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衫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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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庄主见到来人,拱手道:“梅师姊,二十年前一别,今日终又重会,你可安好?”言辞还算客气,可语气却甚是怨怼。

    江南六怪本就和梅超风有仇,此时见她出现在此,也是无不凛然。

    黄蓉则是暗暗点头:“这庄主的武功文学、谈吐行事,无一不是学我爹爹的,我早就疑心他与我家必有什么渊源,现下看来,果然是我爹爹的弟子。”

    梅超风冷然道:“话的可是陆乘风陆师弟?”

    陆庄主道:“正是兄弟,师姊别来无恙?”

    梅超风道:“什么别来无恙?我双目已盲,你瞧不出来吗?你玄风师哥也早给人害死了,这可称了你的心吗?”

    陆乘风听陈玄风已死,又惊又喜,但转念想到昔日桃花岛同门学艺的情形,也不禁叹了口气,道:“害死陈师哥的对头是谁?师姊可报了仇吗?”

    梅超风道:“我正在到处找寻他们。今天来只是为了救出我徒弟。”

    陆乘风道:“陈师哥之死,弟当得相助一臂之力,待报了本门怨仇之后,咱们再来清算你我的旧帐。却不知师姊的徒弟是哪一个,怎会在我庄上?”

    梅超风道:“我徒弟叫完颜康,你快放了他。”

    王道一听他二人对话,心想这桃花岛一派还真是同仇敌忾,先一致对外,再来解决自己本派纠葛,团结得紧。

    韩宝驹拍桌而起,大嚷:“梅超风,不用你寻了,你的仇家就在这里!”着就要向梅超风扑去,朱聪忙伸手拉住。

    梅超风闻声一震,冷哼道:“原来你们也在这里!”

    裘千丈被王道一一掌得痛彻心肺,这时才疼痛渐止,朗然道:“一个个的什么报仇算帐,连自己师父早给人害死了都不知道,逞哪门子的英雄?”

    梅超风听到这话,大惊,喝道:“你什么?”

    裘千丈道:“桃花岛主黄药师被人害死了!”

    陆乘风失声惊叫:“你此话当真?”

    裘千丈道:“为什么不真?黄药师是被王重阳门下全真七子围攻而死的。”

    他此言一出,梅超风与陆乘风放声大哭。黄蓉则是浑身一震,直接晕了过去,软倒在王道一怀里。王道一却是知道这裘千丈招摇撞骗惯了,满嘴跑火车,出这话来无非是想趁乱跑路。黄药师八成就是梅超风身后悄悄跟着的那个青衫怪客,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呢,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哪里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王道一忙拦腰抱住晕倒的黄蓉,唤道:“蓉儿,醒醒!这人是骗你的!”见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心中也不由惶急,知她是一时悲痛过度,昏厥过去,便运力在她掌心“劳宫穴”揉了几下。

    黄蓉悠悠醒来,哭道:“爹爹呢?爹爹,我要爹爹!”

    陆乘风差愕异常,随即省悟:“原来她是师父的女儿?是了,她如果不是师父的女儿,怎会知道九花玉露丸?”

    他泪痕满面,大声道:“师妹,咱们去跟全真教的贼道们拼了。梅超风,你……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先跟你拼了!”

    陆冠英见爹爹悲痛之下,语无伦次,忙扶住了他,劝道:“爹爹,你且莫悲伤,咱们从长计议。”

    王道一见场面陷入混乱,提声道:“各位前辈先别慌乱,全真七子素有侠义之名在外,全真教也向来与桃花岛无怨无仇,他们怎么可能会无故伤人性命?还请诸位前辈休听这老头胡八道,黄药师武功盖世,定然无恙!”

