所以我也要!”
“不要脸,谁要跟你结婚了?”
“不结婚你让我给你买戒指?”
“怎么啦?我戴着玩的!”
“……”
两人乘坐私人飞机去了T市,在沈浩轩家住了一个星期。爱爱见到爸爸妈妈居然一起来看望她,高兴坏了。
她窝在楚妍的怀里怎么都不肯下来,开心地:“妈妈回来了!爱爱以后有爸爸也有妈妈,再也不是孤儿了!”
咦?爱爱怎么这样的话呢?
面对楚妍质疑的目光,穆雪馨有些不好意思地出了原委。
原来爱爱自从来他们家居住,各方面都很适应,跟麟麟相处得也极融洽。只是有一次两个孩子在逗嘴的时候,不知怎么吵了起来。
爱爱哭着要回香港找爸爸妈妈,麟麟她的爸爸妈妈都丢了,以后她就是孤儿了,除了他们家,她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爱爱为这句话耿耿于怀好久,纵然沈家夫妇对她视如己出,她还是避免不了寄人篱下的悲伤,怏怏不乐。
麟麟也后悔对她了过火的话,以后就千方百计地哄她开心。两无猜,很快就合好了,爱爱却仍然时不时的自卑,觉得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听着穆雪馨的叙述,楚妍的心痛了!她抱着爱爱,亲吻个没够,眼泪都滴落下来。
一家人能够生活在一起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相信经过这次的波折和磨难,他们都会更加懂得珍惜。
“我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复婚呢?”穆雪馨都替他们着急,“该不会就算这么过?”
殷圣奕瞅一眼楚妍,:“这要看她的意思,她愿意复婚我就跟她复婚,她不愿意我也不敢再强迫她!”
雪馨抿嘴笑道:“这么乖?好孩子值得表扬哦,楚妍,你看在他这么乖巧听话的份上就给人家一个名份吧!”
楚妍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男子一脸无辜委屈的样子,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他了。最后在穆雪馨的一再逼问下,只好表态:“婚戒已经订了,但不算举行婚礼了!”
“为什么?”穆雪馨有些奇怪地问道,当然这个问题也是殷圣奕想知道却一直没问出口的。
“也许是经历了这么多,心态变得跟以前不同了吧!我真的对那些累人又繁复的仪式不感兴趣,反正在香港也鲜少有人知道我们俩离婚的事情,既使有传言也没有证据,因为我们都没有在公开场合承认过离婚,索性也不办什么复婚仪式了!”楚妍现在只想多陪陪老公和孩子,而不想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一些虚华的表面东西上。
“嗯,婚礼仪式是够累的!”有过切身感受的穆雪馨连连点头赞同,“实话,结婚的那几天差点要把我累趴下,每天不知道要换多少次衣服,不知道要往返多少酒店宴席,也不知道要跟多少人敬酒寒喧。浩轩为我介绍了那么多的朋友,其实我根本就记不住,现在想来,能有印象的还不就是我们大家常在一起联络的几个人吗?所以,这些所谓的仪式真没意思!”
旁边的沈某人不高兴了,反驳道:“不带你这样贬损人的!当初是谁报怨第一次婚礼太仓促太寒碜,嫌我不够重视你?我花了两亿补办婚礼,让你在亲友面前挽回面子,你又这些话!你只知道你累,难道我不累?你陪我跟那么多的人敬酒?你你喝了几杯?还不是都被我挡下了?那几天我哪天不是烂醉如泥?”
楚妍一听更是怕怕,婚礼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挺恐怖的。
拍拍丈夫以示安慰,雪馨柔声笑道:“其实我们的婚礼也有值得回味留恋的地方,去法国度蜜月也算婚礼的一部分,至今还让我回味无穷呢!”
“这好办!”听到老婆的夸奖,沈浩轩才由阴转晴,:“我们再去法国度一次蜜月,跟圣奕和楚妍一起!”
