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我这
花厅,孔国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不过明显没有心思喝。杨敬一在地下来回走动,好像正在用力的思考对策。
“御史大人,您句话啊,陛下要追查当年办案人员,你我可是都在其中啊”
孔国培皱了皱眉头,今日他被吓了一跳,所以才会急忙反对如今一想,自己应该是中了陛下和晋王的圈套了。
“杨大人先不要着急,陛下既然想追查,那就让他追查好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当年管文博等人能够逃脱,还是大人对主上出的主意,我抹去名单才能得以活命,如今陛下旧事重提恐怕是意在大人”
“当年一事只有我、主上、和你三人知道,再就是手下办事的官吏,当年相府内管理奏章的长吏叫什么,现在在哪,你可知道”孔国培冷静下来问。
“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一个姓孟的长吏,如今应该在东郡”杨敬一想了一会儿。
“马上找到此人,然后让他消失!”孔国培狠声道。
杨敬一也冷静下来,转头问“若是陛下怀疑怎么办?”
孔国培笑了,胸有成竹的“事情刚刚开始,陛下就是怀疑也没有证据,此人一除他们想再追查下去就难了”陛下要是能杀他,就不用找这么多借口了。
杨敬一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起身施礼“下官这就去办”
杨府
杨敬一刚刚进门,还没来及处理孟长吏的事,儿子杨平丰和儿媳管飞燕便来找他,管飞燕挺着个肚子,杨平丰心翼翼的扶着她,慢慢向这边走来。
“见过父亲”
“见过公公”
杨敬一摆摆手没有话,吩咐厮赶紧扶管飞燕坐下,管飞燕坐下后他才问“飞燕,丰儿,找为父什么事?”
“公公,听今日爹的案子已经判决了,我爹是梁王间谍,公公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我爹爹怎么可能会做”管飞燕急切的。
“飞燕,你别激动”杨敬一叹气的“此事陛下已经下旨,不可能更改了,恐怕我也没有办法救管大夫了”
管文博是他多年的老友,还是他的亲家,如今为了自保他不得不撇下他,杨敬一心中有愧,不敢正视管飞燕,语意含糊的遮了过去。
管飞燕正伤心没有注意到公公的异常,听他如此,心中绝望,靠在杨平丰怀中暗自落泪。
“父亲”杨平丰心中不忍,轻轻揽着妻子问“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老师一定是无辜的”
“平丰,你怎么如此不懂事!此事无不无辜并不重要,若是能救管大夫,为父难道还会不救吗?晋王御前殴大臣,无非是想将事情闹大,将管大夫治死”杨敬一心有愧疚,被杨平丰一更觉得烦躁,语气冷硬起来硬。
“可是唉”杨平丰脸色微变,叹息着没敢再。
杨敬一见此,心头不忍,无奈的“事到如今,为父也是凶险万分”
“父亲,晋王如此无礼,难道陛下不管吗,况且我们与他无怨无仇,为何要如此残害我们”杨平丰一贯正直,心底不忿晋王仗势压人。
陛下?陛下巴不得他们都倒台才好,这朝堂上互相倾轧从来都不是因为恩怨啊!
杨敬一看着他,心底不忍,摆摆手有些疲惫的“丰儿不要多问了,你还是带飞燕回去吧,好生安慰安慰她”
杨平丰离开后,杨敬一叫来心腹,吩咐他到东郡务必找到孟长吏,然后除掉,等那人走后夜已经深了。
窗外乌云密布看不见一丝光亮,杨敬一站在窗口,对着漆黑的院落默默地叹息。管老友,对不起了,我不能救你,我若救你恐怕自身难保,你放心的走好吧!我会好好对待飞燕的。
房中
“丰哥,我该怎么办?”管飞燕靠在杨平丰的怀里问。
杨平丰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老师是梁王西奸细”
“我父亲不是!”管飞燕激动的。
“我知道,可是陛下他”杨平丰看着妻子的样子没有在忍心下去。
管飞燕看着丈夫的表情,她心里也明白陛下钦定的罪名,是不可能更改的,可是那是他的父亲啊!年近半百的父亲遭逢此等大劫,她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看着父亲惨死刑场?
