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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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多日的骄阳终于催出一场大雨,黑沉沉的云笼罩在京城上空,虽然大雨还没有落下,但仍然驱散了街上的行人。

    熙风酒楼,齐瑾瑜一个人推开雅间的门扉,里面襄候和褚谦已经等候在此。三人互相看了看,行礼后,都坐在桌边,一时没有了言语。

    “你们收到那封信了”齐瑾瑜破沉默。

    褚谦点点头“嗯,收到了,到底是谁?”这封信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三方手中。

    “无论是谁,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一直沉默的襄候终于话。

    “没错”齐瑾瑜早在家中就仔细思索了此事,他觉得应该是真的。

    褚谦没有话,三人中最为愤怒的就是他褚氏,若真是如此,明晋王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此事,他褚氏一直在被利用。

    “二位,该是我们联手的时候了”褚谦开口。

    齐瑾瑜和襄候互相看了看没有话,褚谦还要什么,门忽然被开。

    “诸位大人”王光启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可是在商讨联手?”

    三人同时色变,脸色惊慌的看向他身后,王光启见此笑笑,迈步进来,将门关好径自坐下。

    “大人们放心,只有我一人”

    三人神色稍缓,襄候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家酒楼,人比较熟,至于另外一件事··人自有办法”王光启得意的笑了。

    褚谦看向他,冷笑一声“既然王先生喜欢这里,褚某便走了,先生慢坐”

    襄候也跟着站起来“告辞”

    齐瑾瑜见二人离去,犹豫一下,也站了起来,冲王光启拱手向外走去。

    “三位”王光启神色平稳,平静的转身看着他们“三位若是后悔了,王某还在这里等你们”

    “狂妄!”褚谦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晋王府

    陆琮心翼翼的看着晋王,从他完褚谦和襄候府的异动,晋王的脸色就阴沉下来,沉默的让人害怕。

    “可知是谁泄露给三人的”

    “应该是··”陆琮不确定的“宫里,前两日太后的贴身太监吉安曾出宫往东郡”

    这三封信以十分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三人家中,饶是陆琮深谙此道,也没追查出来到底是谁送出,怎么送出的。

    呵呵··秦宇盯着桌面上那只木盒笑了,司马绍钧,君身在囹圄仍心系天下大事啊!

    “你跟本王过来”

    晋王起身向外走去,陆琮跟在身后不知晋王意欲何为。晋王叫了几个侍卫,带着人向后院一片松林走去。

    “把墙给本王凿开”

    侍卫们迟疑了片刻,立刻找来锤子和铁锹,众人一起,很快将院墙凿出一个缺口,晋王推开众人,一步迈了过去。

    “你们是谁··”

    一名厮伸手去拦,手臂还没碰上晋王便被身后的侍卫一把抓住,拖到一边。

    “怎么回事?”张氏站在前方,看见晋王脸色一变“晋王!”

    “司马绍钧呢?”

    “王爷何事,要找太子··”

    “本王何事,要跟你吗?”秦宇断站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在哪?”

    张氏仰头瞪着他,紧抿着唇不话,眉毛一抬,秦宇刚要让侍卫也制服她,司马绍钧的声音忽然传来。

    “王爷,我在这儿”司马绍钧站在另一个回廊下看着他。

    晦暗的天色下,司马绍钧的青袍扬着,神色安然。秦宇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拉,司马绍钧踉跄着脚步被他拉走。

    “全部等在这儿”

    晋王丢下一句话,啪地一声关上门,云层像是配合一样,闪了一下,紧接着一声惊雷,响彻整个京城。

    房间内,秦宇手臂一用力将他推了出去,司马绍钧脚下不稳,差点跌倒。

    “你向太后透露本王的用意,筹码是什么?”秦宇看着他“他放你回国?”