殷某人却不肯苟同,慢慢道:“多谢美意,不过我想单独跟楚妍享受蜜月!”
“你也不怕人家笑话!”楚妍俏脸微红,嗔道:“又不是新婚,大家一起结伴出去玩罢了,什么蜜月啊,度假还差不多!”
就这样,在楚妍的坚持下,四人商定了一起去法国的时间。初秋之时是普罗旺斯最美的季节,他们约好两个月之后出行。
离开T市的时候,沈浩轩两口子来机场给他们一家人送行,可是却唯独没见到麟麟的身影。
楚妍问起,雪馨便苦笑道:“这个人儿躲在家里哭呢!他讨厌你们俩来带走爱爱,所以就很记仇地不来给你们送行了!”
楚妍摇摇头,抱起爱爱,跟沈家夫妇挥手道别后,和殷圣奕一起登上飞机。
回到香港,楚妍提出要去看看裴忆凡,殷圣奕却裴忆凡已经痊愈,他派人将他狠揍一顿后赶出香港了!
这个男人……楚妍见他话的时候眼眸中并无戾色,显然已经看淡了跟裴忆凡之间的仇恨。
幸福是一剂良药,它可以医好所有的伤痛,包括仇恨。
所以,幸福的人都是宽容的。
公司在两人归来之后,发展得更蓬勃,两大跨国财团的经济资金雄厚,不断地刷新世界首富排行榜。
不过楚妍在经营公司的同时,还是不由常常想起她待过一个多月的陕北大山,那里贫窘的经济,落后的生活让她总是放不下。
几经思忖策划,她将一本投资开发陕北煤矿的企划书交给了殷圣奕。
殷圣奕只瞄了一眼,就:“冠凰我已经交给你了,你跟你的股东商量去吧!”
弯了弯唇,楚妍道:“我怕你误会我因为对裴忆凡有什么旧情难忘,才想着去投资开发陕北!”
殷圣奕神色淡淡的,他还是没看那份企划书,只是近乎于自言自语般地:“陕北开发原本没什么油水,投资太大,回报太遥远,得不偿失!”
好吧,既然他怀疑,那她就索性坦白:“没错,我选择投资陕背是因为对那片土地有感情,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我深深地喜欢那片土地,喜欢那里朴实的山民,喜欢那些纯真的孩子。初期投资确实是有些大,而且还要修那么长的路……不过大山里有丰富的煤矿,几十年都开采不尽。只要修好了路,我们投入的资金很快就可以收回来!”
“行啊!”殷圣奕轻轻将她拉到怀里,唇角弯笑道:“我又没反对,不是过嘛,只要你高兴随便你!不过……”
“不过什么?”楚妍觑着他,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还有后话。
果然,男子先君子后人,开口道:“裴忆凡又回陕北了,我听你的没扰爸爸的安身之地,还让他跟裴蝶葬在一起,裴忆凡则守在那里替我看守爸爸的坟墓。等投资陕北的时候,我不希望你亲自去……”
“怕我又被他拐骗了去?”楚妍好笑地看着这个爱吃醋又心眼的男人。
“难。”男子声地怨念:“你老是记恨我以前做过的事情,万一再被他花言巧语诱骗……”
无语望天,不过再想想也不能全怨他,而是她的前科实在太多了,让他都对她没了信心。半晌,她问道:“要我怎么样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很忠诚,从此你不会再对我疑神疑鬼?”
“很简单!”男子眸光熠熠地凝视着她,郑重地:“再给我生个孩子!”
“……”
女人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曾几何时,她诅咒发誓再也不会给他生孩子,可是现在却再次躺在了冠凰医院的手术室里接受疏通输卵管的手术。
很巧,给她做手术的还是上次结扎她的那位妇科专家。因为局部麻醉,她的神智是清醒的。不知怎么回事,她感觉妇科专家额头在不停地流汗。
这位专家看起来很紧张啊!难道疏通输卵管是个难度很高的手术吗?楚妍觉得有些奇怪,她记得在做结扎手术的时候都没看到这位妇科专家如此紧张。
其实,此时妇科专家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男人啊,真是反复无常的东西!
