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风起
六月,京城一日热盛一日,秦宇坐在凉亭里,一边监督修建花园,一边瞎指挥,王蒙走到他身旁“王爷,宫中来人,让您进宫一趟”
秦宇看着前方随口问“哦?又是太后召我吗”
“是陛下”
陛下?秦宇转头有点惊愕的看着他,随即笑着“备马”
“是”
昭和殿
王公公看见晋王立刻迎了上去“参见王爷,陛下在里间等您呢”老太监躬身请安。
“多谢王公公”秦宇着就进入殿内。
偏殿,宣帝坐在榻上,正低头想着什么,见秦宇进来才松开眉头。
“臣弟参见陛下”秦宇微微躬身行礼。
“六弟来了,坐下吧”
“皇兄刚刚在想什么?”秦宇坐下。
宣帝笑了笑没有回答,反问“京师人心思异,朕很苦恼,六弟可有良策”
“不知道皇兄的是何人?”秦宇不疾不徐的问。
“秦正余孽”
“皇兄想让臣弟如何做?”
“哈哈六弟,朕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况且朕不信六弟自己没有办法”宣帝还是选择信任晋王,用人不疑,所以他想听听晋王有何妙计。
“臣弟想问”秦宇半低下头“陛下是否想动刀兵”
“吴王在外不稳,最好不要动兵戈”
秦宇点点头,他也不想动兵戈,大雍如今局势,妄动兵戈有可能引起诸王混战。
“那只有减其羽翼,徐徐图之”
“六弟觉得从何人开始好”宣地点点头,认同地问。
“光禄勋杨敬一”秦宇果断的。
杨敬一先皇的旧臣,秦正党第二人,尽在御史大夫孔国培之下,宣帝登基后,他虽然表面臣服,但心中却有拥立秦正幼子的想法。
昭和殿外,一轮圆月正当空,照的御阶前纤毫毕现,倒映的远方的建筑一片模糊,秦宇站在殿外,端详了一会儿,敛起神色离开皇宫。
吴国建业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清秀男子,正坐在书房看公文,忽然一个身穿黄色莽袍,高大英俊的男子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到“玉思,京城有消息了”
“王爷,慢着点,消息又不能跑”付玉思着接过吴王手里的信笺。
“怎么信上什么”
“王爷,没看吗?”
“没有,我想跟你一看”吴王憨笑着。
付玉思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陛下单独召见晋王了,直到晚上晋王才从宫里出来”
“他们了什么?”吴王拿过信笺看了看
“不知道,不过陛下应该是要动手了”付玉思思索着回答。
“对我们吗”吴王问
付玉思摇摇头,“应该不会,我想应该是御史大夫一党,陛下应该想先平定京师”
“那就让他们折腾吧,我们作壁上观”吴王又露出那憨厚的笑容。
“没错”付玉思叫来一名侍卫吩咐“密切注意京师情况,随时报告”
侍卫退下,付玉思扭身看向一旁的吴王,略有些不解的问“王爷怎么这么早就从军营回来了?”
吴王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我听你昨日头疼,我担心你就回来了”
付玉思伸手替他整理一下发髻,一定是忙着跑回来看自己,连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我没事,王爷不要担心了”
“我陪着你,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吴王拉着他的手臂,就要离开。
“王爷”付玉思拦住他“等我看完这些公文就去”
“这些折子总也看不完,就放那吧,不还有相国他们嘛”
吴王不由分的拉着他走了,付玉思跟在身后,有些好笑的看着身前的吴王,多少年了,还是一如初见时毛毛躁躁。
京城
东城内的一家豪华的酒楼里,一锦袍青年坐在窗边闷闷的喝酒,王蒙看了看他,压低声对旁边的两人“就是他,别出了差错”
二人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向那边靠去“唉,这京城的鬼天气也太热了”其中一人坐下开口。
“六月的京城就这样,不过我在京郊有座庄园,那能凉快不少,改日我们去那”
“何必改日,就今日吧”这人等不及的。
“明天?不行最近有不少流民,前几日到我的田庄上一通捣乱,护院赶了好久才赶走,正在收拾呢”另一人推拒的。
“什么流民?没听最近哪里有天灾啊?”
