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倾谈解误结同盟

    莫雨满腹心事，垂头往自家营帐走去。

    “你去见了何人？”一人忽然出现，跟在她的身后问道。

    莫雨隔着帷帽扫了那人一眼，见来者是三师兄乔知叶，便心不在焉地答道：“我的结拜兄弟慕子云。”

    “原来是他！”乔知叶满脸好奇且兴致勃勃，“倒要去结识一番。”

    莫雨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他刚到此地，尚有许多正事要做，你别去扰他。”

    “你们聊了何事，他惹你不开心了吗？”乔知叶疑惑地转头，盯着她细细打量。

    “也并无大事，就是关于大哥求医之事嘛。”莫雨警醒地提起精神：三师兄心思敏锐，可别被他看出端倪。事关自己的身世，若是被他知道了，必不会袖旁观。他如果插，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如此可就麻烦了。

    “求医之事你勿要心急。”乔知叶安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关心地问道：“可有需用之物？师兄帮你寻来。”

    “暂时还无甚要紧的，若有需要我定第一个知会师兄。”莫雨乖顺地向他行了个礼，“我刚得到一副药剂，这就回去试药了。”

    “别这么急嘛，那边热闹的很，既然来了，怎能不去瞅瞅。”乔知叶亲热地揽住她，带她往校场走去。连日来，师妹一直闷在院里制药，这次若非二师兄找她，她怕是还不肯出屋。好不容易引她离开了乌龟壳，现在可不能放她回去。带她逛逛，权作是散心。

    于是他边走边道：“你应是听过此次的比武规则了吧？咱们被分在了地擂。这几年咱门派发展得如此之好，全靠二师兄的声望，当然还有我的默默支持。眼看就要初赛了，也不知老四何时才能好起来，还能不能上台比武？”

    “四师兄恐怕还要歇息两日，你若想上台比试，也无人拦着你啊。”见脱不了身，莫雨只好随口敷衍。

    “我？”乔知叶连忙摇头，“师兄我向来是君子动口不动。我只是为疯子错过了比武大感可惜。哎，我跟你啊，不知你发现了没有，此次中毒连疯子都要数日不起，至今还使不上力气，二师兄却只歇息了一日，便能行动如常。要我，二师兄的功力可能不亚于大师姐哟。他近来声望很高，咱们一起帮他，不准，他真能当上地擂擂主。”

    莫雨灵光一闪，隐隐有了主意：二师兄一向志在武林，若是帮他当上地擂擂主，正可让他得偿夙愿。到时候，她悄悄告之赵叔行刺之事，请他暗中阻止。以他的为人，必会答允。当然，如果赵叔他们当不上人擂擂主，此事又另当别论。如此来，助二师兄当上地擂擂主，势在必行。

    想至此，她开口道：“你得对，咱们一起助二师兄当上地擂擂主。”

    见她终于有了兴趣，乔知叶又道：“刚才我打探了一下，归于地擂、出名的一流高也就那几位。最值得注意的，一位是汴州柳门的掌门柳志，另一位铁掌帮掌门周进。此两派皆为根系深厚的实力帮派。那汴州曾是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都城大梁，自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以来，位于通济渠旁的汴州城，尽得漕运之利。依我看，汴州迟早会成为中原重镇。柳门依托于此城，其后势发展不容觑。而这铁掌帮，虽人数够不上天擂，在湘西却是一不二的大帮。掌门周进的一双铁掌据可以切铁如泥，江湖人送外号周铁掌，实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也就是，此二人是二师兄夺得的擂主的劲敌了？”莫雨眯起了眼睛，“咱们需得想个办法助二师兄一臂之力。不知师兄可有良策？”

    听她如此一，乔知叶认真思考起来，“办法也不是没有。听那周进与陆正宇是世代至交，不仅生意上往来颇多，平日里也常有往来，私交甚好。若能请陆正宇动周进不与二师兄为敌，最强劲的对就少了一个。否则的话，二师兄对上周进，必将会是一场苦战。”

    “陆正宇，就是那位陆家姐的父亲吧。”莫雨插口问道。

    乔知叶点头，“哎，我这也只是一。事关一派声威，那周进怕是极难服。不这个了，刚才我看见陆青青又去缠着二师兄了，咱们去逗逗她吧。”

    “不，二师兄了，不许我顽皮胡闹。咱们要听他的话，与青青姑娘好好相处。”莫雨一脸乖巧，暗自有了主意。

    乔知叶颇为不解，“这才过了几日，你怎么又变得听他的话了？”

    莫雨义正辞严，“比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二师兄是个胸怀大志之人，咱们不可在此时给他招惹麻烦。”

