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逛街的烦恼(二)
此时,东阳大街上的人稍显多了些,但人们的脚步依旧匆匆,似乎都被这冬寒所迫而急着赶回家中,没有谁会去在意行色匆忙的主仆四人。
向前急行了一会儿,李峻听到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并不时地有咒骂声传来。他转头望去,只见三十几个持棍棒的泼皮从远处急追而来,中间之人正是步伐有些凌乱的腾彪。
对于这些人,李峻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自己一个人,即便是不能将他们全部打倒,也不会让他们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多年的军事训练与实战经验,让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
可眼下的状况却让李峻有些担心,身边的三名弱女子是他软肋,他没有信心能完全地护好她们。因此,李峻对裴璎急声道:“璎儿,你快带两个丫头奔去东颐楼,我在这挡住他们。”
裴璎知道自己是二郎的累赘,但她却不想将二郎一人留在危险之中。因此,她咬了咬牙,对着黛儿喊道:“黛儿,翠儿,你们快些跑去东颐楼找郭诵,让他带人来救姑爷,快去。”完,她推了一把有些吓呆了的黛儿,催促着赶紧离开。
翠儿知道事情紧急,不容耽搁一点时间,赶忙拽着黛儿的胳膊,向着东颐楼的方向跑去。
李峻望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妻子,皱眉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将裴璎推进了街边的一家面馆中,低声正色道:“裴璎,你不准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此时,裴璎的已经有了焦急的泪水,听到李峻如此,她先是倔强地摇了摇头,随后留着泪水地将头点了一下。
李峻抬在裴璎的头上揉了一下,转身拿起了店铺门边一根粗杆的扫帚走回了街中央,一脚踹断了扫帚的前端,将带尖的木棍留在了中。
此时的街面上,过往的行人已经看到了腾彪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奔来,大家都纷纷地避让到一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也都远远地观望着。
腾彪的意识已经恢复了过来,但嘴里的鲜血依旧在流着。他并没有行在最前,李峻的身让他的心里有了极深的阴影,他有些惧怕了。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杀死李峻,这既是为自己报仇,也是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
远远地,腾彪捂着喉咙,用着极其恶毒的眼神望着李峻,嘶哑的声音中含糊不清地吼道:“给我打死他。”
腾彪的一声令下,三十几名泼皮便叫嚣地冲了上来。
这三十几人中多数都是持有棍棒,只有其中一名身材中等的泼皮挥一把长柄大刀,大刀的刀刃已开,挥舞间带着森森的寒意。
对方的人终究是多了些,乱棍之下李峻也有躲闪不及之时,身上多多少少地挨了几下,肩膀处也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了衣外。
李峻在不断地躲避与反击着袭来棍棒,但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那个使刀之人的身上,几个腾挪后,他靠近了那人。
使刀的泼皮本来怕伤到自己人,不敢大力地劈砍,但见李峻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他狞笑地将刀挥起,向着李峻的头上劈来。
当长刀劈来之时,李峻急向侧一闪避开了刀锋,同时左猛地抓住了长刀的刀柄,持有木棍的右即刻向前刺出,将木棍带着锐尖的前端狠狠地扎进了那人的大腿内侧,并用力地旋转了一下。
下一秒,鲜血从那人的大腿动脉处直射了出来,溅红了地面上大片的白雪,长刀也脱被李峻夺了去。
夺刀之后,李峻本能地将长刀舞了一个刀花,随后左在前,右在后地握住刀柄,将一把长刀横在了身前。
血的殷红有时会让人产生恐惧,有的时候也会激发人那最原始的兽性,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时,几十名泼皮踏着地面上那血红雪白,口中怪叫着扑了上来。
李峻中的长刀在人群中挥舞着,但他并没有肆意地砍杀,只是将刀背与刀身砸在冲来的泼皮身上,每一个起落间,都有一名泼皮被砸翻在地。
之所以没有杀死他们,是李峻真的不想杀他们。
这些人是恶人,行事也的确让人憎恨,但李峻觉得他们并非都是该死之人,杀死他们的也不该是自己。这里并非是战场,自己也没有处在死地求生的境况中,曾经所受到过的训练与教育,让他无法对眼前的这些人痛下杀。
另外,李峻还觉得自己不能就如此地在城中杀人,这会带来麻烦,会给李家庄带来麻烦,现在并不是惹麻烦的时候。
刀未见血,但刀势凌厉,每一刀的刀背都砸在了泼皮的脸上,每一刀的招式变换下,都会有人口中吐出带血的牙齿。一时间,十几名泼皮被打倒在地,痛苦地哀嚎不已,剩下之人也都心生了惧意,不敢轻易上前了。
李峻会使刀,但那是军用匕首或军刺的对敌运用,像现在所用的刀式,他是没学过的。
或许是触类旁通,或许是身体的本能,又或许是身体能的某种记忆。总之,现在李峻所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样地流畅,那样地自如,仿佛习练了经年,又仿佛是与生俱来一般。
就在李峻迷惑与欣喜着自己刀法的同时,在街对面的面馆里,一双秀目也正在望着他,望着他那纯熟而精湛的刀法。
此时的腾彪并没有冲上来厮杀,而是站在了最后。
看着自己的下一个一个被砸翻在地,他口中不停地咒骂着,催促着,但喉咙处那灼烧般得疼痛让他几近无声,每一次他都要花费巨大的气力才能嘶吼出来。
李峻李世回,腾彪是知晓的,李家二郎的武技他也是清楚的不能在清楚了。若是以往,他绝然是不敢招惹半分。
但今日不同,腾彪知道今日必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决断,无论怎样他都得废掉李峻。因为,他清楚这个决断并非取决于自己与李家二郎,而是来自另一个能要自己命的人。
