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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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引王道一的使团行了半月,一行人来到斡难河畔,极目远望,但见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之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成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成千成万的矛头耀日生辉。

    千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营帐顶子以黄金铸成,帐前高高悬着一枝九旄大纛。汉官刘仲禄骑马跟在侧后方殷勤的给王道一介绍着蒙古军帐的部署。

    王道一抬起马缰绳指着远方的那座金帐,道:“那一顶就是蒙古大汗的所在吧?”

    “是,那便是可汗可汗金帐,大汗王道长是贵客,特命金刀驸马来迎接,应该马上就到了。”

    金刀驸马自然指的是郭靖了,王道一又问:“看来金刀驸马很受大汗器重。”

    刘仲禄笑道:“那是自然。金刀驸马得华筝公主钟情,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大汗当他是亲儿子一般相待,前不久已封他做了‘那颜’,统帅一万蒙古铁骑。”

    “那颜”是蒙古最高的军官官衔,非亲贵大将,不能当此称号。郭靖拜封“那颜”,可见成吉思汗的厚爱。

    王道一听刘仲禄完,只点了点头,没再话。

    刘仲禄见她不话,也不敢吱声了。这十几天下来,他始终摸不透王道一这个人。他总觉得王道一的心理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幼。

    王道一平时待人很温和,平易近人,做事真诚,但是她又很少话。她话做事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就是这么一个温和有礼、简简单单的人,可沉默起来的时候又仿佛深沉如海,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就像方才,王道一问起郭靖的事情,他在一旁察言观色半晌,也辨不清王道一对郭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一行人刚渡过河,便见到远处有一路人马奔腾而来,王道一看清楚了,领头的一个浓眉大眼、威风凛凛的少年正是郭靖。

    使团见金刀驸马来到,纷纷下马,屈膝行礼,王道一也下马来,远远的看着队伍奔近。

    郭靖首先奔到近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去,喜道:“王道长,你可来啦!”

    王道一也笑了,拍怕他的肩膀,笑道:“郭少侠,好久不见。”

    郭靖道:“王道长,大汗叫你好生歇息一日,明日再见你,你今日便先歇在我营中,我将你的帐子就设在我的军帐旁边了,也好有个照应。”边边去牵她的马。

    王道一跟着他边走笑道:“郭少侠费心了。”

    郭靖道:“王道长什么话,你的救命恩情比天高,郭靖早就过,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这点照应算得了什么。而且,我还有事情请教王道长呢。”

    王道一问:“何事?”

    郭靖一到此事,顿时有些愁眉苦脸起来,踢了踢地上的枯草,道:“王道长,大汗叫我做‘那颜’,给他带兵仗去,可这行军仗,我是毫不通晓,便想着向哲别、速不台等大将请教,哎!但我资质本就鲁钝,战阵之事又是变化多端,一时三刻之间哪能学会?眼见大军就要西征,到那时,我要是一个号令不善,立时败军覆师,不但损折成吉思汗威名,而且枉自送了手下一万人的性命。”

    王道一问:“大汗马上就要发兵仗了吗?跟谁?”

    郭靖道:“是跟花剌子模。”一提起花剌子模,他顿时一股怒气上来,道:“我的杀父仇人完颜洪烈正好也在那里,我这次非要报仇不可!”

    自从金国与蒙古交战战败之后,完颜洪烈便逃到花剌子模藏起来。

    王道一听后,想了想,建议道:“那你何不去向大汗辞官?就你做不来大将,让他令选贤才。”

    郭靖苦恼道:“我向大汗辞过官来着,可是他却骂我道:‘谁生下来就会仗?不会,过几仗也就会了。蒙古大汗的女婿哪能不会仗!’”

    此时两人已进了郭靖的帐篷,郭靖请她坐下来,立刻便有副官送来一壶热腾腾的奶茶放在案上。

    王道一听他道“蒙古大汗的女婿”这几个字,便想到了日后蒙古挥师南下,侵占宋国之事。那时郭靖身为宋人,必将会与成吉思汗反目。

    因此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先问道:“郭少侠,你可真的想好了,要做蒙古大汗的女婿?”