胸口一阵绞痛,管飞燕抓紧杨平丰的手臂,眼角滑下一滴泪水,随后晕了过去。
“飞燕!飞燕!”杨平丰大惊失色,赶紧冲外面高喊“来人,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福德十四年,滇城候以藐视皇恩,欺君罔上等诸多罪名,被明帝下令诛灭九族,这是罪名,实际上滇城候死于储位之争和党争。
清党与南党自秦宇的祖父,景帝时期就互相争斗,后期愈演愈烈,一度涉及储君的废立,南党支持明帝,而清党支持梁王。当时朝堂之上,清党实力要比南党强,明帝为夺得大位,答应娶清党老臣林太师之女为后,最终承继大统。
可明帝登基后并不信任清党,甚至厌恶清党,暗中支持南党,导致两派斗争,更为激烈。福德十四年,朝廷争论立嫡立长,清党支持立嫡子秦昊,南党支持立长子秦正,两方争执不休,明帝偏爱秦正,于是指导并联合南党制造了,清党领袖滇城候穆正风惨案。
清党重臣大部分被清洗,林太师也被迫辞去丞相职位,就职太师并称病不参与朝政,一时间南党占了上风,南党领袖荣轩被封为丞相。
福德十八年,明帝欲为秦正选妃,然后册立东宫,荣轩野心膨胀,想将储君握在手中,便贿赂选官,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秦正,后来事情败露明帝虽然愤怒,但忌惮当时南党力量过大并没有严惩。
同年,明帝患病卧床不起数月,荣轩独揽朝政,明帝甚惧自己一但驾崩,秦正登基后会被南党要挟,于是又联络林太师同清党联合对付南党。
林太师借此为滇城候穆正风平反,并指责南党故意诬赖忠良,南党遭到大清洗,荣轩也因为目无君长,独揽朝纲,谋害忠臣而被诛九族。
至此南党和清党的势力都大折扣,明帝经历了两派党争后,心生忌惮不在支持任何一派,也导致了秦正和秦昊争位多年而无果。
不过为保证秦正能够顺利继位,明帝还是暗中帮助,穆正风翻案时,荣轩任丞相理应主理此案,但是后来的调查的过程中,由于清党的攻击,直指荣轩为幕后主使,荣轩只好上奏请求避嫌。
于是明帝顺势指派秦正负责此案,希望借此让秦正收拢一部分南党人心,也为了放南党一码,以防止清党一家独大,这也是为什么滇城候一同被杀的勋贵没有被平反的原因。
当年负责具体调查的是廷尉府,而当时任廷尉的正是孔国培,荣轩罪行败露后,虽然不敢出明帝,但所有党羽都被查出。孔国培看完名单后没有直接呈给明帝,而是找到了秦正,秦正为收拢人心,要求设法救下几人。
于是孔国培提议,廷尉府已经留有记录,不能再他这里被抹去,不如提交到丞相府,论理也应该如此,丞相荣轩虽已获罪,但秦正代为处理,正好可以利用丞相府转乘奏折这一项,救下这些人。
所以秦正就暗中吩咐自就跟随他,曾经的伴读现在丞相府长史杨敬一修改名单,杨敬一便吩咐当时负责奏章抄写和转送的孟长吏修改了名单,奏折送到明帝那里,明帝心知肚明所以也就草草的了事,而秦正登基后更不可能追查。
宣帝继位,要先拉拢各派人事,况且由于当年明帝的压,宣帝并不十分清楚这些事情,所以孔国培,杨敬一等人才会疏忽。
秦宇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年穆绍筠当街拦住他的马车,声称自己时穆正风的遗腹子,可是知晓侯爷身份的他奇怪,为何如此重要的事,当年如何仅凭自己一个孩童之言,就草草定论。
现在看来,此事细心谋划,穆绍筠出现的时机,正是清党压南党之时,还有什么比忠臣的遗孤更有服力,更利于和南党继续斗争!
