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嘉礼深地埋棺3
鹿无城中到处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热闹非凡。
一阵马蹄声从城南门传来,早已等在街道旁的男女老少们抻着脖子望去,无不大声欢呼:“是巡司,巡司来迎亲啦!”
兴奋的感觉比自己成亲了更甚!
路鼓响,城卫们纷纷开道,让二十八骑奔过。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白马头上都戴着一朵红花,巡司们也都绑上了红发带与红腰带,纵马驰骋而过,红带翩然,十分抢眼!而朝光双眼蒙着的黑巾也换成了红巾,飒爽喜庆!
赶来观礼的将地书人,持一书一笔,沿街蹲守,将所见所闻全都及时记录下来,心里激动,面上欢快,中笔更是飞速动起来。
“庆生哥哥,大祭师要成亲了么?”童骑在庆生脖子上欣然问道。
庆生随人群挤向前去,道:“是啊,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童眨着水灵大眼,问道:“大祭师和谁成亲啊?”
“和一位前辈。”
“前辈?前辈是谁啊?长得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那我也要去看!”
“这不就带你去看了么?”
罗棘与乔城中人挤在一堆,踮足观望:“这宵皇祭师结亲,果然不同凡响!”
“城主为何不直接到焚川等着?”其中有人问道。
罗棘一拂黑须,颇有见地道:“这凑热闹呢,就得从头凑到尾,那才有意思!”
“城主所言极是,咱们乔城送什么贺礼啊?”
罗棘正要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用想都知道,乔城的贺礼一定是最华而不实,且大而无用,和罗城主行事作风一致,向来浮夸。”这带刺的调侃自然是出自不归城谢城主之口。
罗棘不耐烦地甩了他一眼,哼声道:“谢黑心,你来凑什么热闹?”
“此地只许你罗嚣张来么?!”谢城主瞪着眼看他。
此二人一开腔便怼上了,两城之人也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偏偏二人还成了邻居,有时一言不合便打上,今日也算有所收敛。
“你”罗棘要发作了,封师颂过来劝道:“二位城主,都消消气,如今在他人之城,又逢百年一遇的大喜,万不可在此伤了和气。”
二人双眼互瞪,才放出些许杀气来,被封师颂这么一,就都不悦地扭头走开了。
街道茶楼阁中,朝鸣寻折扇轻轻敲打着心,一脸恬淡地看着奔过街的巡司,身侧还摆着一盘棋和一杯茶,十足有颗看热闹的闲心。
在旁的城监见此,不由询问道:“城主不去焚川观礼么?”
他抿了口茶,道:“在此看也是一样。”
“可这毕竟是大祭师的大喜事,城主不去似乎不过去”
莫地位尊贵、百年难得一见,就算大祭师是个凡人,作为宵皇人岂有不出席的道理?何况接待宾客的还是几位长老,万一被问起,那该如何是好?日后怕是要落人口实了。
“你若想去看,就去吧。”朝鸣寻折扇一开,轻摇了起来,那扇面上还绘着幅合欢花图。
“是。”城监犹疑了阵,还是躬身退下楼去,未几,咚咚咚又跑上来。
“怎么了?贺词还需要我教?”朝鸣寻头也不回地问道。
城监道:“不是,是庄公子给城主送药了。”
朝鸣寻折扇一合,叹道:“这大喜的日子,还给我送药做甚么?也罢,他也找不到我”
“庄公子他、他人上楼来了。”
朝鸣寻脸色一变,不满道:“真是一刻不得清净,怎么我躲到哪儿,都能被你找到?”他没回头,但已知庄胥人就在身后,遂抬挥退了城监。
“不好意思,庄胥奉命来此,别无选择。”庄胥面色无喜,他本要随送亲队伍去焚川沾沾喜气,近日的晦气太多了,尤其是日日与这个死要面子的人打交道,更觉晦气十足。
只是好巧不巧,天老人突然兴起,愣是把他叫到此处来,还特地吩咐他想办法服城主,与他一同去焚川,两人一道驱除晦气。
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来了。
“怎么?见我如同见了瘟神?避之唯恐不及?”朝鸣寻言语中颇为不满。
庄胥懒得跟他计较,从盒中取出将针灸药包,叹声道:“彼此彼此。”
“行罢,你把药搁此处,回去吧。”朝鸣寻挥挥想打发他走。
庄胥脸一沉,快步上来,二话不就将不知何处抽出的针,扎在他后背上,令他一瞬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朝鸣寻眼角的余光不停扫向一旁又在取针的庄胥。
“让城主清静清静。”庄胥指间夹着三枚细长的针,惊得他瞪大了眼,叱道:“谁允许你这么做?!快把针!!”