    众人听了这话,俱是一呆,觉得王道一所言之有理,便都勉强收敛心神,镇定下来。

    黄蓉此时正靠在王道一怀里,脸上泪痕未消,扯着她袖子问道:“你的是真的吗?我爹爹真没死?”正所谓关心则乱,黄蓉如此聪敏之人都被裘千丈三言两语给骗住了。王道一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温声道:“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你爹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呢?别听那老头儿胡。”

    朱聪在一旁默默上下量了裘千丈一番,随即微微一笑,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身上拍了几下灰土,道:“方才辈无知,多有冒犯,还请老前辈恕罪。”

    裘千仞怒道:“我年老眼花,一个失手,这不算数,再来比过。”

    朱聪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又在他左手上握了一握,笑道:“老前辈功夫高明得紧,不必再比啦。”一笑归座,左手拿了一只酒杯,右手捏住杯口,突然右手平掌向外挥出,掌击杯口,一个高约半寸的金属圈便飞了出去,落在桌面。他将酒杯放在桌上,只见杯口平平整整的矮了一截。正是裘千丈方才露的那一手,众人无不惊讶。

    朱聪笑道:“老前辈功夫果然了得啊。”

    裘千仞立时变色。众人已知必有蹊跷,但一时却看不透这中间的机关。只见朱聪从左手中指上除下一枚戒指,裘千仞见状又惊又气,却不懂明明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怎会变到了他手指上。

    朱聪道:“这戒指上有一粒金刚石,坚硬无比。用力握紧酒杯时,将金刚石抵在杯上,然后一转就行了。”他边边做,又削了一只酒杯。

    众人这时均已了然,陆冠英等不禁笑出声来。原来是戒指上的金刚石的功劳,哪里是什么深湛的内功?刚才朱聪在裘千丈身上随意拍了那么几下,趁机施展“妙手空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裘千丈的道具都偷了过来。黄蓉看得有趣,不觉破涕为笑,但一想到父亲,又不禁哀戚。

    朱聪对黄蓉道:“姑娘先别哭,这位裘老前辈很爱骗人,他的话呀,未必香。”

    黄蓉愕然不解。朱聪笑道:“我是这个糟老头子的话有点儿臭。”

    黄蓉恍然道:“你他是放……放……”

    朱聪一本正经道:“不错,他的话就是放屁!他衣袖里还有许多鬼鬼祟祟的东西,你来猜猜都是干什么用的。”当下一件件的摸了出来,放在桌上,两块砖头,一扎缚得紧紧的干茅,一块火绒、一把火刀和一块火石。众人无不惊诧,均想这书生偷东西的本事好生厉害,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就能把人衣服里的东西给偷个干净。

    黄蓉拿起一块砖头一捏,那砖应手而碎,再用力搓了搓,就成了碎粉。她听了王道一刚才的开导,悲痛之情大减,这时笑生双靥,道:“这砖头是面粉做的,刚才他还露一手捏砖成粉的上乘内功呢!”

    裘千丈一张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无地自容,他本想捏造黄药师的死讯,乘乱溜走,哪知自己骗人耳目的手法尽被朱聪拆穿,当即袍袖一拂,转身就跑,梅超风反手抓住,将他摔在地下,喝道:“你我恩师逝世,到底是真是假?”这一摔劲力不,裘千丈痛得直哼哼,半晌不出话来。

    黄蓉心里生气,走到裘千丈身边,笑吟吟的道:“起来吧。”伸手搀他站起来,突然左手轻挥,已用“兰花拂穴手”拂中了他背后 “神道穴”,喝道:“到底我爹爹有没有死?你他死,我就要你的命。”一翻手,明晃晃的蛾眉钢刺已抵在他胸口。

    众人听了她的问话,都觉好笑,虽是问他讯息,却又不许他黄药师真的死了,实是孩子性情才做出来的事。

    裘千丈只觉身上酸痛异常,难耐之极,颤声道:“只怕没死也未可知。”

    黄蓉笑逐颜开,道:“这还像话,那就饶了你。”在他“缺盆穴”上捏了一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陆乘风心想:“师妹这么问,不得要领。”当下问道:“你我师父被全真七子害死,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传闻?”

    裘千丈道:“是听人的。”

    陆乘风道:“谁的?”

    裘千仞沉吟了一下,道:“是洪七公。”

    黄蓉问:“哪一天的?”

    裘千仞道:“一个月之前。”

    黄蓉问道:“七公在什么地方对你的?”