    “王爷··”司马绍钧张张嘴。

    “司马绍钧,本王告诉你,本王在一日你永远也别想回去”秦宇断他的话,眼睛眯着。

    “我知道”双肩一松,司马绍钧低着头,轻轻的着。

    “你还了什么?”秦宇抬起他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

    “我没有”司马绍钧摇摇头,看着他“我什么都没过”

    南宫玉良确实找过他,很急切的想联合,所以司马绍钧猜到他可能已经知晓晋王的真正意图,他没有答应南宫玉良,因为他看得更清楚,南宫玉良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这一切都是偶然?”秦宇轻蔑的笑着。

    “就算不是,您为什么认定是我,难道不能是南宫玉良”司马绍钧挣脱开他的钳制,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还是您自己不愿意··”

    “闭嘴!”

    “承认!”

    呵呵··秦宇笑了,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扔到门外,瓢泼的大雨终于落下,在房檐处连成一片水幕。

    “跟本王道歉”

    “此事不是我所为”司马绍钧站在檐下,身后就是那哗哗的水幕。

    “你把所有的骨气都用在本王身上”秦宇上前一步,手掌抵住他的胸口“对本王,你从不愿委曲求全”

    手掌一推,司马绍钧落到外面的大雨之中,秦宇看着雨水从他头顶落下,瞬间浸透全身,翠绿色的长袍变成墨绿色。

    “你们几个”秦宇指着那几个侍卫“雨不停,不许让他进屋,从今日起你们贴身保护太子殿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他不许出府,更不许任何人单独见他”

    “是”侍卫领命。

    “陆琮”

    “王爷”

    “司马氏在京的皇子中,谁年龄最长”秦宇看着他问。

    “七皇子”陆琮立刻回答

    “杀了”秦宇干脆的。

    陆琮抬头看了一眼晋王,立刻拱手“微臣领命”

    秦宇接过侍卫递来的斗笠,穿在身上,迈步走到司马绍钧的身边“太子殿下,本王要是再发现你有任何举动,本王就把司马皇室所有人头送到你这里来”

    司马绍钧隔着水帘看向他,那表情他从没在秦宇脸上看过,嘴唇颤抖,他看着他“您觉得我在乎他们的生死?”

    “但你在乎名声,在乎明月,所有人都因你而死,司马绍钧就是把你放回去,你也不过是一个废人”秦宇冷笑一下,转头离开。

    我从没想激怒您,我一直明白您的愤怒很可怕,可不巧,我还是掉进去了。司马绍钧扭头看着晋王离去的方向,身子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大雨之中。

    “福子,请赵先生过来”秦宇坐在书房吩咐。

    赵先生匆匆而至,看看晋王一拱手,还没话,晋王就对他“国政的事已被知晓”

    赵志平脸色微变,不过没有慌乱,看向晋王问“王爷想如何?”

    “顺国政者生,逆国政者亡”秦宇沉沉的。

    “是,微臣这就去安排”赵志平正色。

    窗外倾盆大雨没有一丝衰落的态势,秦宇想起司马绍钧雨中的样子,心里烦躁一下,闭上眼睛。

    “王爷”陆琮站在门口“以奉王爷命,取七皇子首级”

    睁开眼睛,秦宇看着黄布遮掩下的血迹,皱了一下眉,挥挥手“送去吧”对司马皇室秦宇没有一丝怜悯,若是能他想连明武帝那个老东西都抓过来剁碎了。

    “是”陆琮了然的离去。

    人,本王杀得多了,本王了结这一切,就一定能了结,哪怕京城血流成河,也要了结。

    大雨下了一夜,黎明时分终于变,等到天际放亮的时候,昨日笼罩的阴云已不知去向,青灰色天际,无风无云,白日定将是个好天气。

    永寿殿前,众人依旧立在御阶下,除了少数几个,所有人都神色如常,难得好天气下,众人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晋王立在众人身前,褚谦看看他,眉毛聚拢,转头去看齐瑾瑜二人,二人垂首而立,神色一变不变。