    “这倒也是”乔知叶不甘不愿，可这样一来，就不能同雨一起做有趣的事情了。

    “走，去见见陆青青！”不顾他的迟疑，莫雨反拉起他，快步向擂台走去。

    “你找她作甚？”见她忽然变得神采奕奕，乔知叶越发困惑。

    “我要与她修好，一同帮助二师兄当选为地擂擂主。”莫雨抿唇一笑。

    被她拉得脚步踉跄的乔知叶抚了抚额发，暗自摇头：师妹这是要唱哪出啊？

    二人到得校场门口，只见一群天南地北的武林豪客整齐地排成三队。各队最前方分别立有天、地、人三种旗帜。太子派下的笔吏们在旗下设摆桌案，将这些武林豪客逐一登记在册。

    武林豪客大多桀骜不逊，如今却守着规矩，老老实实地排队，不禁叫人啧啧称奇。

    莫雨一眼望去，便看见陆青青满面生辉地挽着季怜月站于队旁，而武林豪客们看向季怜月的目光大都怀有敬意，想来刚才必有一番事情发生。

    见她到来，陆青青神色一冷，眼中满是警惕。

    “青青姐姐。”莫雨故作不知她的敌意，笑眯眯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你有何事？”陆青青冷漠出声，高傲地昂起头。众目睽睽之下，她虽心中不喜，却也不好当众发作。

    “上次开你的玩笑是我不对，妹给你赔个不是。”莫雨上前一步，端端正正地朝她行了个礼。

    陆青青本想不予理会，余光瞥见季怜月正赞许地朝莫雨点头，便挥挥道：“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乔知叶见此，也上前见礼。他能言善道，几句话得陆青青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正寒暄着，有人匆匆向季怜月走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雨看在眼里，便乖顺地道：“师兄，你有事尽管去忙吧。”

    季怜月目光中流露出一抺欣慰，看来上次的一番言语，她是听进去了。走出数步，他回头道：“青青，外面风大，你回营帐等我可好？”

    陆青青见他走就走，本暗生恼意，听到他特意叮嘱，心情又立时好转起来。

    “二师兄放心，我陪青青姐姐回去。”莫雨朗笑着道。

    乔知叶一直对她察颜观色，此时方能确定，她是真心欲与陆青青修好。

    莫雨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眨眨眼笑道：“三师兄，我和青青姐姐去营帐聊天，你一起去吗？”

    “不了，你们姑娘家的私话我就不参与了。”乔知叶洒脱转身，径自离去。想他曾自诩为万花丛中过，到如今却连自看着长大的师妹的心思都猜不透。也罢，反正欺负姑娘家也并非他的作风，还是另寻趣事吧。

    莫雨陪着陆青青往营帐走去，却见她一步一回头，目光似胶着于季怜月的背影之上，不由掩口笑道：“我家师兄还真是卓尔不凡、引人瞩目，竟能将人家的目光都牵跑了。”

    听她如此一，陆青青立觉不好意思，忍住不再回头。停了一会儿，她沉着脸道：“你既觉他出众，为何当初不央求令师婚配于他？到如今，他已与我订亲，你就不要再妄想了。”

    莫雨浅浅一笑，对她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师兄关爱我不假，我亦敬重于他，然则关爱与敬重皆无关于恋慕，如何谈得上婚配？我另有心悦之人，师兄亦曾对我直言，你必会成为我的嫂嫂。你也是有兄长之人，若能静心分辨，当可知道师兄与我只是兄妹之情。”

    “他真的这般对你过？”陆青青心中暗自惊喜，却又半信半疑，“你既知他是如此出众，又怎会不愿嫁他？”

    “兄妹焉可婚配？”莫雨呵呵地笑了起来，“再者，难不成所有出众之人我都要以身相许？如果我从未下山游历，师傅让我嫁与师兄，我定会答应，想来会被他呵护一生吧。然则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由。只有当你遇到想要真心相待的那人之时，才能明白其中分别。初时也许并无所谓，然而忽有一日，你蓦然发现，再难与之分离。犹如喝惯了烈酒，便觉水淡，骑惯了烈马，便觉车慢。师兄与我，便是那淡水与慢车，虽是极好，却不再适合于我。”

    到此处，她停口不语，抬眸遥望远方。薄烟笼上她的双瞳，水色氤氲，似远湖隔了云雾，平波之下偶现潋滟。冬风拂动她的帽纱碎发，浅淡的阴影浓栖于她的脚下。不远处传来武林豪客们恣意的笑语，她的沉默却如同水晶墙般将之隔绝，只有寂寥在其周身低叹盘旋。