    没想到郭靖听到她这话后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却是霎时想到了穆念慈,于是他明显愣了一瞬,低头道:“王道长,我……我不知道,当初我答应了大汗的,如今便必须娶华筝妹子的。至于穆世姊,我是真真对不住她。”到此处,想起远在大宋的穆念慈,心里一阵愧疚,低头默然。

    王道一没料到他想的却是这个,也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对于郭靖的这份近乎死心眼的守信,她真的是很无奈的。可是到底,在婚约这件事上郭靖并没有什么大错,错的只是这世事变幻不定。郭靖也只是一个莽撞的少年人,考虑事情难免不周全,又怎能全怪他呢?而且这件事她自己也有参与。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郭靖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王道长,你我该怎么办?穆世姊她……”

    王道一看他一眼,有些头疼,慢慢道:“事情已经如此了,还能怎么办。人年轻的时候哪有不冲动许诺的?你也莫要太过愧疚了,况且这事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我若当初不叫你去那擂台上,你今日也无需如此纠结。……你只消明白一个道理,从今以后,再别太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口中虽然信誓旦旦的答应了,却是无法办到的呢。”

    道此处,她也有些怅然。这件事情,是她亲手搅乱了原有的情节,如今穆念慈虽不与杨康再牵扯在一起了,却也是孤身一人,她也不知这对穆念慈来是好是坏。

    郭靖看向王道一,怔怔的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王道一还是想回到刚才想的那个问题,便又问:“蒙古大汗现下已经占领了金国都城了吗?”

    郭靖道:“是,金国都城已经被拿下,过不了多久,金国便要完了。”

    王道一道:“你还记得那年在京城我给你的话吗?金国一旦灭亡,蒙古便与大宋直接接壤,那时蒙古军攻入大宋的话,你如何是好?”

    郭靖一惊,想了想,道:“王道长,你的这些,我都明白,可……这也只是推测而已,现下大汗与宋国结盟,两国关系和睦,大汗并无意要南下攻宋的。大汗于我和母亲有十几年的庇护之恩,我若此时背弃大汗,那怎么成?”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

    这是郭靖的可贵之处,也是他所有悲剧的来源。

    王道一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多什么,她知道,不见到事情真正发生,郭靖不会首先背弃对他有过恩情的人。

    对这件事,她已经对他过三次了,三次都不能叫他有所动摇。既然如此,那她就算再破了嘴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话又回来,对于蒙古很快就要攻宋这件事,王道一一无确凿证据,二不是蒙古军内部高层的人,郭靖又凭什么相信她呢?

    所以,她不了,再也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悲壮的命运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加诸在郭靖的身上。

    郭靖那么敬爱他的母亲,如若有一日他的母亲为了他而自裁殒命,郭靖该多崩溃啊。

    她默默地看着郭靖,心道,这个老实忠厚的少年,注定不会有一个顺风顺水的一生。

    她再次叹了口气,心里觉得堵得慌。

    于是王道一最后只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嘱咐了一句:“郭少侠,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所以,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希望你能一直坚强,勿失本心。”着从袖中又掏出一本书递给他,又道:“这是《武穆遗书》,你若认真研习,定能于领兵作战方面有所长进。”

    郭靖愣愣接过,向王道一称谢。

    两人又聊了一阵,直到喝完一壶奶茶,郭靖便亲自送她回旁边早已替她收拾好的帐子。

    是夜,王道一躺在炉火晃晃的军帐里,听着帐外呼呼的北风声和战马的嘶鸣声,脑中盘算着明日见到成吉思汗后要的话。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此时已是九月多,不像四季如春的南方,漠北现下已慢慢现出寒意了,秋风渐起,大雁南归,蒙古官兵都已穿上了兽皮衣,再过一个多月,怕是就要下雪了。

    王道一想着想着,思维不知不觉又拐到黄蓉身上去了。她这半个月一路招摇过市的向北而来,也不知黄蓉注意到没有?她若注意到了,定会暗中跟来,王道一现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北风更猛烈了,吹的帐子来回抖动,帐中炉火烧的很暖和,王道一听着帐外呜呜的号角声和军马声,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起了一个大早,王道一与郭靖共进早餐,吃了点肉干,喝了些马奶,刚刚吃过饭,便有官兵来报,蒙古大汗有请王道一前去。

    郭靖直将王道一送到金帐跟前。

    王道一掀开帐帘走进去,抬头一看,只见帐中金座上正坐着一个魁伟健硕,气势凛凛的老者。

    不用猜也知道,这人必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了。

    成吉思汗肤色略黄,肩膊宽广,虬须满面,特异的是,他还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瞳为黑色,炯炯有神,似有精光迸出,他就那么端端的坐在那里,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他坐在那里,其他人便一律没有存在感,在他身侧的翻译官和卫兵,就像是这帐中的摆设一般。

    现在,他正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灰蓝眼慢慢量着进入金帐的王道一。

    王道一抬头刚一对上这双仿若利箭穿心般的目光,心里便不由自主的一颤,暗道:“不愧是成吉思汗。”

    她向前几步,拢袖朝坐上的人一揖到底,口中道:“草民王道一拜见蒙古大汗。”

    翻译官附在他耳边翻译了一阵,成吉思汗哈哈一笑,对她的来到表示欢迎,也不计较她没有行跪拜礼,命人给王道一赐了座。

    成吉思汗又默默量她一眼,对这个气质特殊的女子抱有极大的兴趣,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胆敢与他对视却丝毫不显慌乱的女人。

    王道一的出现,让他颠覆了他对女人的以往所有的认知。

    这世间竟还会有这样的女人?