当初,殷圣奕咬牙切齿地命令她结扎凌楚妍,好像恨不得把她子宫都摘除了让她一辈子不能再怀孕才满意。
这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又带着凌楚妍来医院,命令她马上为她疏通被结扎的输卵管,而且一定要保证她能尽快再次怀孕。
有苦不出,因为再神骏的千里马都有失蹄的瞬间,再高明的医生也有失误的片刻。上次做结扎手术,她不心误伤了楚妍一侧的输卵管,现在女子只有一侧输卵管是正常的,怀孕几率下降了百分之五十。
而她根本没敢跟殷圣奕明,因为输卵管一旦切断就无法再重新接起,这样的重罪她怎么敢。殷圣奕的狠辣无情众所周知,一怒之下还不杀了她全家?
没办法,只能先瞒着了。老天保佑让凌楚妍另一侧的输卵管可以正常排卵吧,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为了完全起见,她决定等做完手术马上辞职带着全家老离开香港。
楚妍对凌宵并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这位生物学父亲只是给了她生命,除此之外所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能入她的眼。
先不他对妈妈负心薄情,也不他对她这个私生女从来都不闻不问,只在她刚刚迈出大学的校门时,他把天真的她私下里卖给殷圣奕,只为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凭这点就让她对他深恶痛绝,久久不能释怀。
凌宵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楚妍偶尔也会思及这个问题,不过她并不是很纠结,思忖不到答案,她很快就会将它丢开。
无所谓了,反正她现在生活得很幸福,过去的悲惨和伤痛已经和凌宵的去世一样成为昨日浮云,对她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影响。
不过,今年在给母亲上忌日坟的时候,殷圣奕主动问她,要不要也到凌宵的墓前看看?
楚妍知道殷圣奕对凌宵有着深刻的痛恨,结婚这些年,他是第一次主动提起陪她去凌宵的墓前奠拜,这是不是明,他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以前的所有恩怨?
虽然对凌宵无丝毫好感,但他终归是她的生物学父亲,既然殷圣奕都提出要去他的坟前奠拜一下,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好太冷漠绝情。
到凌宵的墓前奠拜过,往回走的时候,楚妍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早就纠结她许久的问题:“当初,我爸爸为什么非要选中你做他的女婿?”
男子却挺胸昂首,一脸认真地:“因为他看我长得帅!”
“你羞不羞啊!”楚妍失笑,这个男人还是这么臭屁。
“这有什么可羞的?”男子拍拍自己精致的俊颜,“你见过比这更漂亮的脸吗?”顿了顿,又加了句:“冥夜不算,我的是现在还喘气的!”
“咯咯!”楚妍被他逗笑了,却也知道他这是在巧妙的转移话题。
显然他并不想再谈论这些阵年旧事,或者不愿再提过往的是非恩怨。并非他想隐瞒她什么,而是他不想再让那些丑陋污秽阴谋污染他们之间纯净的感情。
过去的事情提它作甚?无论开始时的动机如何,现在他爱上她却是真的!
主动提出过来奠拜凌宵,不止因为楚妍的缘故他原谅了他,而是因为他真心感谢凌宵将凌楚妍许配给他!
就凭这,过去一切都一笑泯之吧!
他不会再提,当然也知道楚妍绝不会再问!
初秋,又到了一年的黄金季节,也是跟沈家夫妇约好去普罗旺斯的时间。
就在这时,楚妍竟然被查出了身孕,这实在是惊天动地的大喜事!
殷圣奕除了喜悦更多是紧张,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娇宠她才好。
首先禁止她再去公司,禁止她再为工作操心,还为她报了孕妇保健班,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让她学习怎么科学健康地孕育新生命。
“拜托,胎儿只有四周大,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楚妍很无奈,看着这个整天围着她团团转的紧张男人,叹气:“其实适当的工作和活动对身体和胎儿更有利!整天太心奕奕反而会有反效果!”
