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霁没回酒店，跟着时涧回了他的公寓，时涧也没邀请他，而是他自己巴巴的跟着，你要收留我。

    时涧把客房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而那个原本还吵着回公寓之后要再接着喝的人躺到床上就睡着了，连鞋都没脱。

    关灯再关上门，重新回归安静的公寓仿佛并没有因为多出来一个人而发生什么改变，可时涧的心情还是有些波动的。

    时涧自己给自己又倒了杯威士忌，没有冰块的缓冲酒精的刺激很强烈，却没带来晕眩的醉意，反而有种清醒感，时涧叼了根烟出来，一边点燃一边拿出手机。

    他和左西达的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月之前，不能算很久，但对恋人来，也绝对是不应该的。

    在签约之前的那段时间时涧的神经时刻紧绷，不允许出现一点差错，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心思想别的，左西达不是例外。

    可有些人，必须是例外。

    时涧清楚这一点，他没给自己找借口，就是他疏忽了，也不光是这一个月，而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时涧把重心都偏向了工作，再加上距离和时差，让他们之间确实疏远了一些。

    但时涧想着的是等他回去就好了，对这一年他很抱歉，在这段事业的过度期里，恋爱成了牺牲品，对左西达而言是很不公平，他都知道。

    安静的破坏来自等待接通的电话声，国内现在应该是下午了，时涧没办法预料这个时间左西达会在做什么，这是缺少沟通带来的后果，像一根线突然断掉一部分。

    左西达那边却有些吵闹，这和时涧想象的很不一样，他以为左西达那边会是安静的，在他的印象中，比起喧哗左西达好像和安静更适合一些，所以下意识中才有了这样的判断。

    “你在干嘛？”时涧先开了口，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可左西达那边却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问题很简单，可左西达记得的是，他们有多久没联络了，在她看来这份自然并不应该，但时涧却可以做到。

    他可以对你很好，也可以迅速抽离，尤泽恩过这样的人在某些方面是可怕的，伤人而不自知，左西达当时不太懂，现在也未必全懂，可这话的人，今天订婚了。

    和那名摄影师。

    “泽恩今天订婚，我们在一起吃饭。”短暂的停顿之后，左西达如实回答道，而听闻的时涧愣了一下。

    没想到看着那么洒脱又无限向往自由的人竟然是他们这些人中最早和婚姻扯上关系的，这让时涧意外，也同时让意识到他是真的错过了很多事。

    “下周我回国，你来接我吗。”时涧选择不过多的往后看，而是把目光放到未来，他不想让这通电话显得沉重，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恶魔的爪牙，左西达被勾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依然很喜欢时涧的声音。

    她再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我去接你。”

    左西达这样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时涧却在电话那边加深了笑意，为了这份专属于左西达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熟悉感，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想念对方，想念到近乎急切。

    “我想快点见到你。”时涧紧跟着回答，可也只能一，他还有很多事必须处理完。

    左西达听着，也只是听了。

    左西达相信在这一年里时涧并没有背叛他们的关系，可这仅仅只是在世俗的眼光中，在左西达心里，他已经是个叛徒了。

    他背叛的，是左西达对他的期待。

    她要的并不是一个仅仅忠贞于他们这段感情的人，心理生理不出轨仅仅只是底线。她需要的，是一个在她身边，照顾她对她好，能理解她包容她，给她存在感安全感的恋人，而不是一个在遥远的地方，守着底线但却形同虚设的男朋友。

    左西达不会和任何人，甚至不会和朋友讨论抱怨，所以到现在尤泽恩她们还什么都不知道，顶多觉得这样远距离恋爱实在辛苦，或者替左西达担心时涧抵抗不了外面的诱惑，她们都不了解，也根本不明白左西达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左西达原本就不需要别人理解，她在意的甚至不是时涧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无所谓他的态度，她考虑的只有她自己。

    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其实左西达早有决定了，她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时涧而已，就好像当初时涧要去美国时，也没有提前和她商量一样，左西达是故意的，也觉得这样做自己有利。