    成吉思汗有着极为灵敏的洞察力,他一眼便已掂量出了王道一的深浅。

    他笑道:“道长西来,想必已见我蒙古兵威。”

    王道一听完一旁书记的翻译,欠身道:“蒙古铁骑骁勇善战,威势甚壮,天下皆知,昨日一见,果名不虚传。嗯,还有,其实在下业已还俗,不再是出家之人了,大汗称在下为道长,委实担当不起。”

    成吉思汗听她评价蒙古兵,大为高兴,对她还不还俗这件事也不以为意,又道:“哦,不叫道长那叫什么?你们宋人是怎么称呼有识之士的来?是叫先生或者什么‘子’吧?那我叫你道一先生可好?”

    在中原,唯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被尊称为先生,王道一本还想推辞,但转念想到她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一个称呼方面推辞来推辞去,很有可能惹成吉思汗不快,便也没有多了,只道:“大汗厚爱了。”

    她知道成吉思汗召她来的目的,无非是想问她要求仙之法,可这种东西王道一哪里会有?但若她拿不出来,惹怒了这位草原之王,怕是要凶多吉少的。她一路上都在想对策,最后决定先保命第一,然后在不惹怒成吉思汗的情况下对他进行劝,若是能开导他少动兵戈,发其善心,那再好不过,虽然她预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成吉思汗笑道:“你们宋人见面都爱作那什么诗吧,道长既认为我军威猛,不知可有诗歌赞咏否?”

    王道一想了想,张口吟道:“十年兵灾万民愁,千万中无一二留。去月幸逢慈诏下,今秋须合冒寒游。不辞岭北三千里,仍念关内二百州。穷急漏诛残喘在,欲罢干戈致太平。”

    这首诗虽言语质朴,可其中一股悲天悯人之心,跃然而出。

    翻译官听了这视,有些踌躇,但还是硬着头皮将诗义译成蒙古语念给成吉思汗听。

    成吉思汗听了,只点头不语,看了王道一一眼,又道:“听中华有长生不老之法,盼道一先生有以教我。”

    终于还是来了!

    王道一垂眸想了片刻,抬头答道:“长生不老,世间所无,但道家练气,实能祛病延年。”

    成吉思汗问道:“请问练气之道,首要何在?”

    王道一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成吉思汗问道:“何者为善?”

    王道一道:“圣贤之人,方为至善。”

    成吉思汗问:“何为圣人?”

    王道一道:“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成吉思汗默然。

    过了半晌,他再次看向王道一,道:“道一先生想什么?”

    王道一暗暗吸了一口气,答道:“中华有部圣书,叫作《道德经》,吾道家奉以为宝。方才在下所的‘天道无亲’、‘圣人无常心’云云,都是经中之言。……而经中又有言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因此,杀心太重,必不久寿,秉持善念,清心寡欲,方可延年。在下是在回答大汗的问题。”

    成吉思汗的眼中骤然迸出精光,目光紧紧锁住她。

    王道一瞬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似乎将要压断她的神经。

    只听他沉声缓缓道:“你很大胆。”

    王者一怒,浮尸百万。

    成吉思汗此话一出,一旁的翻译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伏在地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与此同时,帐中列队的卫兵也都立马纷纷跪伏下来,脑袋贴在地上,朝着他的方向。

    王道一微微欠着身,垂下眸子,一言不发。她面色还算镇定,心里却已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成吉思汗的脾气,果然不怎么随和啊。

    成吉思汗只是盯着她,也不话,空气仿佛凝固了。

    正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之声,这是蒙古骑兵冲锋接战时惯常的呐喊。战马听到主人呼喊,也跟着嘶鸣起来。刹时间草原上人叫马鸣,声震天地,大地都在震动着,这震动贴着地面直直传导进了金帐内,叫帐内的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

    成吉思汗循声望向帐门,他知道这是部下的将士们正在做最后的官兵动员,再过几日,他便要带领十万铁骑攻向花剌子模去了。

    他移回目光再次看向下首座位上微微欠身垂眸、一言不回的王道一。

    她的周身似乎总有一种平静淡然的气场,无论身边如何喧嚣,总是无法扰到她。

    成吉思汗看着她,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他独坐在奢华的黄金椅上,慢慢摩挲着掌下的扶手,思绪逐渐飘远。