殷圣奕觉得她得很有道理,为了研究透彻这个重要的问题,他特意电话给那位了不起的妇科专家。
这位妇科专家真厉害,结扎就结扎,疏通就疏通,半点都不含糊,手艺真是达到炉火纯青了!
这次他算把她请到家里来,让她全职做楚妍的孕期私人保健医生,另外还要送她一只大红包,重重地奖赏她!
可是院方却报告,这位妇科专家一个多月前就辞职走人了,而且还带着全家移民到国外去了!
真奇怪,怎么走得这么仓促?
殷圣奕未免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释然。反正江山辈有才人出,冠凰医院藏龙卧虎,要找几个优秀的妇科专家做私人保健医生还不容易?
新任保健医生为楚妍做了全面检查,认为她是一位很健康的孕妇,可以适当地做一些工作和运动,因为太过于闲逸的生活对胎儿的发育反而不好。
这样,殷圣奕才放下心来,同意楚妍去公司处理一些重要的事务,但还是不允许她太过劳累。
沈浩轩一家三口如期来香港,约他们一起去普罗旺斯度蜜月。
爱爱和麟麟见面后高兴地牵着手寸步不离,四位大人也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趟法国之旅要怎么安排才更完美。
是先住殷圣奕的城堡还是先住沈浩轩的玫瑰屋?这又成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争议。
最后,当然还是男人服从女人,少数服从多数(楚妍、雪馨都想先去住玫瑰屋,爱爱从来都服从妈妈的意见,而麟麟则服从爱爱的意见),两个大男人见老婆孩子都赞同先去玫瑰屋居住,当然也就同意了。
解决了所有分岐,一起吃过午餐,两家六口就坐上了飞往普罗旺斯的私人飞机。
蓝天如碧,晴空无云,一架载满欢笑和幸福的飞机在香港的机场上腾空而起,向着浪漫美丽的熏衣草之乡飞去……
番外 裴忆凡——我的爱
他是个心理专家,能为别人解开最深的心理死结,自己却总也堪不破这道关劫。
也许没有人相信他真的不在意名利,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替母亲夺回父亲的骨灰,满足她临终前想跟殷凡死同穴的遗念。可是完成这个计划后,他发现他的人生空落孤寂竟然再也没有任何的色彩。唯有对楚妍的牵挂支撑着他,让他再次有了奋争的力量。
他承认自己深刻地嫉妒殷圣奕,嫉妒这个唯一的弟弟!从很的时候,嫉妒的种子就埋在了他的心底。
明明他才是殷家的长子,明明他才是殷凡的宠儿,可是这一切都被殷圣奕夺去了!
尽管大学时专修了心理学,可他依然堪不破心理魔障,他发誓一定要让这个集三千恩宠于一身在豪门的口口中泡大的弟弟尝尝痛苦的滋味。
他回香港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夺回殷凡的骨灰,而且还有意接近乔恩娜,迷惑这个花痴女人,让她爱他,跟他私奔。
果然殷圣奕的竭斯底理让他品尝到报复成功的快感,他眼睛不眨地灭绝了九洲会,只因为这些对殷圣奕忠心耿耿的成员让他心生嫉妒,既然如此死忠,那就成全他们吧!