裴璎看见了李峻身上的血迹,她知道二郎受伤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的二郎到底伤在了哪里?伤得有多重?她想看的仔细些,更是想看看郭诵他们到底来了没有?因此,焦虑的她忘记了李峻的叮嘱,身子不由地走出了店铺,站在了铺子的门前。
腾彪发现了裴璎,犹如发现了一块绝世珍宝般地欣喜若狂。他望了望前方正在激战的李峻,狞笑地将身子向后退着,不为察觉地退到了旁边围观的人群中。随后,腾彪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靠向了正在焦急流泪的裴璎。
裴璎的身边站了不少人,有些是路过的,有些则是面馆中的伙计与食客。这些人都是些好事之人,事不关己的情况下,他们也就围观着,评论着,并不时地发出阵阵地惊呼声。
裴璎的双拳紧握着,指甲几乎刺入肉中都毫无察觉,她努力地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焦急地向东颐楼的方向张望。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侧靠近,不祥的预感让裴璎起了警觉,但这个警觉有些晚了。就在裴璎刚想逃离之时,腾彪那蒲扇般的大瞬间紧扣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扯了过去。
腾彪的身形魁梧,立在裴璎的身后有如一堵墙,他的一只抓在裴璎的头顶,另一只则前伸地掐在了裴璎的喉咙处,推着裴璎走出了人群。
铺子门前的骚动引起了李峻的注意,也就是那一瞬间,李峻的心沉了下去,也冷了起来。
“李峻,你他娘的把刀扔掉,否则老子就掐死你的婆姨。”腾彪口中的话有些模糊,应是断了舌尖的缘故。但他的脸上却有了笑容,是那种自信且得意的笑容。
李峻将长刀的刀尖略微地下低,转身望向了铺门前。
人群前,裴璎正无助地站在那里,一只大正掐住她的咽喉处,原本光洁白皙的脖颈已然有些发青,脸色也因呼吸受阻而变得胀红,双眼中满是惶恐与自责,泪水也正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根粗大的木棒从李峻的侧后方袭来,然而李峻并没有转身,他的双眼依旧紧盯着掐在裴璎咽喉处的那只,但他右的长刀却是在陡然间斜劈了出去。
袭来的木棒断成了两截,与之一同断掉的还有一条臂膀,没了胳膊的泼皮撕心裂肺般地哀嚎着,瞬间便没了动静,昏死了过去。
“放开她,我让你活命。”李峻的话简单而明确,眼中已然有了嗜血的凶光。
李峻动了杀心,这杀心源自于裴璎的泪水与无助。
在这个时代的世界里,并没有多少真正值得李峻在乎的人。因为这副身体的原因,李家庄成为了李峻的家,李家庄中的人也就成为了李峻值得在乎的家人。
然而,裴璎与李家庄的人不同。裴璎是李峻娶回来的妻子,虽是承袭了这幅身体的亲事,但李峻是真的喜欢上了裴璎,他将裴璎视作自己的爱人,是这个世界里真正的亲人。
死地求生,那应该是自己的死地,而不应是亲人与家人的死地。若是裴璎身在死地,李峻觉得自己也便不用再求生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李峻心生杀意。
李峻李世回,这个名字在平春城乃至平阳郡中都为世人所知。因为这个名字曾是少年的督护,是少年的东明亭侯,是一刀斩断叛军首领齐万年头颅的人。
平春城中没有人不知道李世回的武技,也没有人敢与李世回正面交锋,军中之人不敢,泼皮无赖就更不敢了。
原本,李峻觉得这个叫腾彪的人只是个无赖,并不知道李峻这个名字。但当他听到腾彪喊出自己的名字时,李峻知道,这并非是寻常的挑衅欺凌,而是有意而为之。也就是这一刻,李峻已经想出了腾彪背后的指使之人。
有的时候,你会遇到某个很讨厌的人,他就像只八爪鱼一样,用那腥粘的触骚扰着你。如果你想摆脱,最好的选择就是斩断他伸来的,让他知道痛,知道什么叫后果。
此时,李峻便想斩断这只已经伸来的,让这只的主人痛起来。
腾彪看出了李峻的杀意,刚才的那一刀劈出,他就知道李峻的杀心起了。
见李峻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腾彪的心中有些慌乱,掐在裴璎脖子上的颤抖地加了力气,裴璎的脸瞬间紫胀了起来。
“我再一次,放了她,我让你活。否则,我杀你全族。”李峻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腾彪,眼中迸发出了狼性地凶残,这份凶残让腾彪遍体生寒。
“你让我活?你不死,我也便活不成。”腾彪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狞笑地继续道:“今天你爷爷我就拼了,要么你死,要么她死,李峻,你自己选择。”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总是有些事情发生,然后让你做出无奈地选择,这种选择没有好与坏之分,只能是在坏与更坏中做出抉择。
以命换命,这种选择是无法判断出哪个是更坏的,但如果让李峻来做选择的话,他会觉得裴璎的死去才是最坏的选择。
李峻没有再前行,他在脑中极速地思考着,想要找出一个两全的方法,但他也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自己本就是一个死去的人,李峻并不在意再死一次,可他不相信腾彪的话,更不相信操纵腾彪的那个人。
裴璎的脸愈发地紫胀了,本是拼命挣扎的双也有些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的生命已经在尽头的边缘处了。
突然,本是有些视线模糊的裴璎睁大了双眼,望着身前两步外的李峻,她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随后张着嘴,无声地出了“二郎,快走。”
李峻读懂了裴璎的唇语,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疼得要命,疼得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右中的长刀无声地落在了地面上。
长刀落地,那就意味着李峻是真的放弃了,他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去换裴璎离开死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