“起来也不算流民”那人笑笑,回答“前几日杨平丰公子在那附近置了一座宅子,占了附近农民的地了,农民没了地可不就是流民”
“没人告官吗?”
“瞧你的,杨平丰是杨敬一大人的公子,谁会管这事”
“确实如此,那就等几日吧!”
者有心,听者有意,两方一拍即合,之前坐在那里的锦袍公子站到二人身边,拱手施礼。
“扰了,不知二位刚才的可是真的?”
“你要干嘛?”一人戒备的。
“别误会,最近家中老人生病,正准备积德行善,听闻附近有流民,所以生是想到此处搭建粥棚,周济流民”
“公子善良”另一人拱手笑着。
青年笑了一下,谦虚的“哪里,在下有一事不明,杨平丰也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何必干这种事呢?”
“名满天下又如何,才子难道不爱财吗,况且此事做不得假,西郊的流民还在那,公子自己去看就是了”之前那人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另一人摇摇头“事涉及权贵,只怕早被人平息了,即便府衙来人询问,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提及”
“也是”另一人附和着,转头对那位锦袍公子“看来公子的一番好心,要空欢喜了”
锦袍青年像是没有听见规劝,付了钱就匆匆出门,王蒙看着他离开,也起身离开酒楼。
晋王府
秦宇正躺在凉亭里的竹椅上晒太阳,福子在一旁给他着扇子。
“王爷,事情办好了”王蒙站到亭外。
“怎么样?”秦宇继续晒着太阳,动都没动。
“那人去西郊了,末将派去跟着的人,他见了那个人,相谈许久,直到晚上才回城”王蒙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告诉秦宇。
“不错,本王在西郊可是给他留了个大惊喜”秦宇眼角一弯笑着。
“王爷,西郊有什么?”
“西郊有催命符”他语气慵懒。
王蒙皱了皱眉,没明白秦宇的意思,秦宇也没算解释,稍微严肃的“密切注意廷尉府,那人出现立刻来报我”。
“是”
“没事退下吧,别挡住本王晒太阳”
王蒙脸色一囧,看看天上斗大的太阳,这么烈的阳光王爷不热吗?
秦宇又重新闭上眼睛,一丝微笑爬上嘴角,孔汉文御史大夫的族侄,现在任殿前侍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挑开这幕大戏了。
孔汉文喜欢大学者管文博的女儿官飞燕,屡次上门提亲,但是管文博哪能喜欢这种纨绔子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得意门生杨平丰。
孔汉文怀恨在心,但也一直没有办法,于是秦宇就送他一个办法,西郊可不是什么大才子占田,而是一件能要人全族性命的大事。
两日后
布告栏前,一圈百姓围在旁边,一个中年汉子盯着告示,不解的嘟囔“丰国候?没听啊?”
“你们这些年轻人知道”旁边一个老者,应该是个老儒,捏着胡子“当年滇城候获罪,先帝下令罪诛九族,丰国候被牵连其中,也论罪了”
“哦”中年汉子点点头,又问“既然论罪了,这丰国候之子,怎么还出来上告”
“你懂什么”老者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先帝十八年,滇城候被平反,但是被牵连的勋贵却没有一同平反,这安息身为丰国候后人,如何能甘心,安氏一辈子背负叛逆罪名,自然要告状”
“这都多少年了,才到廷尉府告状”
“还不是杨家人,否则人家不定早就平反了”
百姓一唱一和的闲聊着,那名老者,捋捋胡须,摇摇头走了。
晋王府
秦宇正在湖边喂鱼,王蒙从门外走来站到他的身后“王爷,孔汉文今早带着安息进入廷尉府”
“那咱们该去皇宫了,可不能让廷尉大人抢了先”
“王爷,我们不等陛下召见吗?”
秦宇白了一眼王蒙“谁本王去见陛下了,本王是进宫见太后的,来人备车”
昭和殿,宣帝正坐在预案上看奏折,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廷尉大人求见”
终于来了!宣帝眼底一亮,放下奏折“召晋王入宫”
“陛下,晋王早就进宫了,正在太后那呢”站在一旁的王公公回禀。
“哦?”宣帝一愣,随后了然,笑着对太监“告诉谷爱卿,朕现在有要事要处理,让他先等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谷磊站在殿门外,焦急的来回走动,额头沁出些薄汗。
“谷大人,陛下让你进去”
“有劳王公公”谷磊赶紧整理一下衣冠,进入大殿“臣谷磊参见陛下”
“免礼,谷爱卿有什么事找朕?”