弹指间灭掉十万性命,他丝毫没当回事,而当他看到街边有流浪儿童的时候,还是会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他是天使还是魔鬼?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只是报复得逞后,他并不快乐,相反因为从为之奋斗的愿望实现,他都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他剩余的人生还有何意义?唯一牵挂的只有楚妍,这个他第一眼看到时就爱上的女人。他对她爱得那么隐忍,只因为她是他弟弟的女人,他的弟弟凶狠如撒旦,霸道似阎罗,没有人敢忤逆他半分。
他心奕奕地爱着楚妍,还要躲避着殷圣奕警惕的目光,他承认这个很强大的对手会让他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凭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他每次在他的注视下都使自己的目光澄澈如泉水,哪怕对方杀机毕露,他还是微笑着面对他举起的黑洞洞的枪口。
忿懑过,也怨怒过,只是他明白假如被这个杀人如麻的弟弟洞悉他的目的,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恨他,却要深埋心底,不敢流露出一星半点。
他爱她,也要深埋心底,不敢流露出分毫,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他压抑着真实的情感,在殷圣奕的身边周旋着,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为他做心理治疗,解开他仇恨的死结,帮他化解戾气;他为他跟她做和事佬,帮他们排除误会,重归于好;他用十二分的热情和真情跟他们俩成了好朋友。
他所做的一切终归有了回报,他果然信任了他。这个看起来凶悍残忍的弟弟,在卸除戒心之后原来是如此的天真可笑,不然将九洲会交给他掌管,还提出什么一年之约。
其实他根本就不希罕三合会,可他了无数遍,无人肯信,也就作罢。
其实,他真正希罕的是楚妍,只可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殷圣奕的怀抱,而且还是他出的馊主意。只为了能将殷圣奕骗走离开香港,他好实施他的计划。
挖走了父亲的骨灰,带着乔恩娜,乘直升飞机很高调地飞往德国,那一刻,他听到殷圣奕吐血的声音。
报复真的会令他感到满足,只是满足之后便是久久的久久的空虚。
这些真是他想要的吗?百转千回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他原以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使命竟然远远没有楚妍重要。
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更没有动手过任何一个女人。可是他同时又是个很淡漠的男人,在遇到楚妍之前,他只爱过他的妈妈。
他心疼他的妈妈裴蝶,看着娇艳如花的她在相思中枯萎老去,就发誓要实现她的愿望。
让她跟她心爱的男人团聚,这成为了他毕生的使命。
当他遇到楚妍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值得他疼惜的女人并不止裴蝶一人。
离开楚妍之后,他更加明白,他可以舍弃一切,其实最舍不下的就是楚妍!
所以,他回来了!明知道殷圣奕在被他激怒之后比最凶残的野兽还要危险,他却还是回来了!
男人只有在夺得权势之后才能有资格拥有心爱的女人,为了楚妍,他也加入了专属于男人的游戏,尽管他并不是很热衷。
运筹帷幄,绞尽脑汁,他将这个游戏玩得有声有色。调拨离间原是他这个心理医生的强项,他恰到好处地利用殷圣奕、弗朗还有雷鸣三人之间的矛盾,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然后他则在一边温柔地笑着看他们互相残杀。
他以为他看透了殷圣奕,这就是一只凶残的野兽,可是他实在想不到这只野兽的智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乔恩娜的惨死是一道魔咒,殷圣奕必杀弗朗!这是他的底牌!
可惜,他算错了,一步错全盘输!
流亡的日子也不是很难熬,原本他就是个很淡泊的人,只是未免寂寞些。
因为对楚妍的牵挂,几经波折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是一个优雅的绅士,可是为了她,他不惜装扮成强盗,将她半哄半骗地拐到陕北。
选择这里做落脚点,也是为了她。他知道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子,有着浓深的恋乡情结,假如带着她流亡国外会让她更加孤独,选择封闭的大山做落脚点,是他几经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她很善良,虽然开始哭闹了几天,但村民的热情和质朴动了她,果然她很快就融入到这里的生活。
他知道,假如没有殷圣奕,她迟早都会心甘情愿地跟他长相厮守在这里。可就因为她已经爱上了殷圣奕,始终都惦记着离开。
没有强迫她,因为他认为自己跟殷圣奕那个强盗有着本质的区别。他认为自己是优雅的王子,是可以给她幸福和依赖的靠山,他不愿让她痛恨他。
这里真是一座理想的天然囚牢,为她圈起一片封闷的天地。她可以在这片没有丝毫污染的山野里纵情奔跑,而他却根本不担心她会跑出他的视野。
每天,她会陪着他一起去学校,她教书,他为山民看病,多么幸福又充实的生活。
只是偶尔,她眼中涌现的思念和泪水扎痛他的心,提醒着他,这一切美好和幸福似乎都是他的个人感觉,她一直生活在对那个人的思念里。
他多想在她的眼中看到笑容,村民用最朴拙的方法取悦她,而他思忖了许久,竟然真的想不出更高明的方法。
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所有取悦都是无力的。
最后,他从山民那里抱来一对白兔,总算暂时分散了她思念那个男人的愁怅。
有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忍?这样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强留在身边,是不是跟那个强盗本质是相同的?