    陆青青本对之心有芥蒂，此时不知为何，忽然就信了她。

    只有当你遇到想要真心相待的那人之时，才能明白其中分别。犹如喝惯了烈酒，便觉水淡，骑惯了烈马，便觉车慢。

    此言似是飞刃直击她的心脏，令她情不自禁地反复默吟。季怜月于她而言，实不亚于烈酒，只要他稍有表示，她便脸颊烫红，心如擂鼓。而莫雨却他是淡水，想来这烈酒与淡水之分，也是因人而异。那么他呢？于他而言，她是烈酒，还是淡水？

    “姐姐，在想何事？”

    “在想怜月”陆青青冲口而出，又急忙止住。却见莫雨捉狭地冲她挤挤眼睛，她不由颊边一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话之人早已然回神，她却因此久久沉沦。

    “师兄订亲之时怕是难以料到，竟会有人为之神魂颠倒。”

    “那是当然，他现在是我的！”陆青青大声宣布，不甘心被她戏弄。

    “好，是你的。我这位出众的师兄就留着姐姐一人去想，我这个做师妹的呢，在一旁欣赏即可。”莫雨捂嘴忍笑，虽是惊诧于她的大胆直白，倒也不再反感。难怪师兄她很好相处，可不是嘛，她有何心思都会出来。

    二人进帐落座，莫雨以礼相待。当陆青青问起季怜月的喜恶，她更是一一作答，知无不言。陆青青对其观感亦大有改善。

    眼见渐入佳境，莫雨起身为她添了些茶水，开口问道：“我看姐姐是真心喜欢师兄，对吗？”

    陆青青撇嘴不答，一副不屑一提模样。

    莫雨微微一笑，“那你可知师兄胸有壮志，绝非等闲？”

    “我自是知晓。”陆青青认真作答。想起初见时他那落寞的背影，她的心如被狠狠揪起。而越是与他相处，便越是能感受到，他那颗炽热之心。

    “你可会尽力助他？”莫雨敛起笑容。

    “那是自然。”

    “助他并非只是口头之言，依现在的情势，你以为该如何相助？”

    “自然是”陆青青想了想道，“听从他的安排，不为他招惹麻烦。还有为他赴宴，帮他与朋友处好关系。”

    “这些只是事。”莫雨不以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何为大事？身为女子，也只能做到这些吧。”陆青青不服气地瞪起眼睛看她。

    莫雨坐直身板，郑重道：“助师兄当上擂主，进而挑战盟主之位，让他实现心中所想。”

    “该如何相助于他？”陆青青听得眼睛亮起，“难道要我为他上台比武？”

    “上台比武倒是不用。”莫雨抿唇一笑，“如果能动令尊，加入地擂参选，想来可以声势大涨，名利双收。”

    陆青青撇了撇嘴，“我父统掌江南武林，若来地擂岂非自贬身份？”

    “我且问你，你父可有把握赢得天擂擂主？”莫雨端起茶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陆青青沉吟不语。能去天擂者，哪一个不是猛虎巨象般的门派，以父兄们的武力而言，胜算实是不大。

    “你可知比武之时，各擂擂主最大的依凭为何？”莫雨又问。

    “应是武力的高下吧。”陆青青答得略显犹豫。

    “错！各擂擂主最大的依凭并非武力，而是实力。”莫雨呡了口茶水，侃侃而谈，“此实力不仅包含一人的实力，同时也包含所在门派的实力。更为重要的是，此人必须要有能让一众门派倾佩的实力。此次比武历经二十天。试想一下，比武之时，大家都不服你，车轮来战，就算你武功再高，也必会被疲累拖垮。但若是大家倾佩于你，不来挑战，反来助你，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陆青青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方又道，“据我所知，江南武林门派虽多，却多为中型门派，能勉强算为天擂者，只有令尊一家。因此令尊若是去了天擂，怕是孤掌难鸣。而令尊如果加入地擂，形势却完全不同。不仅有江南众多门派相助，更有师兄在此为盟。分兵出击，天、地二擂怕是皆会竹篮打水，不如合兵一处，全力一击。是要一个天擂的虚名，还是争夺十拿九稳的地擂，应该不难取舍吧？”

    陆青青被她得心动，却仍有犹豫，“可是我家人数众多，来地擂报名恐怕并不适合。”

    “此会叫何名字？”

    “武林盟主比武大会啊。”

    “这就是了。”莫雨微微一笑，“你家人数虽多，却大都为商户，并非武林中人。令尊不以江南武林盟主身份参选，而单以陆家堡现有人数而论，加入地擂谁又能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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