    殿门开,众人回神,晋王整理一下衣袖,然后迈步走上御阶。

    永寿殿

    没了争斗的三方,这殿内一时有些静默,徐含看了一眼刚要开口,晋王忽然出声。

    “王公公”秦宇从袖子里拿出圣旨“念给众位大人听”

    王公公犹豫了一下没有动,眼神看向南宫玉良。

    “你没听见吗?”秦宇看向他。

    “是”王公公赶紧接过锦书开,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天子诏:置尚书台总揽天下诸郡事宜,下设诸司掌朝廷内外大事,晋王宇为尚书令。

    赵志平为尚书丞,掌公文奏报及机要秘事。撤太尉一职,其职尽归兵马司。去廷尉置刑名司,以谷磊为刑名司令,迁大鸿胪为藩司令,掌番邦诸国事宜,至度支司,撤司农一职。

    天下几经离乱,朕深感士子之心于国之重,思前想后,以为太学之制犹有不足。今置学宫于天下诸郡,使天下士子,无论贫寒贵贱,皆可入金殿之内为国所用。

    设博士府掌天下士子遴选,博士令由晋王暂领。

    离乱之年,吴国作乱,关中不平,天下诸郡税赋不一,民生艰难,朕不忍视之。为江山社稷,为天下万民,自今日起,诸国税赋皆由朝廷度量,诸国不可违背。

    以‘均法’行于天下,凡乡里有强占良田之豪强,有以权而胁法,作奸犯科之勋贵,有官商勾结之巨贾,各郡不得纵容,必报于朝廷严惩,若有欺瞒,郡县乡里皆连坐。

    天下虽平,然边疆犹有不稳,朕以大将军府尽揽天下军事,若有大事,可自行决断。

    王公公念完退到一旁,殿内沉静的异常,许久后,殿内站出几人,躬身行礼。

    “臣以为此事不妥”

    “臣附议”

    “臣附议”

    秦宇坐在那里,扫了一下眼前的十几人,手指在扶手上敲着“各位觉得此事不妥?”

    那几人没有回答,身子又低了一些。

    秦宇点点头,看向殿外“违抗圣命,全部抓到诏狱,无诏不得释放”

    黑甲士兵进入大殿,众人扫到为首的李晗,才发现今日执勤的不是皇城禁军,竟是晋王护卫营。

    “还有谁觉得此事不妥”秦宇看向众人。

    “我觉得不妥”南宫玉良站起来。

    秦宇偏头看了看,缓缓站起,整理一下衣袖,躬身行礼“太后”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焉能不与众臣商讨,便以天子诏令传命”南宫玉良看着他问。

    “臣有罪”晋王头颅低垂,声音仍是那般“但陛下年幼,臣不忍使陛下忧心,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望陛下能体察微臣的苦心”

    “太后临朝,此事王爷岂能不报于太后,而擅自做主”徐含站出来。

    “本王受命于先帝,辅佐陛下,有相机决断之权”秦宇抬起头,看向南宫玉良“太后久在宫廷,不能体察民间疾苦,此事还是微臣代劳为好”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晋王已经将全部的野心公之于众,大殿之中众人一时缄口不言。

    “请陛下”沉寂中,秦宇撩袍缓缓跪下,双手托着那封圣旨“用玺”

    少帝的身子站起来,仰头看向身侧的南宫玉良,南宫玉良紧抿着唇看着晋王不话。

    “请,陛下用玺!!”殿外李晗率领晋王军全部跪倒,声音洪亮的回荡在大殿。

    少帝吓的往后躲了一下,南宫玉良拉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良久才“准晋王所奏”

    “臣叩谢陛下天恩”

    晋王以头触地,所有人看着伏地的晋王懵了一瞬,才想起跪地领旨。

    建平四年七月,晋王于金殿强迫少帝用玺,置尚书台,正式架空相府,名正言顺独揽军政大权。

    这年七月朝廷也设‘均法’平赋税,设学宫抑制世族门阀,只是这些在晋王僭越的行为之下,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