他立刻又回答自己,他跟他不同!他从来没有强迫占有她的身体,也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暴力的手段,像他这样温柔体贴又懂得尊重她的的男人,为什么她就是不爱他?
当然这样的委屈他只压在心底,从来没当面质问过她,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问出来,她就会毫不客气地回答:“你既然尊重我为什么又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囚禁在这里?其实你跟他是一样的!不同是他做的更直接些,而且从来没有标榜他是个多么伟大的人!”
他承认殷圣奕很真实,虽然情性残忍乖戾,但却从来没有过违心的话,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伪装过。
提起这个,他更委屈更忿然了!殷圣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他又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
假如他能像殷圣奕那样从出生那天起就是豪门贵族的皇太子,他也不必养成虚伪的性格,也不必在任何人面前伪装自己,因为根本不需要!
殷圣奕自信又张狂,是因为他有狂傲的资本,他有什么?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跟着母亲裴蝶在德国从受白种人的岐视长大。
在气势上他怎么跟不可一世的殷圣奕相比?
生存的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为了能够成长,为了融入到白种人的社会里,很的时候他就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跟那些凶悍的德国男孩周旋,学会用哪种姿态跟他们相处可以让他们更容易接受他。
踏上社会之后,他将他专修的心理学发挥至用,所向披靡。他尝到了伪装带给他的甜头,这种虚伪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他怎样才能找到真实的自己?
在虚伪的微笑中,他的情感已经麻木,只有楚妍才能触动他的心弦,让他感受这世间唯一的悸动。
喜欢这座封闭的大山,喜欢它脱离世俗污染的纯净,在这里跟心爱的女人厮守一生,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尽管,有时候,她清亮的明眸会突然涌满泪水,他也会轻轻为她擦去,假装他不会在意。
番外 幸福
法国普罗旺斯最大的医院,晚八点钟,妇产室的房里正亮着灯光,里面传出产妇撕心裂肺的痛呼。
外面的长椅上则坐着两名帅哥、一名美女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他们分别是殷圣奕、沈浩轩、穆雪馨、还有麟麟和爱爱。
此时,殷圣奕俊脸铁青,听着产房里传出的痛呼声,他的拳头紧紧捏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
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沈浩轩一直不肯再让穆雪馨生孩子,因为对女人来生孩子实在是一种残酷的刑罚。
而他却一直想让楚妍再给他生个孩子,具体地是想让她给他生个儿子……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早九点坐上飞机,到达普罗旺斯已是晚餐时分。
用餐时楚妍就感觉到阵痛,赶紧开车把她送进医院,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了。可她依然在产房里声嘶力竭地挣扎呼号,把他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突然感觉自己对她不够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让她那么纤弱的人儿再次经受这样的痛苦折磨,他整颗心里都充满着不安的忐忑和浓浓的愧疚。
此时,儿子对他来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只希望这种折磨能够快些结束,让他的楚妍能早一点松口气。
儿子,乖乖的,别再折磨你妈了!以前她在你老爸的手里已经受过太多的苦,现在为了你,她又在受苦,你再折腾她就太没良心!
穆雪馨颦起秀眉,:“怎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呢?是不是难产?得告诉医生,如果不顺利得赶紧剖宫!”
