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野外走了很久，才到徐州县城。

    色还早，但卖吃的商贩们已经出来了。

    穆寒买了两只烧饼，加了两块豆腐吃。

    楚风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就坐在街边看他吃饭。

    杀的吃相非常斯文，虽然捧的是一只烧饼，但是吃出了王公贵族的优雅气质。

    穆寒吃了一个，停嘴顿了顿：“我师父是个讲究人——他从教导我们礼仪，想着哪我们能成为人上人呵——”

    他自嘲道：“可惜，命不由己！”

    楚风没配合他的感慨，而是迫不及待问：“穆大哥，鬼七的师父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有，他们师徒俩到底如何？”

    穆寒翻了个白眼儿：“你都把她扔了，还总问这些干啥——眼不见心不烦知道不？”

    楚风不吭气。

    一路上他有过多少次冲动——想回去把疯子找回来，现在却都化成心急火燎。

    他很后悔，没有去追疯子。

    现在她不知在何处流浪不知道是否会回滁州。

    穆寒道：“实话，我也不知道鬼七的师父发生了什么——只听江北大营的人去了，一直追着他，后来就听他们师门都被灭了，只剩鬼七一个！”

    都被灭了？

    楚风一阵揪心。

    疯子是如何逃出生的。

    她至亲之人都死了，又疯疯癫癫的，在没有自己的时候，是怎么生活的？

    楚风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不远，就是半年前吧，我记得是九月份！”

    穆寒又问：“怎么，心软了？她不是普通女子，你要不能照顾她，就别去找她！”

    楚风却是铁了心，道：“我要回去找她！”

    穆寒摇头：“我似乎看见了鬼七的悲惨结局！”

    这句话激得楚风一怒：“我会照顾她！”

    完他转身往来路奔去，头也不回。

    凭着一口气跑了很久，到分开的地方，疯子不在。

    他原地打着转儿，心急如焚，后悔不迭。

    他暗暗给陶主公许愿，只要能找到疯子，他以后一刻也不离开。

    等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再也等不到的时候，在清晨的浓雾中，突然影影绰绰现出一个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是疯子，慌急慌张地迎上去。

    疯子被他吓了一跳，瞪着惊诧的眼睛。

    “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听见这声音，看见这人，楚风简直心花怒放。

    他羞赧道：“我在等你！”

    疯子噗嗤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穆寒呢，是不是走了？”

    楚风转头四顾，没见杀的身影：“不知道，他可能回去了！”

    疯子挽住他的，柔软的身体往他身上一靠：“我好累，你背我吧！”

    真是求之不得。

    他蹲下，方便疯子爬上自己的脊背。

    起身掂量一下——其实她很轻，瘦的皮包骨这半年来，她是怎么吃饭的？

    疯子脸埋在他肩上，无声地哭了一气。

    楚风一声不吭，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

    光大亮时，周围行人多起来，楚风坦然面对他们异样的目光。

    身后疯子睡着了。

    他走的很轻，避开人多嘈杂场所。

    经过凌源县城时，他找了一家干净的馆子吃早饭。

    疯子昏昏沉沉，对着两碗素面毫无胃口。

    楚风问：“你刚才去了哪儿？”

    不问还好，一问她又哭了，伤心道：“我跟着我师父他一直不理我，好不容易追上，他又哄我偷偷走了！”

    楚风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后，他反而不那么害怕讨论这个问题。

    “给我讲讲你师父吧，还有你六个师兄——”

    疯子擦干眼泪，脸上逐渐浮起一个笑容：“你终于肯问了——我还以为你怕沾上我们师门，不敢打听！”

    楚风笑了：“这话从何而来——我既跟你在一起，自然要沾上你师门——”

    顿了顿，他心翼翼道：“你师父也是我的长辈，我该敬他！”

    疯子一脸轻松，好像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挪开了！

    可是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起。

    末了，她只吐出一句：“我师父对我很好！”

    楚风静静等着下文，却久久没等到。

    他忍不住问：“你师父对你有多好？”

    他很担心疯子又来一阵沉默——沉默就代表了不同寻常。

    然而，她却打开了话匣子：“师父从来没对我大声话，只有一次我从作男子装扮，很羡慕那些富贵人家的姐能描眉打鬓，就换上了女装——师父不愿意，他怕我沦为男饶玩物，罚我在祖师爷灵前跪着反省”

    她嘿嘿一笑：“他可管不了我拧了一，他就同意了！”

    楚风暗暗松了口气，试探着问：“你记不记得，江北大营的人去了你家？”

    疯子脸色一变。

    良久无语。

    她放下筷子，郑重的问：“你怎么知道江北大营的人去了我家——穆寒告诉你的？”

    楚风看看周围，食客不多。

    会很好，也许疯子能想起来。

    “你记得吗？”

    疯子目光黯然，表情中有一丝惶恐：“我看见江北大营的霍连成用刀指着我师父的咽喉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再后来，我好像站在门外，门上锁着贴脸，贴着江北大营的封条有个人在我身后安慰我，让我想开些我不记得他是谁！”

    楚风心疼的抚了抚疯子的脸颊：“记不起来就别想了，以后慢慢会想起来。”

    疯子却眼中含泪，认真地问他：“我师父怎么了，你听了什么？”

    楚风不敢。

    他知道疯子很眷恋师父，而自己，还没被她眷恋。

    如果她知道师父死了，肯定又会发疯。

    “没什么，就是听，你师父跟江北大营结了梁子，后面就不知道了！”

    疯子撇了撇嘴：“我想师父了，你跟我回家看看他吧！”

    太子殿下准了他两假，再去一次江州也绰绰有余

    于是，他痛快答应了：“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论看到谁，都不要一个人跑了带上我！”

    疯子噗嗤一笑：“好！”

    两人高高兴兴吃了面，出门雇了辆马车，就往江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