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五【大篇幅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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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还是吃火锅比较好, 方便又热闹。

    众举子叫了当下最流行的酸汤锅, 又听从推荐, 要了许多肥牛盘和牛杂,以及各色青菜。

    胡瓜、菠菜、豆芽、黑豆苗……正值隆冬,青翠的菜叶显得尤为惹眼, 叫人看了就觉神清气爽。

    哪怕一家客栈自己弄了暖房, 因经济和人工成本高昂, 这几样绿叶菜却也要比那几盘肥牛还贵上几倍。

    穷家富路,一旦出了门便是花钱如流水, 几个家境并不算多么富裕的举子难免有些迟疑,试探着商议道:“听他们这里的猪肉、鸡鸭也都不错,倒不如舍了这牛肉。绿菜也少些, 弄点白菜也不错……”

    同样一盘有着漂亮红白纹理的薄薄肉卷, 临近年底,牛肉价格便是猪肉的数倍有余, 照他们几个男人的胃口,这一顿饭下来没有十五两银子不住。

    十五两,都够他们参加几回文会、买几本好书了。

    “诸位学兄不必担忧!”孙招远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等二下去了,这才神秘兮兮的从腰间荷包里掏了一块木牌出来, 得意笑道, “我已经积了十个戳!按照规矩, 这顿饭是能免单的!”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就见那木牌上已经有了十个颜色不同的印章, 这是主人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在全国各处分店的消费凭证。

    一看这个,刚还默默为自己的钱袋担忧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好似从悬崖峭壁上走了一回!

    “好子,”黄文炳用力捶了他一把,笑道,“原来还藏着这一手!”

    吃饭的戳他只攒了五个,且远着呢!

    才刚还嫌贵的几名举子对视一眼,立刻又变得兴致勃勃,“招远,咱们赶了一天的路,又冷又饿,这点东西如何够吃?”

    左右不花钱,不吃白不吃!

    “哎,”孙招远知道他们的心思,却也觉得没什么,“那肉卷甚薄,上来不多时就化了,不如咱们先吃,回头不够了随时加菜就是!”

    人家愿意让利,他们却不好胡乱糟践,多大肚量吃多少饭,不然他头一个心下难安。

    “招远的有理!”

    “甚妙甚妙!”

    “等吃完了饭,不若也叫几个什么派的,如今倒是有些想念那酸甜口感……”

    没了经济负担的众人都是不出的神采飞扬,忽然就觉得饥肠辘辘,腹中馋虫集体造了反。

    不多时,酸汤锅子上来,跑堂给他们点了火,那橙红色的汤汁很快就翻滚起来,一众红的绿的橙色的辣椒块上下浮动,酸甜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

    几人纷纷举筷,心的夹起肥牛片往滚烫的锅中涮了涮,待它微微变色,便立刻送入口中。

    酸、辣、爽、滑、嫩!

    一时间,嘶溜、呼哧声四起,谁也顾不上什么,只是无声的加快了涮肉的速度。

    正值饭点,也有不少人在餐厅吃饭,好些经过的都忍不住将羡慕的视线落在那口热气腾腾的酸汤锅上,又看他们点的菜,十分艳羡。

    “那便是传中咱们沂源府城最负盛名的牛肉了吧?”

    “可不是么!听是快马加鞭从外头运进来的,用快刀切片,新鲜的很!只那么一盘,便要三钱银子了!”

    “呵,忒也贵!”

    “你懂什么?光是费的这功夫吧,便已值了……”

    “那伙人是何方神圣?瞧着也不是多么财大气粗,竟也舍得吃恁贵!”

    “你管人家!唉,饿煞我了,食色性也,还是叫碗牛杂面吧,还送面汤呢!又香又醇,也算沾了荤腥,统共不过十五个大钱。”

    “我倒想吃羊杂,不若你我二人搭伙,再叫一个凉皮,外头虽冷,可屋里热气太过,倒有些燥了。”

    “不美不美,凉皮虽有胡瓜,可到底多是面粉,有些不划算。还不如再咬咬牙,索性叫个烤鸭套碟,又有肉,又有胡瓜丝……”

    “唉,这可如何是好?凉皮好似家碧玉,灵动活泼;烤鸭好似大家闺秀,端庄厚重,实在令人难以抉择!二者各有千秋,”

    “言之有理,可在下以为,那脆皮烤猪配着三合一的酸辣酱料也很是不错。晌午我刚见人点过,那外壳金黄酥脆,敲起来好似岩壁回音,偏里头的肉如此肉嫩多汁……若嫌腻味,花上两个铜板,再叫一碗外头放着的沁凉桂花酸梅汤,或是山楂、蜜桃饮也是上上之选。”

    “此言差矣,岂不闻顺势而为?如今你我内火攻心,正该徐徐散去,哪里好作冰饮!如此忽冷忽热,岂不坏了肠胃,失了调养!”