相较于殷圣奕的紧张,沈浩轩事不关己轻松得许多。他揽着老婆,安慰性地轻拍两下,:“你生孩子的时候叫得比她还惨呢!没事的!”完对旁边乖乖坐着发呆的两个人儿命令道:“拿点好吃的来!”
听到父亲大人的命令,麟麟便从面前的食品袋里拿了些零食送到沈浩轩的大手里。
沈浩轩睨他一眼,:“怎么不把袋子全拿过来?”
“那个不行,爱爱要吃的!”麟麟一口拒绝。
“这个子,还没娶老婆就忘了你爹娘!”沈浩轩毫不客气地赏了儿子一记锅贴。
殷圣奕正心烦意乱,侧首瞪了眼旁边争执不休的爷俩,怒声对沈浩轩道:“吵什么?都怨你,非要搞什么第三次蜜月,楚妍快生了,我不许她乱跑,老老实实地待在香港!要不是你和你老婆的鼓动,她怎么会非闹着来这里不可!结果……来到这里就直接进产房!”
“切,活动一下快点生岂不更好?你应该感激我才对!”沈浩轩毫不愧疚,反觉得自己功不可没。
穆雪馨看着旁边正舔着波板糖的爱爱,若有所思片刻,笑道:“我记得爱爱就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也许她的弟弟也喜欢这里做出生地呢!”
“你怎么知道这胎生的是男孩?”沈浩轩问着妻子,不过怀疑的目光却瞥向旁边的殷圣奕。
殷圣奕没理他,穆雪馨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早就在医院里照过B超了!”
“唔。”沈浩轩这才不吭声了。
他知道殷圣奕一直期望能有个儿子,结果楚妍头胎生了个女儿,这让他很长时间一直可以在殷圣奕的面前显摆。他的女儿只是让他暂养着而已,等长大了,早晚要进他沈家的门。
素来争强好胜的殷圣奕哪能吃这口气,非让楚妍再给他生个儿子不可!以此扳回被沈浩轩压下去的气势!
突然,产房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接着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只有这新生命的诞生仿佛变成了世界的唯一。
良久,走出来一位漂亮的法国护士,她用蓝色的眼眸望着排椅上坐着的两位帅哥,用法语笑着问道:“谁是孩子的爸爸?”
沈浩轩用手指悄悄捅了捅如老僧入定般的殷圣奕,正在发呆的殷圣奕这才回过神,慌忙站起身走过去。
“恭喜您!”护士笑靥如花,“您的太太为您生了一位美丽的公主!”
“咳!”他被呛到了,拼命咳。
“哈!”沈浩轩拍着手笑起来,有种得天独厚的优越,“老弟,看来你天生就长了张丈人脸啊!”
穆雪馨则奇怪地蹙眉,声地自语道:“真奇怪,听楚妍照了好几次B超,医生都是男孩的!”
“没出肚皮谁能得准?”沈浩轩瞅着儿子,好像在为他烦恼:“儿子,又有一位妹妹出世了,你你长大后娶哪位比较好呢?”
麟麟用实际行为回答,将一块的桃酥塞进爱爱的嘴里,天真地宣布:“我要爱爱做我的老婆!”
殷圣奕也无心理会这些趁乱起哄的大人孩,跟在护士的后面走进了产房。
楚妍躺在产床上,护士正把包好的新生婴儿塞进她的怀里。他连忙走过去,抱起了那个刚刚降临到世上的生命。
的脸蛋像鸽子蛋,漂亮的棕色眼瞳熠熠有神,让他想起了爱爱刚刚出生的模样,可是他又觉得这个孩子跟爱爱刚出生的样子有所不同。
不是模样不同,而是神韵有所不同,他隐隐觉得孩子的眉眼间有种不凡的气相。
又一个千金,看来果然他真如沈浩轩所,天生长了张丈人脸。
在心里微微囧了下,他也就坦然。
经历那么深重的伤害之后,楚妍还肯宽宥他,答应为他生孩子,而且母女平安,他应该知足了!什么儿子女儿他都不挑的!
