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失仪
永寿殿
百官静静的立在御阶下,孔国培瞥了眼站在侧前方的晋王,晋王半垂着头,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当钟声响起,所有人回神,整理衣袖,神色恭谨的沿着御阶缓缓进入大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宣帝随意的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无精采。
“陛下”一人站到殿中,躬身“静州郡”
那人的详尽,宣帝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眉头皱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没待那人奏完,宣帝就断“好了,朕知道了,此事丞相去办吧”
“是”王谦和领命。
接连几人,宣帝都是如此,众臣明白陛下今日心气不好,再没有站出来,孔国培瞧见这一幕,心里刚松了半口气,谷磊站了出来。
“臣有事要奏”
“谷爱卿,有什么事?”宣帝口气已经很不耐烦。
“启禀陛下,之前您吩咐查的管文博一案已经结束了”
“如何?”宣帝低声问。
“管文博参与谋划福德十四年陷害滇城候穆氏一族,其间多次联络梁王,妄图谋反”谷磊实在找不出什么委婉的法,干脆实话实。
“什么!”宣帝一下子站了起来。
“陛下,从福德十四年甚至更早,管文博就充当梁王间谍,多方联络京中官员,意图不轨”事已至此,谷磊也不在乎宣帝是否震怒,继续“福德十四年,管文博谋划陷害穆氏一族,随后又常年阻拦上京告状勋贵子孙,安息就是其中之一”
“混账!”宣帝重重的一拍扶手,目光阴沉的扫向下方的众人“废物,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大殿内,所有人一起躬身,孔国培脸色阴沉,看向一旁的杨敬一,杨敬一脸紧紧的绷着,双手握得很紧。
“你们是想告诉朕,一个叛逆之徒,背君人,几十年来不但逍遥法外,还名满天下,深受朕与先帝的敬重,深受天下百姓士子的拥戴!”
“陛下息怒”谷磊站在大殿中央,头又低了一分。
“息怒?”宣帝怒极而笑,指着他问“朕如何面对先帝和列祖列宗,你叫朕如何息怒!”
“臣等有罪”众臣一起跪倒。
底下众人也跟着跪下去,一同认罪。过了一会儿,宣帝像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坐在椅子上对下面的人到“都起来吧,朕没空治你们的罪,都怎么办”
丞相王谦和率先站出来道“微臣请旨追查当年的办案人员,是否有姑息纵容之嫌”
“陛下”孔国培不得不站出来,躬身“此案当年先皇亲自盖棺定论,若贸然重启岂不是质疑先帝,况且若此事传到百姓之中,岂不让众人议论陛下不孝,朝廷不公。臣议此事化,只杀管文博”
“臣附议”
“臣附议”
“御史大人真是胡八道”秦宇摇摇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如此误国误民的话居然出自你之口,啧啧本王替大人汗颜”
“王爷什么”孔国培从未在朝堂上如此被奚落过,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本王大人误国误民,胡八道,愚夫短见”
晋王殿下还要继续,可御史大人,胡须颤抖,面色涨红,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一般,为了避免他提前退场,晋王殿下好心的停了下来。
“既然如此”孔国培怒极反笑“老臣倒要请教王爷,我如何胡八道,如何误国误民了”
秦宇颇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慢条斯理的“当年一案虽是先皇钦定,但是若臣下蒙蔽,先皇如何能知道,以先皇之英明必定是被人蒙蔽,陛下如今要重新彻查此案,正是还先皇清白,至诚至孝。大人却陛下质疑先帝,当真胡八道。大人意欲杀管文博不欲深究,若朝中还有叛逆人,若当年梁王余孽尚在朝中伺机报复,该当如何,一旦有事御史大人可担当的起,还不是误国误民?如此短见之人,还妄论什么朝廷公与不公”
“那王爷的意思,此事应该继续追查才好?”
“本王的意思,此事不但要追查,而且要彻查到底”秦宇转身冲宣帝深施礼,大声“如此才能显示出陛下的孝心和英明”
“晋王此言,当真不忠不孝之徒!”
蠢货!孔国培脸色微变,王谦和看看那名义愤填膺的侍郎,心里冷笑,晋王是什么身份,他可以孔国培胡八道,孔大人也只能唇齿相激,一个的侍郎,敢指着晋王鼻子骂晋王不忠不孝,简直是疯了!