    裘千仞道:“在泰山顶上,我跟他比武,他输给了我,无意间起这回事。”

    黄蓉大喜,道:“哼,七公会输给你这糟老头子?梅师姊、陆师兄,别听他放……放……”她从到大向来谈吐隽雅,这粗话毕竟不出口,朱聪很自然的接口道:“放他奶奶的臭狗屁!”

    黄蓉道:“对!一个月之前,洪七公明明跟我和道长在一起。道长,你再给他一掌!”

    王道一道:“好。”掠身上前,裘千丈大惊失色,低头连滚带爬的疾趋而出。

    梅超风与陆乘风刚才又哭又笑的斗了一场,恨意本已大减,得知师父并未逝世,心下喜慰,哪里还硬得起心肠?陆乘风长叹一声,道:“梅师姊,你将你徒儿领去便是。我也不怨你了,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弟明日动身到桃花岛去探望恩师,你去不去?”

    梅超风颤声道:“你敢去?”

    陆乘风道:“不得恩师之命,擅到桃花岛上,原是犯了大规,但刚才给那裘老头信口雌黄的乱一通,我总是放心不下,什么也要去一趟才好。”

    黄蓉道:“大家一起去探望爹爹,我代你们求情就是。”

    梅超风呆立片刻,眼中两行泪水滚了下来,道:“我哪里还有面目去见他老人家?恩师怜我孤苦,教我养我,我却狼子野心,背叛师门……”突然间厉声喝道:“只待大仇得报,我会自寻了断。江南七怪,有种的站出来,今晚跟老娘拼个死活。陆师弟,师妹,你们袖手旁观,两不相帮,不论谁死谁活,都不许插手,听见了吗?”

    柯镇恶等也不废话,踏上前一步,喝道:“进招吧!”

    梅超风冷冷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好不容易吓走了一个冒牌裘千仞,王道一见又要架,不禁有些头痛,但想到六怪可不是梅超风的对手,忙道:“仍是让晚辈先挡一阵吧。”

    梅超风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岂能跟你这辈动手?”

    王道一道:“得好,那梅前辈你既然知道你丈夫是江南六怪的弟子郭靖所杀,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的师父们寻仇干什么?”

    王道一本想这话来劝解梅超风和江南六怪之间的矛盾,让她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谁知这梅超风一听到丈夫被杀等几个字顿时像被点燃了□□桶,瞬间变得杀气腾腾,凄厉地尖叫道:“谁准你提他!谁准你提他!我先杀了你这贼!”着便骤然向王道一袭来。

    梅超风此时像是点燃了的□□包,五指成爪,招招狠辣,一副要将王道一扎死在地的架势。

    王道一也知道刚才那番话或许是踩了她的猫尾巴,适得其反了。现下见梅超风的招式愈来愈毒辣,咄咄逼人,她也顾不得暴不暴露身份了,先保命要紧,当即不再保留,左手运起降龙十八缺三掌,右手用九阴真经里的拳法,双手互用,变招迅捷。仍是按照和欧阳锋对战时的法,每种拳法掌法只使上几招便变换成另一种,武功层出不穷,让人根本摸不清头绪,理不清套路,一时之间,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梅超风自诩好歹也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本来对王道一有轻视之意,想着速战速决,却没想到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却有如此惊人的功力。几十招过后,竟有渐渐不敌之感,初时的冲动褪去,梅超风不再轻敌,开始用心和王道一周旋拆招起来。

    在场的众人看到王道一的武功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法,两只手竟然能使出不同的武功来!

    而且这王道一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竟然会使这么多种武功,半个时辰过去,几百招之间,她两手累计起来已经使出了不下五十种拳法掌法,还都是不带重样的!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虽然她每种拳法只用了几招,但也可以看出,每种拳法无一不是极为精妙的武功!

    如此看来,在场诸人竟无一人是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姑娘的对手。

    王道一与梅超风各展所学,在一处,一个掌法精妙,力道沉稳,变招奇幻,一个抓狠辣,邪毒之至,大厅中只听得呼呼风响。

    两人拆了二三百招,王道一犹自游刃有余,梅超风竟不能逼近她半步,只看得黄蓉笑颜逐开,六怪挢舌不下,陆氏父子目眩神驰。

    陆乘风心想:“这位王道长年纪轻轻,怎能有如此深湛的武功?也不知是谁的门下?”