    一群刚还认真研究学问的书生们,此刻却以同样严肃的态度琢磨起晚上的菜单,旁征博引十分投入。原本只是一桌两人,可渐渐地,旁边几桌竟也加入进来,讨论的热火朝天。

    最后,三张桌子共计七名书生索性凑了一桌,也叫了个锅子……

    点完菜之后,其中一人煞是兴奋道:“我已攒了八个戳,不若明后几日咱们也都聚在一同吃饭,待到凑齐了十个,也大吃一回!”

    众人纷纷响应,又有要叫烤鱼的,还有的直言自己对冰火两重天的改良版垂涎已久……

    最后,几个人干脆开始现场切磋!

    “有肴无酒本已为憾,若再不作诗,当真愧为读书人!不若大家以菜色入诗,以此连句!”

    孙招远等人:“……”

    刚还听得笑吟吟的几个人刷的收回视线,齐声感慨:“惭愧惭愧!”

    如此想来,当真是他们自大了!

    旁的不,只听那几个人连句吧,便已知他们胸中才气不逊色于己,偏又这般勤勉努力,连吃个饭都不忘练习。

    而反观他们,当真是个只知享乐的蠢物了!

    紫袍周全看看好友们,声道:“听他们似乎也是要去春闱的举子,不如咱们去个招呼,来日也好结伴而行。”

    书生赶路本就有风险,自然是人多势众来的更安全。

    而且不管是己方还是对方,都自认见识不凡,一同前行也可相互探讨,总不至于枯耗时光。

    孙招远等人飞快的交换下眼神,都点了头。

    当下众人也顾不上吃喝了,堆起满脸笑意过去寒暄。

    那桌几人也不见外,双方你来我往几个来回,气氛就很好了。

    大家又互报姓名,竟还喊出几个名人来。

    “哎呀,你便是闽南孙招远,失敬失敬!”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靛蓝棉袍,端着真诚的笑,冲孙招远做了个揖。

    孙招远不敢拿架子,也赶紧回礼,“两广杜清明,久仰大名!”

    科举竞争十分激烈,尤其那些才华在伯仲之间的才子们,一旦杀入会试,到了殿试环节,圣人和考官的意见将极大左右他们的最终名次。很多时候,状元还是二甲头名,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而这意见从何而来?最大来源便是民间和文坛的名声了。

    一众才子不光要比拼才学,还要比拼名气,不然外头那什么“才子”“神童”的名号作甚那般抢手?

    不过话回来,天下州府何其之多?就算一个地方只有一位才子、一个神童,全国上下……

    不曾想今日闽南和两广之地的两位大才子竟然在千里之外的……客栈餐厅碰了头,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都是南来才子,又有着相同的目的,两边先就亲近一番,又重新落座,些路上见闻。

    谁知,正着,就听外头忽然一阵骚动,也不知哪里的谁喊了一嗓子:

    “回来了!”

    孙招远等人一愣,面面相觑,都是茫然。

    谁回来了?回来作甚?又喊的什么劲?

    不等他们想出个三五来,却见刚还笑吟吟大谈天下大事,一派沉稳气象的杜清明忽然猛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以与方才的老成截然不同的矫健姿态抓起寸步不离的书包,嗖的蹿了出去!

    外头那声“回来了”的余音还飘散在空中,孙招远等人还没回过神来,却愕然发现这并不是个例:餐厅、书屋里已经狂风过境一般哗啦啦涌出去无数人,屋里登时变得空荡荡。

    一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兀自四顾,却听坐在他们对面用饭的一对老夫妇疑惑的问道:“那后生,你们难不成不是上京赶考的举子?”

    孙招远等人本能点头,满面疑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被他们遗漏了。

    谁知那头发花白的夫妇两个更为疑惑,对视一眼后直接嘟囔出声,“竟真有单纯为了来这里吃饭的举子?”那心得多大,多么自负啊!

    周全到底是个细心人,当下心中警铃大震,忙不迭的拱手相问。

    那老丈叹了口气,指了指人头攒动的外头,“他们都是专门为了考试才来这里的,或是看外头难见的书,或是等郭先生。”

    郭先生?!