本来查清楚后,秦宇想告诉宣帝,好让陛下顺藤摸瓜将这些人一个一个除掉,但鉴于他是私下调查,而且若宣帝问起他为何追查,不免要提到绍筠的事,未避免自己遭到猜忌,他就没。
直到进京后宣帝问策于他,秦宇才想到要利用此事扳倒孔国培一党的。
晋王府
“福子,王蒙出发了吗?”晋王殿下问。
“回王爷,已经出发了”
秦宇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道“嗯,那就好,一有消息立刻回禀”完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当年所作所为,如今都要付出代价,没人能逃得了。
廷尉府衙,谷磊将当年的涉案人员包括审讯人员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包庇的行为,于是他又把当年的卷宗找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卷宗上对于罪犯的记录是有管文博的,他心里一惊隐隐觉得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来人”
“大人有何事”
“去查一下福德十四年到十八年是谁人任廷尉”
“是”厮答应了一声就去翻找卷宗了。过了一会儿回来道“回答大人,当年任廷尉的是孔国培大人”
“孔国培”谷磊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声。
大殿上,孔国培极力阻止追查,莫非他就是真正包庇管文博的人,不对,当年此案闹的沸沸扬扬,廷尉即便获得了结果也要上报陛下,岂是一个廷尉能做主的。
“来人随我进宫”
谷磊眉峰沉下,快步离开府衙,所有转呈的奏折,尚书局哪里都有存档,他要去找找看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晋王府
“王爷,王将军回来了”福子从垂花门匆匆进来禀告道。
“是吗,快让他过来”
王蒙跟在福子身后进到院子。
“参见王爷,属下已经将人王爷你在干什么啊”王蒙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刚刚到一半的话瞬间就给扔到脑后了。
假山下,六个人,各个光着身子,两两一对在烈日下摔跤,晋王殿下站在远处,抱着肩膀看的兴致勃勃。
“末将参见王爷”王蒙强提高嗓门。
秦宇看见他,挥挥让下面的人都散“你回来了,去书房谈”
“怎么样,人带回来了吗?”
“回王爷,接到了,现在正住在城东的一处隐秘住处”
“嗯,好生看着,别出了什么差错,要不了多久谷大人就找他了”他着坐下喝了口茶继续问“你回来的路上可碰见什么人”
“碰见一伙人,也往孟长吏家去,看样子好像来者不善”王蒙离开时派人盯着孟长吏家,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奔孟长吏家里去,看样子是想杀人灭口。
“应该是杨敬一派去的人”秦宇不在意的,随后继续吩咐“既然你回来了,继续注意廷尉府,一但御史大人往那里去,立刻报我”
“是”王蒙领命退了出去。
门外,福子一路送王蒙出去,王蒙看着身旁的福子沉吟了半晌问道“福公公,王爷之前是在干什么啊”
福子看了看他笑着“王爷总看跳舞,没有意思”
“”所以就看人不穿衣服摔跤?王蒙一阵无语,后悔自己嘴欠非要询问。
尚书局内,谷磊拿着卷宗,正低头想着什么,直到旁边的人叫他才回过神。
“多谢公公,下官告辞了”
“谷大人慢走”
谷磊匆匆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廷尉衙门,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先皇并没有故意饶过管文博等人,而是有人篡改了奏折,如此来当年的廷尉孔国培大人就嫌疑最大了。
回到衙门,谷磊立刻派人到御史府传话,是有事邀请御史大人到此一趟。跟孔国培一起来的还有晋王殿下,谷磊出来迎接的时候还奇怪,晋王怎么来了。
“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谷磊恭敬的。
“不紧,陛下派本王来看看管文博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不想在门口遇见了御史大人”秦宇笑呵呵的“怎么?御史大人也关心管文博的案子”
