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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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玩起来,不知不觉太阳就落到了西空。

    申时变了天,苍穹之上乌云沉坠,似有山雨欲来之时。温绥待在静安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二人归来,远远就迎过去。

    唐蓉抱着一堆玩意儿,眼观鼻鼻观心,有些不敢看母亲的眼神。万幸上来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肯定是要受一通责骂的,好在今日母亲看在皇帝的面子并未当场发作。

    温景裕乜着她瑟缩不安的模样,低声道:“玩了那么久想必姐姐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朕跟姑母有私事要。”

    所谓私事,便是给大长公主做一些思想上的宽慰,以免她后续发难。唐蓉心知肚明,恭顺道了个“是”,将怀里的东西塞了一部分给双喜,两人一前一后地往禅房走去。

    临到拐角处,唐蓉意味深长地回望,这一眼包含着万千情愫。

    温景裕大概理解她的担忧,对她亲和一笑,满脸写着‘朕一定敬重姑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看向温绥,沉声道:“姑母,随朕寻个地儿一坐吧。”

    静安寺后院有个渡心亭,周边绿树蓊郁,密不透风。

    春光明媚时这里幽静雅致,而今风萧萧兮,光线显得格外黯淡,坐在亭子里少了几分惬意,反而多了些许压抑。

    如意上来奉茶,温绥坐在皇帝的左位,婉约含笑道:“不知陛下有何事要告知臣?”

    温景裕端起骨瓷茶盏,轻吹一下,袅袅热气瞬间朦胧了他的容颜,“也没什么要紧事,朕长这么大还没跟姑母亲近过,今日只想跟您谈下心,姑母不欢迎吗?”

    温绥面上一僵,“陛下这是得哪里话?您是我的皇侄,昔年臣虽口上不,心头都是疼惜的。陛下若是愿意,以后可以时常到公主府来,臣亲自为陛下做几道菜。”

    温景裕啜了一口热茶,眼神有些玩味,“姑母不嫌朕叨扰就好,朕记得上次来姑母府上,连大门都没进来。”

    话落,朔风裹挟着湿意穿身而过,豆大的雨点随之落下,在地上砸出一洞洞土坑。

    温绥喉咙滞涩,风韵犹存的脸上浮出一抹窘色。

    女儿成亲前,还是吴王的温景裕曾来求见,被她

    婉言回绝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少年支离破碎的眼神。此后没多久,温景裕就远走封地,蛰伏而归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再也不能让她觑。

    潺潺雨帘落下,她心头一阵寒凉,低声道:“那时情况特殊,还望陛下海涵。”

    “无妨,朕不是个记仇的人。”温景裕薄唇弯出姣好的弧度,露出一排盈白皓齿,看起来飒爽明朗。

    温绥回以一笑,心里愈发虚的不着边际。

    “言归正传吧。”温景裕敛起笑意,徐徐道:“朕今日带姐姐游玩,她一直心绪不安,生怕回来受到姑母的责罚。朕知道姑母对姐姐要求严苛,身为母亲教训子女乃是应该,但朕希望以后言教便是,体罚就算了。姐姐身娇体软,姑母动不动就责骂罚跪,若是因此受伤,可是得不偿失。”

    他怅然嗟叹:“姐姐现在也不了,姑母还是对她温柔一些吧,毕竟您也不希望姐姐如此惧怕自己的母亲吧?”

    温绥闻言,长吁一口气。

    本以为皇帝是为了秘卫的事前来点题她,殊不知是因为女儿。作为母亲,哪能不知晓皇帝的道理?

    她低垂眉眼,语气似有几分无奈:“陛下有所不知,蓉蓉性子顽劣,若不是——”

    “姑母,同样一件事,朕不喜欢嘱咐第二遍。”温景裕放下茶盏,自腰间蹀躞带取下一把精巧短的蕃刀,递进她中,“朕前些时日得了一把吐蕃进贡的宝刀,据能斩万铁,砍人胳膊去个头更不在话下,今日就送给姑母吧。”

    他悠哉笑着,指轻扣青石雕琢的桌案,眉眼之间深缀着慑人心魂的骜放之气。

    寒凉生硬的刀鞘镶满各色宝石,握在中沉甸甸的,震慑之意不言而喻。温绥的心坠入谷底,好不容易才挤出笑意:“臣,多谢陛下赏赐。”

    “姑母不必客气,喜欢就好。”温景裕站起身,掸了掸被风浸染潮湿的衣袍,目光看向水雾弥漫的院落,“雨势不大,朕就不久留了,姑母留步吧。”

    完,他举步离开。

    扈从守在亭子外,迅疾为他撑伞,两人的身影融入晦涩的风雨中。

    睨着他们的背影,方才的见闻和过往的一幕幕交织更迭,温绥脑子发胀,猛然冒

    出一种让她惊惧的想法——

    难不成,陛下对女儿还有情谊?

