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工具人庶长子之五
燕王盯着尚晖的脸, 片刻后还是什么话都没出口,就……眼圈儿渐渐发红。
燕王的随从们第一眼见到尚晖,多少都怔愣了一下,旋即默契想到:妥了!世子找到了!
却燕王之前在京郊访友——其实是和合得来的堂弟一起喝茶聊聊天, 得到消息后丢下堂弟便一路策马狂奔, 匆匆赶到谢师宴举办之地,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亲儿子, 此时心情激动,不仅眼眶发红,更是手抖腿也抖……
想起燕王似乎也是大病初愈, 尚晖便主动扶住新出炉的便宜老子。
燕王笑了, 开口便是, “扶我做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沙哑语气又生硬, 他立即极尽温柔, “仔细跌跤。”
尚晖特地低头看了看平整的石板地面, 再抬头就故意露出一脸无奈之色。
燕王笑容中更添了几分慈爱。
他那几个朋友把一起都看在眼里, 又面面相觑。
而燕王那心甘情愿当柱子的随从们则默默地退后, 深藏功与名。
这会儿主考官大笑着前来,“你这话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量了表妹夫燕王一番, 再看了看刚认出来的大外甥, “你俩就跟照镜子似的。吧, 该怎么谢我?”
燕王反手拉住儿子的手不肯松开, 不耽误他豪气道,“你不是一直盯着我书房里那几方古砚吗?你随便挑。”
燕王素来都把那几方从前朝皇室那儿“趸”来砚台当宝贝,他都难得见上几次, 更别亲自上手把玩一二了。
显而易见,砚台再宝贝也宝贝不过失而复得的儿子, 主考官哈哈大笑,“我记下了。王爷赶紧带孩子回府,表妹只怕等得心焦……你们总有许多话要。”完就对已经跟着燕王随从们再次退后的几个举子道,“跟我来吧。”
有座师亲自解围,尚晖的几个同科加友人立即行礼告辞,一溜烟儿地跟着座师走了。
燕王目送大舅子走远,酝酿了一下才对尚晖郑重道,“你想是有话要问,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回府。”
尚晖的手还在便宜老爹手里攥着,他就点头道,“遵命。”
燕王一听就难受上了,“不用跟我什么遵命。”
尚晖从善如流,“好。”
不用燕王专门吩咐,谢师宴举办的园子外面已经停好了马车。
尚晖顺从地让便宜老爹带进车厢,相对而坐,燕王一路上都盯着尚晖,只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而厮新竹则如坠梦中,心里再有百般思量此刻也只能跟着王府侍卫们往燕王府去了。
却燕王府里等得望眼欲穿,坐卧不宁,每隔个半柱香的功夫就得问问大丫头自己瞧着怎么样的燕王妃,此时终于等来……跑得气喘吁吁前来报信儿的管事。
这管事进门先行礼,不用王妃询问,便直接道,“王爷和世子到街口了。”还没怎么着呢,世子先喊上了。
王妃还就爱听这个,她腾地站起身来,吩咐道,“开大门,迎我儿归来!”
管事领命而去,出了房门便又甩开两条大长腿,跑了起来。
王妃在自己屋里生生转了三个圈儿,“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完抬脚就往外走。
大丫头们没一个上去劝,而是追过去把厚实点的外衣披在王妃肩上——农历九月,晚上的京城还是有点凉的。
王妃带着人来到外门的时候,载着燕王和尚晖的马车刚好穿过王府大门,停在仪门之前。
王府大管事惯会来事儿,这会儿王府上下但凡有点脸面的已然列队站好,见王妃人都到了,他更觉得自己绝非“多此一举”。
他稍微走神的这当口,尚晖先下了马车。
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因为托过梦,对儿子的容貌有点预料,但见了真人,王妃忍不住当场飙泪。
尚晖就很无奈,他的手还让燕王攥着,什么都不撒手,他就只能先把便宜老爸从车上扶下来再。
原主是真豁达,对自己明明是天潢贵胄,却阴差阳错成了庶长子的遭遇倒不上怨恨,难免意难平,然而他知道亲生父母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立时释然,潇洒地再入轮回。
不仅是原主,燕王夫妇这对父母……尚晖都有所动容。
在这样普遍情感内敛的时代,以燕王夫妇之尊贵,能毫不在意地当众情绪外露,实属难得。
却燕王通身喜气,瞥见妻子抹泪不停,他便道,“哭什么,脸都哭花了。”他一直尚晖空着的那只右手,“给你留着呢。”
燕王妃捏着帕子轻哼,“我就是要哭。”着上前几步,果然牵住了尚晖的右手,然后就抬着头盯着尚晖一直看。
左手亲爸,右手亲妈,这爸妈都是妙人啊。
尚晖都微笑着回应道:“王妃……性情中人。”
燕王立即道:“你把咱儿子吓到了。”
燕王妃气势登时就弱了不止一筹,“我知道了,嘤。”
尚晖在内心刷出了一行问号:你们哪里看出我被吓到了?
原主心里有成算,面瘫话不多,承袭好原主的人设,尚晖就微微皱眉,让便宜爸妈牵着手,一家三口穿过仪门,往正殿走。
王府列队的管事仆从和卫士们目送三位主人走远,依旧大气不敢喘:王爷王妃越是喜形于色,大家就越不敢在这个时候胡乱触苗头。
而且接回来的世子,大家都瞧了个清楚:必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子,错不了的!