    梅超风恼怒异常,心想我苦练数十年,好歹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竟不能对付一个姑娘?当下越越快,不留余地,但如此一来,她不免心浮气躁,内息不稳,犯了武学大忌。反观王道一,却是一派淡然,无悲无喜,神情专注,见招拆招。

    两人又斗了几十招,梅超风已完全被压在在下风。梅超风暗暗心急,想道:“我若现在命丧她手,将来的仇还报不报了?不行,不能和这丫头再斗下去了。”

    当即运起全力与王道一迎面对了一掌,借着反弹回来的势道,向后跃开数步,喝道:“且慢!”

    王道一见她这是无心再的意思,也就不再追击,向后退出一步,拱手道:“前辈双目不便,身法却如此精妙,真是功夫了得,晚辈仗着身体完备,才堪堪拆解成平手,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其实众人眼见王道一已占上风,再斗片刻定能赢了梅超风,王道一如此法,那是给梅超风一个面子,要她就此罢手。陆乘风心想:“这般了事,那是再好不过。”

    梅超风哼道:“我不与你了,叫江南六怪出来!”

    王道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梅前辈和江南六侠都有对方的一桩血债在身,前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梅超风冷冷道:“如此看来,你这辈是非要管我的闲事了?”

    王道一道:“晚辈只是规劝一二,但若梅前辈执意要与江南六侠寻仇,那晚辈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梅超风喝道:“那便没什么好的了,今日我定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正要再冲过来,却听黄蓉道:“梅师姊,你早就输了,陆师兄和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客人就是见证,怎么还能硬要再?好不丢脸!”

    梅超风奇道:“什么跟我一起来的客人?我单身闯庄,用得着谁陪?”

    黄蓉也奇道:“那你身后那位是谁?”

    梅超风反手一捞,快如闪电,众人也不见那穿青布长袍的人如何闪躲,但她这一捞竟没碰着他一片衣角。那人行动有如鬼魅,未发出半点声响。

    众人看着这位青山怪客这等功夫,心下无不凛然,不知又是哪个高手。

    陆乘风向那青山怪客道:“阁下远道来此,可未曾迎接,请坐下共饮一杯如何?”

    梅超风向后疾扑,那人似乎身子未动,梅超风这一扑却又扑了个空。众人大惊,均觉这人功夫高得出奇,真是生平从所未见。

    梅超风眼睛看不见,心中惊慌万分,颤声道:“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那青袍怪客不话,突然间众人眼前一花,但见他一伸手,已抓住梅超风背心,提了起来,他身法奇快,各人都没看清他如何动作,转眼之间,已没入了庄外树林中。梅超风武功高强,被他抓住之后竟是丝毫不能动弹。众人见状都是面面相觑,心下骇然,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儿,眼前青影飘动,那青衣怪客与梅超风又已飘回了庄前。梅超风叫道:“刚才那个丫头,你用洪七公所传的降龙十八掌我,我双眼盲了,因此才抵挡不住。我既已活不久了,胜败也不放在心上,但如江湖间传言出去,梅超风不过老叫化的传人,岂不是堕了我桃花岛恩师的威名?来来来,你我再一场。”

    王道一听她这话中意思奇怪,好像不是要执意寻仇了,而是要为了自己的名声再和她一架似的,她思量片刻,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青衫人,回道:“晚辈并不是洪七公的传人,梅前辈若是不愿寻仇了,晚辈自当恭送您离去。这架,还是不了吧,晚辈认输就是。”

    梅超风道:“你不是洪七公的弟子,怎么会他的降龙十八掌?还有,降龙十八掌共有十八招,你为什么不使全了?”