庄胥面无表情道:“城主果然怕打针。放心,庄胥定将城主扎个半身不遂,最好哪里都去不了,留在房中乖乖吃药。”
“你敢放肆?!”
庄胥摊了摊,道:“那就看城主配不配合了。”
而此时的巡司们,已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别院前,二十八白骑齐刷刷地等在门口。别院布置得喜庆,是偏僻,周遭却早已围满了观礼之人,男女老幼皆有,除了来沾喜气,还为了能一睹新人风采。
恰好,司音队这时也到场了,十六位戴面具的乐人各持乐器,分立在侧,同人们一道驻足翘首期盼着大门打开。
咣当!大门一开,巡司们纷纷下马站立,出来的是满面喜色的云追月与一壶老道。
一壶老道捧着一个糖果盒,云追月则向前来接亲的巡司们作揖后,挨个发糖道喜。
拿到糖的迎亲队伍,必须当场将糖拆开,含在嘴里上路,寓意一路甜蜜走下去。
路鼓声响,吉时到!司音队立即奏乐,喜庆又欢快,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大门。
须臾,山河在几位淡雅装束的执事簇拥下,盛装走了出来,众人倏忽眼前一亮,连眼都不敢眨上。
“好美啊!!”观礼的孩童脱口出了众人的心声,听者皆有份开心!
庆生捏了捏孩童的脸蛋,庆幸山河似乎没听到。
被这么多双眼盯着,山河面上火辣辣的,险些忘了司仪教的规矩了。
二十八骑对他齐齐一躬身后,也带着马分立了两侧,训蛮人牵来了几匹送亲的马,其中一匹高大健硕的白马头上别着朵大红花,既英气又爽眼。
山河清澈的双眸间盈满了喜色,在众人灼灼目光中骑上了白马。
他本想要一路狂奔着进焚川,可众目之中,他又不能放肆,只好循规蹈矩地完成一些列动作。
二十八骑分在队伍前中后,前边领路的是朝光与司音队,中间是云追月与一壶老道护着的山河,后头是几位执事与训蛮人,整个迎亲队伍瞬时变成了送亲队伍,敲锣打鼓、热热闹闹上了街。
一阵鹤鸣,上空掠过了一排仙鹤,鹤行人提花篮骑鹤而过,撒下了许多红花,把街上众人喜得舞足蹈、欢呼雀跃!
按宵皇习俗,送亲队伍必须要在整个城兜上一圈,让山河惊奇的是,他竟要单独绕着刻满城令的石墙兜上三圈!可在司仪演示中并无此环节啊!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开不了口讲话!!
他急了,目光不断投向云追月,眼神暗暗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老道却自然避开他那道追问的眼神,在一旁掩嘴偷笑。云追月的神情则十分淡定,似乎在告诉他稍安勿躁。
兜完圈后,往城南门方向去,他依旧开不了口,不禁向云追月努嘴示意。云追月靠近前来,声解释道:“执事们拿了‘封口费’,要保证你一路上少话。”
封口费?山河瞪大了眼,他竟然被梳妆的执事们下套了!何时的事?关键云追月貌似提早知道了此事,还配合她们?!
看眼神幽怨的山河,云追月一脸无辜,却淡淡道:“抱歉啊山河,我也是被‘提醒’多回了,忍忍吧,很快就到了。”
山河呼了口气,暗暗踢了另一边的老道一脚,多少有点不爽。
“公子你这是作甚?刚刚可是绕过了城令三圈了啊,千万要守宵皇族规啊!”老道好意提醒,山河的眼神更是要剐人了般。
绕城令,守规矩?!
“朝天歌!你给我等着!”山河心里崩溃了,枉他从前还对宵皇族规不以为然,甚至打趣宵皇人恪守族规的痛苦,难不成自己日后要囿于那些条条框框中?
老道又声道:“公子啊,听闻族规近日又添了几条新的,老汉我觉得公子还是有必要去看看,要是连大祭师身边的人都不守规矩,那岂不是让大祭师难做?公子你是不是?”