“王爷还真是会赶巧啊”孔国培冷笑着没有回答秦宇的问话。
“是下官请御史大人过来的,有些事情还要请教大人”谷磊怕二人再像殿上一样吵起来,晋王要是在这人,他可拦不住。
秦宇和孔国培随着谷磊进了内衙,刚刚坐下就听孔国培“不知谷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谷磊欠了欠身子道“敢问大人,可记得福德十八年穆氏平反一案”
孔国培眉毛一拧,生气的“此事人尽皆知,大人为何独独问我”
秦宇闻言斜了他一眼,毫不避讳的嗤笑了一声,果然这声嗤笑引得谷磊和孔国培纷纷侧目,孔国培看了看他没有出声,谷磊吃了上回的亏干脆装作没听见。
“御史大人,当年正任职廷尉,想必知道的一定比其他人详细吧”
“哦?原来御史大人主审当年一案,怪不得那日不让陛下追查呢”秦宇揶揄的冲谷磊挤了一下眼睛,非要别人注意到自己才好。
“王爷不要污蔑下官”孔国培没有理会秦宇的挑衅,神态自若的“下官虽然主审但是所有事情都记录在案,而且也都上报了陛下”
谷磊见晋王不依不饶,怕生事端,赶紧对孔国培问“下官想知道,可是御史大人亲自上的折子给陛下”
“这倒是记不清了”孔国培顿了一下,疑惑的“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下官查到,当年呈给先皇的折子与大人当年所写的卷宗名单不符”
孔国培没有半分惊慌,端着茶杯慢慢的“谷大人认为是我修改了奏折?”
“不敢,只是奇怪,大人还是给下官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如此?”
谷磊言语谦卑却没有一丝退让,秦宇觉得谷磊像是泰山之石,耿直的让人心塞。
孔国培皱着眉头,低头想了一会,恍然大悟的对谷磊“我想起来了,折子我送到丞相府了,由相府转交先皇”
“孔大人的记性还真是神奇,该记得时记得,该忘记时忘记”秦宇适时的冷嘲热讽了一句。
“你”
任谁老是被嘲讽都会生气,孔国培本来还想分辨,但转念一想不能跟晋王呈口舌之能,冷哼不予理会,一副不愿与晋王为伍的样子。
“大人,如此大案,先皇必定关注,大人为何不直接奏报先皇呢?”谷磊身为廷尉,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
“谷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孔国培脸色冷了下来,斜着他“依理相府主理此事,我将折子送到相府有什么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秦宇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摇头“只不过当时丞相荣轩已经被关押。孔大人办事一向谨慎,此举真是百密一疏啊”
“如此来是当年相府有人修改了奏折”谷磊低头想了一会儿,嘟囔“不知道当年相府管理奏章的人还能否找到?”
孔国培看着谷磊的样子,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轻呷一口不话。
“当年管理奏章的人姓孟,现在正在本王处,不如明日本王带大人去见他”秦宇忽然开口。
“什么?”
“什么!”
孔国培和谷磊一起站起来,秦宇终于露出从刚才开始最正常的笑容,他看着孔国培和善的“没错,明日大人就能见到他了”
孔国培脸微不可见的抽动一下,转头对谷磊笑着“如此来要恭喜谷大人了,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御史大人慢走”谷磊在后面躬身行礼,随后转头问晋王“王爷刚才的可是真的?”
秦宇一幅认真到夸张的表情“当然是,本王还能逗你不成”
“不知王爷,是如何找到此人?”谷磊奇怪,他是刚刚得知此事,晋王怎么把人都找好了。
“此事嘛,来凑巧改日再”
谷磊本以为他准备下去,不料他话锋一转,搞得他提上来的心愣是没落下来。
晋王殿下抬头看看时辰,背着手“来了有一会儿了,本王要进宫回复陛下了,告辞了,廷尉大人”
府门外
“王爷,孔国培往杨敬一家去了”王蒙就贴着他的耳朵。
秦宇点点头冲着孔国培离开的方向笑了笑,吩咐“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