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捡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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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鬼影的一刻,飞廉的内心无来由地突然想起一先生过的话。

    一先生:“放松点,同志,这世上没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要相信唯物主义。”

    没错,飞廉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青年。

    他反身将毛巾都扯下来,把毛巾架扯得东倒西歪——要是放在他体力正常的时候,这毛巾架早已经四分五裂了。但现在飞廉呼吸短促,面色涨红,用了一点功夫才得到一根空心的铁棍。

    他将铁棍插|进窗户的缝隙里,全力撬动。

    窗户一动不动,飞廉又尝试了两次,愤怒地一棍子砸在玻璃上!

    “咣”一声巨响,振聋发聩。

    但窗户外,那个鬼影仍然纹丝不动,用黑洞洞的轮廓继续正对着窗。

    飞廉此刻已经头晕目眩,竭力回过头看向一先生。

    一先生坐在马桶上,摆出了一个沉思者的造型。

    “先生,你必须活下去。”飞廉。

    但他没有得到什么反应。

    假如现在是别的什么情景,哪怕要飞廉身上所有的血才能换一先生活下来,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做了。但现在不是,他们缺少的是该死的氧气!氧气!

    飞廉愤恨地踹了一脚浴室门,开始做最后的努力——使劲浑身力气,撞向那扇牢固的大门。

    一先生坐在马桶上,看着飞廉努力的背影,默默地笑了一下。

    窗户已经又被水蒸气给笼盖了,外面的鬼影氤氲模糊,已经看不清楚。

    一先生转过身,开马桶盖,抽出了里面最长的一根供水管道,再用一些力道,将它抽得更长——

    只听见一声轻响,有什么固定的搭扣被拉坏了,管道于是被抽了出来。

    一先生将里面的水倒出来,然后自己凑过去,呼吸了一口管道里的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管子,伸手拍了拍飞廉的后腰,:“老婆,过来。”

    飞廉:“???”

    飞廉已经满脸通红,回头看见一先生将管子凑过来。

    虽然仍旧不明就里,但鼻腔里突然就充斥了一股久违了的新鲜氧气!

    “老式马桶的特殊结构,”一先生,“U型管道里永远会有空气。”

    飞廉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这口氧气足以令他放松下来,他将管道还了回去,示意一先生先用。

    但只见一先生又将它塞了回去,并把马桶盖重新固定好。

    飞廉茫然看他。

    一先生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有人要来捡尸体了。”

    他完,立刻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夸张滑稽地向后一倒,“晕倒”在马桶盖上了。

    飞廉嘴角一抽,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就向前一扑,“晕倒”在了他的脚边。

    片刻后,飞廉的意识重新有些模糊,但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有人匆忙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接着是咣咣敲门的声音,朱院长在外面喊道:“一先生!一先生!你们怎么样!”

    一先生仍没有动弹,飞廉也就忍住了不话。

    过不多久,外面的人开始用蛮力撞门,将大门撞开后,又很快发现了卫生间门紧闭着。

    又是一声轻响,显示门上的插栓被人拉开了。

    关了他们几十分钟的卫生间门突然被人拉开,一阵清新至极的空气就这样扑面而来,飞廉差点忍不住自己张开嘴深呼吸的本能。

    但他忍住了,而推开门的朱院长显然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一先生,你们没事吧?!”

    他匆忙进门,先摸了摸呼吸,发现还有,便连忙先将一先生拖了出去,一边喊道:“快来人!叫两个担架过来!这里两个人缺氧失去意识了!”

    就这样,几分钟后,一先生和飞廉一前一后被抬上担架,戴上了氧气面罩。

    因为缺氧情况不严重,所以两个护工给他们做了胸外按压之后,上了一个血压仪,又推门离开了。

    接着进来的是朱院长,安静得坐了一会儿。

    于是没多久,一先生装模作样地醒了过来,问:“这是哪?”

    “我们在病房里,”朱院长立刻凑了上来,关切地,“你们在浴室里缺氧昏迷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痛、耳鸣?看得清东西吗?这是几?”