    她急促呼吸着,鬼使神差的追下亭子,“景裕,你表姐她她已经有夫君了”

    颤弱的声线穿透雨帘,拨动了扎在皇帝心头的那根刺。

    温景裕蓦然回身,“什么夫君?有那一纸婚书就能撑得上是夫君吗?贺韬对表姐三心二意,让她受尽了委屈,他何德何能撑得上是表姐的夫君?”

    他复又折回几步,风雨之下,眸光张狂冷冽,“昔前贺家入狱,姑母也替表姐张罗过另寻新欢,怎么到朕这里就开始维护贺韬了?到现在,姑母还看不上朕吗!”

    一句“看不上”,坐实了温绥心底的猜测。

    斜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她的妆容被水汽浸湿,在皇帝的灼灼逼视下,噗通一声跪在水汪里:“臣不敢!”

    温景裕睨着恭敬跪拜在地的女人,面上寒栗消融几分。点到为止,这层窗户纸还不到戳破的时候。

    他收回眼神,带着扈从踅身离开。

    踏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如意才掺着主子缓缓起身。

    不知是不是染了凉气,温绥身子发软,坐回亭子里时止不住的颤抖着。

    如意见她的衣裳下摆被雨水沾湿,问道:“殿下,奴婢搀您回去换身衣裳吧?”

    “不,待会再走”

    温绥的声音了无生气,低头看向那把精工巧造的蕃刀,眼神逐渐渺远。

    曾经她也是个不谙世事的皇家贵女,可林家一案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皇家人表面和煦,内里却潜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污秽东西,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委实让人深恶痛绝。

    好似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心头挚爱,失去了最亲近的弟弟。

    她什么都有,却又变得什么都没有。

    因而她不会将女儿嫁入皇家,回拒了偷偷向她提亲的五侄,打发了明着倾慕的六侄。

    可如今六侄称帝,行事蛮横狠戾,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她紧紧包围,勒得她喘不上气。

    如今,她的回绝应该不会再起任何作用了

    直到雨停,温绥才回去换了干爽的衣裳,兀自来到了女儿的禅房。

    天光黯淡,禅房内燃着盈盈灯火。唐蓉快步迎上来,挽住母亲的臂,讨

    好问道:“娘,你怎么才过来?陛下给你什么好玩的了?”

    灯影之下,她定定看着母亲,美眸如星子般明湛,充满了浓郁的求知欲。

    温绥轻抚女儿脸庞,和煦安抚道:“没什么,陛下让娘以后对你温柔一些,不要过度苛责。”

    唐蓉哦了一声,见母亲神色并无异样,高悬的心这才放下几寸。

    “娘也想过了,你是女郎,的确不宜再用以前的方式教导。不过娘有句话告诉你,识人必先度心。”温绥顿了顿,眸中携出几分肃冷:“皇家人,包括我在内,没有什么良善之辈,交往之时切记多留几个心眼,不要上当受骗。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爹娘。”

    “不管那人是谁,爹娘替你做主。”

    *

    两日后,唐蓉回到了镇国公府,与主母刘氏请过安后,兀自回到了曦园。

    接连阴雨,满地湿潮。她拎着裙襕半眯着眼,脚尖高高踮起,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躲避着素来惧怕的蚯蚓。

    好在还未到初夏时节,一路好似没看到几条,跳上廊前时她长吁一口气,抬擦去额上的冷汗。

    哐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身板笔挺的年轻郎君从里面迎出来,一身竹青色七宝纹襕袍,端正的五官甚是俊朗,“蓉蓉,你可算回来了,在静安寺待得累不累?”

    多天没见,一股奇怪的生疏感从唐蓉心头悄然升起,睨着挚爱多年的人,勉强牵起唇角:“韬郎,你怎么回来了,这还不到休沐的时候吧?”

    “昨日我不坠马,扭伤了脚踝,只能告假回来了。”贺韬挠挠头,面上掠过一丝窘迫。这些时日他一直被客栈那档子事扰乱心神,列训时一个不心就摔下了马。

    “严重吗?”唐蓉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他,心道骑射俱佳的人也有翻车的时候?