俯首吻了吻孩子的脸,孩子咧开嘴笑起来,竟然一点都不眼生。
旁边见多识广的护士们却惊讶起来,私下悄悄低语:“看呐,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孩子会笑的!”
“那是,我殷圣奕的女儿当然不同反响!”殷圣奕用汉语的这句话,因为他是特意给产床上的楚妍听的。他抱着孩子弯下健硕的矫躯,深情地吻了吻产后虚弱的楚妍。
楚妍却不买他的帐,觑着他的眼眸,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我失望?”男子很奇怪很无辜的样子,连忙争辩:“你怎么这样?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少跟我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儿子?从我怀孕四五个的时候就不停地拉我去冠凰医院用最新进口的B超仪器照来照去。医生我怀的是男孩子,你就笑不拢嘴,现在生出来是女儿,当然要失望了!”楚妍撅着嘴巴,怒目瞪着他。
“没有!我对天发誓我很开心!”某男为表决心举起一只手宣誓:“我最喜欢你生女孩,当初爱爱出生的时候,我什么样的态度你不知道吗?这些年我怎么疼爱她你也是看见的!”
“那就好!”楚妍这才嫣然一笑,:“看来我又要在法国坐月子了,你得负责给孩子喂奶换尿布!”
“哦!”某人抱着新生的大千金,跟着护士一起将楚妍推出产房,进了安排好的病房。
穆雪馨急着看刚出生的孩子,殷圣奕有些不耐烦,“看什么看?眼馋你也回去生一个!”
“倒也是!”沈浩轩完全赞同,揽着爱妻的纤腰:“看看吧,他女儿有两个,我儿子只有一个,将来他的两个女儿如果都缠着咱们的儿子非要嫁,那可怎么办啊?为了他们姊妹和谐,老婆你也得再给我生个儿子!”
“切!”殷圣奕暗翻白眼,又不敢将他的不悦表现得太明显,否则被楚妍扣上一顶重男轻女的大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亲手为孩子冲了第一瓶奶粉,因为了有了照顾爱爱的经验,给新生儿喂食倒也不难。
孩子吃饱了,却哭起来。穆雪馨在旁边提醒道:“有可能尿了!”
他再拿尿片,开孩子的包裹,突然定格般一动不动。
“你在发什么怔?”旁边的穆雪馨早就蠢蠢欲动,她见殷圣奕两眼发直站着不动,干脆将他推开,自己亲自动手为孩子换尿片,却同样怔了怔。很快,她清脆的笑声传出来:“是男孩子!原来你们的法语不精通,搞错了护士的意思!”
沈浩轩惊诧地瞠大眼眸,很奇怪,他明明听到护士楚妍生的是女孩嘛!怎么可能听错?
殷圣奕醒过神,俊脸满是惊喜,他从穆雪馨的怀里接过孩子,连连亲吻他的脸蛋,哈哈笑道:“儿子!”
楚妍抓起旁边的枕头就丢他,骂道:“就知道你是这副德性!还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看吧!”
原来这是楚妍的主意,她知道殷圣奕喜欢男孩,偏让护士生了个女孩,看他是什么反应,却一点都没出乎她的意料。
旁边的爱爱不高兴了,嘟起红红的嘴巴,怨念地望着只顾抱着弟弟傻笑的某人,:“爸爸太坏了!只顾亲弟弟不理爱爱了!以后爱爱也不理你了!”
“宝贝女儿,爸爸也亲你!”殷圣奕弯下高大的矫躯,抱起爱爱,将他们姐弟俩都抱在怀里,然后俯身吻了吻楚妍,柔声道:“谢谢你,老婆!”
欢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曾经的阴霾早就散去,他们的心境如同窗外的暮春景色一样,充满了生机。
从此,他们的生命里只有浓浓的甜蜜和无尽的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