    他想到这张椅子是攻破金国中都时抢来的,椅背上铸着盘龙抢珠,两个把手上各雕有一只猛虎,原是金国皇帝的宝座。

    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多苦多难的年轻时候的日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还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妻子、四个儿子和爱女,想到无数美丽的妃子,想到百战百胜的军队,无边无际的帝国,以及即将面临的强敌。

    他年纪虽老,耳朵却仍是极为灵敏,忽听得远处一匹战马悲鸣了几声,突无声息。他知道是一匹老马患了不治之症,主人不忍它缠绵痛苦,一刀杀了。

    他又突然想起:“我年纪也老了,这次出征,能活着回来吗?要是我在战场上送命,四个儿子争做大汗,岂不吵得天翻地覆?唉,难道我就不能永远不死么?难道真如这个女娃所的,我杀人太多,所以活不长久了吗?”

    任你是战无不胜、无所畏惧的大英雄,待得精力渐衰,年老力竭之时,想到“死”字,心中总也不禁有栗栗之感。

    人类有着对死亡怀有敬畏之心的天性。

    成吉思汗也不能免俗。

    时至今日,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也是个会老会死的凡人,不是蒙古草原上永世长存的天神,即使草原上的人民都将他视为他们的保护神,但他毕竟不是。

    明明是人,却想当神,这是所有帝王痛苦的来源。

    也许是王道一始终淡定无波的状态让他的心也受到了感染,他的心难得的平静下来了,并且难得的进行了一场关于生命的思考。他想了很久。

    良久良久,帐外人马声渐弱,成吉思汗回过神来,眼中已不见了方才的怒火,反而有些沧桑在里面,他向亲兵吩咐道:“送道一先生下去休息吧。”

    王道一直到走出帐外才松了一口气,她抬眼望去,便见不远处有一堆一堆的人围坐在一处吃午饭,烤羊肉的香气飘荡在草原上。

    她于千万人中一眼便注意到了一个身材魁梧,腰佩弯刀,身着皮衣的年轻的蒙古将军,那人正与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切吃着羊肉。他虽面容温和亲民,但身上那股威严之势却是很突出的。最起码在王道一看来是很突出的。

    王道一观察了半晌,不由轻声向旁边送他出来的亲兵问道:“敢问那人是谁?”着微微指了指那人。

    亲兵笑道:“那便是大汗最宠爱的孙子,忽必烈将军呀。”

    王道一微微有些吃惊,但心下也了然了,暗想:“我道是谁有如此威势,原来是忽必烈,那个最终创立了元朝的开国帝王,元世祖忽必烈。”

    莎士比亚曾过:“有人生而伟大,有人因奋斗而伟大,有人则被吹捧成伟大。”

    王道一远远的看着那人的身影,她能感觉得到,忽必烈便是生而伟大之人,伟大且危险,伟大且残忍。

    他和他的祖父成吉思汗一样,就是为了不朽而诞生的,他们的名字,将注定穿透千年,被后世所铭记,褒贬不一,功过参半。

    她正想着,不远处的忽必烈忽然转头向这边看过来,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忽必烈盯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羊肉抛给身边的士兵,站起身来,然后,竟向着她走了过来。

    王道一向他作揖行礼,忽必烈单手横于胸前,也向他回礼,然后他笑道:“相必这位就是祖父请来的中原贵客吧?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王道一有些惊讶,忽必烈竟然会汉语!

    她默默想着:“一个蒙古王子,竟然去学汉学,所为何来?可见野心不啊……”

    她只愣了一瞬,便实话实道:“在下方才劝大汗少动兵戈。”

    忽必烈看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意外于王道一了那样的话竟然还能全头全尾的活着出来。他随后笑道:“你不知道祖父不喜听这些吗?”

    王道一也笑道:“可大汗想听得在下又不会,只能这些了。”

    忽必烈哈哈大笑,道:“你们宋人有句古话,叫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的你这种行为吧?”

    王道一依然笑道:“没想到将军还熟读《论语》。”

    忽必烈道:“哪里哪里,只是略通一二。还要请教先生,我方才的对不对?”

    王道一看着他的眼睛,从这个青年的眼底看见了名为野心的东西。她静了片刻,道:“我们宋人还有一句古话,不知将军听过没有?”

    忽必烈问:“什么话?”

    王道一淡淡笑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忽必烈一愣。

    王道一不再话,合袖向忽必烈作揖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亲兵犹豫着看了忽必烈一眼,又看了看王道一离开的方向,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忽必烈若有所思的望着王道一离去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半晌后,方道:“好生款待这位贵客。”罢,也转身走了。

    亲兵得令,赶紧向王道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在这里有必要明一下,在真正的历史上忽必烈这时候应该是还没出生的或者是年龄很的状态,但是我为了后面的剧情需要把他写成了一个青年,所以特地来告诉大家一下,别被此文误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