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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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生和煜月已有许久不曾一起用膳和抚琴了,甚至连话也得极少,也都是些不得不的话尽是些客套话,让府里上下许多人顿觉两人之间生疏了不少。自然也是看得出两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些什么的,但他们不就没有人敢问。

    煜月和她现如今常常是一日里个照面微微笑笑寒暄几句问个礼便罢了。

    暮生也不想再强求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也不愿总是折磨自己和他了,索性放过彼此。是以,她便常常和煜阳出去厮混,酒肆戏楼都不尽然,有一次煜阳甚至带她去了青楼逛了逛,不日又是一身酒气天明才归家。

    而煜月则在暮生每个宿醉在外的夜晚亦是一杯一杯酒穿肠而过一夜未眠。又在每个天明守在后门口准时开了门接她,抱她回了房又嘱咐膳房做醒酒汤一匙一匙的喂她,尔后为她备好稀粥让她醒来后用。

    却又在每一个她不曾醒来的时候离开,由是暮生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在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悉心照料她的一直都是煜月。

    旁的时候问起,身边人也总是应嬷嬷照料的,应嬷嬷不反驳,暮生也不再问。是呀,他现今应当是厌了自己吧,怎么还奢求他来照料自己呢?本来就是因着这副容貌他才将幼年时的自己留下来的。

    暮生想到这些便常常扯起嘴角笑笑而后一天又一天继续与煜阳一同四处厮混。只是酒量日益好了起来,常常能和煜阳一般喝到夜半,而后便常常宿在酒肆,客栈抑或是青楼,有时也在煜阳府上。有次两人醒来竟惊觉一同合衣睡在一张榻上,然后煜阳笑着:“不如你以后就住在我这府上吧?”

    暮生也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也不回答。

    一日,暮生去煜月房里找他,不想看见煜月挂在木架上的一幅画,她便走近些去看。

    画上的人啊,与她鲜明几分相像,却又不完全是她,她素手轻抚过那画,画上的女子拿着暮声剑,一派英气,却不知为何眉头轻蹙。

    随后暮生把画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卷起绑好,拿回了房中藏了起来。

    煜月回来,果然四处寻也不见,后来想想,许是老天都不愿他拥有,就用这画告诉他:一个他不能爱,一个他不敢爱索性都只能放手。

    “扣扣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暮生又寻常扮了一番来了煜阳府上敲着门环。

    暮生也曾觉得奇怪,他的府上常常门口是没有人把守的,问他,他也只是笑:“都有我这么武艺高强的主子在了,还要守卫做甚?”

    “来了。”开了门的就是煜阳,他不住着呵欠着一袭素衣开了门,俨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每次来来意只有一个,煜阳便回身去房中收拾收拾陪她出了门。

    “你身为殿下,不用上朝?”暮生规规矩矩走在他旁侧端的问。

    “上朝?我不过就是闲人一个,整日游手好闲做我的潇洒皇子罢了。”煜阳笑着微眯了他的凤眼。

    “别了,别了……”市集前面突然一阵喧嚷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也有些似乎在一旁劝着。

    暮生疾步走上去看,煜阳也紧跟了上去。

    一位一身粗布麻衣身上还尽是补丁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啼哭不止。一旁的男子却怒目圆睁:“,你到底给不给。”

    “家里的银子都被你给败光了,哪里来的银子,现在家里连米面都不曾有,你竟然还天天想着去赌坊,你这是不想我活了……”那女子坐在地上一阵哭诉。

    男子急了忙吼一声:“丢人现眼!”着便去揪了那女子的头发不住对她拳脚相向。暮生实在看不过去便挡住了那女子将她护住。

    “呦,哪里来的女子,管起我家的事来了。”那男子脸上是不住的戏谑。

    “呵,既然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我便来正一正王法,让你长些记性。”暮生上前一步只听“卡嚓”一声男子的双臂便被她废了。

    她忙回身想扶起那女子,那女子却一把推开了她,跌跌撞撞跑到男子身旁扶着他,继而对暮生:“我家的事何苦轮得到你来管,你废了他的手臂,你让我们怎么过活?”

    那男子早因被废了手臂疼痛不已,这会儿更是不住的口中重复着:“我要上官府告你,你才没王法!”

    暮生气极,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般不讲理的人,甚至周围的人也开始指点起她来。

    于是她索性转身走了,煜阳也跟了上去直到酒肆。

    待煜阳第二日将暮生抱着送回去她神智依旧是模糊的,他递给煜月抱着时还不忘轻声了句:“她昨日在我府上歇的。”而后勾唇笑笑离开了。

    煜月看着怀中的暮生却只能叹口气关了门。

    煜月安顿好暮生到书房去处理公务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二殿下不好了,府外有人来闹事是暮生姑娘昨日废了他的手臂来要赔偿给个法,不然就去官府告她。殿下,这事要真是闹到了官府可是不好处理,虽然你是殿下身份摆在那里,但毕竟不好出面。”

    煜月想想,的的确在理,便传了程钰来处理。

    程钰回来报时:“殿下,事情却是处理好了只是对方狮子大开口竟要了一千两银子。”

    “解决了就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吧。”煜月放下书写公文的笔,揉了揉眉心程钰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暮生醒来后,应嬷嬷端了粥去。

    暮生还喝着粥,煜月便来了。

    “你昨日歇在煜阳府上?”

    暮生头也不抬继续喝粥。

    “你昨日伤了人?”煜月忍住隐隐爆发的怒气又问。

    暮生依旧不理,只是偏头赞嬷嬷:“嬷嬷,你这粥做的愈发好了。”

    煜月只好:“应嬷嬷你先退下吧。”应嬷嬷便出去带上了门。

    煜月站在那里暮生依旧用她的粥。

    良久,煜月终于大声责备她一句:“顽闹也要有限度,你日日在外面厮混,别忘了你是个女子。”

    暮生不理,他却突然夺过她手中的粥放在桌上扬手准备了她,她仰起脸眼中尽是凄然。煜月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许久放了下来。

    暮生笑笑:“这是你第一次生了要我的念头。我不是她,不能做到你事事都满意来讨你的欢心,更做不到让你像喜欢她一样来喜欢我。”

    煜月不作答只是推开了门走了。

    随后暮生闭门不出,任谁喊都不理。

    应嬷嬷没法子只好又去找了煜月,煜月便忙赶去看她,推了门却不见人,只是见着一堆被焚烧成碎屑的纸张。

    火还在零星的燃着,煜月找人来赶忙灭了,走过去看也只见到纸张隐约的落款一角“暮声”。还有他曾经画的那副画的一角。

    那幅画像极了暮声也像极了暮生,他恨自己没能保住当年暮声也恨自己因为放不下因他牺牲的暮声不能也不敢去爱暮生。

    更重要的是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爱的只是那张尤为相似的脸,不是暮生,待到他终于明白过来才发现他现在爱的只是那个她,那个她一手抚养长大的暮生。

    家仆四处去寻,却连昔日一件暮生的衣物都寻不到了。

    煜月终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声嘶力竭:“去给我找,就算把整个东越翻过来也要找到她!找不到她你们也不用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