大管事想得更多些,王爷王妃忙着找世子,那位“祖宗”也跟着上蹿下跳,他心里不免冷笑一声:做什么白日梦!
却燕王把妻子儿子带到了内书房,他先等妻子心情平复一下,再看儿子依旧八风不动,欣赏和欣慰之情再次溢于言表,他得意道,“不亏是咱们儿子!”
燕王妃则道:“咱儿子我是越看越爱。”
原主当然非常出色,然而亲爸妈滤镜厚度也不可觑,尚晖决定继续笑而不语。
燕王又略等了一会儿,才拉着妻子的手,简单叙述了一下当年是如何弄丢他的。
当年诸王之乱,藩王联军逼近京城,许多人家就把家眷往南边送——燕王妃身孕在身,但当时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嬷嬷和两个大丫头,其他的都是王府精锐侍卫……
燕王妃生下儿子便因为大出血而晕了过去,嬷嬷和丫头急得都快要上吊,这才让贼人抓了空子,把儿子抱走了,拿个孱弱的孩子添上。
燕王没有太过详细地叙述,纯是顾虑燕王妃的心情。
而王妃是个刚毅果敢的女中豪杰,见丈夫给她留面子,她自己把丈夫不好意思明的地方用白得不能再白的大实话填补上了,“当时我就知道不对,却不敢发作。只我生下你的那处寺庙了就暂住着往南逃跑的好几家人。仔细算一算,那会儿有心或是有能耐出手的人家,加在一起两只手不够数的。”
关键是这有嫌疑的十来户人家目前大多混得不错,只凭怀疑而没有人证物证,纵是燕王也不好轻易找上门去。
这也是之前燕王夫妇用心追查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结果的最重要原因。
尚晖听到这里,就表态了。他叹息了一声,“我是庶子,在家姨娘待我还不如嫡母真心。见了王爷,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燕王闻言便道:“父王会给你个交代。”
煞气扑面而来,尚晖赶紧道,“王爷息怒,冤有头债有主。”他这个便宜老爸杀伤力极其惊人。
根据他所看到的世界大势,燕王在发现被多人联手掩盖的真相后,加上爱妻心痛而死,素来沉稳自持的他迁怒了许多人,疯狗一样把朝堂搅得一团乱——这都是比较文雅的法,也间接导致皇帝的孙儿险些成了亡国之君,须知先帝那会儿被诸王逼宫,都只能算是有惊无险。
燕王妃轻捶了丈夫一下,“听儿子的,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儿子找回来了,算账又不急于一时。且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谁在背后弄鬼。”
尚晖立即帮腔,“王妃英明。”
听人劝吃饱饭,这回又是老婆儿子一起劝,燕王哪怕只为了让老婆儿子开心,都愿意压制一下内心积蓄了多年的怨气和怒气,更别他们得极有道理:儿子都找回来了,从长计议就是。
同时他和王妃默契地对了个眼神:儿子愿意和他们亲近,太好了!
与此同时,隔了两条街的安王府书房,老王爷把袭爵的儿子,还有几个出挑的儿叫到一起商量大事。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燕王找回儿子之际,那位从蔡州府出来的信使终于赶回了安王府。
看完信,老王爷这不就得召开家庭会议了嘛。等儿孙们都看完信,他示意孙儿先。
老安王九十出头,但袭爵的嫡长子,也就是现任安王,今年不过四十多岁。作为皇帝和燕王的叔叔辈,他比皇帝还几岁呢。
安王的嫡长子,就是得了爷爷眼色需要开口话的这个,今年刚好和周铎同岁。做过伴读,是个读书好材料的安王嫡长子就诚恳道:“在乡绅家长大,还有个蠢货姨娘压着,二十二岁就中了解元,也不能是什么善茬儿。”顿了顿他还调侃道,“淳王家的老五,可不就是白日做梦!”
提到淳王,那就得简单淳王的底细。
淳王在诸王之乱的时候选对了,但先帝诸子夺嫡的时候又押错了,幸好淳王是个老狐狸,见势不妙立时改变立场,彻底中立,于是皇帝登基后,他比不得最得意的那些年,但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然而淳王家底再丰厚,无奈他正妻就有五任,有品级的侧室更是十好几个,儿子,光儿子不算闺女,则有三十多个。
因为兄弟太多了,他们老子家业再大也未必够分的。淳王诸子大多不傻,自然要早寻出路早做算。
其中淳王的嫡出五儿子一直抱太子大腿,更让酒醉的太子画了个大饼,自以为能过继给燕王……
老安王啜了口茶,慢悠悠道,“我问你们我那外孙女婿怎么办。”
众人都看了信,白姨娘这等无知蠢妇能亲自上阵换掉有若干下人伺候的贵妇儿女,他们心中存疑,更倾向于有人调换了燕王的儿子再丢到野地里,让白姨娘白捡个便宜。
安王的嫡长子继续道:“身上胎记如何能做实证?他又不是姑娘家的,让有心人看到身上胎记有什么稀罕。我那妹夫可没这么蠢这么胆,我寻思着……对方能拿捏住他,背后另有隐情。”
老安王便道:“把人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
谢谢大家么么哒,那这个故事我会按照原本的大纲来写~~~~~~
昨天晚上写一半睡着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折腾得比平时还累……这章是昨天的第二更。今天的更新我争取弄个二合一肥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