    孙招远等人脑袋里轰的炸开一个响雷,眼睛一点点瞪圆了。

    啊啊啊啊郭先生?!

    是,是那个郭先生?!

    他们来不及细细品味那对老夫妇丢过来的怜悯眼神,也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

    就见刚还只有寒风和白雪的空旷院落内已然人山人海,无数素日清高的不行的学子们都顾不上什么仪态,推推搡搡,纷纷跳着脚,扯开嗓子大喊:

    “郭先生,郭先生!学生乃江西余仁仲,余仁仲啊!”

    “学生苏州蔡仲,已经在此恭候先生两月有余!”

    “两月算什么,我都等了三个月了,先生,先生啊!”

    孙招远等人倒抽冷气,也学着狠命蹦了几回,然后除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人恨得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左看右看,周全干脆卷起外袍,笨手笨脚的爬上路边一颗歪脖子树,然后努力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头看。

    不同于他田间地头长大,孙招远等人都不大会爬树,虽心痒难耐,却只好在下头虚扶,又忍不住问:

    “看见了么?”

    “是郭先生么?”

    “果然是郭先生么?!”

    “那蓝家的大公子可在否?”

    其实此刻周全已经手脚麻木冻得不行,不过还是舍不得下来,又使出吃奶的力气看了一回,终于狂喜。

    “看见了,看见了!”

    “先生果然好个风姿!”

    “哎呀,里头好些巡逻队的人拦着,蓝家大公子……我却不认得。不过那两位该是掌柜的贤伉俪,剩下两名孩童……啊,那莫非就是大公子?唔,另有两人甚是威猛,不知啊,他们瞧见我了!”

    话音未落,周全就哆嗦着从树上掉了下来,嗷嗷叫着摔入一尺多厚的雪堆里。

    众人七手八脚的去搀扶,却听人群发出一阵昭示着结束的拔高的呼喊之后,又变成了遗憾的哀嚎。

    “诸位安静,安静!先生连日赶路,已然十分劳累,请诸位稍后有序排队,将带的卷子都放到这里来,先生会在三日内抽取几篇文章品评。不要挤,都不要挤……”

    啊?!

    周全等人先是一愣,继而一阵狂喜,都顾不上许多,又连滚带爬的冲回房间,翻箱倒柜的将不久前才整理好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好容易才挑出几篇最满意的来,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现场人群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依旧警惕的巡逻队,以及满地……鞋袜帽子。

    几名穿着制服的员工背着筐,左手扫帚右手夹子,熟练地将地上的杂物搜集到一起,准备像往常一样送到失物招领处去。

    孙招远等人恭恭敬敬的交了卷子,又朝着郭先生消失的方向拜了两拜,这才怀揣着满满的忐忑和懊恼回到餐厅。

    方才还几乎空无一人的餐厅重新充满了激动万分的学子们,那两广杜清明也回来了,此刻的他红光满面,正在同伴们的簇拥下侃侃而谈。

    “亏着我跑得快!便是头一批看见先生身姿之人!我了我的名讳,他老人家回应了!”

    有人主动脱下来一只鞋,叫杜清明赶紧把那只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光脚包裹起来。

    众人不免十万分的艳羡,又争先恐后的问,先生同他了什么。

    杜清明显然仍处于激动之中,他的脸红的不正常,两只手都在颤,狠狠喝了半碗姜枣茶,这才以一种极其梦幻的口吻道:“先生瞧了我一眼,了个嗯。”

    他和众人一同发出长长的“哇”“啊”之类的惊叹声,然后在无数羡慕和嫉妒的视线包围下,再次颠三倒四的表达着自己无法平息的亢奋。

    “他老人家许多年不对外收徒了,也不爱评论文章,向来不假辞色,谁知今日竟主动要卷子了!”

    还,还对他嗯!

    只不过是丢了区区一只鞋,又被人踩了好几脚而已,值了!

    没人觉得杜清明的狂热不正常,相反,他们非常想要取而代之!

    那可是文坛泰斗郭先生!

    餐厅内充斥着热烈的氛围,所有人的话题都在围绕着刚才“惊鸿一瞥”的郭先生和蓝大公子进行,他们几乎是绞尽脑汁,用已知的最好的词汇来对他老人家进行褒扬和称颂。

    如果展鸰和席桐这两个来自后世的人在场,那么必然会很自然的联想到一种文化:

    脑残粉!