又添新规?!山河郁闷极了
祈楼前,几大长老接待着前来道喜的宾客们,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众宾客不仅带来了诸多溢美之词,还备了厚重贺礼,尤其是邻城的城主与大世家,贺礼更是不凡,不是世间极品灵器,便是工艺精湛的华服彩衣,再来就是耀眼夺目的稀奇珍宝,看得人眼花缭乱,单看宾客们的贺礼,都可谓大开眼界。
让众人好奇的是,宵皇人自家城主会送上什么贺礼呢?
眼看着祭天吉时快到了,也不见朝鸣寻的身影,这不得不让其余城主遐想,难不成这么重要的日子,朝城主会缺席了?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朝鸣寻终于现身了,一身华服,风采照人。当然,最令众人叫好的还是他带来的贺礼:一卷十寸宽百寸长的山河图!
山河图上撒了金粉,将山川景色勾勒得凹凸有致、玲珑精巧,日光中更是熠熠生辉,如此别出心裁,实在教人惊喜!
黄铜大钟响了,现场几百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大钟,却听赞礼朗声高呼:“吉时已到!新人就位——”众人的目光又往上山的台阶处投去。
司音队的鼓声一响,四支长柄仪仗扇首先露了脸,扇柄处还结着红绸带,清风一吹,飞扬灵动。
紧接着是两把大红伞,伞下是身着吉服的二位新人,迈步上台阶,华美庄重。
风吹动着披身的红纱,好似皇鸟在他们身上绕飞,加之二人身形颀长,形体俊美,又负有出尘之姿,身怀绝世才情,实在教人目不转视,纷纷美赞:“此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红纱长长拖上了台阶,寓意日子红火,长长久久!
众人兴高采烈,气氛高涨,更有甚者激动得热泪盈眶!老道在底下不断擦着眼泪,几大长老则是一脸欣慰表情,庄胥看了身旁的朝鸣寻一眼,不疾不徐道:“如此盛况,错过了岂非可惜?”朝鸣寻缓缓打开了折扇,目光盯着新人,淡淡道:“确实。”
云追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始终挂着,他看向一旁的朝光,见他唇角微扬,遂奇问道:“巡司大人,你看得到么?”
朝光立马将嘴角落下,摇摇头道:“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
司音队的鼓上挂着风铃,敲一声,顿一下,大红伞下的新人就得将平举端在胸前,随着鼓声徐徐踏步,两旁跟着的司仪与执事捧红绸与红盘,皆紧跟在侧。
山河一脸庄重,全身紧绷,心跳加速,虽是向前走着,余光还是不断瞥着身侧红衣喜人的朝天歌。
祭台上早已备好了祭天的祭品与祭器。在赞礼的仪式口令中,他们走上了祭台,焚香跪拜。
赞礼道:“天地为媒,山川为证,日月星辰作聘,今日二位新人定下终身之盟,同心相守永无绝期!互授瑞玉——”
山河与朝天歌不约而同转过脸相视一笑,各自从礼盘中拿起了块尖首长形玉,玉色泽莹润,上面雕造穀纹,中间阴刻着两字。
山河的那块写着:福禄。
朝天歌的那块写着:寿喜。
佩玉用红绳系着,他们互授了玉佩,轻握中,冰凉润滑,心窝暖成一片。
举目环视参礼的众人,山河与朝天歌高举酒爵,礼敬四方后以酒酹地。
之后在众人瞩目中,双双入了庑殿楼见宵皇列祖列宗,但以他们的身份,不能跪拜,只当对先人的缅怀与告知,对众牌位上了香,再出殿外酬谢宾客。
喜宴在城中举行,由几大长老招呼着,欢歌笑语,烟花爆竹,别提有多热闹,可谓空前盛况!
山河与朝天歌被簇拥着回到了风行筑,红烛燃上,他们相对而坐,执事们送来了剪子、红丝带与锦囊后,退出了门外。
门才关上,山河就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上去,直接将他摁倒在地,道:“好你个朝天歌!封我口,禁我言,还让我傻傻绕着城令兜圈,今夜你休想再逃了!”
朝天歌急忙抓住那两只胡乱扯他衣衫的,压低了声音道:“等等!山河,先停下来!”