    “没什么事,就是肿了,走路有点坡。”贺韬睨着妻子暗含忧虑的脸蛋,心头愧意骤然放大,“刚才我出去给你买了点东西,你看看喜欢吗?”

    言罢,他牵着妻子进了寝房。

    外头天光昏暗,不过酉时室内便燃起了灯。轩窗旁的香榻上摆着一堆大不一的锦盒,单看锦盒外头的装扮,俨然是花了大笔。

    唐蓉随打开一个,

    里面是一枚金光璀璨的芙蓉鬓唇。她阖上盖子,没有继续拆下去,掀眸道:“韬郎,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

    她的眼神耐人寻味,狐疑中带着几分锐利的揣摩。

    贺韬心里发虚,攥紧的掌心变得湿漉漉的。他喉结滚动,目光飘飘忽忽,不敢与妻子对视:“我我有点事想跟你”

    唐蓉见他支支吾吾,又是这样的阵仗,一霎摸清了七八分,乌亮的眼底携出一抹哀戚:“吧,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幽幽话音传入耳畔,室内的空气都寒凉了几分。

    滞涩过后,贺韬弯起薄唇,笑容如若春风拂面:“瞧你的,不要这么敏感,我现在怎么会做对不起的事呢?”他往前一步,握住妻子柔腻的,“端午那日大营突然有事,我走的太急,没来得及跟你道别,我怕你会生气。”

    无论言语还是神态,他都做的诚恳至极。

    就是这种坚韧而充满男子气概的眼神,曾经最让唐蓉痴迷。而今她定定凝视,不动如山,好似没有感情的姣美傀儡。

    时间一滴滴流淌,她只言片语都没有。

    贺韬心若擂鼓,唯独面上荣宠不惊,关切问道:“蓉蓉,你怎么了?”

    今日之事值不得揣摩,若放在往常,唐蓉一定会刨根揭底的追问清楚,可她忽然没了兴致,只觉心神疲惫。

    算了,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睨着那张熟稔又陌生的脸,她粲然笑道:“夫君放心,我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我有点累,先去沐浴了。”

    待她离开,贺韬一瘸一拐的走到院里,负睨着水池里的锦鲤发愣。

    饶是想坦白从宽,可面对妻子的时候还是难以启齿。自从两人因为金簪吵了架,妻子对他总是若即若离,冷淡了不少。

    他愈发患得患失,总怕这件混账事捅破后,妻子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他。

    无形的丝线漫上心头,一点点将心脏捆扎起来,疼的他喘不上气。他甚是后悔,若当初不纳一人,与妻子举案齐眉,也就没有今天这种局面了吧?

    终是一步错,步步错。

    单独待了一盏茶的时间,贺韬叫来沈三,低声询问:“那女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

    沈三如是道:“那女子名唤鸢,十六,老家在山南西道,现在已经没人了。这次来长安是为了投奔她的舅父,惠康药坊的隋金贵。”

    贺韬搓着指尖沉默不语。

    那日为了息事宁人,他只得先将女子收在外院稳住,派人在附近把守,不许她外出分毫。回到大营他又随意问了问喊他吃酒的刘将军,而刘将军将他送到厢房后就离开了,并不知道后续之事,他自然也没有向对方提及。

    沈三的调查跟那个女人的法都能对上,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眼瞧着她当初恐吓自己的眼神,锋利如刀,绝非是个良家女子。

    沈三道:“主子,还有个事。隋金贵虽是个商人,但与官府结交颇深,年过不惑却认了当朝的宋太尉为干爹,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贺韬闻言一怔,眉眼间掬着冷嘲,“呵,一个员外能攀附上当朝一品重臣,委实是个能人,恐怕这对甥舅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主子的意思是被人暗算了?”

    “不好,这里面绝不会如此简单。”贺韬扶着湿凉的水榭栏杆,五指渐渐攥紧。他闹不清这是针对镇国公府,还是单纯的针对他。

    末了,他冷声道:“罢了,找会杀掉那个女的,不要留下任何纰漏。”

    “是!”

    沈三肃然领命,刚走了没多久,复又折回禀告:“主子,胡姨娘差宝静送来信,有要紧事求见,事关郡主。”

    “郡主?”

    贺韬皱起眉,不知这次胡苑又耍什么花招。本不想见,但一想事关妻子,他还是耐不住心头好奇,随着沈三前往槐园。

    槐园地处偏僻,两人抄了近路过去。

    在外面侯着的宝静见到他们,赶紧将人迎进衰败萧条的园子,顺着西侧游廊来到胡苑的寝房。

    贺韬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香风立时扑面而来。

    胡苑打扮的花枝招展,面上却哀然垂泪,朝他扑过来,“世子爷救命,妾身好像无意间惹到麻烦了!”