    此时此刻,一家客栈总店的另一处院子里,展鸰和席桐等人才刚换了家常衣裳,都围在火炉边闲话。

    “快到过年,人越发多了。”展鸰唏嘘道。

    “嗯,”席桐心的翻动了下碳火,以便叫里头的红薯均匀受热,顺便还往左右两边伸过来的胖手上拍一下,“老实点儿,烫着又哭。”

    “饿了!”泡儿有点委屈的捂着手背,哼哼唧唧道。

    “饿了!”另一个崽儿也有样学样的嚷道。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更多地把这个当游戏。

    光嚷嚷不算,那子眼珠一转,索性扭身去抱了娘亲腰身告状,“爹我!”

    东西才不大到两岁,难为这几个字的还挺溜,看来果然是熟能生巧。

    席桐:“……”这就是得少了!

    展鸰失笑,拍冬瓜似的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别整日家冤枉你爹。”

    这子也不知跟谁学的,满肚子心眼儿,可惜道行浅了些,这点儿招数放出来只是给自己增加黑历史。

    就算要告黑状,起码等当事人不在现场的时候啊!

    “来,球儿到爷爷这儿来,”郭先生很喜欢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家伙,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笑成大菊花了,“爷爷给你们抹鸡蛋糕吃。”

    兄弟俩欢呼一声,愉快的去他两边坐下,眨巴着眼睛提要求,“要蓝莓果酱!”“要山楂!”

    “别老闹爷爷,”展鸰道,“泡儿,带着弟弟自己玩儿去,等会儿吃饭了,弄什么鸡蛋糕。”

    “哎,别孩子,该吓着了,”纪大夫和郭先生异口同声道,“我们有数,不给多了,玩儿你们自己去,别扰我们。”

    展鸰:“……”

    好么,自己堂堂一个亲妈,如今反而被嫌弃了。

    蓝辄和肖鑫、秦勇几个无声憋笑,“老人家都喜欢孩子,姐姐就别管了。”

    “是呀,弟妹,都不是胡来的。”秦勇笑道,“孩子么,难免嘴馋,长个儿呢!”

    “还长个儿,”展鸰没好气道,“光长聪明,整天对着我席桐的报告,转脸对着亲爹,又最爱的是他……”

    那边才两岁的子吃的满脸都是,美滋滋的,觉察到她的视线后抬头嘿嘿傻笑,又举着手中被捏的不成样的蛋糕,“娘,吃!”

    展鸰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捏了捏眉心,“吃你的吧!”

    “哦!”球儿乖乖应了句,果然又欢欢喜喜的吃起来。

    看着孩儿手上的窝窝,展鸰难免有点愁: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有点儿胖,行不行啊?

    回头再练武,人家都是大鹏展翅,别到了自家堕落成大扑棱蛾子!

    “那是奶膘,”席桐认真道,“原先泡儿这么大的时候也胖来着,结果一长就抽条了,瘦的什么似的,眼都大了。”

    展鸰拧着眉头努力回想了一通,不大确定,“……那子眼睛不了,不用再大了。”

    席桐:“……”你这歪曲重点的本事跟谁学的?

    不多时,晚饭上来,主菜是红白两色鸳鸯火锅,还有一个肖鑫和秦勇最近疯狂迷恋的炖羊蝎子。

    球儿也得了一个碗,木头的,掉地上也摔不坏,一个人把脸埋在里头,用手里的钝头木头叉子费劲的扒拉,擦刚擦干净的脸又糊满了。

    两个子强行霸占了辄哥左右两侧的位置,这直接导致了蓝辄成了这顿饭最忙的人:帮左边的夹菜,右边的又要求一视同仁;右边的把牛肉吃到腮上了,擦擦,左边也得在干干净净的脸上抹两下……

    这雨露均沾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刺客和冰淇淋争宠啊,难为蓝辄竟也能应付的来。

    展鸰和席桐屡次劝无效,如今干脆都放弃了。

    肖鑫和秦勇两位大侠的碗都比旁人的大一圈,这会儿抱着先吃了一大碗解饿垫底,到了第二碗才放慢速度,跟大部队一并话。

    “先生今儿兴致不错,”秦勇道,“竟主动要卷子了。”

    时下有个风气,学子们惯爱找文坛大前辈和高官求教,不过大部分都见不上,然后大家就会各退一步: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投到这些人住宅外头的大筐里。

    尤其到了临近考试前后,越有名的前辈收到的越多,好些筐一天都得换几回。

    也就是郭先生往日态度坚决,许多人先就知难而退,不然只怕这一家客栈都住不下!