“这可不是在祈楼,你还想找什么理由?”山河的被抓住了,可是身体猛如虎,一直压在他身上不愿下来。
“你忘了吗?还有仪式”朝天歌将他扶坐起来。
“放眼天下,就你们宵皇人规矩多,成个亲从早到晚,真能折腾,累着了还有什么精力洞房?”
“”朝天歌揉了揉他的肩,温声道,“辛苦你了,最后一道仪式走完,这个亲才算结成。何况,朝光他们还在外头等候,莫让他们等急了”
山河脸一沉,道:“你叫了多少人来闹洞房?”
“”轮到朝天歌脸沉下来了,须臾他缓和了神色,抚着山河的脸颊,“要行冥制昏礼,他人不得观礼,就你我,他们只是在等我们的结发这些,司仪没有同你讲么?”
山河眉头一皱,他不好意思承认司仪在教授仪礼时,他尽想着朝天歌了。
“等结发?这有何难。”山河扬一屈指,案上搁着的端盘就飞到了他中。
“稍后,要先刻符。”朝天歌将中缠着的红布条解开。
山河见此自觉地将吉服除下,刚要解开衣带,朝天歌的便覆了上来,只听他淡声道:“让我来吧。”
山河眨了眨眼,随即心花怒放了起来,含情脉脉地看他解衣时,那认真不苟言笑的模样,心间就像有无数只在挠动。
退去了最后一件衣衫,朝天歌的目光在山河身上停滞流连了片晌后,指蓄劲,指尖泛着金色微光,他道:“或许会有点痛。”
“无妨。”话音一落,他倏忽仰头浑身一震,不禁暗道:这叫“有点痛”吗?
他缓缓垂下视线,想看看朝天歌中是不是拿着把刀,但事实上他用的是指,甚至连指甲都没触碰到,不过,他也终于明白,何为刻符而不是画符了。
他忍不住哼出了声,那些泛着金光的复杂图文也才覆盖住他胸口一片。
“山河”朝天歌立即停了下来。
“你继续,我习惯习惯。”山河闭目呼了口气,额上已冒了冷汗。
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林间遇到的招魂,大抵明白了朝爻棺木上的符是怎么来的了。
忍了一刻钟,胸前的符文终于刻好了,那些符闪烁了下就隐了踪迹,也就不再疼痛了。
山河才一放松,又听朝天歌道:“转个身趴着吧,后背还需刻符。”
他又提了口气,抱着自己的衣裳缓缓趴下。
迷迷糊糊中,他竟然沉沉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个声音在耳旁轻呼:“哥哥,刻好了。”
“嗯?”他自迷蒙中醒转过来,朝天歌已替他穿好了衣衫,他隐约觉得错过了什么,翻身坐起,问道:“你都刻好了?全身上下?”
“嗯。”朝天歌点了点头。
果真是错过了什么!他拍了拍额头,心中甚是苦恼。
朝天歌挽过山河一缕长发,道:“我取哥哥一缕发相结,从今往后,你我青丝华发永不分隔。”语毕,剪子一过,一缕长发就到他中。
山河也剪下他一缕发,两缕发用红丝缠绕结成一束,装进锦囊中。
筑外静候已久的朝光一伙人,被开门声惊得后退了几步。出来的山河才清了清嗓子,就看到他们整齐划一地低下了头,此情此景,他心中那一撮绿油油草一瞬被头疯牛啃光他尴尬得不出话来了。
朝天歌径直走到一副玄色棺木旁,山河紧跟了上去。
这副棺木上有浮雕,周边也刻满了符文,只见朝天歌轻轻一抬,棺盖掀开了,他将那个锦囊轻轻一推,送进了棺木中,棺盖合上,由四个巡司抬走。
他们提红灯笼,又抬着玄棺,一队人踩着夜色进了宵皇墓庐。
山河与朝天歌并肩走在后头,问道:“结我之发,入你衣冠冢,这样算不算合葬了?”
“算。”
他突然想到一件更加奇妙的事:“我们还可以给自己烧香!”
“你可以,我不行。”
“无妨,我把你那份也捎上!”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对了,我差点忘了给鬼道士烧纸钱了,也顺带烧上吧。”
“”
史上最强伴郎团!!!给姐妹们来一打!
成亲这件事,当然是一辈子难忘的啦!不管对方活多久!
ps:放牛娃终于把牛卖掉了!还是卖了替别人数钱的那种!
感谢在202-02-20:3:202-02-220: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39090咚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