    女人近在咫尺,贺韬眼疾快的侧迈一步,避开了她的接触。

    胡苑扑了空,差点摔在门上。她忿忿咬牙,回身时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别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贺

    韬撩袍坐在正堂圈椅上,催促道:“快,什么事?”

    胡苑拎着帕子擦泪,恐惧地朝外面觑了一眼,声音细若蚊蝇:“妾身晌午出城,在下晏村的集市上转了转,谁曾想碰到了郡主和陛下。”

    如她所愿,只见贺韬的脸顿时沉下来,“然后呢?”

    “然后”胡苑嗫嚅道:“然后他们俩还,还当众搂搂抱抱”

    惊雷四起,这话犹如生了魔,一霎碰触到贺韬心里最为隐秘的地方。那日温景贤的声音不断萦绕在脑中,嘲讽和戏谑陡然放大,他愣道:“你什么?”

    低沉而充满恫吓的声音传来,胡苑捏紧裙襕,复又重复一遍:“妾身,看见了郡主和陛下——”

    可惜她没完,就听贺韬戾喝道:“放肆!你一个贱妾,竟敢诋毁正夫人和当今圣上,你自己想死别拉着整个镇国公府!”

    胡苑知他会不信,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妾身不是诋毁,宝静跟我一道看见的,集市上人那么多,世子爷可以私下里拿着郡主和陛下的画像去他们流连过的摊位对质,肯定可以寻到蛛丝马迹的。这是杀头的大罪,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妄言。”

    “妾身原本不敢声张,可想到世子爷如此珍爱郡主,而她却不守妇道,妾身就不忍心世子爷的一厢情谊被扔进沟渠,冒死也要向世子爷明!”

    她跪着挪到贺韬身前,扶上他的双膝,泣声道:“求世子爷念在妾身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妾身吧!听闻陛下冷血暴戾,会不会因为妾身窥觊到了这种违背君臣纲常的事,而杀了妾身?妾身不想死啊”

    女人悲戚的哀求一字字砸进贺韬心底,迸出无数裂缝,就快要分崩离析。

    灯影之下,他全身发抖,怒目圆睁瞪着胡苑,修长好看的紧紧攥起,挤出一道道突兀的青筋。

    胡苑被他盯得脊背发麻。

    她在花楼待了数年,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世子爷眼神里暗含着怨念和愤慨,更多的竟是杀,让她不得不噤了哭声,嗫嗫问道:“世子爷,您怎么了?”

    静默须臾,只见贺韬深吸一口气,对外面吩咐:“来人,胡姨娘得了失心疯,禁足槐园。”

    胡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世子爷!”

    “滚!”

    躁意如奔流的洪水般弥漫在身体里,贺韬一脚将胡苑踢翻在地,也顾不得脚踝疼痛,步履生风的离开槐园。

    一路上他在心底怒骂胡苑,只觉自己快要被这娘们折磨的疯掉了,好像狗皮膏药,非要逼着他痛下杀才肯罢休。

    他的妻子是名门闺秀,娇柔婉约,岳母又是个克己复礼之人,家风极正,妻子怎么可能会背着他做出这种红杏出墙的事?

    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只是姐弟,只是姐弟

    贺韬不断服自己,饶是如此,依旧难以驱散心头的恐惧。本就不大的心脏好似突然被人揪走一块,锥心蚀骨的疼着。

    男人本能的征服欲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现如今他只想将妻子狠狠拥入怀里,彻彻底底的占据她一次,如此才能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回到曦园时,在外多天的唐蓉已经提早睡下了。

    寝房里燃着绢灯,外面又罩了一层黄纱,光线极易入眠。她沉静的躺在床榻上,搭着一条薄薄的藕色被衾,乌发披散在身后,散发着雅致如兰的香粉味道。

    贺韬撩袍坐在榻沿上,眸光沉沉端详着她。过了很久,狂躁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不会,妻子绝不会做那种事。贺韬长叹一口气,指尖划过唐蓉婉丽绰约的眉眼,最终落在她红盈的唇瓣上。

    许是有些发痒,唐蓉蹙眉晃晃头,含糊不清道:“景裕别闹”

    作者有话要:鲸鱼:阿嚏!是不是姐姐念叨朕了?

    贺韬:脸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