    王道一道:“只因晚辈才思不够,只学得了十五掌。”

    梅超风道:“原来如此。……但还是不行!桃花岛武功岂能容他人压上一头?咱们非再一场不可。”

    众人听她语气,也感到很是怪异,似乎已不求报杀夫之仇,而是变成了彰显桃花岛武功的声名威望之战。

    王道一这时算是彻底明白了梅超风的意思,也更加确定了那青衫人必是黄药师。

    以黄药师的眼力,就算王道一方才没使全真派本家功夫,怕也是早就看出来她的身份了。黄药师为人傲气的紧,放眼天下也只服王重阳一人,是以梅超风输给王重阳的传人他可能倒没多大不满,可是王道一除此之外还会洪七公的绝技功夫,这样一来,梅超风输给她就仿佛是黄药师输给了洪七公一样,这让他哪能甘心?现在梅超风被他抓着去而复返,目的就是要找王道一再斗上一番,为桃花岛武功正名。

    想通了个中关节,王道一又悄悄看了一眼那青衫人,向梅超风拱拱手,语气颇为恭敬的道:“桃花岛武功晚辈向来是敬服的。是以不敢再比了,还请梅前辈高抬贵手。”

    开玩笑,惹怒了黄药师可不是好玩儿的,王道一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

    请求手下败将高抬贵手,王道一的姿态可以已经摆得很低了,谁知那梅超风却毫不领情,喝道:“不行,非再一场不可!”不等王道一回答,已伸手抓了过来,王道一被逼不得已,只得挥掌挡架,道:“既然如此,还请梅前辈指教。”

    梅超风叫道:“只能用降龙十八掌的功夫。”

    王道一道:“好。就依前辈”当下退后一步,一招“潜龙勿用”了过去,与此同时,只听得身旁“嗤”的一声轻响,梅超风看准了她的攻势,也准确的反击一掌,就好像她双眼突然能看得见了一般。

    王道一吃了一惊,又换一招“飞龙在天”出,手掌刚出数寸,又是“嗤”的一声过去,梅超风便已知她出手方位,抢在头里,回了一爪。

    王道一退避稍迟,险些被她手爪扫中,急忙后跃数步。面对这突然“长了眼睛”的梅超风,她一时有些难以拆解,想了片刻,知道关键必在那“嗤”的一声之中。到第三招时,向那青衣怪客望去,果见他手指轻弹,一粒石子破空飞出。

    王道一已然明白:“原来是他用弹石子指点方位,我东他投东,我西他投西。用这种方法代替了梅超风的眼睛,弥补了她视力上的残缺。黄药师果然是好胜之人。可即便如此,以梅超风现下的功力,即使长了眼睛恐怕也是不过我的。如此,我再过几招认输便是,可千万别惹恼了他。”

    两人相斗渐紧,只听得掌风呼呼之中,夹着嗤嗤嗤弹石之声。黄蓉见这情势,也看出了关节所在,不想让王道一吃亏,便在地下抓起一把瓦砾碎片,在空中乱掷,一来想扰乱声响,二来想歪他弹石子的准头。

    不料那怪客指上猛然加劲,石子弹出去的力道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异常响亮,黄蓉所掷的瓦片根本干扰不到石子的去势。

    陆氏父子及江南六怪都极惊异:“此人单凭手指之力,怎么能把石子弹得如此劲急?这谁要是迎面中了一弹,岂不是脑破胸穿?”

    这时黄蓉已然住手,呆呆地望着那个怪客,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王道一再拆几招,卖了个破绽,让梅超风赢了一掌,后跃一步,拱手道:“晚辈技不如人,认输了。”

    梅超风哪能不知她的花样,气道:“谁让你让着我?再来!”话音刚落,只听黄蓉突然高叫:“爹爹!”着向那青衣怪客奔去,一把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叫道:“爹爹,爹爹,你的脸,你的脸怎……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乘风听黄蓉叫那人爹爹,顿时悲喜交集,就要抢过去拜见恩师。

    那青衣怪客左手搂住黄蓉,右手慢慢从脸上揭下一层皮来,原来他脸上戴着一张□□,是以方才看上去古怪之极。

    这本来面目一露出来,但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黄蓉见状,眼泪未干,高声欢呼,扑到他怀中,抱住了他脖子,欢欣雀跃。

    这青衣怪客,正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众人见了此等情形,无不惊异。

    作者有话要:

    岳父大人来了,道长压力山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