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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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京河上只有一艘孤零零地船,晋王殿下鉴于自己仇人太多,再也不敢随意做主,听了李晗的劝谏封了沿岸,可是这么看去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

    “我弹的好听吗?”

    “琴声婉转悠扬,很好”秦宇收回目光,夸奖了一句,其实他也没怎么听见。

    褚兰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王爷在看什么?”

    “没什么可看的”秦宇后撤一步,坐到长榻上“从前不知道你还会抚琴”

    “母亲会抚琴,从教我”褚兰追着他坐在旁边“王爷喜欢听琴吗?”

    “嗯”秦宇想了一下“本王不通音律,怕是没有你那般会欣赏”

    “琴声关乎心意,只要心意相通,音律、技艺并不重要”

    褚兰弯着眼角,秦宇看着她心里叹了一声,抬头看见李晗,眼神一动示意他过来。

    “王爷”李晗拱手,以为晋王有事要吩咐。

    “事情妥了?”秦宇着站起来“本王有事,你在此等候本王”

    “是”褚兰恭送晋王。

    门外,李晗跟在晋王殿下身后,犹豫再三问“王爷,什么事妥了?”难道晋王吩咐了什么事他给忘了?

    “你猜”看了他一眼,秦宇走到船的另一侧站着不话。

    “····”看来是没什么事。

    河水在脚下翻涌,秦宇低头看去,觉得一阵眼晕,身子一矮,他忽然坐在了甲板上,靠着船舷,不敢继续看下去。

    “李晗,五月京河的水特别冷”

    “王爷,现在已经六月了”

    “是嘛”秦宇仰头看着他,笑了笑“把公文送来吧,本王想看公文”

    “王爷,那侧王妃?”李晗迟疑片刻。

    扶着栏杆站起来,秦宇一边离开一边“她的职责已经完成了”

    “是”

    水流缓慢,船在江面飘着,一日的时光就这么飘没了,夜晚无风无月,繁星满天,垂在京河之上,这般美景,晋王殿下没有看见。

    船舱内,秦宇坐在灯火下,一封一封的看着公文,忽然一声高亢的琴声,让人仿佛看见那剧烈震颤的琴弦,还没等询问,更为高亢婉转的琴声传来,秦宇坐在那里忽然愣了。

    好一首乱世离别曲,和他当年听见的一样。

    “弹的很好”秦宇来到船舱外,站在那里。

    “王爷”褚兰坐在船头,刚要起身行礼。

    “不必”秦宇也坐下,掩身在楼船的阴影里,冲那边“你就在那里,再弹一遍”

    琴声再次响起,呜咽的像是离人的哭泣,秦宇坐在椅子上,扭头去看身侧的黑暗,天上繁星映在眼底,他看着美景忽然笑了。

    晋王府门口

    “晋王对安乡王亲如父子?”卫夫人问。

    卫夏点点头,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晋王府,皱眉“下人都是这么传的”

    卫夫人点点头没有话,瞧见她的神色“褚兰仗着褚氏得到晋王青睐,如此骄纵胁迫晋王,必不能长久,你不用担心,记住你才是晋王妃”

    “知道了,母亲”卫夏点点头,下了马车。

    卫夫人送到门口,行礼返回车上,卫夏站在门口,看着灯火明亮的晋王府,回身看了一眼,母亲的马车已然远去,她眼睑一垂,低落的进门。

    晋王殿下携侧王妃泛舟后,隔日便在帐下选了一名年轻将军,引荐给齐瑾瑜,言年岁与令姐正相配。

    齐瑾瑜随意的向王光启听一下,王光启愿意揣测的心思,轻易的就想到褚氏。

    “大人,如今情势以明,褚氏想一家独大,恐怕不会愿意与大人分享日后的天下”王光启看着齐瑾瑜。

    齐大人花白的胡子颤抖一下,仍旧有些迟疑,虽朝中和褚谦有些摩擦,但在他看来,此消彼长的事情,在京城并不少见,但是谁也没有将谁逼上绝路。关中世族正因为如此,才能在京城屹立如此久。

    “大人”王光启明白他的迟疑“树欲静而风不止,褚氏初来,如今又受晋王信任,真的会遵循规矩,留一条后路给大人吗?”