    她根本没算要坚守什么，她之前的想法是遇到比时涧更好的人之后再告诉他，可这一年里她都没有遇到，这让左西达多少有点失望，但她觉得换一个新地方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所以左西达的离开就是他们的终点，她之所以答应来接时涧，也是抱着和他见最后一面的心情。

    左西达几乎没变，一年的时间似乎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六月末尾的天气挣扎在炎热之前，努力保留着最后一丝凉爽，尤其是晚上，所以左西达穿了一件外套，黑色的款式十分简单，里面搭配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颜色寡淡，却和她这个人很相符。

    她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微垂在脸侧，露出的皮肤在机场冷调的灯光下几乎呈现出一种透明感，从脸一路延伸到脖颈，在锁骨处露出两个凹陷，十分明显，带着一点点隐秘的诱惑。

    左西达是好看的，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般，挺俏的鼻子微微嘟起的嘴唇，原本应该是个可爱的长相，可偏偏气质占了太多因素，半耷拉着眼皮站在角落里的样子将冷淡疏离发挥到了极点，周身散发着阴郁。

    时涧一早就看到了她，哪怕左西达站得位置并不显眼，可她实在太特殊，就连路过的人都偶尔会下意识回头侧目，但时涧没出声，只一步步走过去，直到很近了左西达才抬头，好像之前其它的一切都不再她关心的范围之内，那双和印象中一样的清澈眼眸中刚抬起来时是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被时涧轻而易举的捕捉，然后那一丝不耐烦就变成了类似惊讶的情绪，带着闪光。

    机场不允许抽烟，所以在停车场里时涧没直接上车，而是先抽了一根烟，左西达也没先上车，跟着站在一旁，时涧在给伊宛白回微信的功夫就感觉身边有道目光，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提起嘴角，收回手机的同时抬起头，直接就将双漂亮的眼睛捕获。

    那里面带着某种专注，熟悉但又让人战栗，想念在见到人之后，反而来到了最高点。

    “又看我。”时涧的声音也和他表情一样，都是笑意，而这些，都是左西达很喜欢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左西达就喜欢时涧的笑容，喜欢那双深邃的总是带着暖意的目光，她喜欢，所以她想给自己最后一次衡量的机会。

    时涧回来了，主动权也就落在了左西达的身上，板机在她手里，要不要扣下，是她的选择。

    之后一整顿饭的时间左西达都在考虑，一年的时间没有让时涧变得糟糕，他依旧很好，甚至更好了，那份在经过洗炼之后的成熟透着沉稳，却没有减轻他笑容中独有的稚气和身上仿佛被阳光浸透的明媚。

    他依旧是大学校园中那个帅气的男生，但同时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左西达为此而产生了些想违背自己的冲动，可冲动是可以被遏制的，她想到之前的一年，想到时涧理性又果决的离开，她想拥有这个人，但却不想拥有这样的关系。

    和时涧一样，左西达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很快就想好了，所以在他们吃完了饭，准备离开之前，左西达对时涧：“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开了。”

    依旧没什么语调变化，平复秩序的每个字都好像不存在任何情感，便也就没有不舍，哪有犹豫，更没有残忍。

    时涧一愣，难得像是没听懂左西达的话一般，透着真实的迷茫：“什么？”

    “我，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开了，今天来接你就是想见最后一面，当面得也比较清楚。”左西达又了一次，完之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算作解释：“我要去普宁大学读研究生了。”

    这当然不是草率的决定，时间上就不允许，她一早准备好，却没有和时涧透露半句，没有别的可能，只有一种，那就是左西达是故意的，类似一种报复。

    时涧几乎是在瞬间就想通了这些，情绪有失控的趋势，但很快又回落了下去。

    “我们去你家聊。”原本时涧是算早点回家的，他一年没回来了，之前过年都没能回来，他和伊宛白好了吃过饭就回去，甚至还有过犹豫要不要带左西达一起。

    可现在时涧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他需要和左西达谈谈，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