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原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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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涧一共抽了三支烟,在第一支抽完的时候,他问左西达:“我好像有资格要一个理由。”

    “我不喜欢分隔两地的感觉。”左西达很坦诚,她只在与不之间做选择:“一直都不喜欢。”

    没有太多言语显得过于简单的两句话,但时涧懂了,他身后是老区在晚餐时间的万家灯火,而属于他们的这一盏,正在讨论分别。

    “所以,和我去美国的那一年有关系是吗?”时涧的语气已经很沉稳,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只是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温暖的笑意:“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才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在意。”左西达也抬起眼睛,窗边的人长身而立,因有他的存在而让所有画面都类似风景,这是时涧的独特能力,左西达心里也漫出一丝类似舍不得的东西,可她依旧把话完:“这一年我们的感情淡了很多,这是事实,现在我要离开,这种感觉会被接着延长,加深,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分开。”

    “这么没意思宝贝儿,你要去读研究生不可能是最近才决定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等你?而是因为在你那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性,在我要去美国的时候,你就已经给我们宣判了死刑。”

    时涧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本应该是一个微笑的角度,但在此刻却显得冰凉。

    他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刻的左西达让他觉得陌生,连带着之前那一年,好像所有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

    而左西达并没有否认:“我确实不需要你等我,我需要的是你完完全全属于我,在我身边,对我好,照顾我。”

    这次时涧稍微有些诧异,左西达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个念头:“照顾你对你好?你对恋人的理解是这样?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喜欢这种被在意被照顾的感觉?”

    在这番话的时候时涧其实并没有完全确定,他站在摇摆的边界,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就还能拉回来,但左西达没有,她推了他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但我喜欢你对我好,所以,或许你的是对的。”

    时涧几乎是震惊的,左西达的话算是颠覆了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全部认知,他几乎是在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目光去看左西达。

    可她依旧还是她,窝坐在沙发上,瘦瘦的,脸色苍白眼神清透,看上去无辜而无害,可她出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而当初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她。

    “所以当初,你是在骗我?”时涧问,问完就笑了,左西达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笑,所以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默看了时涧一会儿,可她一无所获,猜不透的感觉让她皱起眉,努力思索了一下之后才:“如果我不那么,你是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她也反问,并且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也没过你到底爱不爱我,只是我没问而已。”

    时涧的笑意依旧停留在嘴角,他在这时点了第二支烟,修长的手指在熟练的动作见,只有一点点仓促,显出了几分情绪:“如果你问了,我会实话告诉你,我不知道,爱在我这里,更类似一种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在我身上并没有出现过,这是我的实话,你什么时候问,都会得到一样的回答,我之前以为你知道,我从没想过要骗你。”

    浅淡的烟雾缭绕,时涧之所以在回国之后哪怕知道父母在等着他,也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家,是因为他真的思念左西达,他知道这一年对左西达不公平,他选择了工作而让爱情让了步,他做的不好,但他自问也不算双标的很厉害。

    他可以原谅左西达隐瞒他要去普宁读研究生的事,只要前提不是如此的残忍而负面,她如果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去努力,时涧可以等她,他从没想过要让左西达为了他放弃追逐梦想,毕竟在恋人这个身份的前提之下,他们也都是独立的个体。

    可左西达太让他意外了。

    “你既然并不喜欢我,那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时涧问:“当时还有别人追你,那个学长,或者还有别人,为什么是我呢?”

    既然不是喜欢,那便失去了最根本的特殊性,没有特殊,就成了谁都可以的。

    “因为你好。”这次左西达没犹豫。

    类似的话她过很多,因为你好,因为你好看,之类的,之前时涧觉得那是左西达单纯而直接的情话,带着些稚嫩的勇敢,可现在她又了一次,才让时涧后知后觉,直到后脊发凉。

    原来是这样,那根本不是情话,而是在左西达心里那杆秤上的,对于他价值的衡量。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几乎是惊讶的,原来还有那么好看的人,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笑容,我试图在画本上复原,但我做不到,然后我就想,如果能靠近,是不是也能跟着沾上一点你身上的光,只是后来越来越贪心了,我想把那片光芒具有己有。”

    左西达毫不吝啬的和时涧分享她的心理历程,她觉得这是对时涧的夸奖,你很好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是一句夸奖,但时涧却噗嗤一下笑了,那笑容是左西达之前从未见过的,让她既惊讶,又疑惑。

    原来时涧笑起来也可以是冰冷的,原来那么明亮耀眼的人,也可以因冷漠而尖锐。

    “可现在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这片光在你心里就熄灭了,是吗?”时涧一边笑着一边问,语气有了一些变化,不是强硬,而是温和的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循循善诱,像是猎人引诱着他的猎物走进陷阱。