    王光启明白,自己一无军功,二不像赵志平那样一开始就辅佐晋王,更不是褚氏、襄候那般树大根深,若想在日后的天下分一杯羹,只有拉拢一方。

    可是褚氏、襄候都与晋王是姻亲,日后的皇亲,这三方大树中,只有齐瑾瑜略显薄弱,所以王光启选择了齐瑾瑜。

    此事是褚氏所为也好,还是晋王忽然改主意了也好,他都必须让齐瑾瑜以为是褚氏所为,否则齐瑾瑜怎么会与他联手。

    “此事”齐瑾瑜终于开口“还是三思而行,闹大了恐怕王爷不喜”

    “王某劝谏于此,大人慎重”王光启没有多,行礼告辞。

    树欲静风不止,唉··这京城风什么时候停过,齐瑾瑜站了起来,摇摇头离开。

    陆琮又被召到晋王府,没用晋王询问,便直接“王爷拒绝齐大夫,携侧王妃泛舟,褚谦听闻很高兴,正谋划在朝中进一步压··甚至驱逐齐大夫”

    “人的野心啊,总是没有停止的时候”秦宇笑了,回身看着他“所以才要管教”

    陆琮明智的没有多言,晋王看了他一眼又“安乡王的事呢?”

    “徐丞相所为”

    “襄候府听闻后,可有什么动静”

    “担忧王妃,最近卫夫人经常派人来府里给王妃送东西”陆琮一五一十的,此事是晋王让他注意的,否则他怎么也不敢监视晋王府。

    “本王知道了”

    “末将告退”陆琮行礼。

    陆琮走后,赵志平就来了,赵先生眼下一圈黑,但是神色却很兴奋。

    “看先生的神色,事情差不多了?”秦宇笑问。

    “郡县乡里已经安排完毕,但国政的法、政、制还需些时日”赵志平回答。

    看来还需要让他们斗下去啊!秦宇点点头,又看着他问“坚儿如何?”

    “安乡王聪慧好学,遇事也有自己的见解”赵志平回答,心里却惴惴的,和襄候不同,他是另一种隐忧。

    秦宇欣慰的笑了笑,看向他“那就好”

    晋王殿下的笑容,成功的让赵志平从容的心情一下子乱了,惴惴不安的走了。

    风是不可能停的,就像齐瑾瑜预料的那样,褚氏一副天下在握的样子,还没等他决定何去何从时,又一则消息传来,算是暂时给了齐瑾瑜喘息的机会。

    晋王府

    “恭喜王爷”太医深施礼“王妃有孕”

    “什么!”卫夏躺在床上就要起来,被秦宇一把按住,看向太医“太好了,福子传命,府内上下,人人有赏”

    “是”

    福子退了出去,秦宇扫了一圈侍女,开口“都下去吧,本王跟王妃单独待一会儿”

    “是”众人鱼贯而出。

    屋内只剩下晋王和卫夏,卫夏脸上很白,抬头看着旁边的晋王,手臂一撑坐了起来。

    “王爷,太医诊断有误”卫夏看着他着急的辩解“我绝没有身孕”

    晋王初一十五到此,从来是看书至深夜,然后和衣在外间睡去,此事若是做实,卫夏纵是不机灵也明白这是死罪。

    “本王知道”秦宇看着她,淡淡地“是本王让太医这么的”

    “王爷?”卫夏表情僵在脸上,怔怔的看着晋王“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卫夏表情一变,秦宇知道她定然想歪了,又“卫夏,你不喜欢本王,也不喜欢晋王府对吗?”

    卫夏低下头没有回答,违心之言她不出,可是实言相告她又不敢,只能沉默。

    “卫夏,本王希望你能帮本王一个忙,就像过去一样,不对旁人出本王和你··的事”秦宇轻咳了一声,继续“也不要出此事是假的”

    “可是王爷,此事无法作假”卫夏看着他,心里开始害怕。

    严格来晋王没有对她有一点不好,但是卫夏跟晋王在一起总觉得害怕,因为晋王沉默寡言,冷冰冰的让人害怕。

    “此事自有本王”秦宇着看向她又“事成之后,时机合适,本王可以放你离开,离开王府,离开本王”

    “可··我能去哪?”卫夏眼里尽是迷茫。

    “去哪都行,本王都可以安排,但··不能回襄侯府”晋王摇摇头。

    襄侯府,卫夏想起母亲离去的马车,忽然对那里也没有什么留恋“好”她点点头。

    “多谢你了”