“廷尉府有人状告管博文,迫害忠良,臣来请陛下示下”
“是怎么”宣帝刚要询问,王公公又进来回禀“陛下,晋王来请安”
“六弟”宣帝微微一笑,有些欣喜的站了起来,赶紧吩咐“快叫进来”
谷磊瞥见宣帝的样子,没有插嘴,没有片刻,晋王进入大殿。
“臣弟见过陛下”秦宇施礼。
“不必多礼”宣帝摆摆手。
“刚刚在母后那里回来,想趁出宫前再来看看皇兄,哎,廷尉大人也在啊”秦宇看着谷磊有些诧异的。
“见过王爷”
秦宇点点头,识趣的“既然皇兄有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不碍事,你先坐着,一会你陪朕话”宣帝指了指旁边椅子,继续问谷磊“爱卿,你刚才什么?”
“回陛下,丰国候之子状告管博文迫害忠良,微臣想知道陛下是否要亲自过问?”管文博的案子事涉当年,所以他必须先回禀陛下。
宣帝想了一会儿,疑惑的问“哦?安息状词是如何的?”
“回陛下,安息指证管博文于福德十四年曾参与迫害滇城候穆正风,并且在之后的平反中,欺瞒先帝,得以脱罪,而且还暗中阻拦安息进京告状”
“呵呵”宣帝还没话,秦宇在一旁端着茶杯好笑的“笑话,管大夫在福德十四年还是梁王府幕僚,如何能迫害滇城候”
“王爷,如何知晓?”谷磊转身问。
管博文是当世大儒,清高自矜,若他迫害忠良,谷磊是不太相信的,但是若与当年梁王府有关,那么他就的掂量一下了管博文是不是只迫害忠良。
“本王府内的宾客,曾与管博文同在梁王处做幕僚,闲谈间多有称赞管大夫的才学”秦宇无所谓的。
谷磊闻言皱眉“王爷,是否记错了,据臣所知福德十四年,管大夫早已脱离梁王府在京任职谏大夫”
“是吗?福德十四年嗯那一年本王才刚刚出生,许是记错了”秦宇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敢问王爷,那位王府宾客可还在?”
“当然”
谷磊点点头,转头对宣帝“陛下,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应该彻查到底”
“爱卿尽管去查,朕自会全力支持”宣帝对谷磊宽厚的
秦宇也站起来“廷尉大人,若需要那位宾客作证,本王即刻召他来京”
“多谢王爷”
谷磊离开皇宫,见过宣帝后,他忽然觉得此案恐怕不简单,他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昭和殿
“六弟何必多此一举,不直接进宫见朕”宣帝见谷磊离开才问他。
秦宇笑呵呵的回答“直接进宫岂不是太显眼了,谷大人会怀疑的”
“为何要瞒着谷磊?”宣帝疑惑的问。
“谷大人,为人刚直,绝不是曲意迎合君心之人,若让他知晓真相,恐怕此事不会顺利”
谷磊的正直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要是他直接来找陛下,然后不巧了管文博的事,任谁都会怀疑的,既然是作戏,就做的像一点。
“既然如此,朕换了他”宣帝半低着头,此事关系重大,他不想谷磊坏了他的事。
“陛下,刚直有刚直的好处,谷大人来办此事,正好杜绝天下的悠悠之口”秦宇若有所指的。
宣帝微怔,随即了然“没错,六弟所虑周详”
谷磊的刚正,正好向天下人证明,管文博和杨敬一咎由自取,绝不是什么朝廷斗争,也可以让天子置身事外,免得落下破坏先皇旧臣的名声,被天下士子中伤。先帝当年正是因为滇城候一事,虽然胜了清党,却输了德行,被天下士子,非议许久。
物尽其用罢了!秦宇轻笑一下,站起来“臣弟立刻回府,召那位宾客入京,先行告退”
“好”宣帝站起来送他,送到殿门外忽然“六弟,皇兄多亏有你”
“我当然要帮皇兄”秦宇笑笑,快步离开。
宣帝负手看着他,心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