    郭先生慢条斯理啃完一块羊蝎子,对自己将里头的骨髓都掏干净的成就得意非常,喝了口水清口才慢条斯理道:“今年几个子风头不,不曾想竟在这里遇上,左右无事,看看也无妨。”

    着,又对泡儿道:“你也要看。”

    泡儿不怎么情愿的哦了声。

    郭先生就有点头疼。

    叫这孩子学啥都成,诗词歌赋都引经据典豪迈万千,唯独一个写文章,恨不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提前跑出去八百里。

    郭先生叹了口气,又和颜悦色的对秦勇道:“你也瞧瞧。”

    “啊?”秦勇十分受宠若惊,“不好吧?”

    、

    想他草莽一介半道出家的草莽,哪儿有资格看那些大才子的大作?

    郭先生瞪了秦勇一眼,他就什么都不出了,到底脸上多了点兴奋。

    他是真挺憧憬这些,这几年因跟着郭先生受了些熏陶,江湖上都流传秦大侠越发文绉绉起来……

    郭先生看看秦勇,再看看跟受了委屈似的泡儿,想气都气不来,干脆道:“以冬为题,诗词歌赋,不拘什么,你给我写十篇来,年前交给我。”

    “啊?!”泡儿的眼睛都瞪圆了,哭唧唧道,“先生好了给我放寒假的!”

    “取消了,你爹妈都过,他们时候都有寒假作业。”郭先生冷声道,干脆利落的把锅甩出去。

    还带这样的?泡儿立刻将控诉的目光投向对面。

    爹爹,娘亲,你们当年找的都是什么老师啊!连个利索年都不给过!

    正扎堆儿啃肉骨头的展鸰&席桐:“……哈?”

    真是人在席间坐,锅从天上来!

    被寒假作业折磨那么多年的他们还不够惨吗?现在又招谁惹谁了?

    蓝辄十分同情的看了看他们,心的夹过来许多烫的恰到火候的肥牛卷。

    “姐,别老啃骨头了,咱正经吃点肉不行吗?”

    那羊蝎子上头根本没多少肉,这都约莫一刻钟了,夫妻两个还在那儿抠搜,看得他牙疼。

    “这是兴趣爱好,你这屁孩儿不懂!”啃骨头的乐趣简直大过天!展鸰瞅了他一眼,到底是从善如流的将手里的羊蝎子丢开手,又夹肉吃,觉得伤痕累累的心都得到了慰藉,“今儿好像又多了不少中老年人啊,听还有的直接带着自家姑娘住进来了!”

    “咳咳!”蓝辄立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脖子都红了。

    肖鑫和秦勇两个饭桶捧碗大笑,纷纷趣道:“咱们蓝少爷风流倜傥文采斐然,酒香不怕巷子深,自然遭人觊觎。”

    蓝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看向两个长辈,“叔叔们,且高抬贵手吧。”

    他今年十四了,好些世家子在这个年纪都定亲了,便是蓝家,如今也已经在帮忙张罗。前几日大家回蓝家走亲戚,蓝源夫妇也曾跟展鸰和席桐提及此事,希望他们也帮忙物色一二……

    他出身蓝家,生的眉目俊朗,丰神俊秀,难得更天分过人,年纪轻轻便素有才名,多年蝉联许多王公贵族和达官显贵未来姑爷人选前三甲。

    去年蓝源进京述职,圣人还十分和气的提起过他家的两个儿子。若非宫中实在没有适龄的公主,瞧圣人的意思,招驸马的心都有了。

    家里人着急,殊不知外头的人更急。

    虽然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以他的才学、家世和人品,等闲人家高攀不上,但还是有许多人不死心。

    万一那少爷就看中了呢?

    便是嫡妻不成,难不成侧室还不行吗?

    只是没人知道,蓝家大公子这辈子最恨的便是侧室了……

    所以每每蓝辄师徒出入,在一众“郭先生”的呼唤中,总能听到许多不大协调的呼声:

    “蓝少爷,女二八年华,虚长两岁,最会照顾人啊!”

    “蓝公子,老朽家财万贯,孙女堪堪十三岁,长得那是,如花似玉,如花似玉啊!”

    甚至还有自荐枕席的……

    这无疑令蓝公子十分苦恼,因为现阶段的他完全是沉迷读书,无心成家!

    作者有话要:

    “郭先生我爱你!”

    “郭先生看看我!”

    “哇,郭先生跟我了个嗯!”

    “蓝辄,蓝辄看这边!”

    “蓝少爷我要给你生猴子!”

    ……年龄相差极大的行走的偶像团体!

    当然,咱们仙姑也是有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