    晋王对他笑了一下,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温和,卫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

    “王爷,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秦宇郑重的。

    晋王妃有孕,晋王不但重赏了府内上下的所有人,更是推掉了三日的公事,携王妃到天龙寺祈福,保佑王妃母子平安。

    王府内风向一日而变,一同改变的还有褚谦和齐大夫的斗争,这股风向下,没人再去注意安乡王的事了。

    晋王妃有孕,只要这孩子是个男孩,一出生便是名正言顺的晋国世子,也就是将来的太子,任凭褚氏如何受晋王倚重,褚兰如何获得晋王青睐,都无法消除这个优势。

    所以盛夏的六月天里,朝廷内外尤其热闹。三方斗的越厉害,晋王殿下越开心,心情一日好似一日,晋王府内的人,连带着福子,都以为晋王殿下,喜得贵子,正开心呢!

    长信殿

    偏殿内宫门紧闭,所有人都躲得远远,殿内不停传来桌椅被翻,花瓶被摔碎的声响,许久许久之后才慢慢平息。

    吱··殿门开,周围的宫人身子压得更低,南宫玉良慢慢走了出来,扫了一眼两侧,冷然“吉安”

    “奴才在”

    “去东郡,给温候送信”南宫玉良负手而立,双眼盯着天边“就晋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要他尽快行动”

    “是”吉安行礼,心的退了出去。

    赵王府

    邶正卿沉眉盯着树梢,京中风起云涌,但他总觉的这翻涌的波涛中,有什么被所有人忽略了。

    褚氏进京,赵王进京,淮王进京,这朝中争斗的这般激烈,晋王不闻不问··邶正卿仔细的思考一切,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在所有人视线中消失了太久了的人。

    好一个晋王、好一个赵先生。

    赵王进门,看见邶正卿正看着树梢发笑“先生有何好事?”

    “王爷,也许我们归国之机来了”

    赵王诧异一下,随即听见邶正卿对他“赵志平趁京中斗争惨烈,正在暗中布置推行新政,而晋王正在为他掩护”

    原来如此,赵王很快明白其中的关节,笑了一下“这等大事,该让太师知晓”

    “没错”

    王太师府邸,王谦和拿着邶正卿的信笺,一时举棋不定,他不是不相信他的话,目前来看晋王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让老太师为难的是,赵志平暗为国政这件事,一旦暴露,那三方世族真的会和晋王反目吗?在他看来并不见得,他和这些勋贵了一辈子交道,他明白真到那个关头,他们也许会选择投降。

    若真是如此的话,还不若让此事就这么暂时拖下去,让那三方吸引晋王注意,让童安和何迢能有更长的时间在外吞食两国。

    王谦和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等等,没有捅破此事,不过世间之事总有意外,这京城内的聪明人,不只有他和邶正卿。

    东郡,淮国边境

    吉安按吩咐传完话,就静立在一边不话,严士君坐在椅子上,眉心紧锁,脸上渐有担忧。

    他在晋国待过,他明白晋国的国政给晋王带来了多大的权力,此事若真按赵志平那般发展下去,早晚晋王会握紧天下所有的权力,上至朝廷,下至郡县乡里,无不俯首,夺取一个皇位轻而易举,再也没有顾及。

    “吉安”他开口。

    “侯爷”吉安躬身。

    “你马上带一封信回京,给徐丞相”严士君着提起笔,边写边“就此事太后忧心异常,请丞相务必想想办法,救救陛下”

    “是”

    严士君飞快写完,吉安揣在怀里,飞快的就离开了。

    这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吉安奔回了京城,来到了丞相府。

    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

    “在下宫中常侍吉安,有要事求见丞相大人”

    管家听是宫中的人,急忙开门,吉安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管家愣了一下,立刻将他请进花厅,然后赶紧去请徐含。

    “吉公公”徐含披着衣服,匆匆而来。

    “丞相请看”吉安先掏出信笺交给他。

    徐含持在手中,快速看完,收起信笺看着吉安。

    “相爷,此事太后万分担忧,陛下生死,全仰仗您了”吉安叩首。

    “公公”徐含看着他,低下头又将信里的内容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扶起他“请太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