“刚才”秦宇踱步到那人面前,轻声问“是你话”
那侍郎应该年纪不大,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冲动年纪,微微仰头,桀骜的“没错,正是下官”
啪!秦宇抬手就是一巴掌,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秦宇抬脚踹了过去,将侍郎踹到地上。
“你是什么东西,本王忠不忠由陛下的算,孝不孝由太后的算,你算哪根葱!”
殿内的众臣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侍郎已经挨了好几拳了,孔国培赶忙拉住晋王。
“晋王要殿前失礼吗?”
“六弟”宣帝开口,怕孔国培借题发挥“不要胡闹,越大越没有分寸,心太后知道”
“臣弟遵旨”秦宇见好就收。
“朕意已决,为保先皇威名,为全朕之孝心”宣帝正襟危坐,面容严肃“朕命廷尉彻查当年滇城候一案,绝不姑息纵容一人”
“微臣领旨”
永寿殿外,孔国培看着被太后叫走的晋王,眼角跳跳,快步离开皇宫,他有太多事要做了。
宫门外,秦宇出来时已是正午,王蒙靠在车上都睡着了。
“王爷,您回来了”王蒙揉了揉眼睛。
秦宇坐到车内“嗯,回去吧”
侍卫驾车,王蒙和晋王坐在车内,看着靠在窗口的晋王,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就吧,不要老这样看着本王好不好”秦宇皱着眉头。
“王爷”王蒙犹豫的问“末将听您在金殿上人了?”
“你也想?”秦宇调侃了一句。
“不是不是”王蒙摆手,他才做不出这么叛经离道的事“王爷这算殿前失仪吧,陛下虽然没有追究,但是恐怕不妥”
“本王还不是为了闹大此事”秦宇无所谓的看着车外“否则,怎么拉杨敬一下水”
“王爷不是有计划吗?”
“这就是本王的计划”
“”这算什么计划!
“没事!”可能是刚刚完人,秦宇心情大好,破天荒的解释给王蒙听“孔国培直指若翻查旧案就是对先皇不忠不孝,就是至朝廷和先皇的脸面于不顾,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丞相王谦和也不敢轻易反驳。但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是先帝的儿子,还是太后的幼子,自然可以据理力争,错了大不了让太后罚一顿就是了”
当然,孔国培事先没有预料,措不及防,被自己占了这个便宜,若是事先知道谷磊会在金殿上出,定不会如此大意。
“王爷我们刚刚回京,就如此无礼,王爷不管您在京城的声誉了吗?”王蒙担忧的。
“声誉?”秦宇愣了一下,想起王蒙是蓟城才跟着自己“本王在京城,哪有什么声誉!”
秦宇笑看着马车外的人流,心里莫名的惆怅一下。
昭和殿
“丞相,今日之事多亏了六弟,否则很难逼的孔党退步”宣帝缓缓的。
王谦和捻了捻胡子,微微上前一步“陛下,事情虽然办成了,但是晋王此举恐怕太引人注意了”
“丞相多虑了”见他又开始忧虑,宣帝解释“六弟自幼如此,没事么不妥的”
“陛下,老臣担心的就是这个,一个众人都认为的跋扈之人,偏偏不是,陛下不觉得此人需要戒备吗”王谦和沉声。
“六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晋王是现在站在我们这边”王谦和躬身强调,又“今日殿上,晋王殴刘侍郎,虽然满殿朝臣不满,但却无人敢阻止,难道真的都是因为陛下庇护,和晋王身份高贵吗?”
宣帝沉思不语,王谦和又上前一步继续“晋王今日的威信尚不敌陛下,可是陛下之下除晋王之外也再无他人,若有一日”
“好了”宣帝断了王谦和的话,揉了揉太阳穴“如今万事以对付孔国培为主,丞相的事从长计议!”
王谦和退出去后,宣帝转头看着窗外,外面阳光正好,照得人暖洋洋的,他记得秦正自杀的那天阳光也是这么好。
‘你以为你坐上了皇位就结束了,这京城的风从来没有停过,这皇位从来都不安全’
宣帝摇了摇头,想将这些胡乱的想法甩出去,起身往后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