    他伸出手指。

    一先生假装稀里糊涂,呻|吟着道:“头疼……”

    朱院长坐在他床边,:“醒醒,一先生。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这里是罗山精神病院,我叫朱见深,是院长,也是一名心理医师。”

    一先生道:“医生……”

    “对,是我。”朱院长柔声道,“不要用力,放松,放松……你可以先闭上眼睛休息,听我的声音。想象自己走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上,两边有一扇一扇的门,你放松地往下数,有第一扇、第二扇——”

    他语气越来越轻柔,而一先生渐渐闭上了眼睛。

    飞廉不知道这时候自己适不适合“醒”过来,便偷偷掀开一点眼帘。他正好看见朱院长低头看向一先生,那神色万分专注,好像在执行手术的医生。

    突然,一先生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surprise!”

    朱院长:“……”

    飞廉正巧看到,毫无防备的朱院长被吓得原地弹起来,后退了两步,又险些被身后的椅子给绊倒。

    飞廉差点没忍住自己的偷笑声。

    朱院长惊魂未定道:“一先生,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但为什么要这样吓我……”

    一先生躺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朱院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很刺激了……既然你没事,我先看看保镖先生。”

    他转过头,正好又和飞廉toukui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这就很尴尬了。

    朱院长只能尬笑道:“我去给你们倒杯开水。”

    他正准备离开,一先生突然又问:“你们刚才为什么没听见声音?”

    朱院长转身:“啊?”

    一先生:“刚才飞廉有呼救,但你们都不在附近,是干什么去了?”

    “来不巧,有个医用垃圾桶着火了。”朱院长,“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这东西着火非同可,还刚好有产生浓烟,闹得大家以为是火灾了,就赶紧撤离。后来发现没有明火,而且你们两个都没有下来,我就很担心你们被熏晕过去了,这才连忙过去看看。”

    一先生想了下,:“哦,挺巧的。”

    朱院长正想话,但一先生明显又陷入了思绪,不耐烦道:“你可以去忙了。”

    朱院长讪讪的,只好又走了。

    他离开后,飞廉立刻起来,摸了一遍身上,将旁边的外套也重新搜了一遍。

    他的装备一个也没缺,通讯器都还在。飞廉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报警,呼叫武力增援。

    一先生也没制止他的行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你刚才发现什么了吗?”

    飞廉茫然抬头。

    “他太客气了。”一先生自言自语,“我用多糟糕的语气,他都没有反应。”

    在拨通电话的间隙里,飞廉:“你是朱院长?他也许是看在你的十八张信用卡的面子上。”

    一先生摇了摇头,又:“自尊受侵害的人类,通常会在语气上有所反馈。在我故意攻击的时候,他至少要在心理上有所抵抗才对;没有抵抗的情况……多半是感到对我有亏欠。”

    飞廉道:“那就是……他也有嫌疑?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应该马上离开。”

    “别急,我马上就能抓到林姐了。”一先生着,突然起身,自己从病床上走了下来,。

    飞廉连忙跟上。另一边电话也已经接通了,那边的分局开始核对信息,飞廉只好用头和肩夹着通讯器,一边话,一边跟着一先生快步走向住院楼。

    因为宿舍楼的烟雾还没有散,所以所有人都聚集在宿舍楼的门口,包括护工和一些还没有休息的病人。那些重症病人则有固定的时间表,现在多半都已经被关在了房间里。

    这些人现在有低头玩手机的、电话的、拍照发朋友圈的,也有三三两两聊着天的。

    一先生在嘈杂的人群当中穿梭,来回走了两遍后,突然抓住了一名护工,问:“徐曼曼呢?”

    护工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啊,我没有注意……”

    这时,飞廉抬头看去,低声唤道:“先生……”

    一先生回过头,向他投以询问的眼神。

    就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一先生的背后,一声麻袋落地般的巨响。

    周围寂静了一瞬间,继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人群如潮水一样汹涌地往外流,像有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出现在他们中间了一样。

    一先生像分开了潮水的礁石,立在原地,他回过头去看。

    只见一具纤瘦的躯体,就平平地躺在那里。

    深红色的血液从她身下逐渐弥漫开来,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立刻扑鼻而来。这个女人穿着病人服,满头长发被血块凝结——

    她还没有死透,在地上呻|吟着动了动,露出来的侧脸,赫然是属于徐曼曼的瘦削脸颊。

    她的眼眶里一片空洞,只剩下黑色的血块粘连在肉上。里面的眼球,像是被暴力地剜走了。

    她的声音空虚的就像穿堂风:“林姐…………不要走……坐下,陪她……玩游戏吧……”

    接着,又咯咯地笑了一声,她就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