    嘲讽和阴郁,都藏在后面。

    他想最后确认一次,但左西达偏巧没回答,她沉默了。

    不是她不想,也不是她想逃避,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无论是在过去的那一年中还是终于见到时涧之后,一切的感官都让她无法作出确定的判断。

    她依旧觉得时涧很好,一如之前第一次见到时那般,甚至比之更深邃了,可她也是真的想离开了。

    “但你太远了。”最后左西达只这样了一句,像孩子被问到他们无法理解的问题时的下意识,没经过深思熟虑。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那临门一脚,被左西达在无意识中,转了个弯,时涧原本想听到答案就离开的脚没动,却比直接离开更让他难受。

    “那你现在,预备去找下一个你觉得好,也可以对你好的人了么。”时涧的第二根烟已经抽完了,嘴里残留的那点尼古丁没办法让他冷静。

    只是他的外表依旧滴水不漏,目光深邃语调平缓,不存在一点点咄咄逼人。

    “或许吧,换一个新的地方,总会认识新的人。”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左西达也不确定,而不确定是一个讨厌的家伙,它带来不安全感,那是左西达最排斥的一种感觉。

    她喜欢安定,喜欢身边的一切都不发生改变,可往往事与愿违,就好像如果时涧不走,她也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的左西达垂下眼睛,她的眼皮和其它地方的皮肤一样白,这会儿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彷佛被散落了片金色的光,也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和柔软。

    可这根本不是个柔软的人,时涧有自知之明,他在感情中算不得什么好男人,如今来看,老天爷是公平的。

    他和左西达在一起的时间破了以往的记录,如果不是左西达今天主动提出分手,他原本是想继续下去的,可就算是这样,他在现阶段也依旧没想过要和左西达结婚,哪怕被人提起,也不曾往这方面想过,他们到底能走到哪里,时涧也不知道。

    一个用欺骗开始,一个从没想过未来,或者他也没资格去责怪左西达,或者任何人。

    时涧在沉默中抽完了最后一支烟,他将烟头熄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是一只熊造型的烟灰缸,那是他和左西达去逛街的时候,左西达选的。

    这只烟灰缸之前空了一年的时间,今后,大约要空得更久,直到其他人的到来。

    在离开的时候时涧的脑海中还有那只孤零零的烟灰缸,和同样孤零零的左西达。

    时涧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他在进屋之前还特意在车库里多逗留了一下,确保自己的状态正常才进的门,伊宛白给他煲了汤,时原也难得的没有在伊宛白和他拥抱给他盛汤时对他横眉冷对。

    在这个过程中时涧看上去一切如常,该喝汤喝汤该话话,该笑该调侃也都没少,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时涧的眼睛才重新失去温度。

    他了窗,大概是这个晚上烟抽的有点多的关系,时涧觉得胸部很闷呼吸不顺畅,就想开窗透透气,可效果也不甚理解,他甚至又想抽烟了。

    时涧遏制了自己的这种念头,他想去洗个澡,但房门在这时被敲响了,伊宛白端了两杯酒进来了,时涧一看就乐了。

    “怎么了伊老师,睡觉之前想喝两杯吗?”时涧走去想接伊宛白手里的东西,但伊宛白的话让他的动作一顿:“我来看看我儿子发生什么事了,一整晚闷闷不乐。”

    伪装瞬间被拆穿,时涧一晚上的努力终究没能逃过他妈妈的眼睛,时涧把东西接过来放到了茶几上,也没挣扎,老实承认了:“西达要和我分手。”

    “为什么?”伊宛白惊讶,可惊讶之后,似乎也能理解一些:“是因为你离开的这一年吗?”

    远距离恋爱不容易维持,这是很多人共同的认知,可时涧并没有轻易回答,他想了想,又看了看面前的母亲。

    这是他全世界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并不羞涩于和母亲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最多的只是不想徒增伊宛白的烦恼,可他也想到了伊宛白和左西达的关系,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了。

    他尽量客观,努力还原他和左西达的对话,伊宛白默默听了,然后思索了一阵子。

    她是时涧的妈妈,没有妈妈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受伤,可她在沉默了一会之后,的话并不是单纯的安慰时涧:“我觉得事到如今,太多的去思考对或者错没有意义,如果我是你,我会想的很简单,要不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才是最根本的。”

    伊宛白的语气恬淡而温柔,目光中都是慈爱和包容,她一边一边看着自己越见成熟的儿子,他在事业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如今在感情上,似乎也站在了某种分界线上。

    伊宛白并不担心时涧会摔倒,甚至已经摔倒,因为只有摔倒过才知道怎么站起来,才知道怎样能不疼,又或者,也终于能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是哪怕摔倒,哪怕会疼,也依旧义无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